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如此反復(fù)著,來不停地傷害自己。 遙遙回首,已經(jīng)過去兩個年頭了。 放不下的始終放不下。 拾不起的始終拾不起。 …… 小豆子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有些悵然,“這兩年,大臣們時時上書,希望皇上能重新冊立一位皇后,或者妃嬪也好。可是皇上他不允,他總覺得要是結(jié)了新歡,就等于是背叛了對聞人哥哥的感情。畢竟聞人哥哥,是為他而死。” 本王搖搖頭,“那他把傀儡留在身邊,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誰說不是。”小豆子抓了把糖放進(jìn)嘴里,“別看皇上他看著飛揚(yáng)跋扈,不可一世,其實(shí)內(nèi)心脆弱著呢。” “是嗎?”我們這正閑聊著,楚泓突然出現(xiàn)了,似笑非笑的問道:“不知朕,哪里脆弱了?” 小豆子一個激靈,趕緊跪下了,以頭搶地道:“怒才見過皇上?!?/br> 楚泓冷笑了一聲,道:“在宮里亂咬主子的舌根,可是死罪?!?/br> “奴才知錯,還請皇上恕罪。”小豆子一邊說著,一邊拿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向了我。 這話頭畢竟是本王引起來的,被楚泓抓了個現(xiàn)行也是因?yàn)楸就跆^大意,本王只好站起身來,替小豆子求了個情,“皇上,這事是我的錯,不該打聽你的家事,多有得罪,還請皇上海涵?!?/br> 楚泓牽著聞人善的手坐下了,道:“看來王爺對這小家伙,甚是恩寵啊?!?/br> 本王笑了笑,道:“這孩子心性單純,活潑可愛,本王的確是很喜歡他?!?/br> “喜歡就好。”楚泓撫摸著嘴唇,道:“回頭別說是我大楚待客不周?!?/br> 本王:“有勞皇上費(fèi)心了?!?/br> 閑坐了一會之后,楚泓說道:“對了,朕這次來,是想著跟你求一副字畫的,朕的皇后聽聞你字寫得極好,畫工也是了得,在燕國有著書圣畫圣之稱,所以特地過來,想著跟你求一幅字畫,裝裱了掛在宮里,不知王爺能否賞臉呢?!?/br> 本王看了一眼聞人善,只見他也正向了我,面無表情的說道:“有勞王爺。” 本王有些納悶。不知道他一個木頭人,怎么會想著收集字畫。雖說知道他能夠自主思考,也有了一些人類的感情,但也不至于短短時間內(nèi),連賞析字畫都會學(xué)了吧。 再看一眼低頭喝茶,神色閃爍的楚泓。本王笑了笑,感情是這一國之君想著要,卻又拉不下臉來,這才拿了聞人善當(dāng)幌子吧。 畫幅畫而已,本王倒也不至于回絕了他,只是故作謙虛了的說了句:“我大燕人才濟(jì)濟(jì),本王只不過是仗著位高權(quán)重,朝官百姓們都會賣我個面子,所以浪得虛名而已。只怕字寫出來了,會叫皇后笑話?!?/br> “王爺過謙了。”楚泓攬過了聞人善的腰身,嬉皮笑臉道:“再說了,我家皇后心地善良,溫柔敦厚,輕易不會掃你面子的。你只管畫,就算畫的跟狗屎一樣,善兒也不會笑話你的?!?/br> 本王嘴角抽了抽,道:“那就提前謝過皇后娘娘了?!?/br> 不多一會兒,奴才們上了茶,聞人善說了一句“放這吧”,然后端起茶壺,親自為本王和楚泓倒了茶。 本王說了句“有勞”,然后端起來喝了一口,道:“又是長情啊,貴國倒真是偏愛這種茶葉?!?/br> 楚泓愣了一下,“朕記得聽人說,你沒有味覺和嗅覺,怎么,這是能嘗到味道了嗎?” “嗯?!北就觞c(diǎn)點(diǎn)頭,道:“前陣子,因?yàn)榕既坏臋C(jī)遇,從別人那里拿到的。” 楚泓有些奇怪,“從別人那里,拿到的?” “是啊?!北就鯏R下了茶杯,道:“我燕國有位調(diào)香的高手叫風(fēng)慕言,他的嗅覺十分了得,本王以救回他死去的愛人為條件,向他討來了嗅覺。后來,本王去了一趟花城,遇到了燕國的酒圣舒景乾,他的味覺很好,本王以幫著他找回愛人為代價,要走了他的味覺。若是皇上有什么想要達(dá)成的心愿,也可以拿了東西跟我換。” 楚泓愣了一下,“王爺是在說笑嗎?” “不?!北就鯎u搖頭,“正事上,我從不說笑?!?/br> 楚泓頓了一下,問道:“那王爺,是想著從朕的身上拿走什么呢?讓朕猜猜,要異于常人,又要對你有用的,該不會是朕的觸覺吧?” ☆、第48章 “朕是不會跟你換的?!边€不等本王提出條件,楚泓就一口拒絕了。 坦白說,這讓本王有些意外。 只見他摸著下巴,一臉的昏庸,“若是沒有觸覺了,那便不能和我的皇后親親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本王:…… 感情你活著,就只是為了那檔子事嗎?! 師出不利,本王本想到這楚泓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既如此,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送走了他二人之后,小豆子摸了摸磕紅的額頭,道:“嚇?biāo)牢伊耍€以為要被砍頭了?!闭f著,趕緊撿起了散落一地的松子糖,倒是拿著吃的比命都要緊。 說起來,當(dāng)年要不是因?yàn)檫@小東西貪吃,也不會“害得”聞人善落到楚泓手里了。 因緣巧合,卻也是命中注定了的。 只見小豆子吃完了松子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道:“對了,王爺,我?guī)闳タ礃訓(xùn)|西?!?/br> “哦?”本王跟上了他,問道:“看什么?” “你看過就知道了?!彼裆衩孛氐模瑤П就跞サ搅撕?,然后撥開一片水草,往水里探了一眼,道:“喏,就是這個。” 本王看著成群游過的蝌蚪1,問道:“就這個?” “是啊?!彼桓卑l(fā)現(xiàn)了驚人秘密的表情,與我分享道:“我跟你講,這個很神奇,會長出腿來呢。” 本王笑笑,這玩意在燕國很是常見,但因楚國地理位置偏南,氣候不同,所以很是稀有。 這小豆子顯然是頭一次見著,一臉興奮的問我:“王爺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水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yīng)龍。”2 本王點(diǎn)點(diǎn)頭,“聽說過?!?/br> “那你說——”他指著幾只長出了長腿,跳上岸的蟾蜍,問道:“他們是不是龍???” 本王:“噗——” 究竟哪里像了? 他卻像是認(rèn)準(zhǔn)了,眼睛亮閃閃的說:“是吧是吧,水虺不就是生活在水里的一種蛇嗎,等著長出腿來了,便能化龍,騰云駕霧,上天入地,周游四海。我看這個也是圓滾滾的身子,說長出腿就長出腿來了,一定就是龍!” 本王實(shí)在不忍心打破他一個少年的幻想,可又覺得龍是何等尊貴的生物,被套用到癩蛤蟆頭上,實(shí)在是—— “是不是龍,本王尚不清楚,不過這個在我們燕國,叫做蟾,鄉(xiāng)間野地里,一到夏天,隨處可見。”本王道。 小豆子:“是嗎?難怪都說你們大燕是個人杰地靈,人才輩出的地方了,原來是有龍神坐鎮(zhèn)?!?/br> 本王:…… 這話題很難再繼續(xù)了。本王要如何告訴他,這“龍神”在我們當(dāng)?shù)?,是會被拿來下藥的?/br> 只見小豆子撿起一只蟾蜍,放在了手心里,問道:“我們把它帶回寢宮,養(yǎng)起來吧,說不定能鎮(zhèn)宅保平安?!?/br> 本王只道三足金蟾能招財致富,卻是頭一次聽說癩蛤蟆還能鎮(zhèn)宅保平安。 本王多少有些潔癖,皺眉道:“別帶回去了,既是神物,哪有圈養(yǎng)的道理,還是放它自由吧?!?/br> “噢?!毙《棺硬惶樵傅模瑢Ⅲ蛤芊呕亓怂?,然后托著腮,一頓傻樂。 在湖邊靜坐了一會兒,小豆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涎著臉湊了過來,又是好奇又是尷尬的問道:“王爺,我聽說你和燕國的皇帝,是那什么——” 本王看著他,“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小臉紅撲撲的,“聽說你們除了君臣,叔侄這兩層關(guān)系,還是——” “情人?”本王挑了挑眉。 他越發(fā)的尷尬,卻因?yàn)楹闷娑鴽]有剎住話題,問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本王斬釘截鐵的回答。 且不說我和燕玖真沒有走到那一步,便是到了,事關(guān)一個國家的顏面,我也不可能隨便就承認(rèn)了。 更何況,我同燕玖的關(guān)系比著楚泓和聞人善,終究是要復(fù)雜一些,一個是坐擁天下,深受百姓愛戴的皇帝,一個是叱咤風(fēng)云,人人得而誅之的攝政王。我們兩個要真是走到了一起,必然會引來種種猜忌。 我岳初還好說,豁上一張老臉任人詆毀和唾罵,可燕玖要怎么辦?讓世人都嘲笑他,江山坐不住,連身子也被人占了嗎? 小豆子眨眨眼,本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原則,追問道:“那王爺你,喜歡他嗎?” 本王愣了一下,喜歡嗎? 說真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若說喜歡,那自然是喜歡的。 燕玖是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看著長大的,他小時候“咿呀”學(xué)語的時候,最早會喊的不是“父皇”和“母妃”,而是一聲“小叔”。我雖是聽不見,但是看著他吧唧著小嘴,感覺心肝都要化了。 后來,燕玖因?yàn)椴皇軐櫍謧涫芨绺鐐兊钠圬?fù),所以很多時間都賴在我的府上,混吃混喝順便混點(diǎn)零花,與我說是叔侄,卻更像是父子。 而我,就是那么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看著他,由一個懵懂無知的幼童,變成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少年,由一個不著調(diào)的小混混,變成了雍容華貴的帝王。 這其中的感情,自然是無比的深厚。 可這些感情的背后,非要牽扯到情愛,又似乎算上。 小豆子看我猶豫了許久沒有回答,一臉明了的說:“看來是不喜歡了。要是喜歡一個人,何至于考慮這么久?!?/br> 本王輕笑了一聲,“你小小年紀(jì),又懂什么?” 他撅著嘴,“這有什么不懂的,喜歡這種事,不就是你滿心滿眼的都是他,日思夜想的全是他,回回見了他,都想著親吻他,擁抱他,甚至是上他。” 本王:…… 這話聽起來簡單而粗暴,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 可這些感覺,本王卻從來沒有過。 本王站起身來,拍打了一下衣裳,道:“看著天氣灰蒙蒙的,怕是又要下雨了,回去吧?!?/br> “嗯?!毙《棺痈衔?,邊走邊道:“已經(jīng)進(jìn)入雨季了,未來的日子,天氣都不會太好了?!?/br> 正說話的功夫,天上已經(jīng)零星地飄起了小雨。本王甩開衣袖,遮在了小豆子的頭上。 回到寢宮之后,小豆子攥了攥衣衫,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其實(shí)看多了,王爺也沒那么丑?!?/br> “是么?”本王笑笑,問道:“那你是否考慮,今晚就委身伺候我呢?” 他果然跳起來,躥出了老遠(yuǎn),雙手遮在胸前,“我是不會從的?!?/br> 本王搖搖頭,“我倒也不是個隨便的人。” 傍晚的時候,雨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