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shí)有被震到，這個(gè)院子里從來沒有什么孩子的，這孩子是誰的？

    她心里有些慌了，若是這孩子是孤蘇郁和他的妾室們生下的……

    妾室……

    她這才想起他只是說了他是她的夫君，卻沒有說她是他的妻子還是妾室啊？

    如臨深淵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

    耳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顧九將身子往床里頭縮了縮，小手緊緊地拽著身上的錦被。

    “月兒……”那黑袍人喚了一聲，亟待走近了，他將他懷抱中的孩童放在了床榻上，貼著顧九。

    孤蘇郁瞧見顧九臉上沒有往日見到他來時(shí)的歡喜，他長眉一擰，坐到床沿上。

    “怎么了？……”他邊問邊伸手去撫顧九的臉。

    他微涼的手落在顧九的臉上后，顧九反射性的移開了臉。

    “到底怎么了？”他伸手握住顧九的雙肩，強(qiáng)迫她面向他。

    顧九鼻頭一酸，說道：“這是誰的孩子?！?/br>
    孤蘇郁愣了一下，意識到顧九是在說什么，輕不可聞的笑了，他蒼白絕美的臉抹霞，柔聲解釋道：“我不想瞞你，洵兒他是我的義子，我受人之托照顧他，還有……”

    他頓了下，更靠近顧九幾分。

    “這個(gè)院子里沒有其他女人，現(xiàn)今，就只有伺候你洗澡的小丫鬟是女的，我不會碰她的……”

    顧九儼然震了一下，不料他會同自己解釋，他竟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難道她的心事就寫在了臉上嗎？

    顧九順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靠近，伸手猛地?fù)ё∧侨说牟弊樱龑⒛樎裨谒鳖i間，就聽見男子笑道：

    “一股醋味……”

    顧九惱了，想推開他卻被他摟的更緊了，那人將頭深埋在她的脖頸處，溫?zé)岬拇骄吐湓谒i部的肌膚上激起她一陣酥麻，那人呼吸急促，氣息不穩(wěn)，若是顧九看得見，定能瞧見他陰寒絕美的窄長鳳眸通紅。

    顧九的身子一震，下意識的想推開他。

    男子似是感受到她的震顫，勾唇苦笑，許久聲音沙啞道：“月兒……你現(xiàn)今身子不好，我不會碰你的，你別害怕……”

    他說完，松開她。他學(xué)醫(yī)，他當(dāng)然知道顧九的身體，只是那個(gè)時(shí)候，終究是他莽撞了，她身子不好，似是初潮來臨時(shí)候受了損，經(jīng)不起他要她，也還好他那時(shí)候未量成大錯(cuò)。

    在她身子沒好之前，他不會與她行燕好之事，雖然他承認(rèn)忍得很痛苦。

    他伸手將顧九的青絲理了理，又望了一眼，在一旁靜靜的不知自娛自樂什么的小孤洵，方沙啞道：“月兒，你愿意和我一起養(yǎng)他嗎？”

    顧九微微怔忡一瞬，點(diǎn)點(diǎn)頭。

    “即是受人之托，我就當(dāng)與夫君一起忠人之事，以后待洵兒如同親子。”

    孤蘇郁不是不感動的，方才他就在想若是月兒不喜歡，他便將這個(gè)孩子送走，可是這個(gè)孩子先天有疾，一般的大夫是治不了的，連他也是盡力一試，給孤洵續(xù)命。再者孤洵畢竟是皇室血脈，親王之后，他不敢保證完全沒人懷疑。

    “謝謝月兒?！惫绿K沉聲道，他凝著床榻上一大一小，目光一瞬柔軟。

    小孤洵已爬到了顧九身上，咿咿呀呀的亂叫著。

    顧九凝起眉，不禁道：“他還不會說話嗎?！彼従徝侥莻€(gè)亂動的小身體，突然有些酸澀，這么大了還不會喚人嗎？似乎還只會咿咿呀呀的嚶嚶亂叫。

    “不會?！蹦腥舜鸬暮唵味纱啵暗淮韺聿粫?/br>
    顧九終是笑了，她是相信他的醫(yī)術(shù)的，就像她相信他能治好她的眼睛，她相信他也能讓小孤洵開口說話。

    “孤洵開口說話并不難……”

    只是，若要孤洵活得久些，似乎并不容易……

    最棘手的問題是，讓孤洵活得更久一些。

    幾日過去，顧九已適應(yīng)了在黑暗中的生活，她可以自己摸著穿衣，吃飯，也可以在孤蘇郁不在的時(shí)候，自己支著一根竹竿在園子里走走。

    她走累了，摸索著回來的時(shí)候，一雙溫潤的手將她扶過，牽著她朝園子的石桌處走去。

    她知道那人臉上寫著淡淡的惱意，怨她又不聽她的話到處亂跑。

    她也知道，那人舍不得打她罵她，拿她沒有辦法。

    石桌前小孤洵坐在特制的木椅上咿咿呀呀的亂笑著，這幾日經(jīng)過一個(gè)老嬤嬤的教識倒是會發(fā)出一些單音節(jié)來。

    “咕……咕……”

    “姑姑？”顧九狐疑的問道，她不懂孤洵是何意，不禁皺眉問道：“他是叫你還是叫我呢？”

    孤蘇郁絕美的臉?biāo)查g黑了下來，這叫誰都是不對的吧，虧這丫頭聽到了還偏生給問出來。

    男子陰沉著臉蹲到小孤洵面前。

    “喚娘?！?/br>
    簡單冷厲的兩個(gè)字，小孤洵瞧著孤蘇郁冷凌的臉，眉頭一皺哭出聲來。

    孤蘇郁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若是以他以前的脾氣，定是一巴掌打在這娃小屁股上了，他強(qiáng)壓住心頭的不耐感，又輕聲誘哄：“洵兒……別哭了……”

    顧九唇角一勾，頗為無奈的笑了笑：“讓我抱抱吧。”

    孤蘇郁突然覺得養(yǎng)孩子還真是個(gè)麻煩事，算了，他還是別太早要孩子了，反正他和顧九都還小，等把孤洵拉扯大了再要吧。

    孤蘇郁將孤洵抱給顧九看著顧九接穩(wěn)當(dāng)了才松開手。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望了一眼天色，顧九敷藥針灸的時(shí)辰到了。

    他頗為陰郁的凝著顧九還不見好轉(zhuǎn)的眼睛，握起黑袖內(nèi)的手。

    他查閱了許多古籍，都說這種情況可治，他卻試了許久都不見成效，如今他在考慮除針灸和藥敷以外的內(nèi)服調(diào)理，也正在著手在各地籌備上等的藥材。

    命老嬤嬤將孤洵抱下，孤蘇郁給顧九擦了臉，才給她針灸。

    “擦點(diǎn)酒……”顧九繼續(xù)提醒道。

    孤蘇郁無奈用棉花團(tuán)蘸了酒擠干酒后，在要針刺的xue位上擦拭一下，沒辦法這是他的小月兒要求的，所用銀針要用熱水煮，還要用酒擦洗……

    對此孤蘇郁雖有頭疼也不得不依。

    等針刺完，取了針，約莫一刻鐘后，他再給顧九眼睛敷了藥，伺候著她睡下了。

    四月末了，長安城的牡丹驚動京城，各地的花商集聚，花展從東城直向西城。

    衛(wèi)簿給寡月定制了新衣與新鞋，以前這些都是九爺安置的，如今九爺不在了，他要負(fù)責(zé)將這些處理好，馬上主子就要入翰林為官了，可不能讓主子失了顏面，等到為官后第一個(gè)休假，主子就會去汾陽見靳公，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可是公子死了，九爺丟了……

    量衛(wèi)簿堅(jiān)韌也鼻頭微微發(fā)酸。

    他從成衣鋪?zhàn)永锍鰜?，游離的目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街市。

    閃過一絲白影，他心中悸動一瞬，似乎是覺得有些熟悉，想仔細(xì)看已尋不到了蹤影。

    顧九被孤蘇郁扶上了馬車，二人取下斗笠，孤蘇郁給顧九理了理頭發(fā)，笑道：“安怡樓的東西好吃嗎？”

    顧九笑道：“當(dāng)然好吃，只是希望還能再來呢……”

    她話音剛落孤蘇郁皺起了眉頭，他心中自有心事，雖說王舫那邊的人不再查她的事了，他托人布的局，送的尸體也被人埋了，靳南衣那邊也沒有大的動靜，但是他下意識的想還是再等些日子。如今出來一趟，他費(fèi)了很多力。

    “好……”他還是不想傷她，只好先行答應(yīng)。

    “一會兒，我要去長安一品樓，去問生肌丸到了沒有，再給你定些藥材?！?/br>
    “那我便不下車了?！鳖櫨判Φ?，她知道他是在為她的眼睛想辦法。

    “嗯，等我?！惫绿K郁握緊她的手說道，過些日子大雍新一屆的武士選舉，據(jù)傳這一屆奪得大雍第一勇士者御賜五品將軍，晉候與太子那方來了命令，命他一試，到時(shí)候他陪她的時(shí)間少了，這些藥他都得給她備齊了，交代韓溪給她上藥。

    馬車緩緩?fù)Ｔ谝黄窐乔?，這時(shí)候的一品樓已經(jīng)停了許多車了，待孤蘇郁安慰顧九一番，帶著斗笠下車，又對韓溪說將車停到邊上去。

    孤蘇郁進(jìn)了一品樓，取出大雍太子身前近侍的玉令來給那掌柜的來一瞧。

    “生肌丸一盒和天山雪蓮三株?！?/br>
    京城一品樓的掌柜可不比江南軒城，見慣風(fēng)月，閱人無數(shù)，一瞧那玉令龍紋，再瞧見那玉令上的鐫字便知是大雍太子近侍。

    生肌丸和天山雪蓮并不好得，通常半年才來一盒生肌丸，一年才從天山來十株天山雪蓮，這些若是權(quán)貴要來買，都得預(yù)定了才買得到。

    那掌柜示意孤蘇郁里頭說話。

    “大人，這生肌丸本樓的確有一盒，至于這天山雪蓮上半年到的貨已經(jīng)售罄了，還要等上兩個(gè)月才能到貨?！?/br>
    孤蘇郁眉頭一皺道：“掌柜的，這下一批的雪蓮我全訂了，將生肌丸先賣給我?！?/br>
    那掌柜的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將生肌丸賣給了孤蘇郁，大雍太子為人狠戾，睚眥必報(bào)他得罪不起。

    “那我便命小廝給公子取來?！币黄窐堑恼乒裾f道。

    孤蘇郁當(dāng)即放下三張銀票，掌柜的清點(diǎn)了一下，暗自點(diǎn)頭，記賬。

    這時(shí)候一輛華車在長安一品樓前停下。

    從車內(nèi)走下兩個(gè)女子，丫鬟著青碧色的交領(lǐng)襦裙，那小姐粉色的絹紗蒙著臉，一身橘紅上衣，桃紅的裙裾，系著大紅色的腰帶，看著艷麗。

    “掌柜的，我家小姐要買你們樓的生肌丸。”

    正當(dāng)一品樓掌柜將那盒生肌丸遞與孤蘇郁的時(shí)候，從一品樓正門沖進(jìn)一個(gè)丫鬟和一個(gè)小姐。

    孤蘇郁聽到這一句只是短暫的怔了一下，接過掌柜的盒子，并未看來人一眼，沒有表情的朝樓外走去。

    掌柜的依舊帶著謙遜有禮的微笑，道：“不好意思，生肌丸將將已經(jīng)售罄?！?/br>
    “將將售罄？”紅綃不解的凝眉道。

    掌柜的指了一指將離開的孤蘇郁。

    姚瑋瑢看了一眼孤蘇郁，上前一步問道：“掌柜的真的沒有了嗎？”

    “沒有了小姐，你可以等三個(gè)月后再來?！闭乒竦囊琅f帶著謙遜的禮貌性笑容。

    “三個(gè)月？”姚瑋瑢眉頭一皺沖了出去。

    “公子留步?！币Μ|瑢喚道，姚元長自從成了皇商后，給了她一千兩銀子，算是對姚瑋瑢的彌補(bǔ)，隨便她怎么花，當(dāng)然姚元長也給她找了許多長安有名的神醫(yī)，還準(zhǔn)備去請皇城的御醫(yī)來。

    孤蘇郁宛若未聞，徑直朝著顧九所在的馬車走去。

    “公子留步！”

    姚瑋瑢心下煩躁，這人是聾子嗎？

    孤蘇郁正走近馬車，一手要掀開車簾——

    “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