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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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她固執(zhí)的小腦袋,“臣去給郡主找塊帕子擦臉?!?/br> 她如此才肯松開手,還不肯甘休,“什么臣不臣的,不許跟我說這個,就說我,就只許說我。” “好好好——”他貼近來,借著一張微亮的燈燭,捧起她的臉,“我給小滿擦擦眼淚,好不好?” “嗯?!彼忝銖?qiáng)強(qiáng)點頭,“陸焉…………” “嗯?”帕子沾了水,擦過眼角同兩腮,又伸手拂開她額角同耳邊碎發(fā)。 “你來時可瞧見狐妖了?誰被吃了?” “沒有,都是以訛傳訛,人嚇人罷了,指不定就是只大狐貍,夜里咬了人。來,用點兒力——”手帕捏著她鼻頭,照顧她把鼻涕擤了,這下子也沒想過臟或不臟,或他如今又是什么樣的身份。 “你別走——”她又拉住他罩衫,嬌聲說,“我都快給嚇?biāo)懒?,你陪著我,我害怕。?/br> 他替她掖好被角,笑著說:“好,我陪小滿說會子話?!?/br> “陸焉——” “嗯?”他挑眉。 “我問你你可得老老實實答我?!?/br> “好——” 她問:“你瞧見過趙四姑娘衣裳底下什么樣了沒有?” 他被她這話氣得發(fā)笑,捏捏她的耳垂說:“你鎮(zhèn)日里都想的什么東西,竟問出這樣的話來。” 她卻執(zhí)著得很,坐起身來,他方才掖了半晌的被子都白費,伸手拉他衣襟,“我不管,我今日就盡想著這個了,你不答我我便拿鞭子抽你!” ☆、第15章 難忘 第十五章難忘 他斜斜睨她一眼,嘴角繃著,眼底卻汲滿了春水融冰的笑,沉沉道:“嗯,略看過一眼——” “你——!老不休!老不要臉!氣死我了!”她擰著眉毛,牙齒咬著下唇,恨恨地望著他,活像一只被奪了口糧的小京巴,一樣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肚子要吃要吃的怨氣,滑稽又可愛。 他也奇怪,不去哄她也不去開解,坐在床尾看著她鬧,一床簇新的錦被被折騰疼得好似一團(tuán)揉皺的畫紙,頭也埋在被褥底下,嗚嗚啊啊地咕噥。 “好了好了,再這么顛來覆去的又該著涼?!彼焓忠粨?,從綢緞綾羅里撈出來個又香又軟的小人來,扯著被子裹成一團(tuán),皺眉道:“床怎么這么涼?” 景辭仍在氣頭上,“我才不要同你說話,你這個臭老頭,色太監(jiān)!你去看那個光溜溜赤條條的趙四去吧?!?/br> “無意中看了一眼,再不去了就是。”她蹬腳過來,恰恰被他握住,捧在掌心里細(xì)細(xì)摩挲,腳骨輕柔勻,雪白滑膩。古人說女人的手美似柔夷,軟若無骨,而眼下這只小腳貼在手心,確確無半分遜色,富貴窩錦繡堆里養(yǎng)出來的姑娘,到底是不同,一寸一分都生的毫不馬虎。 他住進(jìn)了海市蜃樓的虛妄里,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她說:“你看我腳做什么,我腳上又沒繡花。小時候你還日日伺候我洗腳來著?!?/br> 這一時間只顧看他,又忘了生氣了。 他長嘆一聲,張開手在她腳底比一比,還不夠他手掌長。女孩子的腳rou呼呼,彎一彎腳趾還能帶出兩個小窩來,玉雪可愛,“當(dāng)年小滿的腳才不過拳頭大,如今卻是個大姑娘了?!?/br> “是呀,我明年可就要嫁人了呢,十七生孩子三十做婆婆,過不多久就老了,死了,再沒人喜歡?!彼龖袘械?,任他握著,曲肘撐著頭,壞笑著看他。 “胡說——”他輕聲呵斥,“死這個字是能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的?” “放心吧,神仙可沒空閑搭理我,我的命啊——長著呢!”她拖長了尾音,抬一抬眉。 這一刻她笑盈盈說著玩笑話,不知哪來千萬分自信,認(rèn)為這通身的富貴永綿延,認(rèn)為這快活的歲月永不滅。 他低下頭,溫溫地笑,最中意不過是她小狐貍一般得意的笑,占盡春光。 歲月靜了一靜,窗外又響起鑼鼓聲,人語嘈雜。 景辭納悶道:“廚房里燒火的小和尚也去抓狐貍精了不成?怎么越來越冷,這哪是床呀,簡直是個冰窟窿?!?/br> 他說:“聽話,躲被子里去。” “湯婆子也不熱了,我腳冷——” 他便坐到床尾來,解了外袍內(nèi)衫,將她兩只冰冷的小腳貼在小腹上捂著。景辭躲在被子里,咬著唇笑,右腳往前撐了撐,緊緊踏在他肌理分明堅實剛韌的身體上,聽她小聲喃喃道:“陸焉,你好硬啊…………” 他怔忪,一根細(xì)針扎中了xue道,一動也不能動,臉上也不知該畫出個什么樣表情,半晌過后仍是笑:“臣…………自幼習(xí)武,身體較之常人確結(jié)實一些?!?/br> 她當(dāng)好玩,兩只小腳在他小腹上胸膛上來回踩,陸焉也不過無可奈何地笑,任她欺負(fù),可惜這樣的玩玩鬧鬧到她越界向下打止,他準(zhǔn)確地抓住她往下亂蹬的左腳,低低沉沉聲音警告,“小滿——別鬧?!?/br> “好嘛,知道廠公大人臉皮子薄,不鬧你就是了。”她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當(dāng)是平常嬉鬧,挑了一縷長發(fā)在指間,一圈一圈繞上又松開,時不時拿發(fā)尾掃一掃面頰,笑呵呵繼續(xù)說,“你瞧你那兩撇眉毛,皺得都快長在一處。人家說陸廠公皺一皺眉,京城都要震三震,不過我可不怕你。怎么,還嫌我呢?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嫁人啦,一年到頭見不得幾回,倒時候想要報恩都來不及嘍?!?/br> 她在他身邊長大,從哭著要找娘親的小娃娃,養(yǎng)成如嬌似玉的大姑娘,她腰后的紅痣,她七歲那年騎馬摔出的傷,她牽著紙鳶瘋跑的笑,她第一次學(xué)琴時的挫敗,她幾時開心,幾時難過,一幕幕似琉璃碎片都藏在血rou之間,輕輕一碰就似割rou刮骨地痛,卻又那么美,茫茫黑夜中閃耀,閉塞水底里呼喚,是蜜糖又是鴆毒。 他合上眼,不敢想。 他斟酌許久,鄭重道:“小滿,依我看榮靖實非良人,他對趙四情根深種,恐成后患?!?/br> 景辭大笑,“這世上還有誰襯得起‘良人’二字?我自小宮里國公府里兩頭跑,未見人情深已看慣色衰愛弛君恩淺薄,未見人白首不離,已對算計構(gòu)陷背叛仇視熟視無睹,天底下真有良人?我不信。榮靖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骨子里傻得很,好拿捏,等有了兒子,我才懶得多看他一眼。即便沒有子嗣又如何?我的身份進(jìn)了榮家,往上數(shù)三輩,永平侯府就沒個敢跟我大聲說話的人。至于趙四,更不必費心,再給他找個‘趙五’就是了,‘趙五’不聽話還有‘趙六’,能一路折騰到他進(jìn)棺材那天,管夠?!?/br> 她再看他,眼睛里透著霧水朦朦,“真心有什么用?我那么喜歡你,你不還是去了春和宮?從來只有利益,哪里來的真心?!彼е秸f,“我恨死你了!” 雪地里的月光透亮,從門縫里偷跑來,爬上他雋秀的側(cè)臉。嘈雜喧鬧的夜幕下,為他蒙一層煙雨般的裊娜,他伸手,將她一縷散落的發(fā)挽到耳后,指尖滑過她耳畔,細(xì)細(xì)一陣痛,“我答應(yīng)過小滿,十年后回來,還陪著小滿,現(xiàn)下我要提早回,小滿還要我嗎?” “不要不要,我不缺奴才?!眳s背過身去擦眼淚,倔強(qiáng)不肯回頭。 他輕輕嘆,貼進(jìn)來在她身旁說:“那我專司給小滿暖腳好不好?” 她瓦聲瓦氣地答:“我有湯婆子呢…………”哭得一抽一抽,任他輕輕拍著背。 “那——我就做小滿的湯婆子?!?/br> 她猛然間回頭,長長的睫毛上沾滿淚,襯得眼眸晶亮,“我知道你哄我玩兒呢,不過我聽著開心也好,你已經(jīng)了不得了,是京城里頭一號的人物了,我也不必再為了給你撐腰,去扯汝昌公主的辮子…………不過你放心,到時我嫁人了,一定托太后給你找個好姑娘,可不能是趙四那樣的狐媚子,得是個力氣大會照顧人的,性子要好,人品要好,模樣還得一等一,這可難辦,唉……陸大人,我可是為你cao碎了心呀,天底下哪里能找得出我這樣好的主子,你說是不是?” 他點頭,應(yīng)她。 她接著說:“早知道就應(yīng)了太子嫁去東宮,嫁了人還能支使你。不過太子脾氣太嚇人,一會好得不行,一會壞得要剝?nèi)似こ槿私?。就為這門婚事,太子同皇后娘娘鬧過一場。原太后也有意將我指給他,可惜擰不過皇后,別看她平日里吃齋念佛的,心里如何可難說。橫豎我看出來了,她是頂頂?shù)那撇簧衔?,嫌我放肆又嫌我憊懶,要讓自己的外甥女兒做太子妃,不過也沒成,只當(dāng)了個良娣。所以說比來比去還是榮靖好些,我得知足?!?/br> 他微笑,都應(yīng)她。 他嘗盡了人間百味,舌尖仍覺得酸澀難忍。 千萬種苦都吞得下,不差這一味。 景辭歪頭想了半日,突然醒過身來,“陸大人生辰快到了吧,我們家老夫人還備了禮呢,你可不能不收。” 陸焉道:“國公府的禮臣怎敢不收?!?/br> 她支使他,指著小桌上一個紅櫸木抽屜梳妝盒,“你找找里頭是不是有個象牙匣子,拿過來給我。” 他拿來一只花鳥紋象牙印章盒,是一枚田黃石印章。 她坐起身來,笑容燦爛,拱著手說:“景辭賀督主生辰之喜,愿督主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搖頭失笑,拿起來燭光下辨認(rèn),用的是鳥蟲篆,精雕細(xì)琢,不自覺念出聲來,“百疾除,永康休,萬壽——” “萬壽寧,還有一個字沒完工,我這是等不及拿出來讓督主夸我呢?!彼鲋樋此?,今夜藏進(jìn)云里的星都落在她眼底,璀璨好似一個夢。 “不愧是香山居士的嫡傳弟子,風(fēng)骨俱佳?!?/br> “我爹哪有空閑教我,他只顧寫詩作畫去。” 陸焉將印章放在手心,細(xì)細(xì)看過一遍,黃田石溫潤,已有了他的熱度。 “百疾除,永康休,萬壽寧…………謝郡主賞賜,臣…………不勝惶恐。” “還沒刻完呢,真成了再叫白蘇送去你府上?!彼焓秩ト∷菩奶稂S石,他不肯,“未完有未完的韻味,小滿就留一個未完的給我罷?!?/br> 景辭歪著頭,不解,“你這人好生奇怪,哪有人收禮只收半個的,‘萬壽寧’你不要了?” “嗯,不要了,留給小滿?!?/br> ☆、第16章 責(zé)罵 第十六章責(zé)罵 “如何?陸大人可歡喜?” 陸焉低頭,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印章上凹凸不同的紋路,一語未發(fā)。 景辭自己解圍,“不說話?那我就當(dāng)陸大人歡喜得說不出話來。我的章可是千金難求,陸大人千萬收好了,改明兒指不定換一座金山銀山?!?/br> 陸焉道:“曉得了,臣自當(dāng)收好。” 景辭笑,眼眸似月牙兒彎彎,一根纖長細(xì)嫩的食指,輕輕點他眉心,“貌比潘安的陸大人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jì),雖說模樣還是頂頂?shù)暮?,但你瞧這一道——”指間在他鼻尖到眉頭之間滑動,輕輕若發(fā)尾掃過掌心,“鎮(zhèn)日里皺著眉頭說話,有了痕,老氣橫秋的成了個小老頭子?!彼龑W(xué)著他生氣的模樣,鎖眉橫目,“曹得意那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拖出去著野狗吃了!” 他忍不住笑,捏一捏她耳垂,“我可沒有小滿這么厲害?!?/br> “我還聽說過更厲害的呢?!?/br> 世人都說他是殺人如麻的閻羅,迫害忠良的jian佞,他既未做過一件善事,便也不求一句良言。但他望著景辭未染俗塵的天真模樣,不由得收斂了笑容,問:“小滿怕我么?” 景辭滿不在乎,“又不是三百年一出的忠臣良將,佛祖圣人,管旁人如何說?我只管我自己,對我好就成了,這世道管得越多虧也吃得越多,我這人可壞可壞了,一丁點兒虧都吃不得?!?/br> 他感慨,“好得很,真是只鬼精鬼精的小狐貍?!?/br> “我可比不得你,你是吃人的山大王,吊睛白額虎,你瞧,一抬眉毛額頭上就有三橫呢,只缺一個豎……呀,原來藏在眉心里?!笔持冈谒~上畫來畫去,她一心一意玩鬧,便錯過了他專注眼神,全心全意看她笑,看她鬧。他嘴角銜著的笑,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她手撐著下頜,欣然道:“恰好讓我裝裝樣子嚇嚇人,這就叫狐假虎威。” 她指尖向后,落在他眼角的淚痣上,“這顆痣真精乖,挑了個這樣好地方長著,好看得緊?!痹偻缶褪且坏赖陌?,一個指節(jié)長,“瞧見這個就生氣,你還不許我找喻婉容算賬,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咦——你盯著我做什么,傻呆呆的?!?/br> 他握住她四處作亂的手,在手心里捂熱了塞進(jìn)被子底下。大約抓妖怪的風(fēng)頭已過去,外頭不如來時吵鬧,床上也熱起來,這火復(fù)又燒上了。 “好了,小滿?!彼偷偷模粼诙夏剜?,“睡吧,睡著了好長個,聽話,躺好?!?/br> 她乖乖躺回去,卻還是不放心,“先說好,我睡著了你可不許走?!?/br> “嗯,我守著小滿?!?/br>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不多時便陷進(jìn)溫暖輕盈的夢里。 但一雙小腳還在他懷里,他伸手到床上試了試溫度,才將這雙小腳挪出來放回錦被下。一時又流連,虎口捏住她腳踝,放在近前細(xì)細(xì)看過。五個指頭是小小圓圓珠貝,腳掌又小又軟,這一處雖是rou呼呼得可愛,但腳踝纖細(xì)玲瓏,再往上些,白玉似的小腿露出半截,全然都是女兒家風(fēng)光。他忍不住,輕輕吻了吻她腳背,未能饜足,只好徐徐向上,落下一路細(xì)細(xì)碎碎的吻,直到她小腿上才甘休。他忽而冒出個念頭來,想要將這一只小腳含在嘴里,再一寸一寸舔過,輕輕的咬,細(xì)細(xì)的吮,仿佛嘗的是春天里第一口鮮,咬下去滿嘴都是滑。 噓—— 月亮藏在云層后頭,誰也沒有聽見,誰也沒有看見。 第二日大夢方醒,陸焉已不見蹤影,白蘇睡在一旁小榻上,昨夜種種,想來都如夢囈一般,全無蹤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