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屬下立馬會意，出了房間到掌柜那里包了十斤的牛rou，餅子備足了五人的至少一天一夜的水。

    “連夜離開?！钡饶莾擅谝氯嘶貋砗?，夜風(fēng)說道。

    ·

    長安東城竹舍。

    因?yàn)榇稳找先?，?dāng)夜里顧九就給寡月收拾好東西回了東城府宅。

    好長時間不見寡月的衛(wèi)簿、衛(wèi)箕、寧遠(yuǎn)和蕭肅，瞅著主子微黑的面還有壯實(shí)的身子，這才信了小易前些日子嘀咕的話。

    “怎么樣？說了沒騙你們吧？”小易同他們四人說著，“前幾日去的時候爺在扎馬步，葉將軍在后頭扔銅錢，咱家爺可是動都不動一下的……葉將軍以前做我主子的時候可……”

    說著小易住了嘴，想起以前舊主子折騰他的樣子，他就一震惡寒。

    “……”衛(wèi)箕和寧遠(yuǎn)也沒聽小易嘮叨了，上前將他一攬道，“給爺做飯熬藥去，這以后你可得督促主子鍛煉了！”

    小易摸了摸鼻子喵嗚般的“嗯”了一聲。

    近臘月以后三品以上的早朝不是每日都有，隔著幾天有一次，還好明日寡月無朝，不用寅時就去宮門外候著，不過依舊要卯時前抵達(dá)翰林院。

    寅時的時候寡月就從榻上起身，他已被夜風(fēng)逼迫著習(xí)慣了扎馬步的生活，雖然如今又要赴任了，但他絕不會讓初有成效的鍛煉荒廢掉。夜風(fēng)不僅鍛煉了他的身體，也間接的磨練了他的意志……

    他慌亂地穿好衣服，想著趁著這點(diǎn)時間，先去院子里頭扎一炷香的馬步，扎完馬步再草草用過早膳便可以去翰林院了，剛好卯時前就可以趕到。

    這么長時間沒去翰林院了，也不知道翰林院那頭怎么樣了？

    寡月系好腰帶后，就往門口走，沖沖拉開房門，跨過門楹就往院子里頭走。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下隔壁顧九的房間，瞧見顧九房中黑漆漆的，想顧九還在夢鄉(xiāng)呢。

    他唇角一揚(yáng)，不想打擾到她，輕手輕腳的朝院中走去。

    院子里很空曠，他擺好姿勢，雙腳打開與肩同寬，開始扎馬步……

    他沒有注意到，躍過閣樓，后面的廚房里隱隱有光亮傳來，不光衛(wèi)箕寧遠(yuǎn)都起來了，顧九也起來了。

    雖說現(xiàn)在有了衛(wèi)箕不用她料理早膳了，可是她還是早早起來為她打理。

    算好時間后，顧九端著早膳往寡月房里走去。

    咦？

    顧九想要空出小手揉揉眼睛。

    她還以為他一回家，一脫離了夜風(fēng)的狼窩，就會打回原形了呢！

    原來，還是個自覺的……

    顧九想，希望日后的團(tuán)子們也同他一般好哄，又自覺……

    那樣她會省心好多……想著顧九不住的傻笑……

    她將早膳放在院子里頭的石桌上，站在一處，望著石桌上快要燒盡的一炷香，再等等吧……

    閉著眼扎馬步的寡月已感受到有人的靠近，通過腳步聲，他已分辨出了來人是顧九。

    他起初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顧九也起得這么早……

    他想收勢的，可是又不想九兒失望，便咬牙堅(jiān)持下去，反正估摸著時間也要到了。

    等香燭燃盡了，顧九銅鈴般悅耳的聲喉傳來：“時間到了，吃早膳啦！……”

    寡月這才睜開眼睛，收勢。

    他活動了一下尚還沒有酸痛感覺的肩膀后，朝顧九寵溺的笑著走過去。

    “快用膳吧?！鳖櫨胚呌门磷咏o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邊說道。

    看著小易將寡月送走后，顧九才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去隱月閣。

    一身靛青色長袍深衣的顧九騎馬走在大街上，耳邊又聽得一旁路人議論紛紛。

    她本以為還是那郎凌霄害死皇嗣的紛紛揚(yáng)揚(yáng)傳言，可細(xì)細(xì)一聽卻是……

    太子要廢妃？

    顧九大駭了一下，她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良娣小產(chǎn)能讓太子動了廢太子妃的念頭？

    是夜風(fēng)算得太準(zhǔn)了？還是這葉良娣在太子心中太重要了？還是……又是謠言？

    “聽說太子都揚(yáng)了手，一巴掌就要摑下去，接著就說要廢妃！”一人說得眉飛色舞。

    “你他娘的小聲點(diǎn)，不要命了？”這時一個人拽著他的袖子厲聲提醒道，“這太子和郎氏是你得罪得起的？”

    那人住了嘴，其余的人都小聲嘀咕起來。

    顧九每天一擰，騎著馬朝前頭走去，她想去一品樓一趟，那日寡月買的蜜棗很好吃，想去多買些來安置著。

    一品樓前擠滿了人，路邊?？康能囻R也不知多少，顧九早已習(xí)慣了，更何況如今臘月到了，前來買辦的人多……

    顧九栓了馬后，才朝一品樓的正門走去。

    一品樓的正門處?？恐鴰纵v綢緞包裹的華車，顧九眉頭一皺，瞥見了馬車車棚兩端的紅燈籠，上頭寫著一個“楊”字。

    馬車前站著兩三個小廝閑聊著，似是在等樓里的人出來。

    “我聽說這婚期都近了姑爺還沒有從江南回來……”一個小廝同另一個小廝低眉輕言道。

    “?。坎皇锹鍖④娨呀?jīng)來長安了嗎？”

    “是啊，將軍都到了，那少將軍還沒到呢！”那小廝輕聲道，“我前幾天聽大小姐房里的人還在談?wù)撋賹④姇粫踊槟亍?/br>
    “你小聲點(diǎn)。”那小廝提醒道，“不會的……這是請了圣旨的，那準(zhǔn)姑爺再糊涂，也不會這么做，我瞧他雖對我家小姐無意，但也萬不會是薄幸的人……”

    那小廝聽了摸了摸鼻子，也是，洛少將軍再厲害，也不敢抗旨不尊吧？

    “出來了，上去幫忙。”前頭那提醒的小廝，胳膊肘戳了戳那小廝。

    顧九看著數(shù)十個楊國公府的丫鬟出出進(jìn)進(jìn)一品樓，原來，是楊水心和洛浮生的婚期近了。

    聽說是臘月初，連著要辦三日……

    顧九勾唇，越過那些人，往一品樓內(nèi)走去。

    “稱十斤蜜棗。”顧九笑著朝一品樓的掌柜道。

    一品樓的掌柜訝了一下，抬起眼皮打量一眼顧九，道：“公子要蜂蜜棗，還是阿膠棗？”

    顧九還不知道有阿膠棗，上次吃的當(dāng)時用蜂蜜腌制的，那便阿膠棗吧。

    “阿膠的。”顧九說道。

    “公子等等，我命小廝幫您包好?！闭乒竦恼f道。

    得了棗，顧九心情大好提著一大包的阿膠棗往隱月閣走去，這十斤會不會吃得她牙疼？

    她暗自竊喜，等過年的時候，她就窩在家里不出來了，成天瓜子果豆大棗了……

    走到毓秀閣，顧九瞧見她命衛(wèi)箕搭的臺子已經(jīng)開始搭建了。

    再過幾日她就將她隱月閣的美人喚過來，在這里現(xiàn)場表演t臺秀，這是她在江南的時候就想完成的，如今想想也一晃都不知隔了多久了……

    來毓秀閣的人很多，這幾天多是來買護(hù)膝、護(hù)腕還有手套的……

    顧九同尋常那樣，就像一個普通的客人一樣進(jìn)去，即便是蘇娘她們瞧見了，也當(dāng)她作客人，不上前去招呼，這是以往顧九吩咐過的。

    顧九去繡房內(nèi)，取了前幾日命衛(wèi)箕捎樣圖來做的內(nèi)衣，那繡娘不懂主子爺一個大男人要這些東西作甚？

    顧九紅著臉輕咳了數(shù)聲，又同繡娘說了一下那“暖宮帶”的事情。

    那繡娘知道她的身份很認(rèn)真的聽，最終決定先做一個試試。那“帶子”顧九想的是外頭一個繡花的做得美觀一些，里頭一個內(nèi)膽可以塞益母草……

    從毓秀閣里頭出來，顧九就回了隱月閣。

    其實(shí)她是很早的時候聽凡羽說，她初時初潮至的時候身子受損，日后時日隔得長了，兩年之期也過了，可是問過一些大夫，說她的月事雖正常了，但是還要擔(dān)心“宮寒不孕”……

    顧九也是為了日后好，真擔(dān)心她這具身子日后要不了孩子，不妨如今先保養(yǎng)著……

    他們兩個都是歷經(jīng)磨難，身子也是遭苦受罪，真是擔(dān)心日后要不要得了孩子，或者孩子的健康問題……

    也好在她從桐鎮(zhèn)回來后一直都有鍛煉身子，她想寡月那里也是這么想的，他是打算這半年內(nèi)若是不養(yǎng)好身子，也不會貿(mào)然要孩子的吧……

    顧九又堂而皇之的進(jìn)閣，首先是找來紫砂問他鄭子衿那廝回來沒有？

    紫砂說鄭子衿捎來了信，但是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顧九已對這個幕前主十分無語，三天兩頭找他的人從白馬寺可以排到牡丹臺了，卻不見他的鬼影子。

    紫砂為了讓顧九高興，跑去將鄭問捎來的子衿公子新作的燈籠給提來，希望顧九能開心一些兒。

    顧九表示她要燈籠作甚？

    這一屋子都是鄭子衿那廝做的燈籠，早些日子的時候還看著舒服，有時間還上去細(xì)細(xì)翻弄把玩一下，現(xiàn)在早就看膩了。

    紫砂只是笑道：主子是見的多了就不當(dāng)回事了。

    這好些喜歡子衿公子燈籠的客人，慕名而來，行為瘋狂到把隱月閣閣內(nèi)的子衿公子提名的燈籠扒下來帶走的，也不再少數(shù)……

    顧九表示只要鄭子衿快點(diǎn)死回來就好！

    那些來找鄭子衿的她都快煩死了！

    每次一走就來個音訊全無。

    而且那廝還是個不誠實(shí)的……

    不是說不喜歡奇珍異寶嗎？為什么她三天兩頭的就見鄭問那小子將這件有可能是西漢的座榻搬回了，那件有可能是南朝的瓷器又運(yùn)回來？

    他也許不是很在意什么珍奇，卻是一個喜歡低價收高價賣的人……

    這不禁讓她想起早些日子那張美人榻來。

    罷了！

    顧九揉了揉眉心，管他鄭子衿做些什么，不過要是她這房里都被他塞滿了，她住不下了，她就去把他房間給拆了，或者什么西漢的座榻當(dāng)柴火燒了，南朝的瓷器當(dāng)樂器使了，砸個乒乒乓乓的悅耳……

    等他回來就哭喊大鬧吧……

    還正想著，鄭問那廝就來了。

    “紫砂，這是南陳的帛書，這個可能是南唐所制的金縷衣，這個聽說是高祖時期的長劍……”

    “……”顧九揉了揉額頭，他鄭子衿到底是商賈還是盜墓的？

    連金縷衣都給扒出來了？還有這長劍繡到不能用了，還沾著泥土……不是墓里頭的東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