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jié)
一人一馬,斗笠蓑衣而至安陵王府的時候,天飄起了蒙蒙細(xì)雨。 已是清晨,安陵王府前已有守衛(wèi)走出來。 這一瞧見在朱門前停下的陰寡月訝異了一下,沒認(rèn)出來,以往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自家主子,再說主子出遠(yuǎn)門了他們下頭這些也不知道啊。 “公子,您找誰呢?我家相爺和夫人都還沒起來……”那守衛(wèi)正說著,衛(wèi)箕從院子里走來。 衛(wèi)箕一抬眼就看到了斗笠蓑衣的陰寡月。 “爺……”喚了一聲后,頓然噤聲,上前去牽了馬,將寡月迎了進(jìn)來。 等將馬交給后頭來的小廝后,衛(wèi)箕就領(lǐng)著寡月朝主閣走去。 衛(wèi)箕先是噓寒問暖了幾句,又想該不該將夫人有了身孕的事情告知主子?他可想知道他家主子知道夫人有喜后的表情…… 寡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眼衛(wèi)箕:“樂呵什么呢?從我進(jìn)來就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當(dāng)然寡月也只是隨口問問,他可是同顧九分開不了好長一段時間呢,可是將他的小心臟都想痛了,需要她安撫,迫切的希望她安撫! 他羈旅之中胡茬都沒給刮,塵滿面,鬢如霜……他等著今日的團(tuán)聚等了好久了…… 回家真好,她會給他洗發(fā),給他潔面,她會給他煮茶談天…… 他懷著那種溫暖幸福的情愫,邁過他們新房的門楹,正瞅著蘇娘站在那里伺候他的娘子用膳…… 她怎么了?怎么在榻上吃東西? 天啊,她的臉色好憔悴,怎么瘦了一圈? “九兒……”他聲音沙啞地喚道,頎長的身影已印在榻前。 顧九被他這么一喚嚇了一跳。 “你,你回來了……”顧九啞聲道。 寡月心疼的撫摸著她的小臉,柔聲道:“回來了,我回來了,可……九兒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這樣了?是病了吃不下,還是怎么了?” 蘇娘見到寡月進(jìn)來直接坐到床榻前也是嚇了一跳,如今見他這么一問,又有些止不住的想上前告知他,“爺……夫人有喜了……” 寡月一心都在顧九身上,哪里聽到蘇娘說什么,他哀傷地凝視顧九,好半天才道了句:“???有喜了?那要養(yǎng)養(yǎng)?” “……”蘇娘眼睛眨巴了兩下。 末了,房里的安靜沒持續(xù)幾秒。 “什么?!”那男子猛地從床榻上站起,眼里是又喜又驚。 蘇娘唬了一大跳,她伺候主子這些兒年從未見到他失常過! 她吞了口唾沫星子重復(fù)道:“夫人她有喜了!” 九兒有喜了?他沒有聽錯!蘇娘說九兒有喜了,便是說他要做爹了! 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感動得他熱淚盈眶,有后了,他陰寡月有后了!他要再修祠堂! 他摟著失神的顧九,為她理著額際的發(fā),溫柔無比的說道:“九兒……你受苦了?!?/br> 顧九本想戲弄他一下的,可是瞅著他憔悴的面,長滿胡茬的下頜倒是說不出什么戲弄他的話了。 “不礙事,諸葛御醫(yī)說了,挨過這幾天就好了?!鳖櫨诺皖^淺淺道。 “嗯,我陪你一起熬!”寡月義正言辭的說道,“我要看到他健康的出生,快樂的成長?!闭f著在顧九額頭落下一吻。 蘇娘有些忍不住了,帕子拭了淚,趁著出去了。 末了,等寡月從房里出來的時候,卻是瞧見蘇娘就守候在門口,像是有話要同他說。 “蘇娘,有什么事嗎?”寡月問道。 蘇娘顯得有些扭捏,“爺啊……” “嗯?”寡月一笑方才顧九已在房里同他說過蘇娘和李御醫(yī)的事情,還有衛(wèi)簿和於思賢家的小丫鬟的事情。 “爺啊,夫人有了身孕了,你們就不能再同房了……”蘇娘說道紅了老臉。 寡月只覺得額頭一陣烏鴉飛過,怎么說來說去說成了這個,他豈能不知憐惜九兒…… “咳咳咳……”他手抵著唇,面色潮紅,一面點頭一面道,“蘇娘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我先走了?!?/br> 寡月自己洗了發(fā)潔了面,便去了兵部尚書家中。 這日不是段逢春和蕭槿大婚的日子嗎?他這個相爺定是要去的。 等到了兵部尚書段府,果然那新娘正在行入門禮,他騎著棗紅馬趕至。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相爺?shù)搅?。?/br> 這時候眾人都瞧了過來。 “是的,陰大人來了?!?/br> “相爺吉祥。”他剛下馬就有很多人來見禮,倒是一瞬間搶走了新郎官的風(fēng)頭。 那新郎官段逢春倒也只是笑:“相爺能駕臨蓬蓽生輝,今晨相爺家的管事前來,還以為您不能來了,沒有想到相爺還是來了?!?/br> “我代圣上前來祝段大人與段夫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他一番話說的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只是祝福,發(fā)至內(nèi)心的祝福。 這話音里的平淡終是砸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無人瞧見那蓋著喜帕的新娘身影一震,只是握著她手的那只手更緊了些兒。 “下官多謝相爺。”段逢春笑道。 蕭槿心一沉又一沉,她所有的狼狽都逃不開這個男人的眼,他知道她一切的不堪,過往的孤傲,還有曾幾何時的瘋狂…… 終于還是嫁給了這個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人…… 往日,就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陰寡月,靳南衣。這兩個名字在她腦海里盤旋著,在記憶里砸下兩個血窟窿。 還好一層喜帕相隔,她可以讓段逢春看到她的所有不堪,卻不想陰寡月看到她的狼狽…… 她愛的是長安城中見到的“靳南衣”?。?/br> 而這個“靳南衣”是誰?他是昔年她言辭相譏過的陰寡月! 原來不是來得早來得晚,而是錯過便始終是錯過了。 什么蕭槿,什么大用第一的女進(jìn)士,她在他眼里,不過俗人一個。 鼓樂聲中,她被她即將的夫郎,牽著走進(jìn)府中。 那嘈雜之聲中,他覺得自己亂了,很亂了…… 她喜歡的人可以這么淡然的出席她的婚禮,慷而慨之的說出他對他們夫婦的祝福之辭。他對她,陰寡月對昔年蕭槿,是無情無緒……恨她?終究是她想多了…… 這一月的最后一日,風(fēng)武帝逝世的消息終是傳了出來。 寡月在卿夜闌的靈牌前將他有后的消息告知夜闌,這個后輩來得太晚,終是沒能看到他的表叔…… 遺憾,人生中不是沒有的。 沒過多久寧王奉風(fēng)武遺詔登基,是為大雍史上登基年齡最小的帝王。 六月。 清晨的長安街市已顯匆忙之景,街邊的包子鋪蒸籠里冒著大白煙,屠戶家的攤子前已圍觀滿了看殺豬分rou的人,米面店的老板娘正命小廝將那糧面抬出去……匆忙之中也不乏閑人。 那處接近巷子的地方蹲著幾個交頭接耳的人,似乎是在議論什么,不光這里,還有茶樓、說書樓、戲樓,春香苑…… 一天天的,他們都在說些什么呢? “昨日又有幾個進(jìn)了天牢,怕是出不來了。” “這一連著三個月,只進(jìn)不出,只遷不升 ,這朝野之上是人人自危,連著四大國公誰不是明哲自保了?” “再說這新帝年幼如何能管?還不是任那人如此為之,然后那風(fēng)武所立的管事大臣各個官官相護(hù)?” “……” 至這年六月,只要是關(guān)于攝政王也就是相爺?shù)膫髀剛鞒鰜砭蜁幻劧?,最終傳得滿城風(fēng)雨。 傳昨夜里有個臣子進(jìn)了天牢不夜就自刎了。 傳陰氏丞相權(quán)傾朝野,為己鋪路不擇手段。他利欲熏心,他權(quán)傾天下! 傳新帝登基之前陰氏去蜀地將廢太子和晉侯等人捉拿,當(dāng)日夜帝廢太子卿灝就自刎了,他押解著晉侯和太子妃回京。 傳朝野之上人人都對他生畏懼之心,膽小者俱為他馬首是瞻。 …… 再傳丞相夫人有了身孕后,要吃嶺南的荔枝,丞相大人命人快馬加鞭去嶺南一路跑死了幾十匹馬。 再傳還沒有到下半年那夫人卻要吃橘子,丞相無可奈何,在自家院子里摘陪橘子樹模仿南方的氣候,沒有成功卻嚇壞了賣樹苗的商人,連夜里趕回淮南去了。 …… 似乎關(guān)于丞相的事,雞毛蒜皮點大的都會被傳出來,連同的他的夫人也是極受關(guān)注。 奇怪,相府的管事各個冷面,仆從各個嘴嚴(yán)也從不見他們搭訕,這些話兒究竟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呢? ------題外話------ 除夕快樂!明天初一,o(n_n)o~新的一年祝大家合家歡樂,羊年大吉,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十三章 相爺寵妻(2) 清晨很快就過去,又到了六月的正午,天氣燥熱,艷陽高照著,街上走動的人已是不多了,路邊幾個男人蹲在音量處,似乎是在等活,孩子們也玩累了,到一旁歇息著,順便找自家大人討杯水喝。 長安城東的榴樹林火紅的一片,從春香苑至十四橋,邊走邊瞧竟是讓人一陣訝異,似乎是變了樣貌,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同了。 待仔細(xì)一瞧后才瞧見,原來這里的秦樓楚館都不知去了何處…… “這倒是好連個消遣地兒都沒有了!” “聽說再過幾日桃閣都要被遣到洛陽去了,長安城啊什么妓子小倌都不能呆了!” “那青苑呢?”又有人指著十四橋處的一個閣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