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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以婚為鑒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她以為她已經(jīng)足夠堅強,可以坦然面對所有工作上糟心不糟心的事情,可以臉不變色地拍死蟑螂,可以淡定地換燈泡通下水道。即使一個人在夜晚面對窗外的萬家燈火,也不會被寂寞逼得無路可退。

    她以為她已經(jīng)無所畏懼。

    可是這個時候,當眼睜睜看著父母不復從前,想全力照顧,卻發(fā)現(xiàn)心有余而力不從的時候,竟然如此渴望身邊有一個人??梢曰ハ喾謸?。哪怕只能在那個人懷里哭一場。

    ——————

    早上六點五十,鬧鐘還沒想,孟黎就已經(jīng)醒過來。匆匆洗漱,換了衣服,然后去樓下以前常去的早餐店吃了一碗米粉,也幫趙素秋帶一碗。

    老板娘認識她,一見她進來,笑著問:“咦?放假回家了?”

    孟黎點點頭,但沒說她爸生病的事情。正是上班前的高峰時期,店里人多。老板娘也就顧不上再聊其他。

    到醫(yī)院時,孟黎看見她姑姑也在。把米粉給她媽,和姑姑打了個招呼。等她媽吃完,就催她媽趕緊回家去休息。

    趙素秋確實也需要回去洗個澡,睡一會兒,便說:“我中午來送午飯?!?/br>
    她走之后沒多久,醫(yī)生來查房,后面帶著很多實習生,浩浩蕩蕩的。只問了幾句,也沒多說。孟黎不放心,讓她姑姑在病房里守著,自己跑去醫(yī)生辦公室打算再問問。

    她昨天晚上睡不著,自己百度了一下病情。反反復復盯著屏幕,好像這樣就能把病看沒了一樣。不過幸好事先了解過,今天聽醫(yī)生說時,也就不覺得十分艱澀難懂。

    醫(yī)生說是膽結石引發(fā)的胰腺炎,“由于結石堵塞,膽汁反流乳胰管,進入胰腺組織?,F(xiàn)在禁食禁水是為了減輕胰腺負擔。體內沒有食物,胰腺不會再分泌消化酶?!?/br>
    “等胰腺炎病情穩(wěn)定之后,再處理膽結石。我剛剛看報告,淀粉酶已經(jīng)在下降,說明胰腺炎得到控制?,F(xiàn)在治療膽結石不一定需要手術,但也要看個人狀況。如果結石嚴重的話,就考慮摘除膽囊?!?/br>
    醫(yī)生見孟黎頻頻點頭,像是聽得懂的樣子,便接著說:“胰腺炎最麻煩的是復發(fā)。不管膽結石情況怎么樣,出院以后一定要注意飲食。高蛋白高油脂的最好都不要吃。尤其是酒,一滴也不能沾?!?/br>
    孟黎一一記下來,跟醫(yī)生道謝,然后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回到病房時,她姑姑正在幫她爸擦嘴唇。

    她走上前,輕輕問他爸:“感覺怎么樣?”

    孟學致仍感到腹中隱隱作痛,又不想讓女兒太擔心,艱難地張開嘴:“還好?!?/br>
    和孟黎說了幾句話之后,孟學致又睡過去。

    她姑姑拉著她小聲說話:“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回來了。剛住院那天,你爸還跟我說別告訴你,省得你擔心?!?/br>
    孟黎不禁眼眶一紅,說:“我請了假?!?/br>
    “那待幾天?”

    “等我爸好了再回去?!?/br>
    她姑姑嘆口氣:“唉,你說你一個女孩兒,跑那么遠做什么?你別看你媽那個樣子,私底下和我說過幾次,說當初你要是沒去那么遠多好。你以前畢竟結婚成家了,沒的說?,F(xiàn)在反正一個人,考不考慮回來?”

    孟黎不禁愣住了。從小她爸媽給她的教育是“志在四方”,從來沒想過原來父母心里竟然是希望她留在身邊的。

    ☆、第五十五章

    快十點時,孟黎她姑姑還要回去上班,就先走了。

    孟黎一個人坐在一張塑料凳子上,不時抬頭看看瓶里還剩多少藥水。孟學致睜開眼睛——睡了太久,實在睡不著。睜著眼,也不想說話,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黎立刻問:“渴不渴?要不要擦點水?”

    孟學致?lián)u了一下頭,示意不要。

    孟黎見他爸頭發(fā)有點亂,不禁伸手幫他爸理了理。說到:“我剛剛去醫(yī)生那里,他說胰腺炎已經(jīng)控制下來?!?/br>
    接著像交代小孩一樣囑咐到:“出院以后一定要注意飲食!不能吃太油膩的,雞蛋、海鮮最好也不要吃。關鍵是不能喝酒!”考慮到她爸想來愛喝,又補充一句:“一滴也不能喝!”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帶著隱隱恐懼,好像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會不見一樣。

    “你媽回去了?”

    “嗯,我叫她回去休息一下?!泵侠钃乃逐I,想問又不敢問,擔心一提起反而引得他更餓。

    “工作呢?就這樣回來沒關系?”

    “沒事,請了假了。”話剛說完,手機就響起來。瞥一眼,是個座機號碼——是她們單位打來的。于是拿著手機去外面接電話。

    “喂,小孟,我是老田?!?/br>
    “哎,田行長,您有什么事兒?”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家里有事,但網(wǎng)店實在忙得沒辦法,只能我打給你問一聲,什么時候回來?你請的事假,論理只有三天的?!?/br>
    一時之間,孟黎又是委屈又是煩躁,拼命克制住情緒,好聲好氣地說:“田行長,我爸爸正在住院,可能要動手術。家里只有我一個孩子,我不在醫(yī)院守著,我爸爸怎么辦?您看,能不能讓我把年假一起休了。我肯定得等我爸做完手術才能回來?!?/br>
    田副行長一聽滿心地不情愿:“不是我不體諒你。網(wǎng)店的情況你也知道。哪個同事沒有自己的困難?都得克服嘛。你要是一休休這么久,說不過去,我也不好做?!?/br>
    孟黎一急,眼淚差點掉下來:“您讓我怎么克服?撇下我爸在醫(yī)院現(xiàn)在來上班?!設身處地想想,要是您,您心里能踏實嗎?那我就不修帶薪假,扣工資,什么都隨便。我一定得守在我爸身邊!”

    田副行長聽她語氣激動,反倒放低了姿態(tài):“你先不要激動。這不是我故意為難你。我說的都是事實,本來讓你回去就是行長特批的假期。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上個月,小袁奶奶去世,也就請了一天假而已。大家都有困難,我們體諒你,你也得為行里考慮考慮?!?/br>
    孟黎突然就像xiele氣一樣:“那我不干了?!?/br>
    說完,就扣上電話。走廊里人來人往的,她背過身去,面對著墻壁,仰起頭,狠命吸了兩下鼻子,把眼淚逼回去。又拍拍臉,深呼吸兩下,才重新走進病房。

    孟學致見她進來,問到:“怎么了?去那么久?”

    她牽強地一笑:“沒事,去上了個廁所。”

    孟學致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只說:“你幫我把床搖上來一點?!?/br>
    孟黎蹲下身去,將搖桿拉出來,一邊搖,一邊抬頭看著她爸:“這樣?夠了嗎?好了你就告訴我?!?/br>
    “好,好,就到這里?!痹捯袈湎拢蠈W致費力地從床上起來,伸手去夠掛著的藥瓶。

    孟黎趕緊過去:“怎么了?要去哪里?”

    “我上個廁所?!泵蠈W致本來是想憑著自己力量拿藥瓶去上廁所的。在女兒面前與在妻子面前到底不一樣,盡管病成這樣,卻依然想維持甚為父親的尊嚴。在他看來,要是連上廁所這種事情都需要孩子幫忙,突然就感覺自己真的老了,好像也沒用了。

    孟黎來扶的時候,他有點抗拒。

    可是因為還是肚子痛,下床的時候趔趄一下,差點滑倒。孟黎因此不放心他一個人上洗手間,想跟進去又尷尬,正焦急間,只聽一句:“我來扶?!?/br>
    一個男人的手伸過來,立刻架起孟學致,輕松一伸手就夠到了掛著的藥瓶。

    孟黎趕緊推開,讓至一旁。指甲摳進手心里,身體微微發(fā)抖。她做夢都沒想到,顧容竟然來了!

    沒多久,顧容扶著孟學致出來。重新掛好藥瓶,扶著孟學致重新躺下,回頭對孟黎說:“叫護士吧,要快打完了?!?/br>
    孟黎這才回過神來,走到另一側按鈴。

    孟學致看了看顧容,又看了看孟黎,帶著點疑惑和探究,想了想,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指著椅子對顧容說:“你坐。”

    護士進來換藥。孟黎壓低了聲音問顧容:“你怎么來了?怎么知道我爸在住院的?”

    “我昨天去辦業(yè)務,見你不在,就隨口問了一句。你同事說你回家了,我覺得奇怪,就接著問,才知道你爸住院了。我不放心你,就趕來看看?!?/br>
    孟黎心中一軟,沒想到顧容還是特意過來的。愣了半晌沒說話。

    顧容接著問:“就你一個人在這兒?……林一白呢?”

    孟黎不禁臉色一變,很快遮掩過去,說:“他有事情?!?/br>
    顧容看她表情分明不對,猜測兩個人之間出了什么問題,就不再多問。心里卻十分不恰當?shù)卣J為這次也許是個機會。

    既然顧容是特意過來的,孟黎自然得盡地主之誼,于是問他有沒有住的地方。

    “我給小棠打過電話之后,直接就來醫(yī)院了?!毙√氖敲侠韫霉玫呐畠?。他說完,期待著能去孟黎家住。

    不想孟黎卻說:“那我?guī)湍愣ㄙe館?!?/br>
    顧容悶悶的,應了句是。顧及孟學致在場,不好和孟黎談條件,只得作罷。

    孟學致對孟黎說:“你給你媽打個電話,叫她中午多帶點吃的。小容也得吃不是?!?/br>
    ——————

    趙素秋送飯到醫(yī)院。孟黎擔心當著她爸的面吃勾引饞蟲,便將飯端到床邊的柜子上,拉上顧容一起過去。

    “不好意思,你千里迢迢來一趟,還得讓你在病房里吃飯。”

    顧容照著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和我不要這么客氣!我來就是擔心人手不夠。這兩天晚上都是你守著,還是你媽守著?”

    “我媽?!?/br>
    “阿姨不能這樣熬下去。今晚我在醫(yī)院守著,你們回去休息?!?/br>
    “那怎么行?!你特意過來看一趟就夠了。你下午就回酒店,住一晚,明天回去吧?!?/br>
    “我說行就行。小黎,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br>
    孟黎低著頭不看他:“顧容,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br>
    顧容瞬間沒了吃飯的興致??粗侠璐钤诠褡由系氖?,纖細修長。他還記得握在手里的感覺,真的是柔若無骨??墒呛髞?,他怎么會覺得牽著這樣的手,如同左右牽右手。現(xiàn)在,他很懷念那種觸感,也深知孟黎的手和他的手完全不一樣。

    “那就不要管那些什么意思了。從最現(xiàn)實的角度出發(fā)。你守夜的話肯定有很都不方便。你媽要是天天守,身體又抗不住。孟黎,就當我是一個朋友,一個故人,想在這時候,幫幫你。也幫幫我曾經(jīng)的爸媽。”

    “我做錯過事情,傷害過你??墒俏覀冎g,畢竟曾經(jīng)有過感情。那是客觀存在的?!?/br>
    話說到這地步,孟黎再沒有拒絕的余地,便說:“好,那你下午去酒店休息一下。吃了晚飯再過來吧?!?/br>
    ——————

    見孟黎和顧容在遠處吃飯,孟學致便壓低了聲音問趙素秋:“怎么回事?”

    趙素秋雖然吃驚,但很快就明白過來。孟黎曾經(jīng)跟她說過兩次,說顧容在回頭找她。但是女兒跟她說的時候,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說的時候像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因此她就沒跟孟學致提過。

    “小容想復婚?!?/br>
    孟學致嘆了口氣,又問:“小黎怎么想的?”

    “我看她好像沒這個意思。不是已經(jīng)在和林一白談著呢?”

    “那怎么林一白沒來,反倒顧容跑了來?”

    趙素秋也不知道事情怎么進展到這一步的。想了想,說:“復婚也不是壞事,畢竟知根知底?!彼盍舜蟀胼呑樱裁礃拥幕橐鲂螒B(tài)沒見過?

    年輕時候也對婚姻、愛情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結婚初期,和孟學致也是磨合得雞飛狗跳。年紀越大,越想明白,結婚其實就是一種生活方式。讓人感情上不會感到太孤單,經(jīng)濟上也能降低生活成本。

    兩個人一起生活,最重要的不是愛情,而是兩個人的性格。

    顧容雖然犯過錯,性格卻是好的,也是適合小黎的。她女兒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任性又剛烈,而顧容性格軟,能讓著她。

    ——————

    多了個顧容,人手好像一下子充裕起來。孟黎讓她媽回去休息,可以不用來送晚飯。她到時候隨便吃點就行。還說晚上顧容來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