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jié)
大明公主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罵了一通,見蕭懷素并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反倒是氣定神閑地品著茶水,間或與身邊的丫環(huán)說笑兩句,仿佛根本就沒有拿她當(dāng)一回事,自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肥手拍了拍桌子,冷聲喝道:“安平,你休要如此無理!” 蕭懷素收了笑,這才淡淡地掃了大明公主一眼,“我無理了嗎?”說著聳了聳肩膀,“公主在這里大放厥詞,我忍著沒將你哄出門去,這已經(jīng)算是修養(yǎng)好了,你還要如何?” “你……” 大明公主咬了咬牙,到底覺得話說多了有些口干舌燥,不由道:“還不叫人給我上些茶水來!” “這可不敢!” 沒有蕭懷素的吩咐,下面的丫環(huán)自然不會有所動作,便聽她淡笑道:“咱們府里的茶具都是有數(shù)的,如今已經(jīng)被公主摔碎了一套,我可再不敢拿出來任你摔打了,畢竟我的東西,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見大明公主氣得夠嗆,蕭懷素也不愿意再與她虛應(yīng)什么,最好盡快打發(fā)了才清靜,目光只掃向了門外,唇角一翹,道:“懷秀,你還不進來?” “懷秀來了?” 大明公主也是一臉驚訝地轉(zhuǎn)過了目光,雖然她不喜歡蕭懷素,可蕭懷秀卻是她的親外孫女,怎么著也能得到她的一番好臉色。 門外露出了一截粉藍色的衣角,蕭懷秀這才不好意思地站了出來,其實她已經(jīng)在門外聽了一會兒,越聽越是羞愧,越聽越是汗顏,她怎么就有這樣的外祖母,還不若不來得好! “懷秀,你快過來!” 見到果真是蕭懷秀來了,大明公主忙不迭地對她招手,一臉的激動之色,她就要看看,若是她對蕭懷秀講明白了嫁給一個小太醫(yī)的種種壞處,蕭懷素還能不能促成此事? 要嫁蕭懷素怎么不自己嫁,偏要攛掇著蕭懷秀去,這丫頭也是真傻,連誰對她好,誰要害她都分不清! 今日她就要蕭懷秀好好看清楚,這個說著一心為她的jiejie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險惡用心! 蕭懷秀猶豫一陣,卻是走到了蕭懷素身后喚了一聲“jiejie”,這才對大明公主行禮,“外祖母!” 大明公主的眉頭緊緊皺起,顯然對蕭懷秀不親近自己,反倒對蕭懷素示好很是不悅,不過想著蕭懷秀在這里呆了好長一段日子難免受蕭懷素蠱惑了,若是自己想要將她掰正只怕還要費一番功夫。 不過想著她為蕭懷秀尋的那門親事,大明公主就暗自得意,只道:“懷秀,你別聽你jiejie亂給你安排,外祖母為你尋了戶好人家,門第家世都好,還是家中的嫡次子,你嫁過去正妻的榮耀家族的尊榮都是有的,可比嫁那沒什么背景的小太醫(yī)好得多了!” 蕭懷秀只低著頭不說話,顯見得是不想回應(yīng)大明公主,心里卻在暗自腹誹,她又不缺錢花,高邑縣主為她留下的嫁妝多了去,她只求嫁得自己喜歡的人,大明公主是不會了解的,說罷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蕭懷素,低低聲喚了一聲,“jiejie!” 蕭懷素翹唇一笑,又一指點在蕭懷秀額頭,知道她不好頂撞自己的外祖母,這個惡人自有她來做,便理了理衣袍,淡然道:“公主也別這般著急,家世好的自然有家世好的好處,不過萬一懷秀嫁過去沒幾年那人便納了妾,這才讓夫妻離心呢,我可不想自己的meimei不幸福!” 大明公主卻被說得笑了起來,“這京中哪個世家豪門是不納妾的?嫡妻生下子嗣便地位穩(wěn)固了,今后繁衍家族繼承家業(yè)的還不是嫡子,妾室不過是個玩意罷了,庶子庶女更不用放在心上!” “這就是我與公主見解不同的地方了?!?/br> 蕭懷素卻絲毫沒有妥協(xié),只道:“夫妻倆人若是感情融洽,又怎么會容許第三者插足?但凡是丈夫憐惜妻子的,也不會納妾來傷了妻子的心,”說罷目含深意地看了大明公主一眼,“這樣的感情只怕公主是不會了解的。” “你是在嘲諷我?!” 大明公主拍案而起,對著蕭懷素怒目而視。 她年青時也曾經(jīng)與駙馬有過恩愛的時光,不過隨著年齡漸長這份感情早已經(jīng)不在,倆人都是各自玩樂,等著駙馬去世她更是有恃無恐,這輩子就這么過了,卻沒想到還要受到蕭懷素的嘲諷奚落,她怎么忍受得了? “不敢!” 蕭懷素淡笑著擺手,“我只是說出天下女子的心聲罷了,公主不這么想我倒是奇怪了,誰愿意與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我尚且不會,又怎么會讓懷秀陷入這樣的境地?” 蕭懷秀一旁聽了感動地直點頭,紅著一雙眼眶看向大明公主,道:“外祖母,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懷秀這一生不求富貴顯達,就想找個知我懂我好好對我的人,白大哥他很好,真的很好!”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大明公主冷哼一聲,陰沉著臉色,“如今你只覺得他好,那也是聽別人說的,若是將來你看著別人家的夫人樣樣都比你強,自己卻是個小小太醫(yī)的妻子,出來交際應(yīng)酬都沒臉!” “若真是沒臉,那也是因為……” 蕭懷秀被大明公主這一說給激怒了,她自然聽不得有人說白太醫(yī)的不好,不由滿臉泛紅,但又說不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就算高邑縣主再不是那也是生養(yǎng)她的母親,只想了又想方才咬唇道:“那照外祖母這樣說,什么樣的人家會娶我?母親犯了錯事被關(guān)進了宗人塔,我有著這樣的名聲還能嫁進什么好人家?” 一番話堵得大明公主啞口無言,只強辯道:“但怎么著也比嫁個太醫(yī)強!” “外祖母不用說了,我都聽jiejie的?!?/br> 蕭懷秀擺了擺手,一臉切切道:“若是外祖母真的心疼孫女,還請不要再插手此事。”說罷便對著大明公主深深地行了一禮。 “懷秀,你糊涂?。 ?/br> 大明公主撫掌直嘆,見蕭懷秀一心向著蕭懷素,如今也不好說出什么重話來,只道:“你且好生想想,我是你的親外祖母,如何會害你?”又伸手指向蕭懷素,“而她,正是與你母親有殺母之仇的人,她豈會真心待你?” “是非曲直懷秀自會分辨,”蕭懷秀咬了咬唇,面上顯出一抹羞愧之情,看向蕭懷素道:“是母親做了錯事這才害得jiejie從小就沒有娘在身邊,如今她做錯了事受到了懲罰,我做為她的女兒理應(yīng)代母贖罪才是,怎么還能對jiejie生有怨憤之心?”想到蕭懷素對她的好以及殷殷教導(dǎo),淚水不由淌了出來,“jiejie以德報怨,若我還不知好歹,那又與畜牲何異?” “你的心jiejie明白?!?/br> 蕭懷素起身來拉了蕭懷秀的手,又掏出絹帕為她擦拭淚水,末了才轉(zhuǎn)向大明公主道:“公主若有這個閑情,也該好好想想你另一個外孫女董嫣,若是沒有懷秀對她伸出援手,如今的董嫣只怕過得凄慘至極!”一頓之后又冷笑道:“當(dāng)兩個外孫女都走投無路求助無門之際,你這個所謂的外祖母卻是擁著男寵風(fēng)流快活,哪里管過她們的死活,如今再想來插上一腳,晚了!” “那是……那是我根本不知道!” 大明公主還要強辨兩句,見蕭懷秀也抬起了訝異的目光,頓時覺得羞愧不已,忙用袖子遮了臉,解釋道:“懷秀,你別聽她胡謅,沒有的事!” “有沒有公主心里明白,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啊!” 蕭懷素也不愿意再與大明公主逞這些口舌威風(fēng),只淡淡地端茶送客,“再說懷秀的親事尊的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自有我父親會為她做主,公主想管到外孫女的親事,這手也是伸得太長了些?!庇掷耸拺研銇?,見她面上也不好受,稍緩了語氣,“我尊你是懷秀的外祖母,若是你還顧著這張臉面,到時候懷秀定親時咱們也歡迎你來飲杯水酒,若是不愿,也便不要再登咱們家大門了!” “不登就不登,誰稀罕呢?!” 大明公主摔袖欲走,蕭懷素側(cè)身讓過,淡淡地說道:“還要提醒公主一聲,如今高邑縣主神智有些不清了,想必在宗人塔里的日子很是難熬,你是她的母親想必也會去見上一見的吧?”又轉(zhuǎn)向蕭懷秀道:“不像咱們懷秀這般可憐,想見母親都求助無門,也只能托了太后才能見上縣主一面,公主這位外祖母當(dāng)?shù)每僧?dāng)真是盡職呢!”言語中自然含著nongnong的嘲諷。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 大明公主冷冷一哼,目光轉(zhuǎn)向蕭懷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懷秀,你如今聽信了外人的讒言,想必是誤會我極深,如今我也不與她理論,你細心想想就知道誰與你才是最親的人!”說罷也不再多留,忿忿地拂袖而去。 看著大明公主離去的身影,蕭懷素這才松了口氣,卻是眉心輕蹙,這多事之秋,真是怎么樣都不消停! 蕭懷秀卻是一臉歉意地看向蕭懷素,“讓jiejie為難了?!?/br> “有什么為難不為難的?” 蕭懷素笑了笑,擺手道:“橫豎都要面對的,如今早一些了結(jié)咱們也安心不是?”又拍了拍蕭懷秀的肩膀,眨眼揶揄道:“小白早晚都是你的,跑不掉的!” “哼,那倒是真的!” 蕭懷秀這才恢復(fù)了幾分往日里活潑,不過片刻后又納悶道:“怎么最近都不見他過來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太醫(yī)院總有事情要忙,再說小白他醫(yī)術(shù)超絕,也是閑不下來的?!?/br> 蕭懷素只能這樣安慰蕭懷秀,畢竟白太醫(yī)抽空照顧著寧淵的事情如今在府里也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偏院那里更是被列為禁地,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里面竟然住著正在養(yǎng)傷的寧淵。 蕭懷秀翹了翹唇角,“好吧,看在jiejie的面子上暫且饒了他,看他下次上門來我不好好罰罰他!” “那你想罰他什么?” 蕭懷素攜了蕭懷秀的手往外而去,已是將大明公主到訪帶來的幾分不快拋在了腦后。 “罰他給我做吃的!” 蕭懷秀說得理所當(dāng)然,又伸出了雙手來,“jiejie看看,為了學(xué)廚藝我這雙手可是傷了不少,他也該為我奉獻一次才是?!?/br> “學(xué)本事哪有不付出的?” 蕭懷素笑著拉了蕭懷秀的手左右看了看,見著果然有幾道淺淺的疤痕,這才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回頭我讓代兒給你送一瓶潤膚膏過去,保證這疤痕淡得更快。” “那我就偏了jiejie那里的好東西了。” 蕭懷秀笑著挽了蕭懷素的手,只倚在她肩頭感觸良深,半晌后才道:“jiejie,謝謝你!” 她是真地為蕭懷素的那一番說辭而感動,若是丈夫真地在乎自己的妻子又怎么會納妾傷了倆人之間的情分,若是今后白太醫(yī)敢這樣做,相信jiejie第一個就不饒他! 有個jiejie為自己出頭撐腰,這樣的感覺真是好! “兩姐妹還談這些謝不謝的做什么?” 蕭懷素笑著攬了蕭懷秀的肩膀,“只要你以后過得好,jiejie就開心了!” * 在“永樂宮”不遠處的一個廢棄的竹林中,正有一帶著兜帽的女子靜靜而立,頭頂?shù)脑鹿庥行┫∈瑁痛怪抗?,光陰下看不清她的容顏,她只是半?cè)著身子,卻能看得出她身形窈窕,豐盈有度。 女子靜靜地立了一會兒,這個時候才見得有一道人影從林間穿梭而來,這道影子甚是小心謹慎,又四處觀望了一陣確定女子周圍再沒有其他人出現(xiàn),這才慢慢地步出了陰影的籠罩范圍,面容清晰地現(xiàn)于月光之下,劍眉冷對,眸中陰戾,正是吳王周孝。 “王爺總算是來了?!?/br> 女子取下了兜帽,柳葉彎眉下一雙黑眸蕩出盈盈的水波,朱唇嬌艷,膚白若雪,正是居于深宮的安貴妃。 “貴妃娘娘!” 吳王對著安貴妃拱了拱手,見著四周無人,肖想了許久的佳人又立于眼前,忍不住心癢地伸出手去卻被安貴妃側(cè)身躲了開去,便聽得那把溫軟的嗓音道:“王爺?shù)降资莵砼c本宮商議正事的,還是來做這些無謂之事,若是需要女人,本宮大把送于王爺跟前就是,何需這般折騰?”話音里已是微微帶了一絲不悅。 “貴妃娘娘說得是。” 吳王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手,又清咳了幾聲,站定道:“娘娘有什么事直說就是?!毙睦飬s在暗自嘀咕著,別看這女人只是豐韻猶存,卻時時勾得自己心癢癢的,早晚得將她壓在身下狠狠蹂躪一番,只眼下的確不是時候。 “自從端儀的駙馬受傷之后,本宮可是好久沒聽聞他的消息了,可是那邊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 安貴妃定定地看向吳王,雖然不滿意于他對自己的輕浮舉止,可想著哪個男人不是這般模樣,吳王覬覦她的美色她又如何不知? 可眼下不是cao心這個的時候,她只關(guān)心寧家人如何了,連帶著秦王那邊是否又有了動作? “寧家兄弟倒是沉得住氣,這么久都沒有鬧起來,或許是還沒有查到咱們就是這背后的主謀吧……”吳王略微一思忖,這才緩聲道:“當(dāng)然也可能是知道是咱們,所以我那個秦王弟弟才按兵不動!” “他們不動,咱們可不能停下,既然已經(jīng)出招了,定要將他們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安貴妃右手穩(wěn)穩(wěn)地一握,“你當(dāng)初找寧淵下手也不過是個試探罷了,他也算是倒霉,死了便也好了,不過卻是落了個殘廢!” “他向來沒什么用,駙馬嘛不過是個擺設(shè),本王在意的是寧湛,還有本王那個好弟弟!” 吳王嘿嘿一笑,只擺手道:“娘娘請放心,如今朝中已有半數(shù)人都擁立十三弟做太子,我再找?guī)讉€秦王的錯處讓人奏上他幾本,到時候看他如何破解……若是他應(yīng)接不暇,自然也無法他顧,怎么說于咱們都是有利的!” 安貴妃這才點頭笑道:“總之這事你要放在心上,本宮希望在年內(nèi)就能有個結(jié)果!” “娘娘放心就是?!?/br> 吳王笑了笑,旋即問起了府中安家姐妹的事,“怎么上次她們從娘娘宮里回來沒多久,這子如就癱在床上了,本王問了子雅她卻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這不是好生蹊蹺么?”言罷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一眨不眨地觀察著安貴妃的反應(yīng)。 “是么?” 安貴妃淡淡地抿了抿唇角,側(cè)身道:“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將來王爺?shù)谜拼髾?quán),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就算是……”說罷媚眼一挑送來一記秋波,吳王自然很是受用,連聲笑道:“就借娘娘吉言了,真到了那一天咱們自然是富貴共享,權(quán)勢共掌!” ☆、第【226】章 相見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寧淵的恢復(fù)情況很好,人也養(yǎng)胖了不少,只是那雙腿自膝蓋以下還是沒有絲毫知覺。 蕭懷素特意定制了一個輪椅送給寧淵,木輪被打磨得很是光滑平整,若是不用別人推著,自己也能掰動著先前而行。 而且蕭懷素還在輪椅上設(shè)計了一個可以制動的腳踏,若是手掌按下控制的機關(guān),腳踏便能抵住地面不再動彈,這也是以防遇到坡道下滑時力度太快而滑倒。 只是千般心意卻也改變不了這最后的結(jié)果,寧淵終究還是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