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賤人!” 孤蘇郁絕美的鳳目鮮紅似血,三千如瀑的青絲被風(fēng)吹的飛揚,那雙手輕顫著,高舉著終是沒有摑下去,反之他緊緊的抓著顧九的衣領(lǐng),雙眸之中難掩憤怒,男子最害怕的便是背叛,就如同女人害怕欺騙一樣。 他握著顧九的衣領(lǐng),終是難以抑制住心頭的怒火,將顧九狠狠地甩了在地上。 “賤人!我還沒死!” 這一聲“賤人”讓顧九和正痛苦咳嗽著的寡月同時一怔。 顧九“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那系著的面紗帶子有些松松垮垮,卻還能堪堪遮住她的容顏。 孤蘇郁望著顧九倒下,絕美的鳳眸微縮,心中疼痛更甚,他是氣瘋了…… 顧九唇邊綻出一抹苦笑,她的確是他眼中口中的賤人,一個有夫之婦竟然糾纏著另一個男子…… 顧九從地上爬起,她一理衣袍,也沒有伸手去摸她丟掉的竹竿。 “孤蘇郁,我們和離吧。” 和離二字又讓兩個男子一怔,寡月已經(jīng)止住了咳嗽,這二字無疑是讓他想起了他與顧九。 他凝著女子瘦削的背影,越看越深覺像他的九兒…… 黑袍男子早已怒火焚燒,他刀劃般的薄唇里溢出數(shù)個字來:“你休想!” 他厲聲喚了一聲,遠(yuǎn)處站著的黑衣人便走來了,也還好這條宮道行的人少,他們的事情并未影起轟動,再說宮中出事,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方。 “要么你休了我!”顧九嘶聲吼了一句,粗嘎的聲音,在寂靜的宮闈中顯得有些詭異。 那黑衣人扶著顧九離開了。 “你不許動他,你若動他我死給你看!”慌張中顧九吼叫出聲。 又是這句話,孤蘇郁黑袍下的手捏握成拳,莫非她已記起了所有?可是她若是記起了,又何故求他與她和離?她為什么不與這個靳南衣相認(rèn)? 看來她還未記起,或許只是有些印象罷了。 他還是真真低估了她對著小白臉的情感! 孤蘇郁手指骨節(jié)捏的咯咯作響,他邁著步子走向寡月。 寡月手捂著胸口一臉戒備狀。 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成為勾引有夫之婦的罪魁禍?zhǔn)住?/br> 寡月無奈勾唇,清澈的鳳眸卻是一沉,他似乎是想起了方才他咳嗽間,那女子猛然上前來的那一幕,如此熟悉,就像顧九就在他身邊一樣,他身子一震,正欲要極力的去回想方才那一幕,一雙蒼白的手握住他胸前的衣領(lǐng)。 “靳南衣,別以為你是朝廷命官本將軍就不敢殺你,離我妻子遠(yuǎn)點!” 寡月凝著男子通紅的目,的確是是一雙陰寒絕美的目。 明明是初次相見,可他的聲音卻有種熟悉感,這感覺他忘不了,陰寒到讓他的全身血液冰冷。 雖是如此還是讓他聯(lián)想到了,稟德十年,嶺南破廟的那場大火—— “是你……”寡月清澈的雙目亦是被悲憤與怒火填滿,竟然讓他在一年多后,再逢這個要取他性命的仇人。 他不想讓這男人看出什么,強(qiáng)壓下眼中的怒火。 孤蘇郁錯愕了一瞬,只見少年修長的手攀上他的手。 “放開。”寡月冷冷道, “我對尊夫人……沒興趣……” 這句話他說的極輕極淡,仿若,在說什么心虛的話似的,卻又不得不那樣做,于己于人都好。 再像,也終究不是…… “記住你的話!”孤蘇郁狠狠地松開寡月。 黑袍人一甩黑袖轉(zhuǎn)身離去。 寡月怔怔地站在那處,走了數(shù)步,突然止步,偏頭就瞧見那躺在地上孤零零的竹竿。 他移開鳳目,轉(zhuǎn)身欲要離去,卻還是抵不住一時沖動,轉(zhuǎn)身。 他蹲下,拾起那柄長竹竿。 只此一瞬,他似乎想起榴花林中的初見,她也是撐著這柄竹竿,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依不饒,那樣子就像生氣時候的九兒…… 他身子一震,竹竿險些滑落在地——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將她放在了心里…… 他這一連數(shù)日的失神,能說沒有因為她嗎? 原來,他對九兒的情感,在時間推移之中變得這般低廉,這般輕賤了嗎? 他怎么可以將九兒以外的女子放在心頭? 那又和那些用情不專,風(fēng)流花心的紈绔子弟有何區(qū)別? “轟”的一聲他扔掉了那柄竹竿,喘息著從地上站起。 他走了數(shù)步,就猛然間想起那句—— “你的藥呢?” 數(shù)日后的皇宮里,爆出一件大事:顏容華在水榭芳居上吊自盡了。 這一事兒還得從六月十二太子大婚,顏容華獻(xiàn)舞說起。 顏容華已一曲霓裳舞受寵,而東宮那場舞蹈顏容華因為舞裙破裂,被眾人看走了“身子”。 本來這事情是被壓下去了的,卻不知怎么又傳的滿城皆知。 本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可是皇家的事既然皇上想壓下去,沒有壓不下去的,還有誰敢嚼舌根子,這也定是有心人所為。 全長安城的人都說這顏容華和桃閣的妓子一般,不知勾引了多少皇城侍衛(wèi),又想著當(dāng)眾“玉體橫陳”。 顏容華豈能經(jīng)得起這般侮辱,沒幾日便上吊自盡了。 夜帝如何不大怒,慕后負(fù)責(zé)此事,自是被遷怒了的。 金鑾殿下慕后眼波一轉(zhuǎn),隨口怒斥了身旁的女官一句:“將那制舞裙的女官給本宮帶上來!” 女官一聽顫身頷首而去。 司衣局的尚宮被帶上來,慕后走向那名尚宮,尋問了數(shù)句。 “舞裙是你做的,你可知罪?” 那尚宮跪地連連高呼:“臣知罪,臣知罪。” “你乃宮中老尚宮如何犯了這種錯誤?”慕后厲聲問道,又恭敬的看了金殿高座上的夜帝一眼。 “皇后皇上圣明,臣在宮中制衣二十年,連先帝龍袍,都有數(shù)件出自臣之手,這種低端的錯誤臣自是不可能犯的,也萬不敢犯,實是……”那女尚宮說道頓了下。 “說下去?!苯鹱系哪凶娱_口道。 “是是,請圣上將那日顏容華所穿的舞裙取來?!蹦桥袑m撲地行禮說道。 夜帝對一旁的宮人使了個眼色。 很快那件舞裙便被宮人們?nèi)怼?/br> “圣上圣明!”那尚宮捧著盛有舞裙的案盤顫聲高呼一聲,“圣上明鑒,這舞裙裂縫之處并非我裁剪的縫紉處,而是布匹中央,大部分的原因當(dāng)是這是布匹本身的問題——” 那尚宮娘娘說道,將頭壓低了許多,雖是顫聲高呼,神情悲傷,卻是眼中毫無驚懼之色,就仿若只是陳述完什么而已。 “混賬!”夜帝從龍椅上起身,眼中的怒火比先前更甚三分。 “這是誰家的布匹!” “回圣上,此次這批宮中舞衣選用布匹為姚家的霜華緞。”尚宮娘娘說道。 夜帝一甩龍袍的衣袖,厲聲道:“將姚家所有人打入天牢,聽候問斬——” “是,圣上圣明?!苯痂幍钕碌幕屎蠛蛯m人女官們齊聲高呼道。 “傳璃王?!蹦┝?,夜帝喚了一聲。 皇后震了一瞬,輕咬了一下薄唇。 只有安雨翎心里清楚,慕后她真得以為夜帝什么都不知道嗎?若不是夜帝由著她胡來,她以為呢…… 倒是璃王真真是可憐至極,好事輪不到,這種斬人抄家之事夜帝偏生與了他,那功德戰(zhàn)績都被太子得了去,卻要璃王為人嫉恨,卿夜闕的心,也真真是狠…… 安雨翎自是不會說什么,領(lǐng)了命,再出殿去命人傳璃王。 世事造化弄人,得意了沒幾天的江南姚府,全部送進(jìn)天牢了,驚動了全長安城啊。 各處盛傳霜華緞出了問題,而前些日子上吊死了的顏容華,就是因為一支舞,衣衫破裂送了命。 至今還有人傳姚家的被押入天牢時候的場景,姚元長押在最前頭仰天長嘯、哭啼不止,姚夫人手中還抱著剛滿一周歲的姚家小少爺,而姚小姐押在后頭亂叫著,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姚家人都有些神智失常了,一群丫鬟婆子們也被推到一堆,被押了下去。 紅綾在隨著這群丫鬟被押出來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出了什么事情。 這時候唯一的指望就是在江南姚思珩快逃,逃的遠(yuǎn)遠(yuǎn)的!去東洋也好西洋、南洋也罷,或者去草原,漠北,冰城,都可以,將該收的銀子全收了,早些逃吧。 紅綾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自己最后還是落了淚,她恍惚間憶起那個少年—— “綾兒,他們又打我了,我爹罵我,他們打我,還不給我飯吃?!?/br> “綾兒,你瞧瞧,都流血了,幫我呼呼……” “綾兒,你輕點,真不溫柔!” …… 那么,她那個時候是怎么回答他的…… “你活該,誰叫你不認(rèn)真讀書,成天想著玩,就該餓著?!?/br> “好打架的狗,從來都沒一張好皮!” “怡紅院的花娘最溫柔,你去找她們吧!” …… 哀嚎聲從長安姚府的大宅直到天牢都為消散,她也落淚了,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命運…… “嘭”的一聲,大門被關(guān)上,紅綾還來不及回頭一望,就被人扔上了囚車,她痛的想哀呼一聲。 長安,她來了,卻依舊未想起她過去的事情;現(xiàn)在,她要死了,還是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