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洛浮生心中浮躁更甚,他勾唇道:“楊小姐,我沒有功夫和你玩,你不想回去或者你想呆在這里,請便,但是你別煩我好嗎?” 楊水心經(jīng)他這么一說,又羞又氣。 “洛浮生,你有本事放了我,我就不煩你。”她厲聲說道。 洛浮生冷笑了一聲,道:“我還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跟著你弟回去了不就什么也解決了,你輕松我也輕松,你現(xiàn)在又說要我放了你?你以為我想你呆在這里?” “請楊小姐認(rèn)親事實好嗎?現(xiàn)在不是我不放了你,而是你的安?,F(xiàn)今歸我洛府負(fù)責(zé),你若是出了事,就是我洛府的事!你和楊家鬧別扭我不管,總之等楊國公親自來接你的時候,你必須是在楊國公府的!” 楊水心望著他冷凌的眉目,忽地越來越氣,不知怎么她就是見不得他對自己這樣,這兩年雖是一路漂泊也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更何況她以前在楊國公府尊為嫡長孫女的時候? “洛浮生……”楊水心咬牙道,“我還就住在這里了!” “哈哈哈……”這時候二人身后突然爆出一陣大笑了,亟待二人回首就瞧見一聲灰色衣袍的洛戰(zhàn)楓從長廊那頭的臺階上走來。 “楊小姐想到這里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甭鍛?zhàn)楓笑道。 楊水心見是洛家主人忙低身一福。 “楊小姐不必多禮?!甭鍛?zhàn)楓笑道,又望向一旁冷著臉的洛浮生,“還不快帶楊小姐去用膳?!?/br> 洛浮生一聽心中火意更大了些,扭頭就走。 “混賬,這就是你從小學(xué)的禮儀!”洛戰(zhàn)楓厲聲一呵。 楊水心本知曉這洛戰(zhàn)楓收留她圖的不過是楊家的聲勢罷了,他心中所想她也深知,只是此刻她竟不想拒絕,她心生與洛浮生作對之意,不想讓他舒坦。 “洛公子,那就由本小姐陪你用膳吧?!彼创饺崧暤?。 洛浮生怔了片刻,猛地轉(zhuǎn)頭望向她,本來是想戲弄她的話到了唇邊卻說不出來一句。 見她明眸酷齒,唇邊含笑,帶著一絲絲的得意,又帶著一絲絲胸有成竹,這一瞬他仿佛又從她的身上看到了阿九。 洛戰(zhàn)楓凝著洛浮生失神的模樣,心中微訝卻又滿意的勾起唇角。 “你們快去用膳吧,我有事去軍營一趟?!甭鍛?zhàn)楓笑道。 洛浮生覺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才會和這個女人來用膳的。 楊水心到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她默默的吃著粥,卻不時的朝一旁的男子望去,不可否認(rèn)他生的美,是那種很張揚(yáng)的美,墨潑似的眉宇,麥色的肌膚,刀削的下頜,高挺的鼻梁,從各個角度看,都可以看到驚心動魄的美。 她忽地覺得,自己選擇留下的理由,在一日一日的廝磨間變了,變化如此微妙。 近三個月的相處,她會不經(jīng)意間在早起的時候去關(guān)注隔壁的那間房里的他起床沒有,當(dāng)她走至棠花園內(nèi)又瞧見他晨起cao練的身影;又或者在深夜接近就寢的時辰的時候,望一眼長廊就瞧見他回來的身影。他劍眉深凝,心中似有千千結(jié),他雖步履灑脫,卻總有舉棋不定的躊躇時候。 “你到底還吃不吃?不吃我走了!”洛浮生從座椅上站起。 楊水心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盯著他看了許久了,她一手捂住發(fā)燙的臉頰,一手放下筷子,從座椅上站起。 “我吃飽了?!?/br> 她話音剛落,那銀白色的身影就已從房中而出,消失在門前。 “鶯兒?!睏钏膯玖艘宦?。 “小姐,小姐。”鶯兒跑了過來,低下頭,“小姐有何吩咐?” “你替我跟著洛浮生。”她平淡的吩咐道。 “???”鶯兒不解的問道。 楊水心臉本來就燙,經(jīng)鶯兒這么一問更燙了些。 “叫你去你就去?!睏钏男唠馈?/br> “哦。”鶯兒百思不得其解,小姐怎么會要她去跟著洛少將軍?她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清晨的梅翁廬內(nèi)。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年拘謹(jǐn)?shù)淖陂缴?,少年蹲在她的身?cè),素手給她褪了羅襪。 雪白的肌膚露出,他提手拖住她的一只腳,一手給她揉按著內(nèi)踝上三寸的地方。 三月里的時候,寡月就告訴她這個xue位叫三陰交,少年針膏肓腧促生長,針三陰交促進(jìn)生育…… 雖說是已經(jīng)持續(xù)了五個多月了,吃藥、接受他的揉按與針刺或者艾灸,她依然情不自禁的紅了臉。 寡月揉按許久,讓顧九舒服的瞇起眼睛,他抬眼望了眼顧九,才握起銀針扎了進(jìn)去。 似乎是被螞蟻咬了一下,顧九不覺得痛,卻是回過神來。 少年緊張的問了句:“疼不疼?” 顧九搖搖頭。 “留針一刻鐘,一會兒喚我取?!彼崧暤?,起身朝書桌那邊走去。 顧九知道已經(jīng)八月了,如今最緊張的人便是陰寡月,九月,會試便是要開考了。 針是顧九取的,她套上羅襪穿上布鞋,整理好衣服。手觸碰到頭上的白玉高冠,心中又是一陣溫暖,她望向書桌處埋頭苦讀的少年,看著他微蹙的眉頭,又升起一股心疼。他能入仕翰林,她希冀又害怕著…… 她輕手輕腳的朝門口走去,拉開門的那剎卻被人喚住了。 寡月本想責(zé)備她怎么自己取了銀針,若是像上次那樣抽得太快沒有壓緊針孔流血了怎么辦? 話到了嘴邊卻只是喚了她的名字,放下書,焦急的跑了過來。 他蹲下給她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沒事才松了口氣,他站起身,凝了她一眼,方道:“路上小心?!?/br> 顧九點點頭,又伸手推了他一下道:“快去復(fù)習(xí)吧,馬上要開考了?!?/br> 寡月重重的頷首。 顧九知他壓力之大,也不愿再給他壓力,忙掩門離去。 寡月復(fù)坐到書案前,晚夏初秋時節(jié),清晨過后還是有些燥熱,也同他如今漸漸燥熱起來的情緒一樣。 世間之事,不可一蹴而就,他知,可是他等不了,真的等不了,以往他只想著要考科舉要做官,可是如今他不想安于現(xiàn)狀。 今科狀元賜翰林院正六品! 多么讓人興奮的一道圣旨,不是正七品,是正六品,直接入翰林! 若只是名列進(jìn)士,入翰林又不知多少年。 只是成為大雍朝的科舉狀元,以前的陰寡月是想都沒有想過的,如今他卻想要自己朝著這個目標(biāo)靠攏。 沉郁的目光染上些許堅毅,他說過的:有朝一日看小人灰飛煙滅! 許久他的目光又落在一旁靜靜躺著的繡著南衣的抱枕上。 “答應(yīng)我無論鄭氏如何給她一條活路便是,她畢竟養(yǎng)育了我……無論靳氏一族罪孽深重,無論前人如何想置你于死地,寡月在殺人之前務(wù)必給人三次機(jī)會……” 南衣死前的每一句都鐫刻在他深深的腦海里,他不會忘…。 衛(wèi)箕駕著顧九先去了玉石坊,大致問了一下最近的情況,玉石坊的人都知道最近主子要忙著備考,便是九爺抽空過來下。 從玉石坊出來顧九才去了九酒坊。 一輛馬車擦身而過,因是八月,天氣雖是轉(zhuǎn)涼只是這接近午時的時候,日頭依舊很熱,城里的馬車車簾都是半開著。 顧九只是匆匆一瞥就瞥見那大輪馬車上的人。 蕭侍郎—— 她心一緊,想起聽人說圣上派蕭太傅來監(jiān)察江南科場,蕭楨能來便也不足為奇了。 只是,時隔一年,惜時的故人擦肩而過,竟是千回百轉(zhuǎn)、物是人非。 她不能讓他認(rèn)出她,她突然想到寡月,寡月,蕭楨是認(rèn)得寡月的…… “衛(wèi)箕?!鳖櫨艔能噹锱懒顺鰜?。 “嗯?九爺,何事這么驚慌?”衛(wèi)箕笑問道。 “那個,我問你,你們軒城這邊的鄉(xiāng)試入場是怎么樣的,也有那個容貌冊嗎?”顧九道。 衛(wèi)箕聽得顧九如此問,一想便知是為何。 衛(wèi)箕笑了笑道:“九爺?shù)共槐負(fù)?dān)心這個,軒城這邊是全國做的最好的,往年公子……” 他頓了下,有些哽咽的再道:“往年公子考過,公子的畫像都是送到貢院那邊去了的,他們對著畫像便知道了,現(xiàn)今主子眉間點了那抹痣,除非是慕樓主那樣和公子交心的人沒有人能認(rèn)得出來。” 顧九想著原來南衣是給貢院里送過畫像的到底是比長安那邊復(fù)雜了許多,這便不礙事了,那畫像便是南衣自己畫的。 “這樣便好?!鳖櫨艊@了一聲。 深夜,揚(yáng)州城,一隊人馬從野道走過。 隨行的馬隊上的男人們各個面色陰沉,一手抱著劍,一手握著馬韁,看著并不華麗的馬車行在正中,車內(nèi)是兩個人。 野道旁密林有人輕聲交頭接耳。 “我跟著這隊人馬足足五天了?!币粋€女子輕聲說道。 “如何?”一聲幽冷的女聲響起,雖是冷卻有幾分媚骨天成。 “從北方而來,一路路過數(shù)個營垞和貧民居,似乎是在考察些什么,卻也只是考察從來沒上前過。”那女子答道。 站在一旁的黑衣女子愣了片刻,方冷聲道:“既然不威脅我女兒寨,便無需多管?!?/br> “那……那二當(dāng)家的,我們要向慕舫那邊稟報嗎?”女子再道。 那黑衣女子頓了下,手托著下巴思量了一會兒方道:“傳書慕舫,如實奏言,此隊人身份不明,看著都似習(xí)武之人,不知往南意欲何為!” “是?!?/br> 華胥樓這方,慕華胥收到來自女兒寨的消息后,只是微蹙著眉頭,這種野道來的商旅或者劍客隊伍本來很頻繁,若是這些事情他都得去管他豈不是要被煩死,只是聽到來人說是從北方而來,他到底是用心記下了。 一個月后—— 九月,軒城中的菊花始開,黃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車輪碾過,成了泥,無人唏噓。 今科的鄉(xiāng)試三日剛畢,蕭太傅著人手封院謄錄判卷之時,軒城內(nèi)卻傳出了一個炸開鍋的消息—— 璃王也南下了,如今人已在揚(yáng)州城內(nèi)! 揚(yáng)州安撫使司衙門大院的青磚上跪滿了一地的官員們,黑壓壓的一片,乍一眼瞧去全是江南管理揚(yáng)州和軒城的高官。 雖是九月,這正午的太陽卻依舊炙熱,澆在這群穿了厚重官服的男人們的身上,不少人背后的官服已被汗水浸濕。 跪在那里的官員都會抽出一個空擋,偷偷的用袖擦拭額上滾落的汗水,等汗水擦干了還不時的瞟一眼衙門大院的大門瞧瞧里面的人都說完了沒有,只要稍微有一個人出來,就惹得一群人翹首張望一番,到底是抖跪的不行了…… 這時候,有安撫使衙門里的官員小聲的抱怨:“安撫使趙大人憑什么讓咱們跪在這兒候著?巡撫都沒有說什么!” 旁邊趙大人的人可是不依了,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腦子被驢踢了?趙大人讓咱們先跪在這兒可是上策,你妹瞧見璃王陰沉的臉,若不是趙大人先讓我們在這里跪著,否則還不知璃王待會兒會怎么罰呢!” 又有官員小聲嘀咕道:“不過是璃王來的時候看著我們都懈怠著,也不至于動這么大的怒吧?再說了,巡撫司和安撫使好歹是晉候和國舅爺(慕家)親任的官員!璃王來軒城連晉候和國舅的面子也不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