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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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公公進來,疑惑問道:“皇上,奴才不明白,您為何會讓淵政王擔任這御林軍統(tǒng)領。” 皇帝望著外頭逐漸遠去的身影,語氣逐漸冰冷:“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將他放在朕跟前,他的一舉一動才都在朕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br> 且,只有他在自己跟前,有些手腳才好親自動手。 * 沈敘懷回府的時候,沐禾凝才將將起身,衣裳都未曾穿戴整齊,正坐在梳妝鏡前打著哈欠。 見沈敘懷心事重重的進來,她忙問:“你這么早去哪了?” 她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人空了,被窩里也冰冰涼涼,可見只很早就出去了。 沈敘懷坐在她面前,猶豫著告訴她這個消息:“我方才進宮了一趟,皇上說……給我個差事做?!?/br> 意料之外的,面前的小姑娘反而很高興,眉目揚起來,驚訝道:“是嗎?什么差事呀?” “御林軍統(tǒng)領。”沈敘懷盯著她的眼睛:“禾凝,以后我可能沒時間陪你了?!?/br> “沒事呀,我不要你陪我?!便搴棠母觳?,開心道:“男子漢就該建功立業(yè),我又不能把你拴在家里。你有那么好的武功本領,又會讀書寫字,不施展出來太浪費了?!?/br> 她只是為男人的事業(yè)感到開心。 她心儀的男人,就該披上英武帥氣的鎧甲,回到他高高在上的寶座上去。 自從他回京后,便再也沒了兵權,只剩下一個王爺?shù)目彰^,整日賦閑在家,埋沒了他一身的好才華。 最重要的是,皇上愿意給他差事做,是不是就意味著對他放下成見了,愿意和他和平相處了。 小姑姑娘的思想很簡單。 只是看到眼前男人沉重的面色后,她遲疑了下,“怎么了,你不高興嗎?” 第30章 我要養(yǎng)的不止一個 沈敘懷萬般的思緒,在面對小姑娘這樣澄澈的笑臉后,也變得無法言說了。 他輕緩地摸了摸沐禾凝的頭發(fā),搖搖頭:“沒事,我挺高興的?!?/br> 他這般若無其事的模樣倒是讓沐禾凝不相信了,她狐疑道:“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鄙驍褟澚藦澊剑骸斑@樣我才能多掙些俸祿養(yǎng)你啊。” 沐禾凝久久地盯著他的神色,隨后才舒一口氣,又躺回床榻之上,聲音淺淺的。 “我又花不了多少錢……” 她說著就打了個呵欠,困意漸漸上來了,昨夜本就睡得不太好,這會兒放心了后眼皮也漸漸沉重…… 沈敘懷坐在床邊給她蓋上了錦被,見她閉上眼睛呼吸放緩之后,嘴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來,望著小姑娘的目光變得復雜。 * 這個時候,沈府蘭因閣里已經(jīng)空了。 沈意羨一大早就起了身,難得對鏡梳妝將近一個時辰,細細描眉上妝,又換上了一身最明麗的衣裳,悄悄出了府。 她的目的地,正是六皇子府。 自那日雙七節(jié)從燈會回來后,她心中一直難以平靜,不是整宿整宿的失眠,便是看著那只桃花燈發(fā)呆。 只有她知道,她這次從江南回來是為了什么。 對外稱道的借口,是自家兄長回了京,實際上,她真正歸來的原因,是那皇子府的梁景堯。 當年得知他娶妻,她便心如死灰,再也不想在這京城中待下去,更無嫁人的念頭,便向家人告了辭,獨自去了江南祖宅定居。 在江南三年,她過著自由無人打擾的日子,每日不過看書賞花,掃雪煮茶,好不悠閑。 原以為這樣愜意的日子,早已讓她忘了心中的傷痛,也忘了腦海中的那個人。 可那一天,她無意間得知京城里六皇子妻兒喪命,他自己也傷了腿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還是不受控制地跳動了起來,所有的一切又都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 她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沒忘,她什么都沒忘,她還是那樣喜歡那個少年。 糾結了無數(shù)次,又做了無數(shù)次的思想準備,她還是決定要回京,回京城看看,哪怕只是一眼,遠遠的一眼。 她沒想到那樣巧,在雙七節(jié)的燈會上,他們就那樣悄然重逢,一如多年前,他們初見的那次。 只是一別經(jīng)年,他們兩人都變化許多,尤其是梁景堯。沈意羨明顯地看到,他的狀態(tài)沒有從前那般好了,從前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現(xiàn)在只是一個郁郁不得志的男人。 她明白的,他的妻兒都沒了,自己也傷了腿,再無繼位的可能,這對他來說,打擊尤為大。 尤其是臨別時那句輕輕淺淺飄散在風里的“對不起”,現(xiàn)在想起來都能讓她的內(nèi)心隱隱作痛。 沈意羨心中放下不下,她不想看著自己曾經(jīng)那樣喜歡的男人日漸消沉下去。 一直到前些日子,她突然收到了來自皇子府的信,梁景堯請她到府上一聚。 沈意羨很難說清當她收到這封信時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又驚又喜,心中的喜悅還要多一些吧。 她知道的,自己仍然有所期待。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便起身,錦衣出行,只為那個男人。 皇子府上,梁景堯已經(jīng)從病榻上起來,穿了身青色的家常服,在堂屋里拄著拐學走路。他其實能站起來,只是右腿的筋骨摔斷了,走起路來便沒有力氣,只能借著拐杖發(fā)力。 他初初下地,雙腿還不習慣,在地上略走了兩步,就重心不穩(wěn)了。 只見他身體要跌落的瞬間,沈意羨恰好進門,連忙上去一把將他扶住。 “六殿下……” 梁景堯回頭,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一時間自嘲般地笑了:“意羨,你看我,如今連走路都不好了……” 沈意羨忍住眼眶里酸澀的淚水,溫聲道:“殿下聰明,學什么都快,又有毅力和耐力,這點小事定然難不倒殿下的?!?/br> 梁景堯在聽到她這番話后,卻愣住了。 那是很多年前,他還小的時候,當時還沒有出來立戶建府,仍和皇后住在宮里。他一生下來就是帝后次子,上頭有個太子哥哥,哥哥天賦異稟,勤勉好學,父皇和朝中大臣都對他交口稱贊,母后也把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在太子哥哥身上。 如此,作為小兒子的他從小就過著自由無拘束的日子,母后從不指望他繼承大統(tǒng),自然也不會對他多加管教,反而什么事都疼著他順著他,讓他無憂無慮地過了童年。 可誰知那一年,太子哥哥突發(fā)疾病,沒過多久就病逝了,他成了母后唯一的希望,母后對他嚴厲起來,甚至比從前對太子哥哥還要嚴厲,督促他勤學好問,學文練武,向儲君之位看齊。 可從前落下的功課不是三兩天可以撿起來的,梁景堯也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在政事上確實很沒有天賦,完全比不上從前的太子哥哥,母后的嚴厲教導對他來說也成了很大的負擔,他甚至一度消極自卑。 也正是這個時候,沈意羨出現(xiàn)在了他的生命里,那時候她是公主的伴讀,他們一同在學堂里念書,每每當他在功課上受挫消沉的時候,沈意羨都會出現(xiàn)在他身邊,安慰他鼓勵他。 那時候她也是這么說的:“殿下聰明,學什么都快,又有毅力和耐力,這點小事定然難不倒殿下的?!?/br> 也正是因為沈意羨的鼓勵,他才能一次一次從消極的情緒中走出來,逐漸成長為一個能讓帝后和師傅滿意的皇子。 如今,當這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xiàn)在二人之間的時候,梁景堯也不禁酸了鼻腔,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意羨……” * 日上三竿,晨光明媚,當沐禾凝睡眼惺忪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人了。 她摸了摸冰冷的被窩,忽然有些迷茫,也不知這人是昨夜根本沒回來,還是回來短暫休息了幾個時辰早上又進宮了。 這么算來,她已經(jīng)好幾日都沒有見到他了。 自從那日他說要去做御林軍統(tǒng)領的差事后,便變得早出晚歸,好幾日也見不到一次人。 沐禾凝郁悶地摸了摸頭發(fā),隨后掀開被子下床,雙足剛踩上腳踏,就聽見外頭甘棠的聲音。 “王妃,王爺回來了!” 沐禾凝一抬頭,片刻后就看見男人披著一身藏色披風推門進來,身姿動作雖然還算穩(wěn)健,可眉宇之中掩飾不住的疲憊。 “你回來了?”沐禾凝連忙穿鞋更衣。 男人“嗯”了一聲,像往常般先到凈室洗漱后,回到房里更衣脫鞋。 沐禾凝給他倒了杯茶,仔細打量著他的面色,問道:“你這是忙了一夜?” 沈敘懷將茶杯接過來一飲而盡,而后才垂眸淡淡道:“事情有些多?!?/br> 沐禾凝有些蹙眉:“怎么會這么忙呀?便是天子也沒有忙得這般腳不沾地的時候,你一個統(tǒng)領,怎么弄得跟值夜的侍衛(wèi)似的……” 沈敘懷不語,他也有些奇怪,原說一個御林軍統(tǒng)領,每日的工作無非就是整頓禁軍,處理些棘手的事務,可自他上任后,軍中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找上他,只說他資歷深能力強,任何事情都要請他定奪。 如此這般,他就有些忙不過來了。他不是沒想過會是那皇帝的主意,只是他想,若皇帝真用這種招數(shù)折磨他,那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沈敘懷換了衣裳后,終于躺上床休息,他已經(jīng)好幾日都未曾闔眼,便是從前在邊境駐守時,都沒有過這樣的強度。 沐禾凝來到床邊,看見他一臉疲憊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 她想了想,遲疑道:“王爺,若不然,這差事……我們就不干了吧……” 沈敘懷聽見她這話,倏地睜眼,目光定定地瞧著她。沐禾凝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垂下頭去,小聲道:“大不了……我往后少花些錢就是了。” 她可不想因為他要多掙些俸祿養(yǎng)她而弄得如此勞累。 沈敘懷聽見她這話就笑了,眉宇間的疲憊之色也融化了些,他淡淡道:“那可不行?!?/br> “——往后我要養(yǎng)的,可不止你一個。” 沐禾凝聽懂了他這話后,頓時紅了臉頰,她微微低下頭去,好半晌沒敢說話。 片刻后,她再悄悄抬起眸子,卻見男人已經(jīng)睡著了,眼瞼放松地覆蓋下來,呼吸變得舒緩沉穩(wěn)。 沐禾凝靠在床邊,定定地看著這張如玉般的面容,手指隔空描摹著他的臉頰。 他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吧…… 第31章 辭官 沈意羨自那日去見梁景堯后,便經(jīng)常出入六皇子的府邸。 她知道如今正是男人消沉的時候,她從前在那么多個失意的時刻撫慰了他,這一次她也想親自鼓勵他站起來。 她原是沒抱著什么念頭的,只是想著盡自己的一點力量,能夠讓他重振旗鼓,恢復從前的精氣神。 可久而久之,心底突然又冒出了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偶爾她看著男人的樣子,也會想,當年皇后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只因為皇后希望他能夠繼承大統(tǒng),他的婚事需要用來政治聯(lián)姻,娶一個家族勢力能對他有助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