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她從前還以為自己是天之嬌女,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那周圍的議論聲就像是對她嘲諷的譏笑,蕭懷秀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是心如死灰,只默默地扶著丫環(huán)的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這邊望江正指著幾個婆子拉住蕭逸海,這些婆子也是彪悍,都只聽高邑縣主的,紛紛將手伸向了童清蓮母子,童清蓮已經極力護住了懷中的寶哥兒正待一聲尖叫,卻已經見到一團黑影撞上了前來,接著是蕭老夫人氣喘吁吁的聲音,拿著拐仗重重地一杵地面,“誰敢動我的孫兒?”又轉向高邑縣主喝道:“高邑,你當真要不敬婆母?!” 高邑縣主看了看蕭老夫人,又看看蕭逸海,眸中笑容似癲似狂,“你們母子倆都能同外面的女人一同合謀來算計我,蕭家人欺我至此,我還要敬你們什么?”說著眉頭一豎,艷紅的丹蔻直指童清蓮,咬牙道:“給我拿下她,死活不論!” ☆、第【148】章 不寧 隨著高邑縣主一聲暴吼,那幾個婆子如得御令般的瘋狂,也不顧蕭夫人帶著丫環(huán)前來阻攔,三下五除二地將人推向一邊,直向童清蓮抓去。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蕭老夫人與蕭逸海因為力保童清蓮母子難免受了傷。 蕭逸海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俊臉又被抓出了好幾道血口子,他惱怒之下一腳踹過去,那婆子卻是紋絲不動,顯然在這場比拼中他那丁點書生力氣根本發(fā)揮不了作用。 蕭老夫人的拐仗也被人掀翻了,一個婆子當頭頂在了她的肚子上,把蕭老夫人撞得仰倒,躺在地上就再沒能起來,只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周圍看熱鬧的都躲的遠遠的,那么多蕭家的族人竟然沒一個上前相勸相幫,畢竟是縣主在發(fā)威誰敢上前觸這個霉頭,再說也是別人的家事,弄不好將自己卷起去那才是惹了一身臊,所以眼下保持觀望的態(tài)度最好,等事件平息了再來善后才是最妥當的。 蕭夫人在場中也被人推拉的頭暈眼花,蕭懷暢看得著急要上去相幫,卻被蕭懷素給一把拉住了,“二姐別去,我讓人找六哥來幫忙!” 蕭懷素等的就是這一刻,蕭家人總要吃點苦頭才能長長記性,高邑縣主這一通威風是發(fā)夠了,接下來有她的苦果子吃。 “對,快找寧湛來幫忙!” 蕭懷暢也是求助無門,只心慌意亂地點頭,她也沒料到高邑縣主竟然這般不管不顧,連自己的婆婆與丈夫都敢打,這簡直是瘋了! 蕭懷素對身后的巧兒使了眼色,這丫頭趕忙手腳利落地向外奔去,不一會兒便帶著寧湛并好幾個護衛(wèi)沖進了院子里,幾下便將高邑縣主手下的婆子制住了,有些還在那里死命掙扎著,護衛(wèi)手刀一去立馬便軟倒在了地上,如一灘爛泥。 此刻的高邑縣主似乎已經魔怔了,眸中只有瘋狂的赤紅,蕭逸海見情勢被控制住,上前便是啪啪兩個大耳光,將高邑縣主打倒在地,怒罵道:“反了你了,連老夫人都敢一起打?!” 他這是第一次在高邑縣主跟前發(fā)威,只覺得渾身都是勁,以前被這女人欺壓太過,如今才知道翻身是什么滋味,若不是望江撲過去護在高邑縣主跟前,他指不定還要上去再踩上兩腳。 蕭逸海往旁邊唾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嘴里都是一片腥甜,定是哪里破了口子出了血,他想著又是一陣惱怒,回頭看不將這幾個膽敢犯上的奴才狠狠地打死! “老爺……” 童清蓮已是嚶嚶地哭了起來,她發(fā)鬢散亂,披風都被扯破了,懷中的寶哥兒哭倒個不停,兩母子模樣看起來尤其凄慘。 蕭逸海趕忙上前,蹲身而下將童清蓮攬住,關切道:“可有哪里被她們給傷到了?” 童清蓮只是流淚搖著頭,又將寶哥兒遞給蕭逸海,泣聲道:“可憐見的,咱們兒子還那么小,這幫奴才也下得了手,老爺要為咱們母子主持公道啊!” “你放心,我……” 蕭逸海握著童清蓮的手點了點頭,可這話才剛到一半便聽到蕭夫人的尖叫聲,“啊,老夫人中風了!” “什么?” 蕭逸海抖了抖,趕忙轉過頭去看。 蕭老夫人已是被蕭夫人扶著顫顫巍巍地坐了起來,只半邊嘴角詭異的裂開,那口涎便關也關不住地盛了出來,粘濕了整個衣襟,她嘴角一扯一扯地想要說些什么,可出口的卻是句不成句的嗚咽聲。 蕭懷暢與蕭懷素也上前一看,見此情景都吃了一驚。 不過蕭懷素很快便釋然了,蕭老夫人年紀那么大了,又被人撞翻在地,這一驚一氣之下中風也是難免的事,不過這卻更是加大了高邑縣主的罪過。 縱容奴婢將自己的婆婆打得中風在地,就算是宗人府來審這個案子,高邑縣主也絕對占不到理。 那圍了滿院的蕭家族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向著蕭老夫人圍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什么。 “呀,好臭啊!” 也不知道誰在人群里說了一句,眾人嗅了嗅鼻子,也跟著點頭,“哪里臭的,這味道好像……” 眾人的目光紛紛尋找了起來,卻在發(fā)現蕭老夫人身下淌出的一灘黃漬時明白過來,這一下圍攏的人群立馬跳得老遠,拿了帕子掩了口鼻。 蕭夫人尷尬不已,她離蕭老夫人最近,此刻她的裙擺也被那黃漬給浸濕了,不由又羞又惱,轉頭便吩咐丫環(huán)道:“還不快將老夫人抬回屋里換身衣服,再請大夫來看!” “是,是!” 此起彼伏的答應聲響起,場中頓時又亂成了一片。 蕭逸海又對著周圍的族人拱了拱手,臉色沉沉道:“今日多有不便,還請各位先去歇息!”說罷也一臉心急地轉身就走。 童清蓮對著蕭懷素輕輕點了點頭,抱著寶哥兒跟著蕭逸海往內院而去。 “我也去看看!” 蕭懷暢放心不下蕭夫人,也跟著追了進去。 蕭家族人有一多半散去了,卻還有些好事的留了下來,畢竟另一個主角高邑縣主還在這呢,經歷了這樣的變故,不知道這位尊貴的縣主是否還如同從前一般趾高氣揚? “懷素,你沒事吧?” 寧湛走到蕭懷素身邊來,倆人對視一眼,唇角的笑容一劃而過。 “我沒事?!?/br> 蕭懷素搖了搖頭,目光卻是轉向了祠堂里擱放著的層層疊疊的牌位,在那里很快地找到了杜伯姝的位置,心頭重重地舒了口氣。 你看到了嗎?這些曾經對不起你的人,他們的下場你看到了嗎? 只是這還不是終結! 蕭懷素走了幾步,緩緩站定在了高邑縣主跟前,望江不敢與她的目光對視,忍不住往后縮了縮。 高邑縣主此刻已是恢復了平靜,只一手撫在臉上,眸中難掩恨意,蕭逸海竟然敢打他,真是借了他的狗膽,看回頭她怎么收拾他! 撐著望江的手慢慢站了起來,高邑縣主顧不得撣去身上的塵土,只恨恨地看向蕭懷素,咬牙道:“今天的這個結果,你滿意了?” 丈夫的背叛,外室?guī)е鴥鹤忧皝硇呷?,連平日里總是維護她的蕭老夫人都站在了另一邊,這對高邑縣主的打擊不是一般大,若是依著她從前的性子早就一頓皮鞭抽的那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今日偏偏有個寧湛來攪局! 這幾個婆子雖然力氣大些,可到底手下沒有真功夫,面對寧湛帶來的護衛(wèi)根本不堪一擊! “滿意?” 蕭懷素抿了抿唇角,一臉不解,“我滿意什么?縣主將自己的婆婆都打得中了風,如今那么多人見著,縣主難道沒有什么話說?” “你休要拿這話來搪塞!” 高邑縣主沉著臉,她雖然狀似瘋魔,可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是全無知覺的,蕭老夫人那模樣也是她咎由自取,可這話她不能說出來,不然便是受人以柄了。 “好,那我們就說說從前,”蕭懷素冷笑一聲,斂了面色,“你與我母親假意做了朋友,實則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當日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今日不過也有別人如法炮制罷了,一報還一報,老天爺在看著呢!” 轟隆?。?/br> 蕭懷素說完這話,像是有回應一般,原本還是寂靜的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在場之人都一陣驚愕,不由抬頭望了望天。 沒有烏云,也不像要下雨的天空,卻是憑空響雷,難不成真是老天爺在看著? 蕭家還未離開的族人不由議論了起來,當年杜伯姝死得確實蹊蹺,只是苦無證據,連杜家人都不好追究,他們這些分支族人又好說什么,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不是? 可如今……杜伯姝的女兒對上了高邑縣主,這其中似乎真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情。 前些日子還聽說高邑縣主虧待了前頭的嫡女,拿姨娘的院子給蕭懷素住著,還是蕭夫人回府后看著不妥這才讓人給挪了出來,不然還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時候呢。 看來這倆人果然是對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面種下的因由,蕭家族人都是一臉的好奇。 望江已經嚇得軟倒在地,目光根本不敢與蕭懷素對視,只扯了高邑縣主的裙擺,顫抖著喚了聲,“縣主……”話音里夾雜著一絲恐懼與驚駭。 高邑縣主也是煞白了臉色,卻還是緊咬著牙關,低聲道:“怕什么,死都死了的人,我還不信她能翻出什么風浪!”說罷踹了望江一腳,“你給我站起來!” 望江早已經嚇得腳軟,爬了幾次都沒站直,最后還是借著身旁丫環(huán)的力道這才站穩(wěn)了。 “縣主,人在做,天在看!”蕭懷素輕哼了一聲,“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說罷著意看了望江一眼,果然見著她又縮了縮脖子,一臉的心悸。 從前杜伯姝那事不說杜家人起疑,她心里也是不踏實的,可找不出證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開棺驗尸一說,也還不了死者一個公道。 可是她既然托身成了杜伯姝的女兒,就算回報一下杜家這么些年的養(yǎng)育教導之恩,她也該為杜伯姝尋一個公道人心。 “六哥,我們也進去看看老夫人。” 蕭懷素率先轉身往里而去,寧湛自然緊緊地跟了上去,這里便也只留下了幾個看熱鬧的蕭家族人,與地上躺著的橫七豎八的幾個婆子。 高邑縣主惡恨恨地掃了一眼眾人,“看什么看,再看我連你們一起發(fā)作了!”說罷一理裙袍,沉著臉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六哥,我覺得望江有些不對勁?!?/br> 走了一段路,直到四周都沒有了外人,蕭懷素這才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是怕當年那事真是縣主密謀害了我母親?!闭f出這話來連她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打著顫,或許這是因為那點血緣的羈絆還留在她的內心深處。 寧湛點了點頭,“我也留意到了?!?/br> 蕭懷素說出那番話時,天空正好響了聲悶雷,望江顯然是有些懼怕的,可高邑縣主明顯還在強撐著沒有露餡。 蕭懷素眼珠子一轉,琢磨道:“或許我們可以從望江的身上下功夫,怪不得我回了蕭家那么久都沒見到她,或許她是一直在躲著我……” 今日的事情一經傳開,相信對高邑縣主是個不小的打擊,這事還得有人往京里傳去,最好宗人府也插一腳進來,她身后有著杜家與寧家兩座靠山,她就不相信這事還能被抹過去。 蕭老夫人屋里已是擠滿了人,蕭懷素與寧湛進去時便已經聽到了好些嚶嚶的哭泣聲,伴隨著蕭逸海的暴吼,“老夫人還沒死呢,要哭出去哭!”話音一落屋里立時便噤了聲。 那些蕭家族人也不是真?zhèn)?,不過做做樣子罷了,被蕭逸海這一吼難免要抱怨幾聲,“三侄兒,那躺在床上的可是你親娘啊,你就任由你媳婦這樣欺負她,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對,這樣的惡婦理當休了!” 這顯然是與高邑縣主有過節(jié)的人才敢說這樣的話。 “各位伯娘表嬸,老夫人眼下不適,請各位先到一旁的花廳歇著,招待不周?。 ?/br> 眼看著蕭逸海坐在一旁已是青筋暴起,兩個拳頭都捏得咔咔作響,蕭夫人趕忙站了起來打著圓場,又給旁邊的蕭懷暢使了個眼色,母女倆半拖半哄地將人給請了出去,屋里總算安靜了下來。 蕭逸海臉色沉沉地坐在床榻邊的錦凳上,垂著頭搭著手,面色漸漸變得有些茫然。 蕭懷素幾步上前輕聲問道:“父親,大夫可來過了?”又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蕭老夫人此刻已經睡了過去,可顯然睡相不太好,一邊的嘴角還扯著,那透明的涎液又順著滑了下來。 問了幾聲,蕭逸海這才轉過了頭來,看了看蕭懷素又看了看寧湛,“大夫還沒來?!币活D又道:“你去看看……”像是有些難以啟口,最后還是咬牙說了,“懷素,你先幫我照看著他們母子,一會兒我再過去?!?/br> 蕭懷素深深地看了蕭逸海一眼,還是應了一聲,面色一片木然,轉頭便出了門,只留了寧湛在屋里呆著,踏出房門前還能聽到他在與蕭逸海說著話,“伯父且放心,老夫人一定會沒事的……” 若是不死,的確是沒事,不過后半輩子只怕蕭老夫人就要躺在床榻上過了。 隔壁的花廳里已經坐滿了蕭家的人,還能聽到蕭夫人溫言細語的勸慰聲,又安排著將飯食給端到這里來用,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宴席自然也是擺不成了,大家只能將就著從簡。 巧兒去打聽到了童清蓮在哪里,蕭懷素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蕭逸海自然不敢將童清蓮母子安置在他們三房的院子里,依高邑縣主今天那態(tài)度只怕還有好一通鬧,若是傷著了他們母子他后悔都晚了。 眼下童清蓮母子幾個就待在蕭老夫人屋后的小跨院里,蕭逸海特地派了幾個老嬤嬤過去看著,這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從前侍候過蕭老夫人,也還能聽他幾句話,不像其他人一條心都順著高邑縣主去了。 等蕭懷素到了小跨院時,童清蓮已經收拾打扮過了,散亂的發(fā)鬢也重新打散了梳了個偏髻,頭上插著的步搖垂在耳邊金光閃閃,懷中抱著的寶哥兒已經睡熟了,她輕搖了幾下,見著蕭懷素道來,便將寶哥兒遞給身旁的丫環(huán)抱著,笑著起身行了一禮,“三小姐。” “不必多禮。” 蕭懷素輕輕點了點頭,童清蓮也站了起來,使了個眼色讓丫環(huán)將寶哥兒抱進東次間里,親自動手給蕭懷素斟了杯茶水請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