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jié)
什么謝珍,什么鄭姨娘,爭來爭去都是爭了個空!倒頭來靳公爺只剩下靳素熙一個嫡親的孫子了! 這一來,不知多少謝珊房里的人暗自竊喜,只覺得如今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連說話都有底氣了。 鄭裕秋一進(jìn)去朝卿夜闌行了宮禮,就轉(zhuǎn)身跪在歪躺在椅子的靳公爺面前。 “靳公爺,不是我想拿刀子戳您的心,只是南衣不是靳云湛的兒子這是事實,所以陰大人也不是……”鄭裕秋沉聲說道。 “你們讓老夫怎么活?云湛我兒這一脈就這么絕了,這么絕了……”說著靳公爺又嗚咽起來,鐘翁亦是老淚橫流,連連抹淚安慰。 鄭裕秋深吸一口氣,胸前起伏著道:“當(dāng)年我meimei那孩子生下來就死了……” 婦人這么一說,整個書房都安靜下來,寡月低垂的眉目頓然抬起,沒有失神多久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心里也許懂了,鄭裕秋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也不想再頂著鄭裕安的名字過下半輩子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靳公突然坐正身子,想伸手去揪鄭裕秋的衣領(lǐng)。 鄭裕秋后退了幾步,沉聲道:“我是鄭裕安的jiejie鄭裕秋,當(dāng)年文帝宮中六品尚儀。當(dāng)年是我將靳云漪的長子抱過來給了鄭裕安,之后鄭裕安把南衣當(dāng)作自己死去的孩子養(yǎng)大,再我再找到她之前,她完全不知情……” 她話音將落,靳公和鐘翁臉上神情頓改,仿佛將要面臨一場驚天的陰謀。 鄭裕秋將當(dāng)年她離宮、遇害、逃離、逢庶妹鄭裕安、又如何將南衣交到鄭裕安手中,三年過后,又如何代替鄭裕安去江南的事情都告知靳公爺。 這一切的事情鋪成開來,靳長儒悲慟欲絕,連連捶胸頓足。 “好你個婦人!竟然欺瞞本公爺這么多年,本公爺不打死你!”靳長儒說著已神智失常,就要取他的拐杖去打鄭裕秋。 鐘翁猛地攔下靳長儒,“公爺,皇上,皇上在呢,您冷靜下,公爺!” 神智癲狂的靳長儒猛然意識到今圣還在這里,回過神來,他放下拐杖,就要同卿夜闌磕頭謝罪。 卿夜闌搖搖手,他眼里的悲慟不比他們來得少,南衣也算是他的表弟,若是還活著就同寡月一樣站在他面前喚著他表哥…… “既然事情已清楚了,便到此為止吧……”卿夜闌皺著眉說道,聲音有些哽咽,他還記得軒城北路解元靳南衣的事情,那一年他的名號傳遍了江南,倒是那時他大意了,若是他能早些發(fā)現(xiàn),事情也不至于發(fā)展成這個樣子。 可是,說來說去,那個清風(fēng)皓月的溫潤少年,已化作一柸黃土,護(hù)了一野春花…… 罷了罷了,那樣如江南煙雨一般的男子,總是如一場煙雨一般,不上眉,卻上了心,一世也不得遺忘。 這時靳長儒甩開鐘翁的手,朝卿夜闌深叩三個響頭。如此一來鐘翁也跟著靳公跪下。 靳長儒又跪著面向陰寡月道:“陰大人……” “求陰大人容南衣入靳氏宗祠,就當(dāng)是南衣過繼給靳云湛的……當(dāng)然以陰家那里南衣的排位為主……” 他說著又朝卿夜闌深叩首:“求圣上和陰大人成全……” 靳長儒的意思很簡單,南衣雖依舊是靳家的少爺,可南衣也是陰家的長子。 卿夜闌凝視一眼寡月,嘆息一聲道:“朕準(zhǔn)了……” “謝主隆恩……”靳公叩首再道。 此后,靳公命鐘翁派人去了一趟洛陽,將鄭裕安的墳冢遷至長安靳氏墓地,在祠堂之中立鄭裕安牌位。鄭裕秋要見廢帝的事情也被夜風(fēng)駁回了,之后她離開了靳公府,倒是姜蘭芝念著主仆一場,死心塌地的跟著她離開了。靳公府上之事告一段落。 二月,又到杏花開滿園的時候了,這幾日春光明媚,盎然生機(jī)。 都道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小易一路騎馬從禮部趕著回來帶來了大好消息,禮部頒了最近的吉日:二月十四。 這一下滿府的人都高興壞了,衛(wèi)箕衛(wèi)簿寧遠(yuǎn)大笑,這不就十幾天了,都得趕著準(zhǔn)備了。 蕭肅因為要訓(xùn)練新來的家丁,所以是最晚知道的,聽到了只道了句:“好啊,二月好,喜事取雙日,好事?!蹦┝耍麚蠐项^又道,“看來我得加緊訓(xùn)練那些武丁了?!?/br> 小易笑著又想到一事,忙道:“我剛從禮部回來,聽到幾個禮官在說二月初九,璃王冠禮,這事爺回來了,我還要同爺商量一下,大伙都去忙吧,我去爺書房收拾一下,衛(wèi)箕大哥,這爺婚前府宅布置就交給你了……” 衛(wèi)箕輕嗤:“去就去吧,啰嗦什么,那紅綢早些日子前我就準(zhǔn)備好了,放在東城府宅,今日我便和我哥,小易他們?nèi)?,至于婚服,主子是找宮里司衣舍的女官大人縫制的!” 小易將書房的書籍,筆墨紙硯都整理好后,就聽見院子里的行禮作揖聲,他料到是主子回來了。 小易開門迎主,卻見自家主子神色郁郁。 他不解地喚了聲:“爺?……” 寡月緊抿薄唇,邁過門楹。 “爺,出什么事了嗎?”小易不禁再問道。 寡月坐在書案前,小易奉上茶水來。 “謝相辭官了……”寡月輕嘆了一聲。 小易心里“咯噔”一跳,明白主子為何事心煩了,這節(jié)骨眼上謝相辭官,不是好事,朝中相位空置,也不是好事。 小易明白身為家仆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主子能同他談心是他的福氣,卻也明白得寸進(jìn)尺不好。他笑了笑道:“爺,今日去禮部,得到消息了……” 果然寡月一聽“禮部”二字,鳳目以亮,端起茶水飲下,忙問道:“怎么說?”他自是知曉去禮部當(dāng)然是請旨的婚事。 “禮部判得二月十四,說雖不是最近的黃道吉日,但給爺時間準(zhǔn)備,這日子宜嫁娶?!毙∫渍f道。 寡月點點頭,猶豫了會兒道:“你將這日子報給九兒,她若同意了就定在這天吧,若不行再去請?!?/br> 小易不置可否,主子連定個日子都要同媳婦商量,這叫他怎么說呢? 小易想了想,又道:“爺,在禮部小易聽人說了兩件事,一件是二月初九璃王冠禮……所以小易來請示爺該送什么禮。” 寡月頷首,沉思了片刻道:“禮品的事……我再同九兒商議一下……” 小易眼皮一翻想倒…… 寡月俊臉一紅,意識到什么,咳了兩聲,倒不是他何事都要同顧九商量,只是婚事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至于璃王,顧九也是認(rèn)得的,他們也算是故人,沒道理不告訴顧九…… 當(dāng)然這些想法小易不知。 “對了,爺,小易聽說禮部的蕭大人,就是蕭楨蕭大人,調(diào)到都察院去了?!?/br> 寡月眉眼一垂,道:“嗯,這個我聽下頭人說了?!?/br> “那爺,小易去準(zhǔn)備晚膳了?!?/br> “去吧?!惫言律焓秩ツ脮盖暗臅鴥裕┝?,抬頭望著剛走至房門前的小易填了一句,“要衛(wèi)箕多放些醋?!毙∫啄樢患t,心道衛(wèi)箕那廝這幾天都沒舍得放醋嗎?還是主子這幾日口味重了些? · 璃王冠禮那日,在皇族家廟舉行。 當(dāng)顧九再次見到璃王的時候,他三千青絲已高高束起,白玉高冠映襯得他絕美溫潤。 他身著緇衣,朱色帛錦,陽光之下,輪椅之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顧九與寡月將手中的禮品遞與一旁的青衣。 東堂處,卿夜闌目光落在一旁的寧王身上,他眼里淡淡溫和,沉聲道:“寧王朕有話同你說,云羅你帶寧王去前堂候著?!?/br> 卿沂不解地凝視著卿夜闌,只知這帝王有意支開他,他拱手躬身,淡淡地道了一聲“是”,便隨云羅而去。 “臣等恭送皇上?!北娙诵幸径Y恭送今圣。 整個東堂只剩下卿泓、寡月、顧九三人。 倒是卿泓同他二人笑了笑,示意他們坐下。 “王爺……你不問我們?yōu)槭裁磫??”這樣的寧靜,顧九終于忍不住開口。 卿泓臉上依舊帶著淺淡的笑意,他低垂著眉目,沉默不語。 許久才道了一句:“都過去了……” 因為過去,所以不想再提了。 顧九眼圈微有些發(fā)紅,她起身,在卿泓面前跪下,行肅拜之禮。 “王爺仁厚,顧九銘記當(dāng)年王爺救命之恩,今,隱瞞王爺三載,是顧九的罪過,與陰寡月無關(guān)……” “九兒……”一旁的素衣少年喉間一哽喚出聲來。 輪椅上的少年也震了一瞬,末了,他移動著輪椅,朝顧九駛?cè)?,他將顧九扶起,笑道:“顧九,卿夜闕是我父親,他對陰家做了不好的事,你我之間,陰寡月與我之間又何來你們虧欠于我一說?……倒是顧九,當(dāng)年在江南,那日雪夜,救我的人可是你?……” 錯愕間顧九點點頭,她紅了眼眶,夜風(fēng)和寡月,半路殺出,占著也許本該屬于三皇子的東西,世間也唯有璃王,能以德報怨…… 他的大度,讓顧九覺得心疼。 “算計成梏,匪君有意……”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末了,顧九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里滑落,她不怨他,沒有怨恨了,往昔種種煙消云散,璃王卿泓他本該得到幸福的……倒是年少時候,她一時偏執(zhí),竟將璃王想得通那些權(quán)貴一樣,在陪同陰寡月去嶺南之前也沒給他好臉色…… 卿泓也紅了眼眶,卻是干笑了笑道:“如今百廢待興,今圣必定會帶著大雍走向繁榮昌盛,望這九州宇內(nèi),海晏河清……” 寡月心中一震,不禁多看一眼卿泓,這個少年之心胸,世間少有,不禁讓他刮目相看了。 如果不晚,希望他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還有很長的時間,他們可以同朝為官,可以暢談共飲,希望還不晚…… 對于卿泓,寡月心中,總有一個角落,飽含著薄薄的虧欠,這虧欠他不愿向別人表明。這一世,卿泓也確實是他與顧九的貴人。 卿泓凝著顧九道:“你與陰大人的婚期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定去討一杯喜酒?!?/br> 顧九破涕為笑,璃王卿泓,依舊是她當(dāng)初認(rèn)得的卿泓無疑…… “到時候,我和寡月一起給璃王敬酒。”顧九笑道,她用袖子將臉上的淚漬擦干。 · 從東堂出來,寡月同顧九二人神情各異。 少年步子一頓,凝著顧九道:“九兒,聽衛(wèi)箕說你很喜歡二月十四?”他似是打趣的開口,然只有他知道他想分散顧九的注意力。 本是低頭走路的顧九,頓然抬起頭來,她撓了撓頭,羞赧的笑:“沒有啦,確實喜歡,因為……因為那是情人的節(jié)日……” “情人的節(jié)日?”寡月狐疑道。 顧九吐舌道:“就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日子!” 正聊著,寡月和顧九就聽到有人來報皇上臨時回宮的消息。 寡月不禁想出了什么事了? 寡月喚來小易,“你送九兒回去,我進(jìn)宮一趟?!?/br> 小易點點頭,領(lǐng)著顧九往外頭走。 顧九回頭擔(dān)憂地望寡月,寡月笑了笑道:“快回去吧,把小臉洗洗?!?/br> 顧九臉一紅,難道她哭花了妝容,現(xiàn)在難看無比? 這一想,顧九難免黑了臉,低著頭,貓著腰快步離開。 寡月瞅著顧九遠(yuǎn)去的樣子,心頭不由樂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