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jié)
寧湛與蕭懷素站在寧淵身后,對視一眼后寧湛則上前道:“四哥,要不這事還是讓懷素先去與四嫂說說,只怕你這突然出現(xiàn)四嫂一時之間不能接受?!?/br> “不用了?!?/br> 寧淵卻是擺了擺手,輕嘆道:“我也瞞了她那么久了,如今該是給她一個交待的時候?!闭f罷又轉(zhuǎn)向蕭懷素,歉意道:“這段日子端儀該是沒少抱怨我吧?也虧得四弟妹為我周旋?!?/br> 蕭懷素側(cè)身上前,只淺笑著搖頭,“四哥言重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不用說這些客氣話?!?/br> 寧淵笑著拍了拍輪椅的扶手,“那我還該謝謝弟妹為我精心制作的輪椅,很是合用呢!” “不過是咱們夫妻的一點心意罷了?!?/br> 蕭懷素笑了笑,又對寧湛說道:“那咱們還是陪著四哥一同過去吧!” “理應如此?!?/br> 寧湛點了點頭,隨即便默不作聲地推起了輪椅。 一路上眾人都靜悄悄的,只是寧淵突然以這樣的面貌出現(xiàn)在了府中自然是人人驚訝,除了個別知道內(nèi)情的默然而立之外,便有人小聲地議論了起來,更有見著這情景的便一個調(diào)頭往“明園”跑去,想來是去向端儀公主稟報這個消息了。 寧湛突然停了下來,沉聲詢問道:“四哥,要不我命人在府中告誡一番?” “由得他們了,”寧淵卻是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只是目光凝在那雙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的雙腿上時到底閃過了一失黯然,而后便抬頭笑道:“如今我已經(jīng)是這樣的光景,這便是事實,若是還不讓別人說道,那豈不是霸道了?!” “還是四哥豁達!” 蕭懷素笑了笑,又轉(zhuǎn)身對寧湛點了點頭,“聽四哥的吧?!睂幷克觳挪辉俣嘌?。 等著蕭懷素一行到了“明園”門口時,端儀公主已是面色驚慌地奔了出來,她起初還不信丫環(huán)來報,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出了一月的公差,回到家之后竟然是坐在了輪椅之上? 究竟是什么樣兇險的情況會出現(xiàn)在寧淵的身上,端儀公主實在想不通,直到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寧淵,她整個人如遭電擊,一下便頓住了。 “四嫂!” 蕭懷素有些不忍,上前來扶住了端儀公主,將她慢慢地帶著走到了寧淵跟前來。 “端儀,我回來了!” 寧淵牽唇一笑,向著端儀公主伸出了手來。 “你……這是怎么了?” 端儀公主面色大變,只顫抖地握住了寧淵的手,就勢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掩在薄毯下的一雙腿,從外表看并沒有哪里不對???可若是健康的人又怎么會坐在輪椅上? “今后我只怕是不能走路了,端儀,要委屈你了!” 寧淵還是笑得那般云淡風清,蕭懷素看得有些不忍,不由將頭轉(zhuǎn)向了一邊,用絹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若換作她是端儀公主,只怕此刻根本不能鎮(zhèn)定下來。 寧湛的心中自然也不好過,雖然眸中隱有風云涌動,但在此刻他卻是忍住了,一雙拳頭背在身后緊緊地握住,面上冷硬得沒有一絲表情。 他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中的情緒,惹得寧淵夫妻倆更是傷心難過。 “都是好好的,明明都是好好的,為什么就不能走了呢?” 端儀公主將寧淵的腿都摸了一遍,這才含淚看向他,“淵,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小心被馬給踩了,如今你看著的只是表面,腿里的骨頭都碎了,沒有辦法再走路再站起來。”寧淵這話音一落,端儀公主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如決堤的湖水般涌了出來,卻又被他一點一點擦去,“不要難過,若不是我堅持要留著這雙腿免得嚇壞了你和孩子們,白太醫(yī)早便給我鋸了?!?/br> “你……你為什么不早早地告訴我?” 到了此刻,端儀公主也明白過來,什么公差去那么久,原來是寧淵受了傷為了隱瞞住這傷情才刻意編了這謊話騙了她。 “那個時候你正在坐月子,又要看顧兩個孩子,我不想你傷心難過,而那時的我……” 寧淵說起自己受傷后的情景也是一臉黯然,那種鉆心的疼痛已經(jīng)不用言說,心里的創(chuàng)傷如今也猶在,可他不想這些成為妻子的負擔,寧愿一個人靜靜地療傷。 “原來六弟竟是為你隱瞞了……” 端儀公主咬了咬唇,只恨自己沒能在寧淵身邊陪伴著他度過那最難熬的時光,又轉(zhuǎn)向蕭懷素問道:“這事弟妹也知道?” 蕭懷素輕輕點了點頭,歉意道:“四嫂,我也知道,只是大家都擔心你的身體,所以才……”又看向?qū)帨Y,“四哥也是一番好意?!?/br> “我知道?!?/br> 端儀公主抹干了眼淚,緩緩點頭,“如今駙馬已經(jīng)到家了,我有好多話想與他細說,就不招呼六弟與弟妹了?!闭f罷便親自掌了寧淵的輪椅就要推進“明園”。 寧淵卻是側(cè)身按住了她的手,只道:“端儀,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和不解,可這段日子虧得阿湛夫妻精心照顧我,不然我也好不了這般快?!?/br> “我知道,”端儀公主頷首道:“六弟與弟妹的情誼我記在心里呢,只今日著實不是時候,等著改天我親自過去謝謝他們?!?/br> “四哥別多說了,我相信不只是四嫂念著你,兩個孩子也都想著爹爹呢,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也改日再過來?!?/br> 蕭懷素說完便走到一旁扯了扯寧湛的衣袖,他也跟著點頭,“四哥好生歇息就是!” 看著端儀公主推著寧淵的輪椅走遠了,蕭懷素這才倚在寧湛的肩膀上輕聲嘆道:“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 寧湛拍了拍蕭懷素的肩膀,安慰道:“四哥怎么樣都會顧忌著四嫂的,你放心吧!” “這我不擔心,四哥心疼四嫂,自然是處處為她著想,只是四哥心里的苦只怕也需要四嫂才能為他排解了?!?/br> 蕭懷素緩緩搖了搖頭,與寧湛轉(zhuǎn)身往回而去,眼下這個情景他們也插不進去,只能希望他們夫妻能好好地說道,不要因為這次的意外而影響了夫妻的感情。 寧淵夫妻回房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蕭懷素自然不知道,這一夜她與寧湛睡得也不踏實,反復都在想著“明園”的情況,第二日起床后更是覺得渾身不適。 寧湛給蕭懷素全身按摩了一陣,因要趕著去衙門也不好久待,只叮囑她道:“回頭有什么不適給我捎個消息過來,我讓小白給你拿些藥過來,不要自個兒忍著,知道嗎?”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睡失枕罷了?!?/br> 蕭懷素淡笑著搖了搖頭,又送寧湛出了門,見他眼神向另一個方向示意道:“那邊有什么境況你也隨時讓人給我傳信來?!毙睦锩靼走@是他在關心寧淵夫妻,便點頭道:“放心去吧,一切有我!”眼見著寧湛漸漸走遠了淡出視線,這才伸展了胳膊活動了一下,轉(zhuǎn)身回了屋去。 巧兒一直奉命打探著“明園”里的情況,一早便匆匆而來,撩簾進屋便對蕭懷素行了禮,“奴婢來回少奶奶的話了。” “那邊如何了?” 蕭懷素喝了口濃茶這才覺得精神好了幾分,又將手中的豆青色茶蠱放回了桌上。 “奴婢與公主那邊的大丫環(huán)萍兒還算有幾分交情,今兒個她出園子來奴婢便向她打聽了幾句?!?/br> 巧兒能打聽到“明園”的消息自然也和她平日里玲瓏八面的性子分不開,又有一張好說好問的嘴,這府里誰不和她有幾分交情?又加之她是蕭懷素身邊得意的媳婦子,府中下人自然樂得與她交好。 見蕭懷素抬頭向她望來,巧兒這才不急不慢地說道:“萍兒昨兒個也是隨身侍候在公主與駙馬身邊,一夜都沒休息了,不過奴婢看她今日的面色還好,也帶著幾分喜色呢!” “說重點!” 蕭懷素嗔了巧兒一眼,這丫頭就是太能說了,你不把主題給她抓回來她就能繞到天邊去。 “是,少奶奶?!?/br> 巧兒笑著福了福身,又一手輕拍在自己面頰上,“瞧奴婢這張嘴,上輩子定是鸚鵡變的?!币娢堇锍耸拺阉赝獯鷥号c石娟都笑了起來,這才趕忙道:“奴婢也是聽萍兒說的,公主昨兒個斷斷續(xù)續(xù)地哭了一夜,駙馬自然在旁好一通勸,雖說世事不是那么盡如人意,不過瞧著這一夜過后公主與駙馬的感情更見好了,今兒個一早還讓奶娘帶兩位小姐過去呢,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頓早飯!” “喔?” 蕭懷素聽得也來了興致,連身子都不由坐直了,“照你這樣說,四嫂并沒有怎么怪罪四哥?”若是這樣,自然也不會因此而嫌棄寧淵殘廢了。 蕭懷素雖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忐忑。 畢竟端儀公主是皇室公主之尊,就算不太得寵,那也是皇家的顏面,若是公主覺得哪里不妥當了想要與駙馬和離,男方也只有點頭的份。 更何況依寧淵這樣的情況,他本就心生愧疚,也覺得自己有幾分配不上端儀公主,若此刻是端儀公主提起這事,只怕他就會點頭答應。 幸好端儀公主不是那樣的人,也幸好他們夫妻情深,不會因為這場飛來的橫禍而生了嫌隙。 “應該是沒有,如今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奴婢就是聽萍兒說著也羨慕不已呢!” 巧兒說罷已是唇角帶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芙蓉面上蕩起了一圈紅暈。 “巧兒這是想清風了吧?” 代兒見狀便在一旁打趣道,卻被巧兒一記眼刀給頂了回來,“我想我相公是光明正大!”說罷輕哼一聲,面帶笑容地給蕭懷素福身行禮,“少奶奶,奴婢這趟差使也辦完了,就先退下了?!?/br> “忙去吧!” 蕭懷素打發(fā)了巧兒出去,心中這才微微定了定,又讓石娟找了石毅來,將這消息給寧湛送去,知道寧淵夫妻倆已經(jīng)無事,他在外辦差心中也不會太過掛念。 結(jié)果石毅回府后還給蕭懷素捎了兩瓶藥回來,一瓶膏藥是外抹,一瓶藥水是內(nèi)服,說是專治失枕的。 想著定是寧湛得空時問白太醫(yī)給拿的,蕭懷素心里自然是甜滋滋的,用了藥后好好地睡上了一個回籠覺,一覺醒來,果然酸痛全消! * 寧淵與端儀公主那邊算是相安無事了,雖然有些痛苦與傷感,但隨著時間的過去總會漸漸地淡忘,蕭懷素便也沒有特意關注這件事了,免得當事人覺得尷尬。 時間一晃就到了九月,離蕭懷秀與白太醫(yī)定親的日子也不遠了。 白太醫(yī)原名白展鵬,也是在倆人定親之前交換庚帖蕭懷素才知道,不禁笑著對寧湛道:“小白喚作展鵬,豈不是家中父母對他寄予厚望,他怎么就做了太醫(yī)?” “這也就是小白的一段際遇了?!?/br> 寧湛一邊品著茶一邊將白太醫(yī)學醫(yī)的故事說給蕭懷素聽。 原本白太醫(yī)家也是殷實人家,家中父母也期望他能夠勤學苦讀,將來就算做不上官,但有學問的人自然要受人尊崇些。 可白太醫(yī)還未到十歲時父親便去世了,從此家道中落,母親又日日以淚洗面,漸漸病痛纏身,最后還熬瞎了一雙眼,他便在醫(yī)館里學做醫(yī)童,一邊養(yǎng)活他們母子一邊為母親治病,也是他悟性極高又得遇良師傳了衣缽,這才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最后帶著母親遠走到京城來,還憑借著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太醫(yī)院,漸漸在這京中有了一席之地。 白太醫(yī)他幼年喪父,母親又病痛纏身,可這樣的磨難非但沒有改變他的性子,卻更讓他樂觀向上,又加之常年在外與人接觸,其實人情世故他也是很懂的,該沉悶的時候沉悶,該豁達的時候豁達,這才能在宮廷與朝堂之間游刃有余。 別看他平日神經(jīng)有些粗獷大條,實際上做事卻極其細膩,也是個值得信賴和托付的對象。 蕭懷素聽了后緩緩搖了搖頭,“想不到小白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世,從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來?!?/br> “是啊,起初我也是沒有想到的,小白算是歷練出來了。” 寧湛笑著拍了拍蕭懷素的手,見著不遠處的門外露出一截粉黃色的衣角,道:“你四妹來找你了,我先回避一下?!闭f罷便起身轉(zhuǎn)出了內(nèi)室,從另一旁的側(cè)門出了去。 蕭懷秀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踱步而進,又往寧湛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才對蕭懷素吐了吐舌,“對不住jiejie了,我一來就把姐夫給攆走了?!闭f實在的她還有些怕和寧湛這個姐夫相處呢,總覺得他有些威嚴沉悶,有他在她都有些不知道手腳該往哪里放了。 “這有什么,他也是有事忙去了?!?/br> 蕭懷素笑著拉了蕭懷秀坐下,打趣道:“怎么著,明兒個才是你們定親的日子呢,你眼下就坐不住了?” “jiejie討厭!” 蕭懷秀嗔了蕭懷素一眼,這才道:“我才沒有,與他……又不是一次兩次地見了?!闭f罷面頰緩緩爬上一抹紅暈。 蕭懷素好笑地看向蕭懷秀,“那你眼下來又是為了什么?” “就是……就是……” 蕭懷秀吐吐吞吞地,兩手扯著衣角又垂了目光,半晌后才抬頭道:“就是有些緊張罷了?!?/br> “喔?” 蕭懷素卻是不信,只扶了蕭懷秀的肩膀認真道:“你是在擔心什么?” “我……” 蕭懷秀欲言又止,片刻后才承認地點了點頭,只輕聲道:“jiejie,我的身世他也是知道的,你說他會不會臨到末了才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