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沐禾凝想著,便看了沈敘懷一眼,默默閉上了嘴巴。她沉默地洗漱更衣,而后準(zhǔn)備上床睡覺。 “別這么看著我,禾凝?!鄙驍严崎_被子和她一起躺了進(jìn)去,道:“彥安小我十歲,我當(dāng)初離京時,他也不過是個稚童,這些年來我對他也不是很熟悉了?!?/br> 沐禾凝一愣,腦中飛快的計(jì)算起來。這么說來,這沈彥安居然和她年紀(jì)差不多? 這倒是讓她對這個三少爺有些好奇了。 “睡覺吧?!鄙驍雅铝伺你搴棠砩系谋”?,“有什么事明早起來再說吧?!?/br> 沐禾凝“嗯”了聲,見那燭火被吹熄,漸漸閉上了眼睛。 * 翌日一早醒來,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 舟車勞頓了這么幾天,幾乎都沒有睡好覺,昨夜好不容易挨著床,可讓她放松沉睡了好久。 只是身邊的被窩早已冰涼。 甘棠進(jìn)來替她更衣洗漱,道:“王爺一大早就進(jìn)宮了?!?/br> 沐禾凝了然,他這一回京城,自然是要進(jìn)宮去和皇上打個照面的。 “壽安院里如何了?”沐禾凝給自己墜上一個耳鐺,隨口問道。 甘棠頓了一下,道:“沈老夫人起得早,自然是知道王爺王妃回府的消息了,可……沒什么動靜傳出來?!?/br> 喲,難得,居然沉得住氣了。 沐禾凝眉毛一挑,站起身:“那我們就去看看吧?!?/br> 繞過熟悉的長廊甬道,沐禾凝來到了久違的壽安院。 只是,還沒踏進(jìn)門檻,門上的簾子一撩,一個穿著月白色直裰的清逸男子便走了出來。 沐禾凝的腳步愣在原地。 男子見到他也是一愣,而后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閃過了然:“大嫂?” 這下沐禾凝也知道他是誰了,這男子年紀(jì)尚輕,和她差不多大,身上又有一股文人學(xué)子的氣息,想來是沈彥安無疑 。她點(diǎn)頭致意道:“沈三少爺?” 沈彥安哼了聲,將手上的東西給了身后的丫鬟,而后抱著胸對她不客氣道:“大嫂要做什么?” 沐禾凝看了眼他身后的壽安院,笑道:“自然是要來見見老夫人的了?!?/br> “不勞大嫂假好心?!鄙驈┌裁嫔洌骸拔夷赣H已經(jīng)歇下了?!?/br> “哦?那是不巧了……”沐禾凝挑眉看著沈彥安,她還沒說上兩句呢,這沈三少爺就和她杠上了,看來對她成見頗深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老夫人和三少爺了?!便搴棠D了一下,帶著甘棠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沐禾凝!” 沈彥安突然在身后大聲叫了她的全名,而后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站在她跟前道:“我不管你想如何,只是你不要再想著動我母親,不然我要你好看!” 沐禾凝怔了怔,看著沈彥安這副文弱學(xué)子卻強(qiáng)裝氣勢的模樣有些好笑,她默默打量了沈彥安一會兒,突然道:“你要如何讓我好看?” “我……”沈彥安一時語塞,哽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沐禾凝斂了笑:“我的事不勞三少爺費(fèi)心了。“ “只是……“沐禾凝忽然睜大眼,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不知三少爺此番南方游學(xué)成效如何?明年的科考,有幾分把握?“ “你……” 這話猶如問到了沈彥安的痛處,他恨恨地盯著沐禾凝,方才母親還在屋里詢問了他的學(xué)業(yè),這女人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關(guān)你什么事!” 半晌,沈彥安也只漲紅著臉蹦出來這么句話。 沐禾凝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沈彥安果真是跟她差不多大,幾乎話就將他堵住了,看來還是書院里的作業(yè)不夠多。 “三少爺還是要好好將心思放在功課上哦,不然會讓老夫人失望的?!便搴棠庩柟謿庹f了句,便帶著甘棠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真不知道我哥哥怎么會娶你這樣的女人?!?/br> 身后,一道隱隱約約的嘟囔響起。 沐禾凝一怔,心下便有些不高興了,這話她就不愛聽了。 她轉(zhuǎn)過身,正要和沈彥安理論時,院外忽然傳來深沉的聲音—— “彥安,不可欺負(fù)你嫂嫂?!?/br> 沈敘懷不知何時出現(xiàn),正沉著臉站在門外看著他們二人。 沈彥安臉色一變,方才那副不服氣的面色一下子就消失了,氣勢降下來,喃喃叫了聲:“哥……” 沐禾凝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玩心四起,隨即蹬蹬蹬跑到沈敘懷身邊,仰著臉狀若白蓮告狀道:“王爺!方才……方才三少爺對我沒有半分好臉色……還罵我嗚嗚嗚……” 沈彥安目瞪口呆,見沐禾凝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似的,半晌質(zhì)問道:“我、我何曾罵過你了?” 沐禾凝卻像是極為害怕似的,躲在了沈敘懷身后,卻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偷偷對他吐了個舌。 沈彥安看見更生氣,連忙上前要同她理論,沈敘懷眼疾手快護(hù)住了沐禾凝在身后,冷著臉道:“彥安,長嫂如母,你的詩書禮義都學(xué)到哪里去了?” 沈敘懷的這番質(zhì)問又讓沈彥安漲紅了臉,他頓下腳步,頭顱瞬間低垂,小聲對沐禾凝道歉:“對不起……” 沐禾凝有些看呆了。 隨后,沈敘懷帶著沐禾凝回山月居,沐禾凝在路上忍不住驚訝問他。 “你不是說和沈彥安不熟嗎?他怎么那么聽你的話?” 沈敘懷愣了愣,坦白道:“這些年確實(shí)沒有聯(lián)系。” “可能是他小的時候一直跟在我身后,我還給他當(dāng)了一段時間啟蒙老師的緣故吧?!?/br> 沈敘懷嘆了口氣,想起十年前的那些時光,那時候他們兄弟倆的關(guān)系還是十分親密的,沈彥安非常崇拜他這個長兄,整日“哥哥哥哥”的叫他,以至于后來沈彥安到了邊境還放心不下他,給他去了好些封信。 只是這些信……最終都沒有回音,漸漸的,沈敘懷明白了,也不再寫信了。 所以他一直以為沈彥安如今長大,心中早已忘記了他這個哥哥,沒想到今日還算聽他的話,小時候的記憶仍然有部分存在。 沐禾凝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的“哦”了聲,而后突然道:“那他怎么就對我不尊重呢?” 沈敘懷這下也遲疑了,猶豫道:“可能是……老夫人在他面前說了些你的壞話吧?!?/br> “……” 這個老夫人。 沐禾凝心中一氣,而后便不想再談?wù)撨@個了,轉(zhuǎn)而又問沈敘懷:“你今日進(jìn)宮,皇上可有說什么?” 沈敘懷一愣,淡淡道:“沒說什么旁的,只是聊了些如今邊境的局勢?!?/br> 在國家戰(zhàn)事面前,皇帝應(yīng)該也顧不上他那些小心思了。 沐禾凝抬眸問他:“那戰(zhàn)事如何?” 沈敘懷猶豫了下,面色沉重:“……不太好,目前邊境只有幾位將領(lǐng)帶兵抵御,寧國軍隊(duì)討伐兇猛,如今邊境已節(jié)節(jié)失守?!?/br> 他說著看了眼沐禾凝的面色,有些遲疑道:“可能……會讓我?guī)ПH征?!?/br> 第48章 我要走了 沐禾凝一聽,馬上就緊張起來,蹙眉道:“真要你去?。俊?/br> 沈敘懷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戰(zhàn)事不利,若再無人率兵對抗,只怕?lián)尾涣硕嗑谩?/br> 沐禾凝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往年國家有外敵進(jìn)攻之時,她也從未擔(dān)憂過,火總歸燒不到自己身邊來。可如今做了他的妻子,才為這戰(zhàn)事與局勢擔(dān)憂起來,她知曉那戰(zhàn)場上的殘酷與血腥,所以才不忍心他親自去。 她想著眼眶就漸漸紅了,扯了扯他的衣袖,近乎撒嬌道:“……可不可以不去???” 沈敘懷也心中微酸,順著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認(rèn)真道:“禾凝,乖,我既然選擇了回來,這個擔(dān)子必定是躲不掉的?!?/br> 沐禾凝當(dāng)然明白,可總是耐不住不舍與擔(dān)憂,紅著眼睛看他。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之時,甘棠忽然從門外急急忙忙闖了進(jìn)來,沖到沐禾凝跟前焦急道:“王妃,不好了!蕭姑娘和三少爺在前院打起來了!” 蕭明燦?沈彥安? 沐禾凝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倆人怎么扯上了,可聽到二人打架的消息,她急忙站起身,也顧不得和沈敘懷傷春悲秋了,忙問:“怎么回事?” 甘棠道:“奴婢也不知,蕭姑娘今日來府上見王妃,在前院碰上了三少爺,沒說上幾句就打起來了,現(xiàn)在前院鬧得雞飛狗跳……” 不等甘棠說完,沐禾凝就提了裙子,急急忙忙踏出門去。 蕭明燦是個性子火爆的,若是沈彥安在她面前說了什么難聽的話,蕭明燦必然會對他大打出手。最重要的是,蕭明燦一身武功,那沈彥安卻是個文弱學(xué)子,若是真打起來了,沈彥安哪里是她的對手? 若是真在府上打傷了人,她可不好收場。 沐禾凝小跑著趕往前院,還未踏出垂花門,就聽見沈彥安殺豬般的叫聲。 沐禾凝心一緊,待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沈敘懷此時已經(jīng)是鼻青臉腫,而蕭明燦則是一手揪著他的耳朵,一邊惡狠狠道:“你說什么?再給姑奶奶說一遍!” 沈彥安自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哎喲哎喲的叫著。 “明燦,快放手,他是王爺?shù)牡艿埽 便搴棠ε苓^去勸架。 “禾凝,你看他!”蕭明燦看到她來了,才放松了手,道:“我明明是來找你的,他卻攔在府上不讓我進(jìn)來?!?/br> 蕭明燦說著回頭看了眼沈彥安,嘟囔一聲:“……好狗還不擋道呢?!?/br> “你!”聽見自己被罵狗,沈彥安也顧不上自己被拽得發(fā)紅的耳朵了,站到她面前不客氣道:“這里是我家,你來我府上,我自然是要好好問清楚你是誰了!” “哼,可笑!”蕭明燦冷笑一聲,揚(yáng)著下巴看沈彥安:“這里是淵政王府,我來找淵政王和淵政王妃,和你這個沈家三少有什么關(guān)系,我進(jìn)來還需要你的同意了?” “你!”沈彥安被一口氣堵住,半晌說不出話來,那府邸門上的匾額寫的是“淵政王府”,嚴(yán)格算起來的確只能是他兄長的家。 “巧舌如簧,顏之厚矣!”和蕭明燦理論不清的沈彥安漲著臉,半天也只能沒好氣地吐出這么一句,而后又打量著沐禾凝和蕭明燦,“你既然和她是好朋友,自然是一樣臭味相投?!?/br> “哎你——”本想收手的蕭明燦在聽到他這句話后,又忍不住了,咂咂嘴上去道:“你說我也就算了,怎么還說起禾凝了?她是你嫂嫂,你對她就沒點(diǎn)基本的尊重嗎?” “好了好了,明燦?!毖垡娭鴥扇擞忠獎悠鹗謥?,沐禾凝連忙過去拉緊她。 “我勸你還是有空多練練功夫吧,別三兩下又被我打趴下了?!笔捗鳡N也懶得和他計(jì)較,拉著沐禾凝走遠(yuǎn)了,嘴里還不忘嘟囔一句:“怎么淵政王是個舉世無雙的,他弟弟卻是個窩囊廢……” 她平生最不耐這些什么本事都沒有,只會念兩首酸詩的書生,沈彥安恰好都撞上了。 沈彥安聞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神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