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廢什么話！不打了！”焦達一巴掌把牌拍桌上了，拿上手機和煙就出去了，霍原被掃了面子，臉上僵了下，轉(zhuǎn)臉又笑起來，“行行行，我嘴賤。哎，你干嘛去？”

    “透透風(fēng)?！苯惯_扔下這句就下樓了，冰冷的空氣沖進屋里，帶來一陣清涼。

    “那你等等我，我也去。”霍原趕緊拿上兩人的外套追過去，“你連衣服都不穿，小心著涼了！”

    等他們都走了，童桐對宋陽干笑兩聲，打圓場道：“那什么，霍原這人就這樣，嘴特別賤。以前也沒少說別人?！蓖┯X得霍原可能是自己沒女朋友，以前刺過焦達，焦達跟多麗娜談的時候，他沒少說閑話。多麗娜的性格在那里放著，他就說焦達拿不住女朋友。他跟貝露佳談了，他也刺過他。不過童桐不吃他這一套，說得過分了就不搭理他了。

    宋陽打開門讓屋里的味跑跑，童桐收拾桌上的牌和紙杯、煙頭。

    “霍原跟焦達是哥們？”宋陽問。

    “差不多吧。以前跟焦達一起混的人多，現(xiàn)在嘛……也就霍原還愿意跟他說話了。”童桐的話里對霍原還是比較推崇的，他覺得這人嘴賤是賤了點，不過心底不錯，講義氣。

    宋陽在手機上跟季笙聊著：霍原跟焦達很好。

    季笙：他心虛吧？

    宋陽：應(yīng)該是。

    霍原越心虛，越想表現(xiàn)得跟霍原特別要好，以此來證明他一點都不心虛。不然現(xiàn)在人人都躲著焦達，焦達對他還總發(fā)脾氣，他卻有了唾面自干的氣度。他若不是真君子，就必定是個小人。

    從目前看來，霍原是真君子的可能性太小了。

    焦達和霍原半個小時后就回來了，看起來也不像吵過一架的樣子。幾個睡覺后，一整夜都沒出事。宋陽倒是白白守了一夜，他和季笙都認為焦達肯定要做點什么，就是猜不透他要怎么做。

    宋陽可不想睡一夜起來，那邊床上一個人被掐死或勒死了。

    吃早飯時，宋陽一個勁的打哈欠，季笙沐浴在燦爛的晨光中倒是精神不錯，不過也懶得動彈。吃完早飯好多人都出去逛了，她和宋陽就在村里轉(zhuǎn)悠。幾條村中的狗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宋陽：“它們跟著我們干嘛？”

    季笙回頭看說，“怕咱們偷村里的東西。”

    “真的？”宋陽挺相信季笙的，上次他就看到她喂麻雀，那麻雀都一點不認生的直接蹦到她手里吃。她跟別人說是因為她的手穩(wěn)，但跟他說可能是菟絲草的作用。

    “我現(xiàn)在大概有點半植物的意思?！彼f。像曬太陽跟充電似的，這不就是植物的光合作用嗎？

    宋陽還挺稀奇的說：“那你有什么地方變綠了嗎？”

    季笙：“……我身上又沒有葉綠素?！彼D了下說，“我會曬黑。”就像植物有葉綠素，她是黑色素。

    菟絲草不會把她變成植物，不會讓她身上的黑色素變成葉綠素，但有可能會增加她體內(nèi)的黑色素。這是她的頭發(fā)越來越黑，睫毛變長，眉毛、汗毛變茂盛的原因：光照。

    宋陽認為她說的很有道理，還特意取了她的頭發(fā)觀察過她的毛囊，結(jié)論是她永遠不會有脫發(fā)的困擾，她的毛囊非常發(fā)達。缺陷是：她夏天可能會比較麻煩。

    摒除這個天氣，還有對焦達和霍原的擔(dān)憂，此時此刻在寂靜的村中散步還是感覺不錯的。季笙和宋陽手牽著手，身后跟著幾條狗，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再從村外邊緣繞了一個大圈。

    整個村子有心要辦農(nóng)家院的也就是村頭的那三五家，村里其他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小樓，配一個漂亮的大門。

    路上沒什么人，偶爾會經(jīng)過一兩個村民，好像家家戶戶都是關(guān)著門的，村里人特別少。

    “可能都出去打工了吧?！彼侮栒f。

    雖然是第一次從村子里面走，卻不怕迷路。因為前方遠處就能看到起伏連綿的山丘。

    “要不要去看看那片野果林？”季笙說。

    “你累不累？”宋陽有點擔(dān)心，昨天來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睡覺，困成那樣。

    季笙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說：“那是因為在車里。”

    冬天本來就是植物休眠的季節(jié)，季笙還是因為人的本性才沒有睡著，不過上了車后曬不到太陽，她就難忍困意了。

    其實今年的反應(yīng)比去年要強。她記得去年冬天沒有這么困。

    村外沒有路，到處都是一望無垠的凍土。季笙不會迷路，領(lǐng)著宋陽一直往小山坡那里走。

    山坡背面的野果林看起來更像枯樹林，樹干細瘦，葉子全都掉光了。地上落了厚厚的落葉，等經(jīng)過一冬后，被冰雪覆蓋的落葉在春天的溫暖中發(fā)酵，這就是最好的腐土。

    “那是……焦達和霍原嗎？”宋陽站在山坡上四處望了望，很快發(fā)現(xiàn)遠處的山坡下有一追一逃的兩個人。在黑黃相間的土地上，這兩人并不顯眼，要不是他們一直在跑，還不容易看清。

    季笙馬上就看到了！的確是焦達和霍原。焦達在后面追，霍原連滾帶爬的往山坡上跑。他邊跑邊喊，但跑得太急，一直喘氣，喊不大聲。而且在這種空曠的地方，聲音傳不了太遠。因為沒有回聲。

    “快走！”宋陽抓住季笙趕緊往那邊跑去。

    這附近一個人都沒有，讓焦達抓住霍原就糟了！

    季笙突然明白了焦達為什么要選在魚頭溝。上一次他們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里人特別少，地方特別大。如果是在學(xué)校寢室或什么地方，霍原一喊就會引來人。

    “焦達想問霍原！”季笙一邊跑一邊說，“他想逼供！”

    宋陽也明白了。焦達不是想殺霍原，他是想問清真相！

    ☆、第六十五章

    霍原拼命的跑！他大聲的喊：“救……救命?。?！來人啊?。　?/br>
    聲音遠遠蕩開去，漸漸消失了。

    這是一個一望無際，空無一人的山頭??！

    焦達是存心的！?。?/br>
    霍原想到這里，更害怕了。他恨自己怎么就是跑不快！身后焦達的腳步聲近得嚇人！

    “救命?。?！救命！”焦達拼命往山坡上跑，他剛才應(yīng)該往下跑的！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焦達就在身后，他來不及換方向了！

    腿越來越沉重，像灌了鉛，他跑不動了，腿很酸，好像有水泥袋綁在腿上。他的喉嚨干得冒煙，心失序的狂跳。

    他還記得剛才焦達問他的那句話：“那天晚上你在吧？你對多麗娜做了什么？”

    “什么？呵呵！”霍原僵硬的笑了兩聲，不由自主往旁邊躲了兩步。

    今早，焦達說想出去走走，叫他一起。他當(dāng)然答應(yīng)了。他是想做焦達的“好朋友”，“好哥們”，這樣他就不會懷疑他了。如果日后被人懷疑了，他還可以讓焦達替他作證。

    可他沒想到剛走到山腳下，焦達就平靜的看著他，問了這句話。

    “你在吧？你當(dāng)時就是跑去滑雪社了吧？多麗娜在那邊等我。你上了她？qj了她？”焦達一句句的逼問他。

    “焦達！我把你當(dāng)哥們！你這樣我可要生氣了！”霍原假裝憤怒，轉(zhuǎn)身要走，“哥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也不看看就我還理你，結(jié)果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這人真是有?。　?/br>
    可他沒走成。焦達抓住了他，“說清楚?！?/br>
    他們撕扯起來，霍原發(fā)覺焦達是認真的！他一下子害怕起來，他剛剛想起來焦達以前是高中體育隊的！他初中時還去少林寺學(xué)過半年武術(shù)！

    霍原跑了，他隨即想到這樣一來就露餡了！果然身后焦達的聲音不對了：“站住！霍原你tmd給老子站住！”

    季笙很快跑在了前面，山路好像對她沒有造成阻礙。宋陽自從上次跟她一塊上山后就努力鍛煉身體，現(xiàn)在只是開始有一點點喘，速度還是不慢的。只是他仍然跑不過季笙。

    他只好在背后喊：“你小心點！”

    季笙指著焦達說：“去攔他！”

    此時此刻，焦達已經(jīng)抓住霍原了！

    霍原只覺得后領(lǐng)子讓一只大手猛得抓住，脖子一勒險些窒息，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焦達趁此時猛得把他往一邊一摔！霍原就骨碌著摔倒了，還往下滾了幾圈。等他頭暈眼花的趴在地上時，焦達上去就是兩腳，抓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提起來一拳打在臉上，然后直接壓上去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狠揍。

    霍原只覺得鼻子、下巴、牙關(guān)、眼窩，甚至還有胸口都被一通亂拳狂毆。焦達坐在他的肚子上，任他怎么撲騰手腳都掀不下去，顯然焦達是把這陣子的憋悶和憤怒都發(fā)|泄在他身上了，先打爽了再說。

    霍原恐懼的發(fā)現(xiàn)焦達根本不是想逼供，是想拿他出氣！這里一個人都沒有，誰知道焦達要打多久？打到他累為止？他會不會打上癮了把他打死？

    “我說！我說！我跟她說是你讓我去的！你不想要她了！說她發(fā)sao！是你讓我去的！你說誰想要誰拿去！你不要了！”

    霍原一口氣全喊出來了。

    拳頭停了?；粼囂街犻_一只已經(jīng)被打得淤紫爛青的眼睛，看到焦達不敢相信的眼睛，他的表情傷心難過到了極點，眼里含著淚。

    “你……你tmd……不是個東西！你tmd……??！”焦達被一股巨大的悲傷擊中了。他不敢想像多麗娜走的時候是什么心情。她是不是以為霍原的話是真的？她是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死的？警察說她是自殺……自殺……

    他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這一拳頭軟綿綿的打在霍原的嘴角。

    這時霍原突然眼睛一亮往他身后看，焦達下意識的也回頭，被霍原抓住機會推了下去。焦達往一邊滾開，霍原連滾帶爬的掙扎起來，玩命一樣往前逃了。

    焦達卻已經(jīng)不想追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多麗娜是愛他的。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去自殺，她比他以為的要愛他。

    ——讓她去自殺的人其實是他。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直到身后的人來扶他。

    他抬頭看到宋陽和季笙，“……原來是你們。”

    他甩開宋陽的手，“不用……”他坐在地上，不想站起來，不想動，什么都不想干。他捂住臉，漸漸縮成一團。

    他其實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去承擔(dān)讓多麗娜自殺的責(zé)任。他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錯。肯定有別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為他那天晚上沒去，也肯定不是因為他要跟她分手，他對她不好，他跟她吵架，讓她流產(chǎn)……

    ——肯定不是這些原因。

    所以他拼命的找線索。結(jié)果最后卻證明……這就是他的錯。他逃不掉，也避不開。

    多麗娜是因為對他失望才自殺的。

    ——霍原說的話她為什么會相信？

    ——當(dāng)然是因為是焦達讓她相信的。

    ——讓她相信，焦達真的會對霍原那么說。

    其實焦達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這么說過。

    肯定是說過的。他記得他跟別人抱怨過，甚至……好像……當(dāng)著多麗娜的面也是這么說過的。

    ——我不要，誰想要誰要

    ——“你再這樣，我就去找別人！”

    他說過的……

    霍原只是利用了這句話。多麗娜真的認為，是他讓霍原去赴約的。她在滑雪社等著他，做好準備兩人在那里約會，過夜。然后他讓霍原去了。

    “是我的錯……”焦達捂住臉，頭縮到膝蓋中間，像個被打了的小孩子一樣細細的嗚咽著哭起來，“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宋陽和季笙都陪著焦達，沒有人去管霍原。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擔(dān)心焦達做錯事，為這種人把一生賠上不值得。而且霍原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辦法再查清了。

    大概過了十分鐘，焦達漸漸平靜下來了。而霍原也跑出他們的視線范圍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