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瑆瑯冷眼著我,“怎么,方才喝得那么氣勢如虹,轉(zhuǎn)瞬便后悔了?” “對,我后悔了。愛一個人,不應(yīng)該是一件痛苦的事?!北就跽f著,朝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掌,沒能逼出胃里的“忘情水”,反倒是噴出了一大口血水。 “你!”瑆瑯頗為惱火,趁著本王還想著拍第二巴掌,趕緊攥住了我的手,塞給了我另外一個瓷瓶,道:“這一瓶才是忘情水,剛才那一瓶,只是藿香水。” 本王一怔,抬起淚眼看向他。 瑆瑯的眼神有些閃躲,“你,你,你看我做什么,我也是為了你好,怕你真喝下去了,轉(zhuǎn)頭便會后悔。所以才……” 本王并不想怪責(zé)他,只是隨手將真正的“忘情水”拋到了窗外,然后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去床上躺下了,道:“夜深,你回去吧?!?/br> “那——”瑆瑯一臉的心虛,指了指門口,道:“我就先回去了?!?/br> “嗯?!北就鯇⑹执钤诹四樕?,感到了一陣疲累。 第二天,白樺推門走進了本王的房間,看著我精神不濟,面色憔悴,便問了句:“主子,您不舒服嗎?” “沒有,”本王撐著脹痛的腦袋坐起來,順便揉了揉被我拍狠了的胸口,道:“只是昨晚喝多了酒,腦子還有些暈?!?/br> 白樺皺了皺眉,“我看您臉色蒼白,像是有貧血之癥,這舟車勞頓,您身子不濟,還是休息一日,明兒再趕路吧?!?/br> 本王:“不必,歲月不等人,若有想去的地方,想實現(xiàn)的心愿,還是要抓緊?!?/br> 白樺撓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說好了要陪主子散心,可鬧到最后,似乎成了主子配屬下奔波。” “反正我也是要出來看看的,無所謂。”本王說著,披上了外衣,捎一收整,便出了客棧。 這一路去到了塞外,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暖。滿地綠草如茵,點綴著白羊如云。 本王貪婪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向當?shù)氐哪撩窀读算y子,要了一套滾著毛邊,敞著前懷的異族服飾,頭上戴著氈帽,腰上掛著酒葫蘆,趕著成群的牛羊,一路哼著小曲兒,好好過了一把牧民癮。 白樺如同一只掙脫了鳥籠的雀兒,撲楞著翅膀,在草原上一陣打滾。瞧著羊群里有那么一兩只離隊的,趕緊又扮成了牧犬,一路追趕著離群的羊羔,“嗷嗷”著四處亂竄。 天高地闊,美景無限。 壓在心頭上的石頭,似乎輕快了許多。 未來的日子,我主仆二人穿過了浩瀚的草原,賞過了長河落日,看過了大漠孤煙,被狼群追趕過,被蠻人關(guān)押過。 餓的時候煮過草根,渴的時候喝過臟水。 幾次落難,又幾次脫險。 出門的時候,分明一身錦衣華服,回程的時候,卻已經(jīng)衣衫襤褸。 我堂堂一國王爺,混的兩個乞丐都不如。 某夜,我二人拐進了一處山坳里,再一次迷路之后,白樺終于笑出了眼淚,“主子,我們這一路究竟是出來游玩的,還是出來逃難的?” 本王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喘了一口粗氣,道:“少年郎,辛苦打到的獵物吃著才更香,千里跋涉之后看到的風(fēng)景,才更美。你不覺得這山間的景色,也別有一番滋味嗎?” 白樺的肚子一陣咕嚕慘叫,苦著臉道:“主子,我一介粗人,可沒您那些高雅的愛好,我只知道我們已經(jīng)斷糧三天了,再不吃點東西,就要暴尸荒野,客死異鄉(xiāng)了?!?/br> 本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啊,我也餓。可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們?nèi)ツ恼页缘陌?。?/br> 我這話剛說完,只見白樺一個狼奔躍了出去,逮住了一只青蛙,回頭道:“有飯食了?!?/br> 本王:…… 對付過晚飯之后,本王躺到了一塊平坦的山石上,挑著腿看向滿天的星星。 要說這一走,已經(jīng)快兩年了。也不知燕玖他過得好不好,寒毒有沒有發(fā)作。 王府里少了我,可還維持著正常的秩序。 姚書云的墳頭上,可是開滿了大片的菖蒲。 這些事,我雖不曾向白樺提起,可心里,卻時時都掛念著。 忘不掉的只管記在腦子里,放不下的只管刻在心上。該面對還是要面對,逃避總不是辦法。 這輩子,既不能與燕玖長相廝守,也起碼要陪他度過匆匆的一生。 今后,不管他需不需要我了,我都準備像一貼膏藥似的,死皮賴臉的黏上去。 一旦想通了,本王也就不再逗留,一路加快了腳程,回到了燕國。 行至了皇城附近,本王竟遠遠地看到了兩個熟人——楚泓和花梨。 兩人皆是一身便服,穿著同款裁剪的黃色長袍,往人群里一站,一個英氣逼人,一個溫文秀氣,攜手走來,十分顯眼。 在他們身后,只跟了寥寥數(shù)十個護衛(wèi),一行人如此低調(diào),也不知是來做什么的。 可別真說是來會本王,見老友的。 只見楚泓沿路買了一盒糕點,拿牙簽戳了一塊,遞到了花梨的嘴邊,笑瞇瞇的說:“來,嘗嘗。” 花梨乖乖的接過了,小臉塞得鼓鼓的,一邊嚼一邊說:“好吃?!?/br> “是嗎,”楚泓也跟著吃了一塊,然后壓低了聲音,滿臉猥瑣的說:“是不錯,香香軟軟的,像極了梨兒的身體。” 花梨臉上一紅,伸手擰了他一把。 楚泓不知收斂,變本加厲地調(diào)戲道:“因為剛出爐,還熱乎乎的,很像花梨的里面。” 本王:…… 如此公然的調(diào)情,好歹顧及一下我這識唇語的人的感受啊。 而且你一沒有觸覺的人,知道什么叫熱乎乎嗎? 要說楚泓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副無恥下流的禽獸嘴臉。倒是花梨變了許多,變得嬌嗔可愛,越發(fā)的像個人了。 會生氣,會害羞,也會發(fā)泄不滿了。 隔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只見楚泓攔下了一個過路人,問道:“襄王府怎么走?” 那人上下打量了楚泓一眼,道:“遠著呢,這是在城外,要先進了皇城,才能找到襄王府?!?/br> 楚泓掏出了一錠銀子,道:“這個給你了,你來帶路?!?/br> “是嗎?”那人一喜,正欲伸手接過,卻被白樺卻搶先了一步,一把搶來了銀子,陪著笑說:“這位爺,去襄王府的路,小的熟,不如我?guī)グ??!?/br> 那被搶了生意的路人面露不悅,推了白樺一把,道:“滾開,哪來的臭要飯,搶我的買賣!” “嘿,什么叫搶你買賣啊,這事還沒談定呢,要選誰,那是這位爺?shù)淖杂?。”白樺說著,腆著臉看向了楚泓,“爺,別看我是個要飯的,可是整日里走南闖北,到處挪地方,這附近的路啊,沒人比我更熟了,您跟著我啊,保證不會走冤枉路。” “是嗎?”楚泓冷眼看著他,“我怎么知道你一要飯的,會不會是瞧著爺有錢,所以想著把我誑去你們的地盤上,借機勒索?!?/br> 白樺:“???” 本王笑了笑,走上前去,“你既然信不過他,那由我?guī)房珊???/br> ☆、第77章 回到府上,只見蘇蓉懷抱著孩子,迎了出來。 兩年多沒見,她倒真是著急忙慌地當上了娘。 本王伸手接過了她懷里的孩子,恍然有種回到當初,接過了襁褓里燕玖的感覺。 那時的他那么小,那么嫩,皺巴巴的臉上帶著幾分惺忪的睡意,吐著泡泡,睡得很是安詳。 便如我懷里的這個孩子。 沒來得及同府上的下人敘舊,本王將楚泓一行迎進了門,命人奉了茶,又吩咐廚子們趕緊張羅一桌好菜。 雖有前仇,可楚泓不遠萬里而來,找我敘舊,本王也便不計前嫌,命人挖出了我埋在桃花樹下的桃花釀,道:“我可是信守了承諾,埋下了好酒等你。” “多謝了。”楚泓笑笑,接過了酒水。 花梨對吃酒明顯不感興趣,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本王懷里的孩子。 本王笑了笑,將孩子遞給了他,問道:“怎么,皇后娘娘也喜歡小孩子?” “嗯。”花梨伸手逗弄了一下那睡夢中的粉嘟嘟的一團,面色溫柔的像是能擠出水來。 一旁,楚泓故態(tài)復(fù)萌,又開始耍起了流氓,“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們也生一個。” 梨花白了他一眼,“我又生不出來?!?/br> “那是為夫不夠努力,”楚泓說著,摸了摸花梨平坦的小腹,“不若為夫今夜再加把勁,多播種幾次?!?/br> 花梨面紅耳赤,一把拍開了他的手,“你走開!” 本王忍不住扶額。 皇上,您的老臉呢?您的天子威嚴呢? 您這么口無遮攔,死皮賴臉,楚國的百姓們知道嗎? 楚泓自我感覺良好,搖頭晃腦地打開了酒水,倒上了一杯,細細地抿了一口,道:“嗯,的確是好酒,甘凜清冽,回味悠遠,這桃花釀,果真是名不虛傳?!?/br> 本王為他斟滿了,道:“喜歡就多喝點吧,這桃花釀,如今世上,怕也沒有幾壺了?!?/br> 楚泓不解,“為何?” 本王:“因為釀酒的人失去了味覺,這輩子再也釀出這樣的好酒了?!?/br> “失去了味覺?”楚泓愣了一下,遂有些惋惜,“世上竟還有這等怪病,唉,可惜了可惜?!?/br> 次日,本王起得有些遲,正想著去喊楚泓他們起來吃早點,卻聽蘇蓉說:“主子,那二人昨夜里顛鸞倒鳳,一夜未宿,這會子大約是折騰累了,才剛剛睡下。” 本王:…… 一夜未宿,可真是好精力。 本王命人沖了一壺茶,捧著一本詩集去到了院子里,一直坐到了午后黃昏,才瞧著楚泓和花梨攜手走來,一個滿面紅光,滿臉饜足的模樣,一個腳步虛浮,滿臉的怏怏。 本王一邊在心里唾棄楚泓禽獸,一邊感到驚疑不定。 這楚泓不是沒有觸覺嗎,哪來的這大好興致。 放下了詩集,本王道:“兩位一天沒有進食了,估計也餓了,我在四方宴訂了桌,一起過去用餐吧?!?/br> “有勞了?!背炝藗€懶腰,將手搭在了花梨的肩上,隨本王出了府。 一路人,楚泓對花梨呵護備至,緊緊地將他圈在懷里,誰人敢碰他一下,立馬吹胡子瞪眼,拿著他十分的打緊。 這幅兇神惡煞的模樣,哪里像是個做皇帝的,倒是個土匪。 行至了酒樓門前,花梨先一步上了樓,本王落后了一步,扯住楚泓問道:“你身體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