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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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隨著小廝進了宅院,十二月的宅院,前幾日將將落過雪,也不見潮濕,院子里很整潔,可見是經(jīng)人打掃的。 宅院中的大樓廊檐處掛著許多燈籠,各式各樣,十分雅致,看得人賞心悅目,一看便知是上乘。 “請進。”小廝領(lǐng)著他們進了正堂。又招呼著顧九坐下又看了茶。 顧九環(huán)視一周,看著這正堂里亦是掛著許多的燈籠,或娟秀,或典雅,或別致,或華麗…… 顧九不由的離開座位,朝那些燈籠走去,她目光落在,長方體的宮燈上,白色的絹布素筆勾勒的竹枝竹葉,看著素雅卻不失風(fēng)骨,她正要細細去看那提筆落款處的文字的時候,那小廝已將那宅子的主人尋了出來。 “酒坊坊主駕臨寒舍,有失遠迎?!蹦侵心昴凶颖櫨判Φ?。 顧九轉(zhuǎn)身朝那中年男子作揖,粗著嗓門道:“是后生冒昧前來叨擾才是?!?/br> 那中年勾唇淺笑不語,示意顧九坐下。 “坊主是來看老朽藏著的酒的吧?”亟待顧九坐回座位后,那中年摸著下巴笑道。 顧九頷首,道:“先生,后生能否取酒一看?” “自是可以,哪有賣家不給看貨的道理,哈哈哈……”那人爽朗的笑,又示意一旁的小廝去取酒。 顧九微訝,先前還以為會是一個刁鉆老頭子,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隨性的人。既然能開七兩銀子一壇,便是那酒是真真的好貨? 顧九三人等了許久才見那小廝取來了酒,是一壇子將將從后院的地里頭挖出來的,泥土的封印都還未取掉。 那中年從小廝手中接過酒,又取出一柄匕首。 小廝取來了一盤杯盞,中年用匕首摳掉了酒壇外的泥土封印。 一股濃香從酒壇子里冒出,不一會兒整個屋子里都溢滿了香味。 顧九不禁震了一瞬,她接觸酒已有多日了,的確未聞過這么好的酒,她回頭對身后的杜師傅使了個眼色。 杜師傅在聞到酒香味的時候就按捺不住了,光是聞香味就知曉是好酒,七兩銀子一壇,也值得。 只是有些酒徒有香味,卻沒有滋味,若是這久滋味亦是佳,那便是不折不扣的好酒。 顧九帶著杜師傅走上前去。 “先生,這是后生小酒坊中的酒師,先生能讓他品嘗一下嗎?”顧九說道。 中年瞧了眼杜師傅未多說什么,直接道:“喝吧,沒事,開了一壇子總是要喝的?!?/br> 杜師傅將那酒置于鼻尖細細聞了許久,濃厚香醇,上品。 末了,杜師傅才開始細細品嘗起來,入口回味無窮,細細品味更是雋永悠長…… “好酒?!倍艓煾递p嘆了一句,又望向顧九。 顧九拿起那小廝手中的另一只杯子,細聞之后,細細淺淺一嘗,微微頷首。 顧九望向中年問道:“先生共計多少壇酒?” “加這一壇是十九壇?!蹦侵心晷Φ?。 “那好,先生這十九壇我都要了!” 顧九笑道,身后的紫砂忙上前來,送上銀票。 那中年拿起銀票看了下,笑道:“說好了七兩銀子一壇,不還價,你給我兩百兩,是何意?” 那中年話音將將落就見一旁的小廝取了一大錠銀子和一些碎銀子來。 “坊主請收下?!蹦切P笑道。 顧九也不客套命紫砂接過銀子。 “坊主,隨我來取酒吧?!蹦切P繼而再道。 顧九跟了上去,她的腿如今還很不方便,雖是長衫儒袍細看一眼也看的出來。 那中年詫異了一下,跟了上去。 顧九命紫砂和杜師傅隨著那小廝將十九壇的酒裝上車。 顧九站在庭院里,不禁問了一句:“先生貴姓?!?/br> “老朽鄭姓?!蹦侵心晖櫨?,意味深長的一笑。 顧九一怔,望著滿院的燈籠,不禁后知后覺地一拍額頭道:“這里……可是子衿公子住過的地方……?先生是子衿公子……” “鄭子衿是我侄兒。哈哈哈……”那中年笑道,“我是他大伯,他少時體弱,他父親要我將他帶到江南?!?/br> 顧九一嘆,原是如此的,也難怪看著這里滿院的燈籠就讓她想起那年元宵的時候,她與陰寡月贏來的那頂燈籠。 原來,冥冥之中自有際遇…… 顧九朝鄭老拱手道:“多謝先生美酒?!?/br> 那中年摸著下巴道:“我在江南一二十年,你是第一個要收購陳酒的,于是我便要老鄰居去打聽了一下。我這馬上要回長安了,這十九壇酒也不好帶走,恰逢你要買便賣與你,你也別謝我,謝你自己?!?/br> 顧九載著著十九壇子酒離開了。她深知,這十九壇酒,是可遇不可求的,亦是百兩銀子無法衡量的,這些東西里,沉淀著的是情感。 “九爺,那這酒拿來泡什么呢?”回到九酒坊后紫砂問顧九。 顧九沉思了片刻,末了才道:“先放酒窖里,等需要的時候再用,好好保存,別損了?!?/br> “是,九爺?!弊仙邦h首退下,又吩咐小廝們將酒壇子抱了下去。 ● 江南萬安寺 人煙阜盛,寺門前車馬如流水一般。 顧九下了車,踏入寺門,她行得很慢,紫砂跟在后頭。 待入了寺門,紫砂前去捐香火錢,顧九在菩提樹下站了許久,莫名的,她想起慕七,她不會忘記,昔年第一次來這里,是慕七帶她來的。 她抬頭望了一眼頭頂?shù)钠刑嶂?,枝椏上系滿了紅幡,紅幡上或許墨跡斑斑,但是她站在這里,依舊能感受到,眾生的虔誠,與對自己與親人的祝福,還有美好未來的希冀。 紫砂捐了香錢,領(lǐng)了筆墨紅幡條,便從佛堂里出來。 “九爺,凡羽大師那里有客人到了,清水大師要九爺先等會兒?!弊仙岸酥副P更靠近了些。 顧九頷首,望了眼紫砂手中的案盤,不解地揚眼凝著紫砂。 “九爺,寫個吧,寫了我給您掛上。”紫砂笑道。 顧九天人交戰(zhàn)了片刻,她雖然不信這些,卻也不排斥。 “九爺,隨便寫幾個,很靈驗的,我給您端著。”紫砂似誘哄般的說道。 顧九無奈笑了笑,伸手去拿案盤上的筆。 “我寫就是了?!鳖櫨艤\淺道。 她著了墨,想了許久,才落筆。 紫砂也沒看九爺具體寫的什么,待顧九收了筆,紫砂才將案盤放下,拿起墨跡已干的紅幡,站在了菩提樹下的大石頭上,掛在了很高的菩提枝頭。 “九爺,我給你掛高些兒?!弊仙靶Φ?。 顧九點點頭:“嗯?!?/br> “你慢些兒?!?/br> 紫砂將紅幡系緊后才從石頭上下來,末了,用袖子擦干凈了石頭。 一陣冷風(fēng)吹過,顧九攏了攏衣袍,想著入了臘月,這佛堂里來的人便也多了,再過幾日便是臘八,臘八…… 顧九心中一緊,臘八,初九…… 她眉目低垂一瞬,對著身后的紫砂道:“我們?nèi)ズ笊?。?/br> 凡羽住在后山竹林,顧九此行主要是來拜見凡羽的。 紫砂將放在地上的案盤端起,忙說道:“九爺,那紫砂去將車上的茶葉拿來?!?/br> “嗯?!?/br> 紫砂取來顧九特意為凡羽選的茶葉,便同顧九去后山。 路上顧九想起昨日吩咐紫砂的,忙問道:“‘寒山碧’可送往了杏林閣?” 紫砂頷首,忙答道:“昨日從柳村回來后,過了未時我便去了杏林閣,確實遇到一些事情……” “怎么說?” “杏林閣的人本是不收的,說問診只收取問診該得的費用,不收取額外的東西,他說我一不問診,二不是文家公子的朋友,這東西是萬不可收的,磨了好久,我將那寒山碧放在那里,便走了?!?/br> 顧九勾唇,望著紫砂,沉聲道了一句:“難為你了?!?/br> 她方偏頭,望向紫砂,正巧見一輛馬車朝著萬安寺的側(cè)門而去。 這里是萬安寺后山的范圍,馬車和香客并不多見,顧九不禁詫異的多看了幾眼。 這馬車…… 她是認得的…… 她心中一驚,忽地伸手握住紫砂的臂膀。 “紫砂,跟上那車?!?/br> 紫砂杯顧九突如其來的命令駭了一跳,他揚眼望了一眼九爺所說的馬車,眼見走遠。忙將手中的茶葉盒子遞與顧九。 “九爺,那您拿著,紫砂先去了。” “機靈點?!鳖櫨盘嵝蚜艘痪?。 紫砂以跑開了。 顧九眉頭不禁一皺,那人也來見凡羽了? 原來凡羽要見的客人,便是他啊…… 顧九倒是不新奇寡月會來尋凡羽,凡羽與寡月、與南衣皆是認識的,寡月來江南也必是會來見凡羽的。 ● 清晨來見凡羽的的確是寡月。 寡月在離開軒城進京趕考的時候也來見過凡羽,時隔快十個多月未見,二人聊了許久。 寡月此行來尋凡羽,也卻是因這箭傷引起的一些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