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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烏夜啼(網(wǎng)絡(luò)版)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春山道:“靜的出奇,丁點兒往來都沒有,反倒可疑,小的會遣人繼續(xù)盯著,一只蒼蠅都不放過?!?/br>
    陸焉頷首,問:“東廠呢?”

    春山道:“前日里狐妖又出來吃人,曹純讓給皇上罵得厥了過去,現(xiàn)如今還在家里躺著呢?!?/br>
    陸焉道:“許大有處理干凈了?”

    春山保證,“義父放心,做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沒有。這回看東廠怎么招架,欺君之罪啊,依小的看,曹純讓難活過這個月?!?/br>
    陸焉囑咐道:“永平侯府再盯緊點,榮毅此人太難把握?!?/br>
    春山應(yīng)了,就要著手去辦。丫鬟書槐悄聲進門來報,“大人,吳公公來了,宮里急召?!?/br>
    再過得三五日,國公府的縞素也撤了,全府齋戒滿一月,飯桌上也終于有了葷腥。這一日景辭一早到頤壽堂給老夫人請安,恰好遇上二老爺,一家人端坐在一處,聽二老爺談起邊疆戰(zhàn)事,安慰老夫人說:“莽應(yīng)龍不安分,手往孟養(yǎng)司、木邦司伸,年初年尾都要打上幾回,母親不必擔(dān)心,朝廷已撥糧撥款,錢糧夠人馬足大哥自能應(yīng)對得當(dāng)?!?/br>
    老夫人撫著胸口,由梅仙伺候著飲過半碗?yún)⒉?,調(diào)順了氣息才說:“你不曉得,自春兒去后,我這心里總是沒來由的發(fā)慌,我只怕你們…………一個個的成日里往外跑,這幾個月都在家老實呆著,別總讓我懸著心,夜里睡不安穩(wěn),白日里吃也吃不下。”

    二老爺連忙起身,“兒子不孝,讓母親擔(dān)心了?!?/br>
    這個時候景辭總歸是要說幾句好話的,“祖母放心,那莽應(yīng)龍的東吁王朝集全國之力也不過大伯帳下一個零頭,要打他至多不過三五月,必有捷報。到時朝廷封賞,說必定大伯還能回京謝恩,與家里團聚?!?/br>
    老夫人道:“也不求他封侯拜相,只求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便放心了?!庇謬诟谰稗o,“你大伯母如今傷心,你陪著她再去一回大覺寺,該誦經(jīng)的誦經(jīng),該立牌位的立牌位,再替我捐一千兩銀子,只當(dāng)為咱們?nèi)移砀?。?/br>
    第二日駕車上山,大覺寺香火鼎盛,往來不絕。國公府是貴客,遠遠就有小沙彌候著,請大夫人焚香上殿,卜卦時大夫人又紅了眼,若不是有景辭在一旁勸慰,恐又要再哭上一回。

    此后大夫人照例去聽方丈講經(jīng),景辭繞到梅園里想躲個清凈。梅花都謝了個干凈,只余下光禿禿樹干縱橫交錯,雖是春天,卻裝了滿眼的蕭索。梧桐扶著她往梅園深處去,不期然瞧見枝枝椏椏后頭,一身白衣的陸焉。

    他回眸,淺笑,似南風(fēng)拂來,吹散她眉間掩藏多日的陰霾,她便忘了之前種種,什么警醒什么告誡,一瞬間拋到腦后,給他的只有笑,欣然喚他,“陸焉——”

    他拂開眼前橫著的枯瘦枝干,點一點頭,“臣在。”

    話不必多,這一句已足夠。

    梧桐拉著白蘇退到梅園之外,梅花一樹樹圍攏來,如屏風(fēng),遮遮掩掩兀自嬌羞。她就站在他眼前,石榴紅短襖襯得膚白如玉,嬌俏可人,歪著頭看他,似一只離群小鹿,又純真又嬌媚。聲音清脆似銀鈴,風(fēng)來,撞在他耳后,“陸焉,你怎么來了?難不成…………專程來等我?”

    “正是?!彼χ瑺科鹚氖郑|到她指尖微涼,便緊緊攥在手心,“郡主這些日子還好么?臣瞧著瘦了許多。”

    景辭道:“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合該傷心一回,等日子好了,自然要長回來的。別給我系這個……我不冷…………”他將手上搭著的赤紅披風(fēng)撘在她肩上,裹緊了,“外頭風(fēng)大,仔細些總沒錯?!?/br>
    她半真半假生氣,“又要來嘮叨我,你摸摸我耳朵,一層厚厚的繭子,都是讓你念出來的。”真拖著他的手去摸耳后,他卻不答,手指停在她珍珠似的耳垂上,輕輕摩挲。

    “臣要離京一陣,臣不在的日子,郡主要當(dāng)心身子,國公府有人看著,也好讓臣安心?!?/br>
    景辭一驚,“你要去哪兒?難不成是出京辦差?圣上哪離得了你?”

    陸焉道:“西南戰(zhàn)事難安,莽應(yīng)龍不可小覷,而蒙古人并不安生,未免腹背受敵,臣要代天子巡視西北。”

    ☆、第34章 暫離

    第三十四章暫離

    景辭微怔,稍頓,蹙眉問:“去哪兒?山西、宣府、大同還是固原?”

    陸焉道:“都去,殘元出河套則寇宣府、大同、三關(guān)以震畿輔,入河套則寇延綏、寧夏、甘肅、固原以擾關(guān)中,皆是西南重鎮(zhèn),軍衛(wèi)眾多、魚龍混雜,若想理清還需費些時日?!?/br>
    風(fēng)起了,吹得人鬢邊微微的癢。她的手不自覺又爬上他胸膛,撥弄著襟口一粒相思扣,別別扭扭不說話。

    陸焉握了她的手,微微笑,“這是怎么了?小嘴撅得能掛油壺?!?/br>
    “朝上能臣那么多,做什么叫你去領(lǐng)這苦差事?!彼銎鹉樋此?,眼圈已泛紅,委委屈屈好不可憐,“去多久?幾時去,幾時回?”

    “少則一月,多則兩月,明日起程,事情辦完就回?!?/br>
    景辭撇撇嘴說:“聽你說這話,勢必要在西北留上兩三個月,一個月就回?我才不信你?!边@一句話說完,淚便涌出來,沒個由頭,卻止也止不住。

    他無奈,拿了她袖口的帕給她擦眼淚,“這是怎么了,說著說竟掉起淚珠子,真是個嬌嬌,一丁點離情都經(jīng)不起。別哭,春山會留在京里,你有事便指派梧桐去提督府尋他,近日京里不太平,各府聚會能不去就不去,老實在家待著,你瞧瞧,這可怎么好,越說哭的越厲害,又要抱起來哄?”

    她原本咬著唇掉淚,這一下哭出聲,嗚嗚咽咽抽泣,一發(fā)不可收拾。斷斷續(xù)續(xù)說:“你曉得什么…………春兒突然沒了,大嫂也走了…………你又要去邊關(guān)…………我心里害怕…………”

    她一哭,他的心便軟到了幾點,只想將這世上奇珍異寶全都捧到她眼前來。嘆一聲,“小滿…………別讓我擔(dān)心…………”

    “好嘛…………”她拿過手帕蓋在眼皮上,看不著他的臉,也不讓他瞧見自己哭哭啼啼模樣,“原我也不是這樣眼淚淺的人,誰知道今天是犯了什么病,又或許是風(fēng)太大呢,吹得我眼睛疼?!?/br>
    “是呀,風(fēng)大。”他再緊了緊她肩上猩紅刺目的披風(fēng),吐出一聲綿長嘆息。略略低頭,隔著一張芙蓉錦帕輕輕親吻她含淚的眼睛,陪著千萬分小心,一觸即離。

    難舍有千萬分,眼睛卻要蒙上薄紗一層,不可點破。難,難,難。

    梅園里寂靜無聲,漸漸她的哭泣也停了,停在他輕輕拍擊的掌心里。

    陸焉喊一聲“春山”,那小子兔子一樣從犄角旮旯里鉆出來,手里捧著個細長的匣子,遞給陸焉,他一接手,他即刻躥開,見鬼似的片刻也不愿多待。

    匣子打開來,是一支鑲滿寶石的佛郎機火銃,陸焉道:“這個你收著,萬一…………拿出來嚇嚇人也能拖延幾分?!?/br>
    她拿起來在手上掂一掂,比印象中輕了許多,好奇問:“這火銃我還真沒玩兒過,只知道神機營轉(zhuǎn)搗鼓這些,但這一只這般貴重,必不是出自神機營。陸大人…………您又中飽私囊啦?”

    他笑,“怎沒來的你不必管,火銃未附彈藥,你只拿它當(dāng)個新鮮擺設(shè)就是?!?/br>
    “哪有人拿大炮火槍當(dāng)擺設(shè)的,不知道的還當(dāng)我是夜叉轉(zhuǎn)世,動不動就要殺人。”

    他看著她眼角未干的淚,心思轉(zhuǎn)了千百個來回。想要涌緊了不放手,最終也只能眼睜睜放手去,嘆一聲造化弄人,心灰意懶。

    他扶著她,緩緩向居士林去。狀似無意地問:“前些日子慈寧宮差人來問話了?”

    她回過頭看他一眼,佯裝嗔怒,“果真是什么都瞞不過西廠番子。玉珍姑姑悄悄來的,沒走正門,問完了就走,也沒賞我,真是奇怪?!?/br>
    陸焉道:“你放心,她不敢亂說。”

    她略驚,“提督大人真是神通廣大,手都伸到太后跟前了,樹大招風(fēng),你可小心著點兒?!?/br>
    景辭的調(diào)侃他都當(dāng)做關(guān)心,照單全收。輕聲說:“外頭的事情郡主不必憂心,臣自會打點。若進宮,兩個人不可招惹…………”

    “我曉得的,喻婉容嘛,我不搭理她就是?!?/br>
    “還有一位,永平侯府里出來的湘嬪,是個能掐會算的道姑,圣眷正隆又與永平侯府牽連甚深,此人不可接近。”他眉心微蹙,斂了神色,鄭重道:“要緊的是切記,永平侯府再不可去?!?/br>
    “永平侯怎么了?”

    “尚不明朗,臣不好多說。只這一條,郡主切不可忘?!?/br>
    景辭鄭重點頭,“知道了,我都聽你的?!?/br>
    他贊她一句好乖,伸手摸一摸她側(cè)臉,鼓囊囊臉頰微微泛著紅,正是女子最美的年華。

    “時候不早,前殿講經(jīng)就該完了,臣…………”

    她搶了他的話頭,固執(zhí)且霸道,“那你早去早回,可千萬好好的?!?/br>
    他闃然一笑,她眼前枯敗的梅園便一瞬間亮起來,是枯木逢春,梅香再續(xù),引人醉。

    “好,都聽小滿的?!?/br>
    她說:“不聽話,回來收拾你!”

    春風(fēng)褪去顏色,山中仍是冬。

    下山時景辭與大夫人照面,大夫人雙眼通紅顯然又哭過一回。回身看山頂,微藍天際烏云壓城,大夫人掩著嘴感嘆道:“春雷大雨,這幾日本就不宜出行。”

    身邊扶著她的老嬤嬤說:“才成活的秧苗,就要遇上這樣大的雨,真是…………聽說去年冬天西北餓死不少人哪,都往京城里涌,承安門的守衛(wèi)白日里都不敢開城門。”

    大夫人雙手合十,口中叨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但誰知神佛在何處,又肯不肯睜眼看看這疾苦人間。

    西南戰(zhàn)事如火如荼,莽應(yīng)龍這一回舉全國之力入侵孟養(yǎng)司,緬人善戰(zhàn)不畏死,西南勝負難定。正是局勢緊張之時,誰料到家中又出事。這一回景辭沒敢去頤壽堂湊熱鬧,窩在綴景軒聽半夏將那傳了二道的話再吐出來,“大少爺要去西南參戰(zhàn),折子已經(jīng)遞上去,圣上今日在朝上嘉獎,二老爺才知道消息,真真是厲害,一絲風(fēng)都不透。圣旨一下,這會子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大夫人老夫人哭成一團,二老爺唉聲嘆氣,唉…………大少爺可真是擰脾氣,平日里瞧著最溫和不過的一個人,真干起事來,半點退路都不留,真是…………”

    她的感嘆一句接一句,到最后也沒琢磨出個恰當(dāng)?shù)脑~來。景辭心里頭悶得慌,仍是要說:“橫豎去西南,自有大伯父照應(yīng)著,應(yīng)當(dāng)無礙。只是祖母要傷心了,大哥畢竟是長孫,打小在祖母身邊長大,這情分不要說我,就是青巖也沒得比?!?/br>
    “可不是嘛——”半夏一拍大腿,接得迅捷,“聽說老夫人哭得背過氣去,舌頭底下含了參片才緩過來,攬著大少爺哭了半個下午,好不容易勸好了,大夫人又暈過去,太醫(yī)如今還在頤壽堂守著呢?!?/br>
    “今年開年不吉,家里確是多事之秋。”長兄的決議她不好多言,便只問,“大哥人呢?”

    半夏道:“已經(jīng)回瀟湘苑了,許是臨走前,總有幾句話要交代?!睈燮抻鬃佣家巡辉谌耸?,還要交代誰呢,景辭心里頭想著也就只有俞姨娘了,好歹是一塊兒伴著長大的人,總不能虧待了。

    入夜,樹影婆娑。

    他有很長一段時日不曾來過俞姨娘的院子,因她常年吃藥,這屋子便藏著一股藥香,跨過門檻,撲面而來。

    她半躺在榻上,呼吸孱弱,面龐蒼白,唯有一雙杏眼清澈,望見他來,才染了笑意?!按笊贍敗彼龗暝鹕硇卸Y,被他按住了,低低道:“青柳…………”

    她便要落下淚來,青柳青柳,她的姓名,似乎許久不曾被人提起?;蛟S是從簪一朵芙蓉花,鉆進鴛鴦帳那一日期,她是誰,年歲幾何便都成煙云。

    丫鬟搬來一只官帽椅,他便在她床前落座,沉聲說:“青柳,我就要走了?!?/br>
    她的淚涌出來,正傷心著,又怕惹他不喜,忙扯了手帕去擦眼角,點頭應(yīng)道:“妾身聽說了,不敢再勸少爺,只求大少爺保重身體,妾身等著大少爺凱旋回京。”

    他看著她,眼睛里透著掙扎與悲傷,話到嘴邊,竟也不知如何開口,他并不是如此猶豫不定之人。只不過二十年過去,即便是一塊擺設(shè)一只貓狗都難免有不舍之情,何況是人?但到底,只需頓一頓,他終是開口道:“走之前…………籽玉的遺愿……你知道的,她始終放不開,她始終恨著…………”

    她便都明白了,一瞬間什么都清楚,也沒有恨,也沒有怨,她始終是卑微的,一件精巧器物或是一個解悶玩意兒,從來算不上人。

    她說了些與此無關(guān)的話,“大少爺與大少奶奶自小青梅竹馬,真真叫人羨慕,我記得少爺答應(yīng)過大少奶奶,三十五之前絕不納妾,可惜了…………確是怪我…………不不不,是怪妾身,怪奴婢,這都是奴婢罪有應(yīng)得,其實不必大少爺親自來說,奴婢自會了結(jié)。奴婢只擔(dān)心這孩子…………”似乎時間由轉(zhuǎn)回五年前,她仍是他的筆墨丫鬟,日日看著他讀書習(xí)字,默默守著心中那一點點念想,自顧自的快活著。

    或生或死,她都做不回青柳了。

    ☆、第35章 香消

    第三十五章香消

    景煦避開她汲滿淚水的眼睛,呆呆看著床柱上精細的雕花,悶聲答:“孩子祖母會照看?!?/br>
    “那…………奴婢想再給大少爺磕個頭…………”她帶著一身病弱,就要強撐著起來,他擺手說“不必如此”,她卻異常堅持,印象中青柳似乎始終是柔順的、毫無怨言的,卻也是有著驚人的偏執(zhí),這一點他曾深深領(lǐng)教過。

    她的衣裳單薄,身子瘦削,仿佛撐著最后一口氣,要同他訣別。額頭磕在地磚上,冰冷如一個個無情的夜,藤蔓一般在胸中瘋長,如今終于不必再苦熬下去,何嘗不是解脫。

    “奴婢愿大少爺平安喜樂,福壽安康。”她的心念鄭重而虔誠,這一世去了,只愿再沒有下一世。

    “你……起來吧?!彼焓謥矸?她破天荒的拒絕,伏地不起,隱忍到了極點,雙肩顫抖,枯瘦的身體似落葉墜風(fēng)中,飄零不知往何處去?!吧贍敾卦缧┬菹?,讓奴婢再跪一會,再跪一會,這恩就該還完了?!?/br>
    “好——”他亦哽咽,造化弄人,只得無言相對。

    夜涼如水,院中蘭花開了,就在這夜里晚風(fēng)中,輕輕搖曳。誰記得當(dāng)年,誰記得青柳,誰記得那個書房撣灰的姑娘,誰記得那個盛夏她鬢邊的芙蓉花?;蛟S一切都是注定,一生花開花落,孤寂無人肯賞。

    毫無意外的,第二日清晨俞姨娘“病死”在那張小床上,院里管事通知她老子娘將人領(lǐng)回去,來了人才知道,她家中父母早已經(jīng)不在,只有個駝背的哥哥,肥胖嚇人的嫂子,聽說拿了錢,旁的什么都不管。府中給備下一副薄棺材,大少爺不讓葬在祖墳,便只有另尋一處凄涼山頭,草草了事。

    然而半夏不信,搬個小凳子在景辭耳邊絮叨,“哪能是病死啊,大夫早說了,俞姨娘這病拖拖拉拉的又不是急癥,吃著藥,定能再撐個一年半載的。再說了,哪能主子一死就把丫鬟打發(fā)出去?肯定有蹊蹺,院里還有人傳呢,說俞姨娘是半夜里想不開,一根繩子掉死的,舌頭咧出來這么長呢——”兩只食指伸出來,她比了個一尺長,“她哥哥嫂嫂都不看人,拿了錢就跑,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她憤憤然唾棄著。

    景辭這段時日始終懶懶,聽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手上的九連環(huán)玩了半日,也膩了。隨手扔到一旁,同半夏說:“你仔細些,這些話不要再傳,省得頤壽堂的老嬤嬤要來掌你的嘴。俞姨娘下葬府里有管事跟著,你替我塞五兩銀子去,給姨娘多少燒些錢紙香燭,生前凄苦,死后…………但愿她能多想些福,來世投個好人家吧?!?/br>
    半夏起身,不敢再多說,“是,奴婢曉得的,這就去辦。”

    太陽撥開云層終于舍得露臉,一束光穿過窗臺恰恰落在景辭藕荷色的裙擺上,無心中鑲上金線云紋,明晃晃耀眼。白蘇端著一只青花纏枝牡丹龍鳳紋高足果盤進屋來,里頭是洗凈沾水的枇杷果,一個個肚大飽滿,黃燦燦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