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姚三三匆匆從金成身邊經(jīng)過,鮑金成見她走遠(yuǎn),還喊了一聲:“三三,回頭二哥回來,我叫他去找你。” 你叫他去見鬼吧!姚三三恨恨地離開鮑家,她沒回自己家,順著大場往南走,便往自家魚塘邊去了。姚三三在魚塘邊呆坐了一上午,直到吃晌午飯時間,小四跑來叫她回去。 吃飯時姚小改瞅了她兩眼,問她有啥事沒有,姚三三說沒有。 “沒啥事??!能有啥事?” 姚小改便沒再問了。姚三三回了自己屋,找出一本水產(chǎn)養(yǎng)殖的書,胡亂翻了一下午,心里頭往外煩。 鮑金東居然去相親了! 可是,他憑啥就不能相親? 可是,他居然就跑去相親了! 他也沒跟誰訂親,他相親礙著誰了? 唉…… 姚三三心里覺著,鮑金東相親也成不了。他哪能隨便就喜歡哪個女人?或者說,他不會隨便就喜歡一個女人的。 可是,他怎么可以跑去相親! 又繞回來了。 她糾結(jié)的,還是“相親”的問題。 ☆、第65章 坑人嘛 鮑金東怎么也沒想到,他被個三歲孩子給坑了。 坑得……渾身無力。 下晚時候,鮑金東回家來,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家里的熟地瓜干。三三送來的?鮑金東心里美滋滋的,他抓了一把吃著,問小弟鮑金成: “三三送來的?” “你咋就知道?”鮑金成賊笑,“二哥,心意相通??!三三上午送來的,你沒在,她就走了?!?/br> “她還說啥了?” “我當(dāng)時沒在家,大嫂不是讓我看雷雷嗎?雷雷玩著玩著,非叫我去他家給他拿積木?!滨U金成說。鮑家大兒子結(jié)婚分出去住了,房子就在鮑家的老房子前邊不遠(yuǎn),“我剛離步去大哥家,三三就來了又走了?!?/br> “三姑姑沒送糖來給我。”雷雷抱著鮑金東剛剛給他買的餅干,嘴里塞滿餅干,一邊吃,一邊嗚嗚不清地說,“三姑姑說她去相親了?!?/br> 什么?鮑金東慢慢放下熟地瓜干,慢慢蹲下來看著雷雷,慢慢地問了一句:“雷雷,三姑姑干啥去了?” “相親去了?!崩桌走种∽煨?,餅干渣子都漏出來了。 鮑金成驚詫地看了二哥一眼,三三相親?沒聽到風(fēng)聲???鮑金成臉色古怪地覷著鮑金東,責(zé)備雷雷:“雷雷,別瞎說,你知道啥呀!” “知道。相親就是有喜糖吃,mama說的。”雷雷有些委屈地扁扁小嘴,“二叔和六叔去相親了,回來拿喜糖給我吃。二叔,我的糖呢?” 鮑金東站起來就往外走,鮑金成緊張地追出去,跟在鮑金東后頭說:“二哥,你先別急,還指不定是咋回事呢!” “你哪只眼看我急了?”鮑金東呲吧了小弟一句,“去去,一邊去?!?/br> 鮑金東匆匆跨出大門,院子里忙碌的鮑老媽跟在后頭喊了一句:“金東,要吃飯了,你上哪兒去?” “我出去一下?!滨U金東說著大步走遠(yuǎn)了。鮑老媽看了一眼追出來的小兒子,問:“金成,你哥火急火燎干啥去了?” “別問我,我不知道?!滨U金成雙手拍拍自己的臉,心里嘀咕:不會要壞事兒吧? 鮑金東徑直來到姚家,一進(jìn)門,便看到姚三三站在自家大水泥池子跟前,旁邊站著姚小改,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鮑金東打量了那個礙眼的男人兩眼,中等個子,小白臉,灰色呢子外套,看著斯斯文文的。關(guān)鍵是那男人正側(cè)著頭,面帶笑容地對三三說著什么。 相親?鮑金東不信。三三哪能跑去相親?雷雷這么一說,他是怕姚家給三三安排了相親啥的,所以著急要來看看。 可就這么一半天工夫,眼前這弱雞男人從哪蹦出來的? “三三?!滨U金東大步走近姚三三,望著她說,“我找你有事兒,跟我出來一下?!?/br> “你能有啥事兒?”姚三三本著臉說,“我這忙著呢!” ****************** 姚三三從鮑家回來,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心底里往外煩,可又不知該怎么發(fā)出來。下午時候,趕巧陸競波來了。 陸競波最近每隔十天半月就要來一回,這也是姚三三拜托他的。她接受了去年大冬天扒著淤泥逮泥鰍的經(jīng)驗教訓(xùn),今年深秋就把即將鉆泥越冬的泥鰍逮了出來,放到自家大水泥池子里暫養(yǎng)。 可是水泥池子畢竟地方有限,池子雖然都盡著院子砌的最大了,可十個魚塘,好幾千斤泥鰍,都放在院里幾個水泥池子里,必然擠了。再說這水泥池子雖然是砌在地面以下的,可也不一定抗凍啊。 姚三三有些小賭一把的心理,她賭天冷了泥鰍越冬可以擠,也堵自家水泥池子可以抗凍,不過她還是十分小心,并且給水泥池子準(zhǔn)備了草苫子什么的保暖。 那要是賭輸了呢? 怕賭輸,所以她才要小心察看著啊,一旦發(fā)現(xiàn)不行了,那就趕緊把泥鰍賣出去,反正這時節(jié)好賣,受不了什么損失??梢撬芸高^最冷的三九天,等到春節(jié)前,她這泥鰍,就還能漲價。 越冬的泥鰍根本不怎么活動,姚三三每天察看,小心防備這泥鰍到底會不會死掉,不管是凍死還是缺氧擠死,死了的泥鰍可就不值錢了。哪怕死一條,姚三三也要心疼的。 目前來看,情況還好??墒翘鞖庖惶焯炖湎聛恚θ阋惨惶焯旄有⌒牧?。 “我看還行,鉆泥越冬的泥鰍,大密度說起來可以的,天氣應(yīng)該也能適應(yīng),自然界里泥鰍越冬的溝渠,也照樣冷,照樣封凍,泥鰍也照樣越冬。不過小心為上,要是遇到氣溫極低的天氣,你這草苫子上頭,不防加一層塑料薄膜,可以提高溫度?!?/br> “我想到給它用塑料薄膜了,可又怕池子里缺氧?!币θf, “冬季它都在泥里呢,冬眠狀態(tài),一時半會缺不了氧,晌午氣溫高時,你適當(dāng)打開塑料布就行了。我見過養(yǎng)金魚的,他那個池子就封著塑料布,也沒事,冬天魚類需氧量不高,尤其是泥鰍。不過你這池子里也太擠了,密度太大,經(jīng)常掀開塑料布給它溶氧,要是結(jié)了冰,要及時破冰促進(jìn)溶氧?!?/br> 姚三三點點頭,陸競波笑笑說:“其實我也是頭一回,比你知道的不多,咱們都一起摸著石頭過河吧!” 他這么一說,三三跟姚小改都笑了起來。其實陸競波就算是農(nóng)技員,他又不是本鄉(xiāng)鎮(zhèn)的,也不是專門搞水產(chǎn)養(yǎng)殖技術(shù)的,可是他愿意往姚家跑,姚三三也愿意找理由讓他來,無非是心里存著那么個希望。 姚三三覺著,這個陸競波,恐怕是對二姐有那么個意思的。不然他是農(nóng)技員不錯,干嘛非得沒事往這土溝村跑?這又不是他工作的鄉(xiāng)鎮(zhèn);不然他干嘛整天沒事,給二姐找資料,給二姐打幫手,給二姐寫筆記,還兼職小學(xué)老師了,給二姐糾正錯別字啥的。 二姐現(xiàn)在一般的書籍資料都能將就看,因為陸競波費(fèi)了好一番心思,教二姐查字典。姚小改桌子上那本字典,就是這陸競波送的。 可是,二姐卻只當(dāng)他是“技術(shù)員”,到底是真感受不到,還是裝作不知?姚三三想,二姐那個心結(jié),還在。 就是不知二姐能否放開心結(jié),也不知這陸競波的喜歡究竟有多深,他的家人又是否能真心接受作為“文盲”的二姐。 婚姻,還真不是簡單的感情,哪是兩個人相互喜歡就行了的? “陸大哥,今晚無論如何也吃了飯再走,你不知道,二姐做的扁豆皮燉rou,可好吃了,連做廚子的大姐夫都說好。再做個紅燒泥鰍,泥鰍湯也熱乎好喝?!?/br> 反正她有的是泥鰍。 陸競波看看姚小改,笑著說:“想吃??晌疫@還幾十里路,天都快黑了,騎車晚上也涼,就改天再吃吧?!?/br> “早已經(jīng)做了,二姐早就把rou擱爐子上燉著了,我媽在鍋屋做飯了呢,很快就能吃飯,吃飽飯走路也暖和?!币θ龢O力挽留,不光是她那點小心思,也是真心感謝陸競波熱心相助。 姚小改一直站在旁邊,這時候只說了一句:“三三說的對,吃飯再走吧?!?/br> “那行吧。老在這吃飯,臉皮都厚了?!标懜偛ㄒ宦?,馬上就答應(yīng)了。 得!姚三三心說,我說了這半天,抵不過二姐一句話呢!她搓搓凍冷了的手,笑著請陸競波進(jìn)屋去,就這個時候,鮑金東匆匆推開大門進(jìn)來了。 ****************** “三三,我找你有事兒,跟我出來一下?!?/br> “你能有啥事兒?我這忙著呢!” 結(jié)果鮑金東當(dāng)著姚小改和陸競波的面,直接走到姚三三跟前,大大方方抓住她的手說:“真有事兒,聽話,跟我來一下?!?/br> 說著鮑金東居然還皺了一下眉,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衣裳,說:“手咋這么冷?你穿少了吧?” 可惡!姚三三掙了兩下,然而她這兩年個子是長高了,可跟鮑金東一比,還是身小力薄的很,讓鮑金東抓得牢牢的根本就掙不開,居然就被鮑金東輕松地拉著走了,看上去還十分的順溜。 “鮑金東,咱家這就吃飯了!”姚小改忍不住說。 “等會兒我就送她回來?!滨U金東理直氣壯地說,“小改,你跟嬸子說一聲?!?/br> 鮑金東臨走斜了陸競波一眼,拉著姚三三出了姚家大門,就往大場走去。大場邊上有一圈一米寬的排水溝,隔一段是有通路的,鮑金東嫌繞路麻煩,干脆一手握著姚三三的手,另一只胳膊一摟姚三三的腰,居然就“拎”著她大步跨了過去。 等到鮑金東找了個背風(fēng)的草垛,停下來站住,姚三三心里的氣也到了極點,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活了兩輩子了,讓這家伙欺負(fù)成這樣! 換了任何人,姚三三早一巴掌呼過去了! 對,呼他一巴掌! 可是,他不是任何人,他是鮑金東。 姚三三心里給自己找理由,你看,他又高又壯,我打不過他。 “小丫,剛才那男的是誰?” “你管得著嗎!” “我不管你誰管你!”鮑金東說,“你敢背著我相親?” 姚三三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終于沒忍住,狠狠地踢了鮑金東一腳,轉(zhuǎn)身就走。那一腳踢在鮑金東小腿上,鮑金東也沒去在意,像是不疼不癢一般,趕緊幾步追上姚三三,又把她拉回去了。 “風(fēng)涼,你在這兒背著?!滨U金東哄小孩的語氣說,“三三,我跟你說啥你都忘了?你家人真要讓你去相親,你可不能答應(yīng)?!?/br> “到底是誰背著誰相親了?”姚三三懊惱地說,“你今天干啥去了?你是不是相親去了?” “我相親?”鮑金東莫名其妙,“胡扯啥呀你,就算那女的長成天仙玉美人,我也不稀罕跟她相親!你聽誰瞎扯?” 姚三三張了張嘴,沒聲音了,她困惑地想,是不是哪兒繞進(jìn)去了?感覺……哪兒出了差錯了。 嗐,她就說嘛,鮑金東閑著沒事跑去相什么親呀! “雷雷說你相親去了?!币θ奶摰卣f。呃,她好像也跟雷雷說,三姑姑相親去了。 順口一句氣話,這個… “雷雷……”鮑金東好氣又好笑,他停下來想了想,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后果,才說:“上午三嬸叫金來去相親,金來不想去,就跑來跟我訴苦,叫我陪他一塊去應(yīng)付一下,后來雷雷來了,抓住我不給走,非叫賠他玩兒。大嫂就隨口哄雷雷,說你二叔跟六叔去相親了,回頭拿糖給你吃……” 鮑金東滿肚子哀怨地看著姚三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雷雷啊雷雷,你可真是……勞苦功高。 “金來他吧,你現(xiàn)在也知道,他去相親就是應(yīng)付三嬸,我陪他一起到了鎮(zhèn)上,我爸媽也一起走的。到那兒看了一眼,金來就說不合適,然后我就跟爸媽一起去看望我姥爺了,這不才回來?!?/br> 繞來繞去,終于把這事搞清楚了,鮑金東長長噓了一口氣,無奈地?fù)u搖頭。 姚三三愣了半天,差點沒尷尬死。這事兒,也太那啥了吧?坑人嘛! “這個雷雷,虧我還給他買了一大包餅干。一門心思吃,兩塊糖就把二叔給坑了。小東西,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他?”姚三三好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