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將成天塹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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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華瓊池的一處涼亭里,投了魚食,水草叢紛紛游出七彩斑斕的金魚,張口喁食,游弋爭搶,皇帝對著碧波蕩漾,眼前浮現(xiàn)小丫頭浮在水上學(xué)蛙,從水底緩緩探出小腦袋,口鼻噴水如注。 嘴角不自覺帶著笑。 現(xiàn)在幾乎成了一種習(xí)慣,心中郁結(jié)躊躇的時(shí)候,一想小丫頭,想那些有趣的事,便能云開霧散了。 游廊那頭,陸紹翌身披甲胄蜿蜒走來。 皇帝眼中閃過寒芒,你終于來了,來跟我要她的吧,你竟等到現(xiàn)在才來,誠然是個(gè)沒膽魄的。 坐到烏木椅中,拿起一本戰(zhàn)國策。 “陛下,陸中將求見?!?/br> “宣?!?/br> 陸紹翌站在廊下吐出一口氣,心中發(fā)虛,硬起頭皮,踏步向前,走到二十幾步,卻像飄著去的,皇帝坐在那兒,身著寶藍(lán)色闊袖長袍,束發(fā)玉簪,腰束蟠螭紋玉帶,兩腿相交,慵懶的姿勢,卻威嚴(yán)無限。 “陛下圣躬金安?!彼麊瓮裙虻?,拱手行了個(gè)軍禮。 “平身。”皇帝揮了揮袖,也不看他。“何事見駕?” 陸紹翌后脊心冒出了一層汗,胸腔隨著呼吸起伏,把心一橫,為了能抱得美人歸,豁出去了!仍然拱著手,自己的聲音忽近忽遠(yuǎn):“啟稟陛下,臣......臣傾慕......靖國公十一女,望求陛下成全。” 皇帝指間的扳指和食指摩挲著,合上書,看著他,眼神竟是冷的,語氣溫和:“你們怎么相識的?” 陸紹翌稟道:“臣與她幼年就相識?!?/br> 皇帝眼底閃過驚訝,陸紹翌說:“臣的祖母與慕容元氏老太君有親緣,是遠(yuǎn)方表姐妹,臣十歲那年,曾在淮揚(yáng)節(jié)度府小住過半年,與十一妹整日玩在一起,兩小無猜,這次去淮南,才和她重逢了?!?/br> 皇帝狠咬牙根,心中泛涌出一股酸澀,那幾個(gè)字無比的刺耳,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兩小無猜? 朕竟做了你的搭橋鋪路人! 他想給這孫子幾拳,你他媽怎么不早說!朕去淮南將所有與慕容府有干系的人事都排查了,自以為天衣無縫,竟紕漏了你個(gè)孫子,倘若你是個(gè)不知好歹的,給慕容槐做耳目,朕豈非受制于人! 他想想,深覺后怕。 這孫子現(xiàn)在挖了朕的墻角。 他面上依舊毫無波瀾,淡然道:“你與她,不般配?!?/br> 陸紹翌后背一震,僵直地站著,一顆心如掉進(jìn)了烈火焚焚的沸騰熱湯里,開始煎熬起來。發(fā)間冒出了冰涼的汗意,腦海白茫茫一片,努力撥開那白霧,喚起一絲清醒,心想,陛下果真喜歡定柔?不應(yīng)該呀,若是,怎地沒有寵幸?怎地她還是個(gè)小宮女,反復(fù)揣度,圣意何為? 只有一種可能,陛下仍深為忌憚慕容槐,是以不喜近臣心腹與慕容府走的近了。 十一meimei,你便是罪臣之女,我也舍不下呀,舍你如舍命! 皇帝又道:“你的婚事朕自有主張,已寫了御信宣你父親回來,你回去正好修飾新房,朕明日要去康縣巡行河道,三五日便回來,屆時(shí)許是你父也歸家了,你只管迎新婦便是?!?/br> 陸紹翌猶如箭鏃攢心,尖利地刺著,疼的喘不上氣來,耳畔嗡嗡的一陣鳴響,皇權(quán)至尊,身為人子只能服從,沉痛地拱著手,手臂在顫,好半天才回了個(gè):“......臣......遵旨......” 跪安離去,皇帝望著那頹喪的背影,目光生了鄙夷。 你若是個(gè)有種抗旨的,也算頂天立地,值得跟朕搶一搶,不枉她喜歡了一場,你卻是個(gè)叫朕瞧不起的。 小丫頭大概是被沙子迷了眼。 翌日一早,皇帝的鑾駕出了京,襄王率神武和羽林軍扈從。 午后太妃午歇,皇后讓人喚了定柔到霓凰殿,坐在圓桌前,在她額上親昵地點(diǎn)了點(diǎn),笑埋怨道:“你和陸公子的事,該告訴本宮的,本宮拿你當(dāng)親姐妹,你卻拿本宮當(dāng)外人。” 定柔愧疚的垂下頭:“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怕事發(fā)了,連累娘娘?!?/br> 皇后嗔了她一眼:“本宮是那種怕連累的人嗎,meimei能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被人疼惜著,琴瑟和諧,鶼鰈情深,終老一生,本宮看著也欣慰?!?/br> 說著長長嘆息一聲,微微含了淚:“jiejie少年時(shí),盼著能遇到一位知心郎,白首不相離,可惜,嫁到這宮里來,活成了魚眼珠。” 定柔同情地看著她,皇帝那樣多的女人,所謂的正妻不過是一個(gè)精致光鮮的擺設(shè)罷了,還好自個(gè)解脫出來了。 皇后道:“本宮愿助meimei一臂之力,去給太妃說說情,去求太后,本宮現(xiàn)在重新掌回了鳳印,雖被掣肘,這點(diǎn)子威信還是有的,放你出宮嫁人,或者做你們的媒人,也算福澤一樁?!?/br> 定柔想到昭明哥哥,心中溢滿甜蜜,想到嫁了便是一生,不由犯了遲疑:“不瞞娘娘說,我與昭明哥哥只有幾面之緣,我覺得我知曉的并不深切,真到了這會子,我心里好像沒底,我想再多多知道他一些事情,多多考慮考慮?!?/br> 除了林四小姐,他有過喜歡或相好的女子嗎? 他會一輩子對我始終如一嗎? 他的家人好相與嗎? 皇后眼眸閃爍著,看懂了她的憂慮,拍拍手背道:“本宮自小在京中,平?jīng)龊蚣疫€是的洞悉的,陸公子少年英才,是皇上的同窗,不到弱冠便升了少將,與林四小姐訂婚多年,不曾傳出拈花之事,也無流連風(fēng)月,是專注執(zhí)一,品德貴重的人,平?jīng)龊虺D犟v守戍邊,家中由李氏夫人主持中饋,勤儉樸實(shí),溫良賢淑,在貴眷之中頗有名望,這個(gè)本宮可以擔(dān)保?!?/br> 定柔想了想,只剩了一絲疑惑:“她為何告御狀,不肯善終林家姑娘?” 皇后直接道:“meimei沒有做母親,不了解為人父母心,并非陸夫人不愿善終林姑娘,乃是愛子情深,寧身化齏粉,也不愿兒子受委屈,陸公子未婚未娶成了鰥夫,這名聲便貶低了,再娶便是續(xù)弦,自然擔(dān)憂聘不到良緣,陸夫人為了兒子敢于冒死上殿,直稟天聽,如此魄力,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gè),本宮深為佩服。” 定柔沉沉地垂頷,滿心愧疚,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meimei現(xiàn)今已過了豆蔻年華,不可再耽擱了,好姻緣不等人?!?/br> 定柔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身陷宮闈,不如如何再見他?!?/br> 皇后笑了笑:“眼下就有一個(gè)機(jī)會啊,我母親病后初愈,明日在府中設(shè)了小宴,邀請?zhí)蠛吞螆@聽?wèi)?,本宮可以安排,你與陸公子私下見一面?!?/br> 定柔忙起身伏地,對她磕了一下。 待第二日隨儀仗出了宮,前簇后擁著安太妃到花廳吃茶,稍后入芙蓉宴,飯罷到花園入座,絲竹班子已開鑼,唱著一折《西廂》,皇后示了個(gè)眼色,對太妃說:“本宮有幾個(gè)堂妹想跟慕容姑娘切磋繡技,望太妃成全?!?/br> 太妃心思全在戲臺上,磕著瓜子擺了擺手指。 定柔沿著甬道出了園,跟著一個(gè)嬤嬤走了好久,穿過一道道游廊和垂花門,到了后園,四下僻靜無人,將她引入一個(gè)房間,自告退了。 推開門扇,昭明哥哥今日穿的銀灰色的便服錦袍,系著革帶,襯托的精神奕奕,進(jìn)來便將她擁入了懷,一手合上門扇,呼吸灼熱急促,落在頸間,定柔一個(gè)念頭還未轉(zhuǎn)過來,已被打橫抱起,屋中竟有床榻,昭明哥哥扯開了宮裙的衣帶,沉重地覆住了她,定柔霎時(shí)嚇壞了,伸手死死擋在他的臉上“你、你干嘛!” 陸紹翌喘息著渴求:“好meimei,我想你想的快死了,給我吧。” 定柔直接給了他一記耳光,才打清醒了。 “我們雖換了定情之物,卻無媒無聘,你豈非輕薄我,昭明哥哥,難道定柔看錯(cuò)了你嗎?”她眼中帶了淚意,審視著他。 陸紹翌忙解釋:“我是太難過了,昨天我去找了皇上,明明答應(yīng)過只要我有了心愛的人便成全我的,誰料君心難測,我昨晚一夜沒睡,怕極了?!?/br> 蹲坐下去,頹然低頭,淚水大顆大顆打在蓮紋磚上。 定柔立刻心軟了,她知道原因,皇帝那個(gè)混蛋! 俯身下來,坦率告訴他:“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紅妝,我慕容定柔絕不輕賤了自己,便是我們情深似海,也不行,若無緣,唯有與君相忘?!?/br> 陸紹翌握住她的手,哽噎道:“我還想著今天你能跟我一起私奔呢?!?/br> 定柔轉(zhuǎn)頭到一邊,努力不看他:“定柔一生只走光明浩然之路,絕不做那yin奔無恥之事!” 陸紹翌傷心到極處,抱頭喃喃:“我們該怎么辦......怎么辦......” 定柔抱膝坐在地上:“或許我這一生,都離不開那個(gè)皇宮了?!?/br> 陸紹翌抬袖猛拭去淚,心中想出了主意:“趁著皇上不在京,我們拼一拼吧,皇后是個(gè)心腸柔善的人,即愿意助我們相見,我們求求她,幫幫我們,給太后說說情,我讓我娘明日進(jìn)宮,求太妃,她們一起給太后進(jìn)言,只要太后賜婚,皇上事母至孝,定不會再橫加干涉。” 定柔知道只要這一條路,太妃和皇后兩個(gè)人情,太后會思索一番,不可能一下駁了面子,她真的要嫁給昭明哥哥了。 她心中最后作著掙扎,問他:“昭明哥哥,你從前可有過喜愛的女子?” 到了這關(guān)頭,他見她生了疑慮,頓時(shí)恐慌無措,舉誓道:“我只喜歡過你一個(gè),從小就喜歡,再不曾遇到動心的,如有謊言,叫我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她信了,又問他:“你以后會對我始終如一嗎?你會不會時(shí)日長了,便對我厭煩了,再去與別人歡好?我慕容定柔斷然做不到三從四德,與別人共侍一夫?!?/br> 陸紹翌再次舉誓:“我此后只娶你一人為妻,絕不納妾,如有違誓,萬箭穿胸,尸骨無存?!?/br> “好。”她的眼眶盈滿了熱淚。 就憑這句話,慕容茜,嫁了! 如斯男兒,正是我所求的。 曲終人散,曹家花廳,一對苦命鴛鴦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親手扶起他們:“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本宮定竭盡全力,成全了你們!” “吾必終生感激娘娘恩典!” 日暖和煦,黃龍旗獵獵,河道上蟻群般的工民在夯土,皇帝圍著披風(fēng)站在高臺的圍欄上,俯視著,襄王走過來:“這邊交給姜侍郎,明日咱們便返京罷,還乘快馬嗎?” 皇帝點(diǎn)一點(diǎn)下頷。 襄王不解:“連日奔波,臣弟擔(dān)憂龍?bào)w?!?/br> 皇帝道:“朕不知為何,心中不踏實(shí),還是早些回去,免得有事?!?/br> 襄王笑他:“哥是越老越謹(jǐn)小慎微了?!?/br> 皇帝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襄王忙換了詞語:“持重,是持重,哥不老,明年才而立呢,正是龍馬精神?!?/br> 皇帝要踹他,襄王促狹的躲開了。 皇帝轉(zhuǎn)眸望著遠(yuǎn)山疊金流翠,目光充滿遐想,問:“四弟,你可知曉,一個(gè)女子心中另有所屬,如何讓她回心轉(zhuǎn)意?” 襄王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確認(rèn)了眼神,詫異道:“你是認(rèn)真的?臣弟還是第一次聽您這么認(rèn)真的說起一個(gè)女子?!?/br> 皇帝深邃的眸子蕩漾著一抹繾綣的神往,唇畔掛著深情,堅(jiān)定地:“對,喜歡,非常喜歡!” 襄王望著哥哥側(cè)頰的神情,籠罩在夕陽的光暈中,明黃衣袍灼灼生輝,衣袂袍角隨風(fēng)飄飛,宛如神祗?!笆裁礃拥呐樱茏屛腋邕@般向往。” 皇帝微笑溫柔:“這世間的獨(dú)一無二!” 襄王確定了哥是認(rèn)真的,不由感慨那個(gè)女子,傾世的福氣!這世間竟真有一個(gè)女子,能得到哥的一整顆心,竟還是個(gè)另有所屬的,不識好歹。 “臣弟只遇到過投懷送抱的,臣弟平生所見,無不是奉承取悅,或有不同的,也是欲擒故縱,放長線,吊胃口。” “她不一樣。” 皇帝下定了決心:“回去朕就冊封她,先給她名分,等時(shí)日長了,她忘了那個(gè)人,就會接受我,我可以慢慢等,朕不信,朕以赤誠之心待她,她不感動?!?/br> 遠(yuǎn)處的天際,夕陽漸漸沉了下去。 第三日康寧殿,宮人們呈了茶,陸李氏冠戴正裝和安太妃依著位子坐在右下首,皇后坐在左下首,太后聽明了來意,微微蹙眉,那是哀家為祈兒預(yù)留的人,若不是岑雙前幾日忽然見紅,祈兒要寸步不離守著,哀家不愿他分心,這會子已是襄王側(cè)妃了,哀家答應(yīng)了祈兒,待巡行河道歸來,便將人送去襄王府,這就有來搶的了! 安太妃笑迎迎地道:“我這侄兒命苦,一表人才卻遇到了林家那樣的事,二十好幾了,我甚是喜愛定柔那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親上加親了,不失為一樁美滿姻緣,臣妾正做了媒人。” 李氏也賠著恭順的笑:“臣婦之子與慕容姑娘算得表兄妹,雖出了五服,可自小相識,也是青梅竹馬的一對璧人,還求太后成全,一雙兩好,百年偕老?!?/br> 太后直后悔沒有把慕容十一早些提調(diào)康寧殿,這會子卻不得不顧忌安太妃的面子,安玉徽慣是個(gè)小心眼的,為了個(gè)宮女,不值得扯破了臉皮。 皇后也忙幫腔:“啟稟母后,皇上曾對臣妾說過,待有恩遇,放慕容姑娘出宮嫁人?!?/br> 太后剛想拿做過御妻來搪塞,進(jìn)過韶華館,冊封過名分的人,怎能再許嫁臣子,這下子生生梗在了喉嚨。 “皇帝真這么說?!?/br> 皇后施一施:“臣妾豈敢假傳圣諭?!?/br> 太后徹底抹不開面子了,只好說:“既是如此,也得問問人家姑娘的意愿,不然,豈非哀家亂點(diǎn)鴛鴦了?!?/br> 定柔從殿外宣進(jìn)來。 李氏望著粉衣宮娥,瞬間目怔,嬌小姌巧的身姿,娉娉婷婷而至,款款斂衽行禮,婀娜綽約,端莊靜美,兒子口中仙女一般的人物,目怔了一瞬,心說,果然沒夸大,如此驚為天人! “竟有這么標(biāo)致的姑娘!”李氏想著,我兒有福了,上天果然是公正的,前頭那個(gè)癆病鬼耽擱了,卻送來這般國色天香的,正作補(bǔ)償。 定柔望了一眼左邊上座的婦人,穿著四品命婦的常服,約莫四五十歲,丹鳳眼,眼角幾尾細(xì)絲,鬢邊難掩銀白,倒比母親滄桑了許多,心道這就是昭明哥哥的母親,長得不甚像,許是昭明哥哥肖似父親吧。 目光相觸,想到這是以后的婆母,頓時(shí)耳根發(fā)燙。 請了安,安太妃遞了個(gè)眼色,李氏先開口了:“姑娘,你可認(rèn)得我,我是平?jīng)龊蜿懠业闹髂?,說起來咱們是遠(yuǎn)親,先婆母姚氏恭夫人,與汝家先老太君,乃是旁支中表,論輩分,吾當(dāng)?shù)靡宦暋砭四浮?。?/br> 定柔福一福:“拜見表舅母?!?/br> 李氏點(diǎn)頭不止,越看越覺女子粉雕玉琢,這世上的美很多種,有扎眼的,細(xì)品卻成了俗常,這女子是精致小巧,耐看的那種,天生的美人胎子,怪不得兒子攝了魂兒一般,娶這么個(gè)仙人兒回家,兒子還不被那些同僚羨煞死,一掃前頭的蜚短流長?!翱烀舛Y孩子,嘖嘖嘖,慕容府竟有這般仙姿玉色的人兒!” 李氏差點(diǎn)忘了下頭的話,安太妃戳了戳肘,才想起來,清清嗓音道:“舅母昨日去靖國公府拜訪了慕容槐公,以及你母溫氏夫人,我膝下一子一女,長女早已出嫁,小犬紹翌,也是神采英拔的兒郎,咱們兩家何不親上加親,吾摯誠冀求你父母賜愛珠下嫁,誠心聘你為婦,你父母已首肯,太妃也愿成其好,如今要聽你的意見,孩子,你可愿做陸家媳?” 這樣直白的問出來,定柔臊的臉頰紅汪汪,如火炭燒了起來,手指隱隱的顫,嚅囁著,好一會兒才說出,聲如蚊吶:“甥女蒲柳之姿,舅母肯抬舉......不勝榮幸......” 太后眼角閃過不悅,這孩子,哀家白疼她了,不是個(gè)聰慧明意的,也罷,主子許肯了,兩方父母許肯了,皇帝也許肯了,當(dāng)事者也許肯了,哀家再阻撓,豈非不解人意了。 “皇帝說過,陸家公子德才兼優(yōu),圭璋特達(dá),待來日要親自賜婚,如今皇帝不在,哀家便代他下諭,效法此去蓬山,愿兩位卿家結(jié)秦晉之好,琴瑟相鳴,擬為佳話......” 白虎門外,陸紹翌不停地踱步,望眼欲穿,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 李氏滿面春風(fēng)地走出來,陸紹翌三步并作兩步,險(xiǎn)些撞到了母親,激動的聲線直顫:“如何?” 李氏喜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紹翌大喜若狂,幾乎要一跳蹦到城墻上:“我能娶定柔了?娘,你掐我一下,這不是做夢吧!” 李氏怎舍得擰自己的心頭rou,輕輕捏了捏兒子的耳垂:“我兒有福了!” 陸紹翌一步躍上馬,揚(yáng)鞭馳了出去。 到了夜晚,激奮的輾轉(zhuǎn)難眠,起來到院子大唱風(fēng)蕭蕭兮,一邊耍起了紅纓槍,把闔家都給驚擾起來了。 七月十二日晨起下了晌急雨,片刻便云消雨霽,碧空萬里,琉瓦飛檐被洗滌的明凈瑩新,映著日光璀璨生輝,棱線分明,定柔忽覺得眼前看什么都是流光溢彩的,走進(jìn)這座孤城,整整三年六個(gè)月零七天,第一次覺得,一磚一瓦,都是豁朗的。 昨夜已收拾好了包裹,她嫌累贅,只帶走了貼身緊要的東西,衣服首飾盡數(shù)給了那些宮女姐妹。 天不亮就起來,最后伏侍了太妃一場,而后到康寧殿給太后磕了三個(gè)頭,感恩萬千,太后見她目光赤誠,也不氣了,只滿心不舍,這個(gè)女娃一無親二無故,卻不知為何,叫她總想起那夭亡了的女兒。 后去了霓凰殿,拜別皇后,這是最大的恩人,若無她,定柔許是會在韶華館變成槁木死灰,亡魂淹沒在這寂寂深宮里。 皇后握著她的手,熱淚盈眶:“能出去,真好。” 捧著一匣首飾贈與她做添妝,定柔怎能再受她恩惠,連連推脫,皇后只好強(qiáng)塞:“你如我妹子一般,緣分一場,jiejie若不拿出些東西,到顯得不真摯了?!?/br> 一番心意,定柔只好收下。 而后囑咐她,做了人婦要克己守禮,好生侍奉公婆,為陸家誕育子女,勤勤懇懇,過那夫唱婦隨的好日子,別像jiejie,茍延殘喘。 定柔也含了淚:“以后我會尋機(jī)來宮里探望您......” 正說著,殿門外傳來內(nèi)監(jiān)尖細(xì)的長音:“陛下駕到——” 皇后打了個(gè)寒噤,定柔反而坦然無畏起來,我已是昭明哥哥未婚妻,憑你是皇帝又能怎樣,退了兩步,隨著一眾宮女跪到了角落。 皇帝形色匆匆,身上還圍著披風(fēng),進(jìn)來便對皇后說:“你吩咐六尚局準(zhǔn)備準(zhǔn)備,朕要冊......”猛瞥見了一個(gè)裊娜的身影,皇后忙解釋:“皇上不是說過但有恩遇了,放慕容姑娘出宮嫁人么,母后昨日心情暢快,降下恩遇,將慕容姑娘賜婚給平?jīng)龊蚣业牡展恿?。?/br> 皇帝目光掠過訝然,意味深長地盯了皇后一眼,又望那小女子,不過幾日,你們竟然...... 皇后對定柔擺了擺手指:“快跪安吧,收拾行李?!?/br> “喏?!倍ㄈ嵛罩罪椇校吧硗顺龅钔?。 圓圓回到耳房,定柔已將屋子收拾的纖塵不染,將姐妹們床褥拆洗了,坐在鏡前換了民間的衣裳,一襲菡萏色荷葉袖齊腰襦裙,頭發(fā)綰了個(gè)女兒式的慵妝髻,簪了一只白玉素釵,和兩朵海棠絹花,略施了些胭脂,輕輕畫了幾筆眉線,又含著口胭紙。 圓圓嘻嘻送了個(gè)祝福:“恭喜jiejie好事近!” 定柔吐出口胭紙,回過頭來,掩不住燦漫的笑意?!爸x謝!” 圓圓失神看著,嘆道:“jiejie這一笑,皇上六宮的娘娘們也黯然失色了。” 門外進(jìn)來一個(gè)面生的宮女:“慕容姑娘,奴婢是康寧殿新來的,錦紋姑姑有事找你,說要繡窗花,花樣子要您給描出來,讓您隨奴婢去一趟。” “知道了。”她想著,我出宮的時(shí)間在未時(shí),現(xiàn)在還早,不麻煩走一走。 出了耳房,那宮女徑直引著她走偏僻的宮巷,轉(zhuǎn)過幾道垂花門,卻不是去康寧殿的方向,她好奇問那宮女,那廂只說:“不在康寧殿,錦姑姑在春和殿。” 春和殿?她來宮里這么久沒聽說那里住人啊。 到了宮門前,門匾上果然鐫著“春和殿”三個(gè)燙金大字,宮女拱手請入:“錦姑姑在正殿等姑娘?!?/br> 定柔莫名生了不安。 躑躅了一陣,還是踏步邁進(jìn)。 富麗宏偉的宮殿,兩闕棲鳳翔鸞,臺閣廊柱瑤瑤生光,檐角掛著檐鈴,風(fēng)吹咭叮響,庭前一株二人懷抱粗的合歡樹,足有百年樹齡,還在開著花,如煙如霞,葳蕤遮天蔽日,枝葉遮蔽了大半個(gè)院子,樹下一個(gè)烏木搖椅,定柔想起了妙真觀那棵紫藤樹。 出神間,有內(nèi)監(jiān)在催促她。 方步入前殿,忽聽得殿門在身后閉上了,沉重的吱呀聲震耳?!澳銈儯我獍??” 有男人的腳步聲從內(nèi)殿出來,定柔嚇了一跳,緊緊貼著門,那人唇角含著繾綣的笑意,目光泓邃,煜煜如明珠流光,穿著月白色流云紋襕袍,束發(fā)玉簪,腰束白玉龍紋革帶。 定柔頓時(shí)臉紅耳熱,心覺不妙,驚慌地看著他:“你......你誑......誑我來此......何為......” 隔著五步遠(yuǎn),皇帝沒有往前,眼眸神情地眨動著:“你今天很好看,不過我還是你喜歡你素面的樣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br> 那語氣讓定柔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皇帝抬手指向紫檀長案上一個(gè)呈盤,置著一本金冊和一方描金紫漆龍鳳紋的寶匣?!翱纯窗伞!?/br> 定柔擰捏著,皇帝揶揄道:“快,不然我要親自動手了啊?!?/br> 定柔想著,還能是毒蛇怪物要吃人不成,我偏不怕,惴惴走上前,屏氣揭開寶匣,是一方金鐏龍紐,底下的篆紋印泥是“貴妃之寶”四字。 不是毒蛇吐信子。 她不知何意,又拿起金冊,上書:“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王者建邦,設(shè)內(nèi)輔之職,圣人作則......爾靖國公、前淮南節(jié)度使慕容槐之十一女,冠盡盛門,幽嫻令德,靜容婉約,雍和粹純,柔嘉維則,清心玉映,深和朕心,茲冊封爾為正一品貴妃,著首相余,禮部尚書......持節(jié)行冊封大禮,欽哉!” 貴妃?我? 腰上猛然多了鐵環(huán)似的手臂,男人的呼吸熱熱呵在后頸,她立刻蠻力掙扎,男人卻動越箍的緊,在耳畔呢喃說:“我登基那日就在想,假若遇到心之所愛的女子,便讓她做貴妃,獨(dú)一無二的位子,無用對著她們卑躬屈膝,只要她一生誠摯待我,我必以帝王之全力去愛護(hù)她,給她絕無僅有寵愛和尊榮?!?/br> (老公回來了,就孩子睡得晚問題跟我大吵了一炮,所以今晚得早點(diǎn)睡了,抱歉,這章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