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shí)候他只是翻閱了一下地理志部分就因科舉到來，要潛心備考所以便將這書擱置了。

    沒想到，這幾本書將大雍律法記錄的這般周全不說，還將大雍從高祖建國至先帝的事情都記錄的這般詳盡！

    這書，到底是何人所著？

    寡月翻了許久，覺得這書不是原本，而是抄錄本。

    等他聞到房間里充斥著藥香味的時(shí)候，便將手中的書冊放下。

    小易已將藥浴用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今日的藥浴提前到上午，便是寡月為了更安心的等待晚上的年夜飯。

    不知，她會(huì)不會(huì)來……

    寡月輕緩地褪衣，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等他褪到只剩下一件褻衣褻褲的時(shí)候，小易退出房門，今日個(gè)天氣大好，他將寡月床上的被褥子拿出來曬著了。

    寡月泡著藥浴，邊打坐邊念內(nèi)功心法口訣。

    小易將寡月房里的被褥子抱出來的時(shí)候，沒瞧見蕭肅在院子里蹲馬步，他將褥子放在架子上曬好，就瞧見蕭肅拿出幾個(gè)木椅子來。

    蕭肅擺上椅子，又回房將他倆床榻上的被子抱了出來。

    “趁著陽光大好，曬曬?！笔捗C溫和的笑，邊說邊用木棍子拍打著被褥子。

    天黑的很快，還未多時(shí)天已經(jīng)全黑了。

    衛(wèi)箕將菜擺上桌子，寡月早已穿好衣服，坐在桌子上等著了，小易和蕭肅在一旁下棋，衛(wèi)箕站在大堂的正門前，不時(shí)的往小院子里走走，又到院子的門前看看。

    四人心知肚明，即使一整日胡亂吃了些東西，都未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等著。

    寡月凝著一桌子的菜，還有一旁紅燭發(fā)出的微弱火光，他捧著的手爐冷了又熱，添了火又冷……

    許久，素衣的少年，似嘆息般的道了一句：“都吃飯吧……”

    她許是不會(huì)來了……

    無聲下棋的二人俱是一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連站在大堂門楹處的衛(wèi)箕亦是一震。

    寡月微勾唇角，身子坐直了些，再道：“開飯吧，我餓了……大家也都餓了吧……不……。”

    他終是說不出口，那句不等了。

    他愕然止住，不再多言，伸手，給三人的杯子里添酒。

    小易最先站起，先安置蕭肅坐下，又去拉衛(wèi)箕。

    衛(wèi)箕卻是不依不饒地目光盯著院子門，咬著唇道：“你們……先吃。”

    他不信，他不信九爺不會(huì)來，九爺沒有給主子過生日，連分別一年的團(tuán)圓飯也不同他們一起用了嗎？

    九爺，太讓人傷心了……

    小易微皺眉，一把拽過衛(wèi)箕，他輕聲又急促地道：“你這樣，讓主子怎么想？主子心里不見得比你好受。”

    衛(wèi)箕正想一甩衣袖，就聽見院門處一震急促的敲門聲。

    這時(shí)候不光是衛(wèi)箕同小易震了一下，屋內(nèi)的少年竟是從老木椅上“騰”得一下站起。

    于蕭肅，從未見過這般神情的主子，他從來都是神情自若，讓人猜不透心中所想，雖是溫濡謙和，卻又絕不是任何人都好相與的。只有這一刻，蕭肅才看到這個(gè)少年尋常的地方，他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他期待、心急的人和事。

    衛(wèi)箕忙趕去開門。

    寡月心中的欣喜被這急促的敲門聲弄得消散了，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不知不覺中，他的步子慢慢放緩了。

    衛(wèi)箕打開門，就瞧見一臉驚懼的紫砂。

    “九爺，進(jìn)官府了——”

    什么？

    眾人皆是一驚，唯有素衣少年，越過眾人上前來，一把握住紫砂的臂膀，顫聲道：“她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紫砂在瞧清來人的容貌后顯然一驚，儼然沒有想到這里住著的人竟然靳公子。

    “靳大人，官府封了我們的酒坊，將九爺和燒菜的大伯都帶走了，九爺說說我不是酒坊里頭的，那些衙役就沒有抓我，九爺走了我沒有辦法，便想著去梅花廬里找人，沒找到人，毓秀坊里也沒個(gè)管事的，我便想起這里還有一個(gè)可能是九爺故友的人……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竟是靳大人……”

    “為什么抓人？”少年慘白著臉，雖是極力平靜，卻不難聽到他聲音的虛弱和顫抖。

    －－－－－－題外話－－－－－－

    先更新一章，十一點(diǎn)半再更新一章。

    ☆、第三十章 親了再死（二更）

    紫砂唇瓣顫抖著一時(shí)間說不出話來。

    衛(wèi)箕都急了，沖過來道了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句話??？”

    衛(wèi)箕紅了眼，沖過來似乎是抓痛了紫砂。

    寡月溫和的手撫上衛(wèi)箕的小手，他柔聲道：“別嚇著他了?！?/br>
    寡月將紫砂牽進(jìn)來些，小易忙上前去掩了門。

    “你慢慢說別害怕?！惫言掳参康?，手卻緊握著紫砂的手，顯然內(nèi)心難掩緊張。

    紫砂經(jīng)寡月一番安慰心里好受了些許，忙道：“聽，聽那衙役說，有人喝了坊里的酒，死……死了……”

    紫砂說完低下頭去。

    小易、蕭肅還有衛(wèi)箕都是一驚，寡月也怔怔地站在那處。

    鬧出人命來了？

    紫砂眉眼氤氳，他們坊里的藥酒或者一般的酒度數(shù)并不高，為什么會(huì)喝死人呢？

    “什么時(shí)候的事，已經(jīng)確定是坊里的酒嗎？”寡月沉聲問道。

    紫砂搖頭又點(diǎn)頭，心中已是恐慌到了極點(diǎn)。

    “是今日中午的事情，說人是早上死的，中午官差就來了，九爺一直耗著，耗了好久人還是被帶走了……”

    紫砂抹著眼淚，“九爺還和那衙役說了好話，要他們先等等，等明日來抓他問話都可以，九爺說他要去見一個(gè)非常重要的人，或者見完了再走都可以……可是官差們不依不饒，硬是將九爺給帶走了……”

    按理就算是出了事，這官差也不應(yīng)該在大過年的就這么來帶走人的。

    更何況，她還說她只是要來看看一個(gè)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想到這里，寡月心生暖意，可他依舊眸深似海，握著紫砂的臂膀繼而再問道：“可知死者是何人？”

    當(dāng)時(shí)的情況緊張?bào)@懼，紫砂想了許久，只道是，是一位中年男子，聽說是從揚(yáng)州那邊來的，什么老家在軒城，就是臘月二十六的托家里人來買的酒爾爾。

    小易忙上前道：“主子，不若先吃飯，吃完飯?jiān)偃枂?。?/br>
    她在牢中受苦，那地方他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的，寡月想起稟德十年的科舉舞弊案，他進(jìn)長安天牢時(shí)候的場景……

    昏暗的牢房，舉著火把的牢頭，錚錚鐵鏈，那濕冷的地方，她一個(gè)女孩子如何受得了？

    想到這里，寡月止不住的心中一顫。

    可是當(dāng)他抬眼，瞧著眾人期待的眼神，心中一痛，雙眸迷離，思緒彷徨。

    蕭肅眉頭一皺，大聲道：“要不我們?nèi)ス俑纯础艩?？?/br>
    眾人心中雖動(dòng)，卻未出聲附和。

    蕭肅劍眉一揚(yáng)，道：“官府做事為民，在罪行沒有定下之前，都是大雍朝的良民，官府豈有不讓我們過年之理？衛(wèi)小兄弟，菜打包了我們上官府去！”

    衛(wèi)箕一聽眉頭一動(dòng)，蕭肅是劍士，身形高大說話也很是讓人信服。

    在寡月陷入低迷的時(shí)候，他這般一說，眾人心中都略贊同。

    衛(wèi)箕看了小易一眼，都進(jìn)屋了，將食盒拿出來，裝了菜又添了飯?zhí)崃司贫颊驹谠鹤永?，瞧著自家主子，蕭肅已將馬車牽出，等候主子的吩咐。

    寡月看了眾人一眼，朝屋內(nèi)走去，四人都小心翼翼地凝著進(jìn)了屋子的主子。

    原來，他只是走至房內(nèi)取了一件靛青色的厚斗篷便出來了。

    紫砂是走來的，只好跟著眾人上了車。

    小易和衛(wèi)箕在車外趕著馬車，蕭肅與紫砂陪著寡月坐在車?yán)镱^。

    “主子打算如何？”蕭肅問道，紫砂也小心翼翼地瞧著寡月。

    寡月沉思片刻，方道：“先去問清楚情況?！?/br>
    馬車到了衙門，蕭肅是一個(gè)人進(jìn)去的，本因他是稟德年間大雍劍閣所出的劍士，說到底是一個(gè)有身份的人。

    年夜，衙門的高官都回家過年去了，哪里還會(huì)處在這里，只有幾個(gè)粗俗衙役。

    “我管你是劍士還是什么，大爺我好心告訴你那小子毒殺了朝廷命官，無論怎樣都是一個(gè)‘死’，指不定你們這些朋友也要獲罪！”

    這衙役粗俗至極，無禮至極，可是蕭肅沒有貿(mào)然離去，他依舊抱劍而立，勾唇道：“罪名還未坐實(shí)，你便說別人有罪，你是誰?。磕氵€能將我也治罪？你這官可是比安撫使的還大了？”

    那衙役努了努嘴，想說什么，卻是嘟囔了一句：“誰叫他毒死了誰不好，毒死了朝廷的官員呢？”

    “我倒要知道是哪個(gè)朝廷的官員？”

    “江南巡撫，邢書沁！”

    蕭肅先是震了一下，隨即上前一步道：“邢書沁？他不是因顧氏與姚氏一案被罷官不說還判了充軍？”

    那衙役顯然不料這人竟知道這些。

    蕭肅抱著劍的手動(dòng)了動(dòng)，他唇角嘲諷地勾起，他料定，這定是殺人滅口加栽贓嫁禍！

    “你們軒城司衙門收了多少銀兩？”

    那衙役惱了火，吼道：“你胡說些什么！”

    蕭肅從兜里摸出一錠銀子來。

    “帶我去牢里見他，這錠銀子便是你的，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想你就算是干一年也拿不到這么多銀兩吧。”

    那衙役望著那一錠約莫二十兩的銀兩，眸光閃爍，他的確是干一年都得不到這么多的銀子。

    “牢中團(tuán)年，你上頭不說下頭有酒，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