第200節(jié)
待到黑衣人離開,魯王臉上,驟然出現(xiàn)了極其冷酷的表情。這和平日總是非常好說話并且非常深明大義的他完全不一樣! 不一會兒,黑衣人們就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平原公主的話都是真的,沒有絲毫漏洞。這讓魯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他皺著眉,揮手讓黑衣人下去,心中不由得奇怪起來:世上難道真有這么巧的事情? 經(jīng)過三天的適應(yīng)期再加上調(diào)理,第四天的時候,祁玉河終于能夠重見天日了。他瞪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王府的每一寸土地,一草一木都檢查的十分仔細(xì),表現(xiàn)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在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若不是他身上那塊形狀獨特的胎記讓魯王確定了他的身份,否則一定有人會懷疑他到底是不少真的祁玉河。 自從回了王府,祁玉河每天都吵吵著要去見jiejie——他口中的jiejie,自然就是指賀蓮房了。 這要是正常人,魯王拒絕也就拒絕了,也就算了,可祁玉河不是呀!現(xiàn)在的他根本就是心智缺失的小孩子呀!莫說是再去欺男霸女了,就是問他什么,他也是一臉的茫然——所有的事情,他都忘得一干二凈,就只記得一個好jiejie,一個把他救出黑暗牢籠,又給他很好吃糖果的好jiejie。所以他下意識就覺得那是對他最好的人,無論如何都吵著要見。魯王拿他沒有辦法,也只能命人送上拜帖,好在賀蓮房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 去平原公主府那天,祁玉河興奮不已,一見到賀蓮房他便撲了上去,扯住賀蓮房的裙擺一個勁兒的眨眼睛求情:“好jiejie,好jiejie,把你那糖兒再給我吃一顆好不好?好不好?” 他這稚童般的表情,和那些被他騙走的孩子一模一樣。祁玉河也很喜歡用糖果來誘惑孩子,有時候他甚至享受這種過程,即使結(jié)果不盡如自己所愿,也在所不惜。 賀蓮房看著他的臉,恍惚中,想起那么多純真善良的孩子。她心中對祁玉河一絲憐憫也無,但表面上,她卻不吝于做一個關(guān)心他又愛護(hù)他,并且時刻愿意為他準(zhǔn)備著的人。 第196章 污穢不堪,玉河之死 “你若是喜歡,我這還有許多,都給你?!闭f著,賀蓮房便示意琴詩奉上托盤,托盤里盡是之前她給祁玉河的糖果。 見狀,祁玉河眼睛一亮,瞬間搶過一顆剝開送進(jìn)嘴里,吃的時候還不住地吧唧嘴,顯然是十分喜歡這糖果的味道。賀蓮房始終笑著望著他,見他一舉一動都天真質(zhì)樸有如孩童,不禁淺笑道:“慢些吃,這兒還有呢,不必?fù)?dān)心會沒有,我命人多做些送你就是了?!?/br> 一旁觀察了許久的魯王出生道:“勞煩弟妹費心了?!?/br> “皇兄這說的是哪兒的話,您與我家王爺,一父同胞,連帶著世子也算是我的侄兒,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呢?” 魯王笑笑,并未答話,而是止不住地咳了起來。他面色蒼白,皮膚下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白,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倒真像是那傳說中的“活死人”。 祁玉河似乎格外的喜歡賀蓮房,賀蓮房也表現(xiàn)的對他很好。然而雖然如今祁玉河的心智只有七歲左右,可他的外表仍舊是個青年男子,所以,即使有魯王作陪,賀蓮房也并非是每一次都會答應(yīng)見面的。祁玉河喜歡公主府的糖果,她便讓陸mama做好了命人送過去。 最初魯王還以為賀蓮房救祁玉河是假,別有所圖是真,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才真正的相信,賀蓮房對魯王府,是真的沒有一絲他念的。也因此,對祁玉河與賀蓮房的接觸,魯王才慢慢放下心來。他看起來平易近人,其實城府最是深沉,疑心極強(qiáng),對任何人都不能十成十的信任。尤其是年輕時,他與青王之間,是有過節(jié)的,他與齊王都非太后所出,是以當(dāng)皇子的時候,對青王與皇上不但不親近,反而因為彼此母妃的事情大打出手過?;噬系腔?,魯王得了封號,便安分守己地獨自生活,就連與齊王之間見面都少。 他看得出來,青王很喜愛他的妻子,所以,魯王不能保證青王有沒有對賀蓮房將當(dāng)年的事和盤托出。雖然那也算不得什么,可他們兄弟之間,的的確確是沒有多少感情在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賀蓮房竟還將他與玉河當(dāng)做家人,由此可見,這位平原公主果真如傳言一般溫柔善良,體貼人意。既然如此的話,他也就無需次次盯緊了。 賀蓮房機(jī)緣巧合救了魯王世子一事,很快就在燕涼城傳了出去,百姓們都夸贊賀蓮房善良大度,再思及平日里賀蓮房對他們的種種恩惠,一時間,賀蓮房風(fēng)頭無量,名聲更是又高了一個層次。所有人都覺得賀蓮房是個天生有福氣的,否則,古往今來,有多少女子能有她這樣的好運,不僅得封異姓公主,還嫁與了最優(yōu)秀的男子為妻,甚至屢屢遇見好事呢? 要知道,雖然魯王府在燕涼城素來默默無聞,可那畢竟也是個王爺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大家還是懂的。而且,雖然魯王沒什么實權(quán),但是每年皇上和太后對他的賞賜可做不了假??礃幼?,賀家愈發(fā)的強(qiáng)大起來,這日后,趙家被拉下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有那位年紀(jì)輕輕便得了文武雙狀元的賀家小公子,若是凱旋歸來,那么,賀家必定扶搖直上,一躍成為大頌世家之首! 現(xiàn)在不討好賀家,還等什么時候?所以,現(xiàn)在魯王府跟賀家掛上鉤,那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攀附了誰呢!賀家有賀家女與賀蘭潛,至少還能保得富貴幾十年,可魯王府……一旦新帝登基,對于沒有實權(quán)的皇叔,他們有可能跟當(dāng)今圣上一樣,另眼相待并且格外看重嗎?所以,即使魯王是當(dāng)今圣上的皇兄,從長遠(yuǎn)的角度來看,更多的人都更看好賀世家。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了齊王耳朵里。 自從祁懷旭死后,齊王便再也無心政事了。他以前不住地爭,不住地?fù)?,為的是什么?就是為了能在自己死后培養(yǎng)出一批精銳的死士,好護(hù)著獨子繼續(xù)往下走,他所得到的一切,那都是為了留給祁懷旭的!如今祁懷旭死了,他爭這些,又還有什么用呢? 于是他散盡了門客,終日閉門不出,誰的帖子都不受,也只在偶爾進(jìn)宮一兩次,去見皇上與太后,表示自己很好,沒有出事,還活著。他都已經(jīng)年近半百了,偏偏在此時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老天為何對他如此殘酷?他的兒子還不到二十歲,還未娶妻成家,還未享受過著世上的繁華,怎么能這樣就死了呢? 如果當(dāng)初沒有祁玉河作證的話,懷旭不會死的! 即使魏懷民有證據(jù),即使魏懷民咬死了,他的兒子也不過是會終身□□或是流放邊疆,怎么也不可能丟掉性命!都是祁玉河的錯!是他的作證,成為了殺死懷旭的利刃! 齊王恨!他沒日沒夜的都在恨!說來也怪,到了最后,他反而不去恨搜查罪證并將一切捅到皇上跟前去的魏懷民了,而是深深的仇恨著魯王與祁玉河!因為如果沒有魯王的攛掇與唆使,憑祁玉河的膽識跟腦子,根本就做不出這樣的決定!他還能不了解他那個好弟弟么?看似一派溫文爾雅,可從小到大,最陰險的都是他!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最后都有本事讓別人背黑鍋,從來沒有變過!魯王最擅長的,就是推卸責(zé)任,讓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之所以特別的恨魯王與祁玉河,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即使祁懷旭要一輩子待在天牢,或是被流放邊疆,待到過幾年,太后逢十大壽,或是皇上逢十大壽,亦或是再多等個幾年,等到新帝登基,到時必然會大赦天下,他的兒子仍然能夠回到京城來,做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齊世子! 可現(xiàn)在呢?人都死了,還有什么?! 齊王想哭,可他早已流不出眼淚了。他胸口澎湃的仇恨,時刻都在叫囂著、咆哮著要殺人!要報仇!不能讓他的兒子死不瞑目! 初初得知祁玉河失蹤的消息后,齊王好一頓幸災(zāi)樂禍,他覺得這是報應(yīng),報應(yīng)!隨著祁玉河失蹤日子的增加,他愈發(fā)感到快活,越久回不來,就說明祁玉河死的可能性越大!離開魯王府,他祁玉河算個什么東西?想要他的命,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 可現(xiàn)在他竟然回來了!毫發(fā)無損的回來了!雖然智力有些損傷,然而,他的的確確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齊王恨得夜不能寐,他瞪著一雙泛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房頂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進(jìn),粒米未食,終于做了個決定。 將祁玉河放走,并非賀蓮房心存不忍。她對誰不忍心,都不可能對祁玉河還有半分憐憫。她仍舊會夢到祁玉河與祁懷旭兩人玩弄稚童時,看著那些年幼的孩童痛苦哭叫求饒,而他們則在一邊哈哈大笑的情景。他們將折磨別人當(dāng)做樂趣,那么,賀蓮房想,也許折磨他們倆,也能算作一種樂趣吧。 但她不想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如今她已經(jīng)成親,她不希望自己所造的殺孽,日后報應(yīng)在她的弟妹和丈夫身上。所以,能夠借刀殺人的話,又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呢? 就像是現(xiàn)在,即使祁玉河的智力等同于七歲的孩童,但是在婢女或是小廝達(dá)不到他的要求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抽出鞭子朝他們身上抽——即便將對方抽的血rou模糊,也不停手。然后,洗干凈手,笑嘻嘻的,仍舊做他七歲天真的世子。 一個人的靈魂,是即使失去記憶和智力,也不會改變的。 早在將祁玉河還給魯王的時候,賀蓮房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活不長。齊王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尤其是他死了獨子之后,他怎么可能容忍那個害死他兒子的祁玉河還好端端的活在這世上呢?這道理很簡單,人們總是對親近的人苛刻,而對陌生的人寬容。去怪罪身邊的人,這似乎已經(jīng)成了所有人的通病。 齊王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難道還能設(shè)身處地去為祁玉河想想?他只會怪罪祁玉河不僅不幫忙,甚至還落井下石! 賀蓮房從不相信齊王對于他那寶貝兒子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誰才是齊王府的主子?王府里的風(fēng)吹草動,怎么可能瞞得過齊王的眼? 是他對孩子的溺愛,導(dǎo)致了今天這個下場! 同樣的,還有魯王。 是他們兩人共同的縱容,讓那么多幼小的生命逝去。賀蓮房只恨不能早些讓祁懷旭與祁玉河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當(dāng)她得知祁玉河死訊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齊王那個人報復(fù)心有多強(qiáng),自是不必多說了。據(jù)玄衣衛(wèi)情報,幾十年前,在他還是一個皇子的時候,有一回元宵節(jié),他偷偷溜出宮去,喬裝打扮看花燈湊熱鬧,結(jié)果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下肩膀。那人沒道歉,因為元宵節(jié)街上到處都是人,然而這可惹怒了齊王,當(dāng)時他沒說什么,而是直接轉(zhuǎn)身跟在那人身后,直到那人看完花燈回到家,他才命令手下的侍衛(wèi)屠殺對方滿門!這樁案子驚動燕涼,但后來卻不了了之了,原因就是他那身為貴妃的母親,以及強(qiáng)大的外家共同在先帝面前“溫和”威脅的結(jié)果。即使是后來他得封王爺,門下幕僚無數(shù),也從來都沒有愛才之心,對于門下眾多門口,非打即罵,毫無禮數(shù)可言。這樣的話,能夠真心效忠于他的又能有幾個呢?然而,即使他對門客不好,他的手下,也決計不能背叛他,否則,便會莫名其妙消失在這世上。 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在經(jīng)歷喪子之痛后,報復(fù)心會有多么強(qiáng)烈。這都要歸功于上一世,她在齊王府與魯王府親眼目睹的那些讓她瘋狂的場面。她是回來報仇的,不是回來看這些人快活過日子的。曾經(jīng)她有多么痛苦,他們就都得嘗嘗!是齊王與魯王的不作為,是他們的縱容,使得祁懷旭與祁玉河愈發(fā)放肆,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他們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子不教,父之過,曾經(jīng)她眼睜睜看著弟妹死在眼前,如今,她就要讓這兩人也如她一般,感受一回! 還有那些因為祁懷旭與祁玉河的暴行失去孩子而痛苦的人家,這些罪過,都應(yīng)該由他們來償還! 誰人的債,誰人的孽,誰來承擔(dān),誰來背。 祁玉河自從回到魯王府后,所有人都慣著他、寵著他、由著他,除了想去平原公主府找賀蓮房屢屢被拒絕之外,基本上他想要的、想做的,都能得到滿足。因此,他愈發(fā)的囂張起來,出門在外面閑逛,看到喜歡的就拿,看到不順眼的人就打,所到之處,雞飛狗跳,寸草不生,把他之前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文弱少年形象給糟蹋了個精光,前前后后不知闖了多少禍。可難為了跟在他身邊的下人,要賠償攤子的損失,要跟人家道歉,畢竟世子做錯事,丟的可是王府的臉面! 而看在祁玉河心智損傷,只有七歲孩童程度的份上,大多數(shù)百姓都是善良的。 這給了齊王可趁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