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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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羽給寡月把了脈,得知他中了冰蠶毒,又在嚴寒的北地受了箭傷,寒氣浸入筋脈,又舟車勞頓,至身子虛弱不已。 寡月如今的面色蒼白,嘴唇亦是沒有血色,一看便知是重病纏身的。 凡羽收回診脈的手,沉思片刻,方提筆寫藥方。 是一副藥浴的方子,當即寫了小易便去寺里尋人準備,熱水和藥材很快便取來了。 凡羽將藥材和熱水調(diào)好。 寡月褪下衣服,便坐進浴桶里。 小易去竹屋外守著了,過了許久才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 等小易再進去的時候,主子的面色好了許多,那凡羽大師的面色卻是蒼白了許多。 易書敏不是不覺得奇怪的。 末了,凡羽又寫下一張藥方。 “尋雪蓮,靈芝,鹿茸……取陳釀十八年以上的酒,每日泡服??瓤瓤取?/br> 寡月未擔心那藥方之事,握住凡羽的手,問道:“大師,您沒事吧?” 方才大師以內(nèi)力為他療傷,耗了不少功力。 “無妨。”凡羽依舊輕笑著,帶著對眾生悲憫的雙眸依舊溫柔如暖陽,“記住一定是陳釀……” 寡月在禪房里坐了一會兒才走。 ● 幽幽風竹,曲徑深處,顧九微勾唇,朝著竹林深處的竹舍里走去。 凡羽不在竹林間他一年四季常常打坐的那塊石臺上。 石臺不遠處的石桌棋盤上也沒有茶壺茶杯的影子,顧九眉頭一動,無雨無雪,按理凡羽不會不在竹林間修行的。 顧九心中不禁生疑,她又想到方才陰寡月將將來過。 顧九朝著竹舍走去,未見著那個溫和幽默的大師兄,連幾個小師弟也未瞧見。 顧九站在竹門外,敲了敲門。 寒風,攜著竹葉的清香而來,許久,她聽到屋內(nèi)一聲輕咳。 “進來吧?!?/br> 女子小駭了一下。 顧九跪坐在蒲團前,凝著面前高僧蒼白卻依舊包含著對蒼生悲憫的臉,不禁輕聲問道:“凡羽大師,您……” 凡羽唇角揚起,柔聲道:“無妨。” 真的無妨嗎?顧九表示,她從未見到這般虛弱的凡羽。 青衫的僧人依舊故作自在的同顧九倒茶。 是顧九送來的茶葉,凡羽當即沏上了。 茶香四溢,凡羽將杯盞置于鼻尖,細聞了聞。 “好茶?!?/br> 顧九這才捧起杯盞,小抿一口。 “他將將走。”凡羽柔聲說道。 “嗯?!鳖櫨盼⑽Ⅻc頭,“我看到了?!?/br> 見她神情淡淡,凡羽也不再多說,他溫和的笑,示意顧九將手伸過來。 顧九將茶杯放下,忙將手伸了過去。 原來,他知她自己是來找他診治的……是啊,他是大師,顧九不由苦笑。 “多久了。”僧人抬眼,望著顧九問道。 顧九知他問的是什么,不由秀臉一紅,低頭忙道:“自年七月,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僧人搭在她手上的手,輕顫了一下,低垂下眉眼,似在沉思什么。 顧九緊張的凝著凡羽,她深知這樣的情況不好,回了江南,她將凡羽原來寫的方子拿出來,熬了數(shù)日,覺得身子好些了,可是癸水還是未至。 連凡羽都在沉思,似拿不定主意,她不禁想,是否,這病,真的治不了了? 顧九小心翼翼地凝著凡羽,唇輕顫著,想發(fā)出聲音,問上幾句,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時間開不了口。 許久之后,她才看到凡羽開始寫方子。 她覺得,凡羽蒼白的臉色好些了。 她心中不禁燃起一絲希冀,希望,情況不會太過于糟糕,至少,別收回她做女人的權(quán)利…… 顧九見凡羽寫完方子,可是他沒有將方子立馬交與她,他拿起方子仔細的檢查了下后又在上面涂改了下,末了,又重新寫了一張。 凡羽騰寫完了才將方子交與顧九。 “咳咳咳……”凡羽不適地咳了下。 顧九接過方子沒有立即去看,卻是問道:“大師可是受了傷?” 凡羽似怔了一下,才望向顧九。 她目光堅毅又飽含擔憂之色。 凡羽一時間不想多瞞,他依舊笑著道:“多謝施主關(guān)心,凡羽無礙。只不過耗了些內(nèi)力與修為罷了?!?/br> 他話音將落,顧九身形一震,眸光一冷。 “可是寡月?” 她緩緩道,心中已然隱隱感受到了什么。 凡羽笑道:“是也不全是。” 他知她關(guān)心那少年,伸手給顧九上了茶,邊道:“他中了毒?!?/br> 他睿智的眸子打量著顧九此刻的神情。 她神情雖是淡淡卻并不平靜,清眸之中的驚懼之色雖不明顯,卻不是沒有。 凡羽沒有隱瞞。 “他中的那一箭本是啐了冰蠶之毒,雖未當場斃命,只是氣候嚴寒又舟車勞頓,寒毒浸了血脈。” 顧九在蒲團上深叩一首。 “多謝大師相救?!?/br> 凡羽勾唇:“你與他非親非故,又緣何要謝我。” 顧九一驚,抬起頭,緋紅了臉頰。 凡羽輕笑:“若是喜歡,又何必如此拘謹?!?/br> 顧九一瞬垂首,末了,才道:“不是拘謹,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她知道,若是活著,寡月放不下的東西太多,雖然他不懼死亡,不代表,他會輕易選擇死亡…… 只是活著,有太多事情要做,前路漫漫,任重而道遠,阻礙也太多。 長安,因為那個人,她不想回去;她也是不想,她因他耽溺于江南的。 還有靳公府,大雍公卿之家,他們又豈會容許靳氏長孫選擇一個顧九? 前路,她不是看不清楚…… 心中困苦,不上眉頭,不下心頭,不代表,她不沒有想過…… 凡羽手攆著佛珠,輕輕一嘆:阿彌陀佛。 顧九雙手合十回禮。 “這藥,施主切莫再斷了。”凡羽提醒了一句。 顧九收好那張寶貴的方子,凝著大師,見他凝著眉,便知,這藥是再不能斷了。 凡羽說的是實話。 顧九慎重地點頭,凡羽不是多言之人,即是提點,必是重要,她臉一紅,凡羽,連她以往斷藥都是知道的,莫不是也知曉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 青衫僧人從蒲團上爬起,離開時候道了一句。 “沒有過不去的檻,慢慢來……” 顧九也從蒲團上爬起,看著遠去的青衫身影,心中閃過一絲希冀,沒有過不去的檻,也但愿,結(jié)局是好的…… ● 紫砂這次不負眾望,跟到了九爺說的馬車,在城北的一家舊宅院里。 軒城城北是老城區(qū),所以房子破舊了些,看馬車停下紫砂便離開了,跟了兩次,終于跟上了,紫砂不禁欣慰一笑,來的時候便默默記下了路線,回去只消畫了圖給九爺便是。 臘月里,顧九依舊不閑不忙,清晨早起練劍,打理了兩個酒坊的賬本,再去藥莊子里瞧瞧。 到了臘月初八的時候,顧九從廂房里出來,一臉的神情莫測,今日,她起晚了。 方下樓,顧九第一眼便望了一眼大門口,沒有送來什么…… 倒是紫砂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走過來。 “九爺,臘八粥?!弊仙扒逍愕哪樕涎笠缰θ?。 顧九看著那熱氣騰騰的臘八粥,心中溫暖。 這一日的陽光都很好,陽光照過庭院的梧桐,整個庭院里,落下一地的斑駁。 顧九趁著暖陽,便在庭院里,練了一整天的劍。 直至自己筋疲力竭,才回了廂房喚了熱水洗了一個澡,用了飯。 一晃,便是一整天過去了。 等她再出門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紫砂見顧九似有意出門,眉頭一皺,這么晚了,九爺以往是不會出門的,忙趕上去,問了句:“九爺,是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