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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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的腿廢了,也幾乎再沒了繼承大統(tǒng)的可能,他從前娶的妻子也已經(jīng)過世,身邊再也沒有了旁的女子。 那是不是,代表著,他們之間還有機會……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沈意羨就被自己嚇了一跳,她一再勸說自己不要再抱有希望,可還是忍不住心懷有一絲慶幸…… 一直到那日,她在皇子府遇到皇后。 沈意羨在府上花了好幾日研究出了梁景堯最愛的玫瑰酥餅,做了一食盒給他送去。 在皇子府,她正要將食盒打開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頭傳報皇后娘娘駕到的聲音。 她心中一怵,雙手在那剎那打了顫,食盒差點掉在地上。 被一群宮人簇擁的皇后衣著華貴明艷地走進來,看見沈意羨的身影一時有些發(fā)愣。 隨后她揚起了客氣疏離的笑臉,挑眉道:“意羨回來了啊?!?/br> 沈意羨一面對這個女人就心慌顫抖,連忙起身站到了一邊,給皇后行禮低頭道:“參見皇后娘娘?!?/br> “你這孩子這么客氣做什么?!被屎箅m這么說,卻沒讓她起身,又問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些日子。” “是因為景堯嗎?” 皇后問得好生直白,沈意羨心下一驚,連忙否認:“不是,是因為我兄長回京了?!?/br> “哦……”皇后目光變得若有所思,這會兒才叫她起身,又笑著道:“倒是巧了,我那侄女不久前嫁到你們家,給你做了嫂嫂。” 她說著回頭望一眼梁景堯,笑了笑道:“從前咱們兩家沒有的緣分,這下子倒是補上了?!?/br> 沈意羨沒敢回話。 皇后坐在桌前,目光觸及那十色方漆木的食盒,目光有些訝然:“意羨也送了吃的過來啊?” 沈意羨聽她提起,連忙抬頭解釋道:“做了些殿下愛吃的玫瑰酥餅。” 皇后用戴著水鉆的手指輕輕揭開食盒瞧了一眼,卻是將它撥到了一邊,道:“這酥餅好是好,只是景堯還未病愈,如何吃得這油膩難克化的東西?” 她說著招呼了下身后的宮女,道:“將本宮帶的碧粳粥呈上來?!?/br> 宮女依言呈上清粥,皇后用水晶湯匙在玉碟中攪拌了片刻,才遞給梁景堯,告誡道:“你如今身體還在恢復中,千萬記得要用些簡單清淡的東西,可不能貪嘴,旁人給什么便吃什么。” 沈意羨頭低得更深,聲音愈發(fā)微小:“是意羨考慮不周了?!?/br> 梁景堯見狀說話道:“母后,是我想吃玫瑰酥餅,才讓意羨給我做的?!?/br> 皇后斜睨他一眼:“你想吃就讓人家姑娘給你做啊,府里沒有廚子了嗎?” 梁景堯嘗著粥,突然驚嘆道:“母后,這碧粳粥的味道好熟悉,是不是御膳房的李大廚做的?” 皇后唇角一彎:“自然,母后知道你喜歡李大廚做的膳食,一早便吩咐了讓人給你做的?!?/br> …… 看著面前母慈子孝的場面,沈意羨愈發(fā)覺得自己落在一邊的孤單可笑。 她咽了咽干澀的喉嚨,半晌拾起了自己的食盒,小聲道:“那意羨就不打擾娘娘和殿下了……” 她看皇后沒有回頭,正要悄聲告退,卻聽見皇后阻止的聲音:“等等——意羨,你先到外頭候著本宮?!?/br> 沈意羨動作一滯,隨后垂首:“是。” * 好在沒有讓她等多久,片刻后皇后就從屋里出來了。 皇后在刺目的陽光下打量著她:“意羨來這府上許多回了吧?” 沈意羨輕輕搖頭:“沒有,只是偶爾來探望殿下而已?!?/br> “那必然還沒有參觀過這府院吧?!被屎笸蝗坏溃骸耙饬w,本宮帶你參觀一下景堯的府邸可好?” 沈意羨抬眸看了眼皇后的面色,雖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道一聲“好”。 她緊緊跟隨在皇后身后,可皇后雖說要帶她參觀,卻沒有四下閑逛,而是領著她徑直到了荒涼僻靜的西苑。 兩株魁梧的槐樹后面,是府上的祠堂,沈意羨一瞧見,神色就變了。 皇后卻面不改色地領了她進去,祠堂倒是不大,忽閃的燭火下只映著一個牌位,上頭刻著——“六皇子妃,云陽侯嫡長女陳氏”。 “意羨,當年你走得急,還未見過景堯的妻子吧?!被屎笾钢桥莆坏溃骸叭缃褚娏?,還不快見個禮?” 沈意羨聞言,訝然睜眸望著皇后,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話。 “怎么,敢登門入府,卻不敢見皇子妃?”皇后盯著她,目光變得嚴厲。 如一盆寒冬的冰雹澆下來,沈意羨的身體僵硬成一片,面色漲紅成一片,她的眼神落在上頭的牌位上,緊緊地盯著那個名字,久久不能動彈。 皇后仍是緊盯著她,不發(fā)一言。 半晌,像是極盡屈辱般,她抬起僵硬的雙手,機械地握在一起,緩緩移動到腰側,小心地對著上頭的牌位行了個禮。 “這才對嘛?!被屎罂匆娝膭幼鳎瑵M意地笑了起來。 沈意羨的大腦轟然塌成一片,已經(jīng)不能思考了,她僵硬地站在祠堂中央,神色木然空洞。 半晌,她聽到皇后冰冷的聲音:“沈姑娘,你記著,陳氏永遠是景堯的妻子,皇家的六皇子妃?!?/br> “哪怕她死了,你進門,你也只能在她面前伏小做低?!?/br> …… 沈意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子府的。 想到她之前心中還抱有一絲僅有的期望,她不禁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當場扇了巴掌,從未有過的狼狽難堪。 只覺得自己可笑。 * 夜半三更,沈府的山月居里,沐禾凝躺在床上睡得安穩(wěn)。 夢里迷迷蒙蒙,似乎聽到有水流稀里嘩啦的聲音,她翻了個身,忽然發(fā)現(xiàn)屋里燃著燈。 神色漸漸清明,她揉揉困倦的眼睛,忍不住掀開被子下床。 聲音似乎是從凈室傳來的。 瞥了眼空蕩蕩的床頭,沐禾凝疑惑,難道是沈敘懷回來了? 她趿著鞋子下床,往凈室的方向走,鼻尖卻聞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似乎是血腥味。 沐禾凝心中一緊,走到凈室推門,果然看見男人只穿著素色的里衣,坐在里頭清洗著什么。 只是脫落在地上的外衣,卻染著些刺眼的鮮紅。沐禾凝瞳孔一緊,忙道:“你受傷了?” 沈敘懷見她進來神色有些慌,他身形朝里移動了幾分,背過身道:“禾凝,我在沐浴,你先出去?!?/br> 沐浴什么?他明明穿著衣裳! 沐禾凝不由分說踏步上去,急道:“你傷哪了?讓我看看!” 被迫轉過來的沈敘懷赤著一條臂膀,那只胳膊的上端,一道縱橫的刀口乍然裂開,汩汩鮮血止不住流。 沈敘懷剛剛清洗了傷口,這會兒正要往上上藥。他看著小姑娘一臉擔憂的神色,忙道:“無礙,一點小傷而已,上藥包扎一下就好了?!?/br> “你胡說!”沐禾凝扯過了他受傷的胳膊,盯著傷口眉頭皺緊:“這么深的傷,還在流血。” “真的只是一點傷而已?!鄙驍褵o奈道:“我從前在戰(zhàn)場上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都沒事。” “可你現(xiàn)在又不在戰(zhàn)場……”小丫頭的聲音隱約有些哽咽,抬眸問道:“宮里出事了?” 沈敘懷頓了一下,“沒有?!?/br> 他倒希望是宮里出了安危,那他這傷受得也值些。 實際上是今天那御林軍的右統(tǒng)領突然說想和他切磋一下功力,沈敘懷自然不愿意,可誰知那右統(tǒng)領去游說了皇帝,皇帝便直言讓他指導一番右統(tǒng)領的武功。 無奈之下,沈敘懷也只好和那右統(tǒng)領對上一局??稍菊f是切磋,卻不知為何這右統(tǒng)領招招致命,出手狠辣,他又要避著對方的攻勢,又恐傷了對方,兩相之下,不小心便受了一擊。 沐禾凝忍著心疼給他上了藥,又小心翼翼幫他將傷口包扎了起來,眼眶微紅。 她猶豫了下,又提起那個話題:“王爺……這差事我們還是不干了吧?” 本就弄得又忙又累,這下子還受了傷,太不值當了些。 她眼下也不想去思考什么男人家的事業(yè)了,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沈敘懷有些無奈,放低了嗓音語重心長道:“禾凝,我是武將,受傷是在所難免的,甚至有可能……還會送命?!?/br> 聽到后一句話,沐禾凝情緒更是激動,她搖頭道:“那我不要你再當武將了,這勞什子王爺也不要再當了,你去見皇上,就說年紀大了要告老還鄉(xiāng),我們離開京城也行的……” 沈敘懷神色微滯,他何嘗想擔這御林軍的差事,可那日皇帝以她為要挾,他如何能不應下? 如此,他只能勸慰她:“禾凝,你冷靜些,我們都是在京城長大的,家鄉(xiāng)都在京城,還鄉(xiāng)要還到哪去?” 沐禾凝扁了扁嘴,坐在一旁,拖長了嗓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再看你受傷了,你去跟皇上辭官嘛。” 沈敘懷這下沒有再說話了,也沒同意,也沒拒絕。 沐禾凝死死地盯著男人沉默的面孔,心中下了決斷。 他若不去,那就她去! 第32章 還管不得你了(加更)…… 沐禾凝知道沈敘懷不會同意她的舉動,所以第二日趁著他不在家,悄悄進了宮。 蟠龍殿上,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沉聲道:“皇上,臣女此次覲見,是來幫淵政王辭官的。這御林軍統(tǒng)領的差事責任重大,淵政王難以勝任,還望皇上開恩,允他辭官歸家?!?/br> 明黃色身影的皇帝聞言怔了一怔,而后笑了:“淵政王要辭官,怎么不是他親自來同朕講,反而是你?” 沐禾凝斂著眸,淡淡道:“他是皇上多年的臣子,此次難堪重任,王爺無顏面對皇上,特許臣女來替他求情。” 皇帝深沉的眸子望著她,神色復雜道:“哦?真的?” 沐禾凝不敢抬頭,只低聲回了句:“自然是真的,不敢欺瞞皇上?!?/br> “沐禾凝,”皇帝突然嚴肅喚了聲她的大名,面色沉下來道:“你可知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