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我讓他把餅干都還給我!” 姚三三一下子沒憋住,噗嗤笑起來,鮑金東看著她笑,自己也笑了。 “唉,這事弄的!那個,三三,你家剛才那男的是誰?”鮑金東還沒忘呢。 “陸競波,他是農(nóng)技員,來給咱家?guī)兔Φ??!?/br> 農(nóng)技員?鮑金東揣摩著姚三三的口氣,三三肯定不會有旁的想法,不過那個陸競波——誰能保證? “他自己跑來的?他是不是老往你家跑?”鮑金東不放心地囑咐,“三三,人心隔肚皮,跟旁人在一塊,你得防備點(diǎn)。” “你說啥呢!”姚三三嗔怪,“他跟我二姐比較熟?!?/br> 呃……鮑金東摸摸鼻子,“那……沒問題了?!?/br> 沒問題了?姚三三撇撇嘴,問鮑金東:“阿積是什么?” 純屬好奇,這會子想起來了。 “阿積?”鮑金東一想,“嗐,我回來時給雷雷買了盒積木,里頭有兩個小娃娃形狀的,男娃叫阿積,女娃叫阿木。雷雷今天到我家玩忘了帶,就非鬧著叫金成去給他拿,結(jié)果金成才離開,你就去了。結(jié)果——” 鮑金東無奈地攤開雙手,這事,也太寸了吧!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鮑金東往草垛上靠了靠,習(xí)慣性地伸手摸摸姚三三的手,嘴里問:“冷不冷?你得多穿點(diǎn)衣裳?!?/br> 既然小手都握上了,鮑金東索性就不松開了,甚至把姚三三另一只手也拉過來,合在他手心里捂熱,半點(diǎn)邪念都沒有。 這樣的小動作,他做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姚三三已經(jīng)懶得抗議了。 兩個人靜靜地享受這傍晚的溫馨靜謐,鮑金東一心一意把掌心里那一雙小手捂熱了,看著平靜的很,其實(shí)他心里卻翻騰糾結(jié)起來。 事情都趕到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跟三三把話挑得明明亮亮,那也太不男人了吧? 可是,可是……鮑金東心里來回思量著,他到底該怎樣跟眼前這小丫表白?大男人一個,他沒學(xué)過那些rou麻的話呀! ☆、第66章 所有權(quán) 鮑金東要表白。 鮑金東不知道該怎么表白。 不是鮑金東嘴笨,是他……之前壓根就沒想過要表白。他還需要表白嗎? 在鮑金東的意識里,那就是“我的心意你都懂,你的心意我也都明白”,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無需多言的事情。 他倆誰跟誰呀?還需要說那些rou麻的虛話? 可是,眼前這事兒給鮑金東敲了個警鐘,他要是不跟這小丫頭明確所有權(quán),萬一她年紀(jì)小心意不定,夜長夢多怎么辦? 萬一再有個誤會啥的怎么辦? 所以,鮑金東在心里醞釀了半天,打了幾個版本的腹稿,還是覺著……別扭!鼓了半天勁兒都沒說出口,最終他自己憋不住笑了。 “小丫,我應(yīng)該怎么說?” “什么怎么說?”姚三三莫名其妙。 “就是……我要是跟你表白,我應(yīng)該怎么說?” “你……”姚三三簡直無語了,忽然又有了踢他一腳的沖動。 事實(shí)上姚三三也這么做了,她羞惱之下,抬腳就踢了過去。鮑金東的小腿上又挨了一腳,然而她兩只手還握在他掌心里呢,就在這同時,他雙臂微微一用力,就把人拉進(jìn)了自己懷里。像是只為了困住她不再挨踢似的,他就這么倚靠著草垛,抱著她,看著她微微地笑著。 “哎你別生氣呀,我這不是……”鮑金東抱住三三,頓了頓,干脆拉開自己棉襖的拉練,把那小丫頭塞進(jìn)自己懷里,把她兩只手也塞進(jìn)自己棉襖里,居然像個老太太揣小寶寶似的,把棉襖衣襟努力往外拉了拉,幾乎把她整個人揣在他懷里了。 “小丫,你看啊,你放在我懷里,正正好。”鮑金東輕聲誘哄著。 天色黃昏,這還沒天黑呢,叫人看見了還不羞死?姚三三別扭地動了兩下,放棄了。那家伙人高馬大身體壯,揣得緊緊的,暖暖和和的,她根本動彈不了。并且那個懷抱,也沒有任何突兀和排斥,根本就是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很安心。 “三三,你看啊,這要是旁人踢我一腳,憑他是誰,就算她是女人,我保證立馬給他一拳頭,可要是三三踢我,我就覺著理所當(dāng)然,踢得怪舒服的。”鮑金東懷里抱著喜歡的人,感覺暈陶陶、輕飄飄的,似乎整個人都膨脹了,然而心里卻格外地踏實(shí)起來。 “三三,你看啊,天經(jīng)地義咱倆就是一對兒。你早就裝在我心里呢,扎了根兒了。” “三三,你反正還小,我還有一年的兵要當(dāng),你等我明年回來,我陪你一起掙錢,一起創(chuàng)業(yè),然后訂親,結(jié)婚,過日子,給我當(dāng)媳婦兒,我保證一心一意疼你,一輩子都疼你。” “哎,小丫,你不說話,那你就是答應(yīng)了啊!” 這是……表白?根本就是不容拒絕地通知一聲。姚三三額頭貼著他胸膛,有點(diǎn)無奈地想,算了吧,想讓他說些更浪漫好聽的,根本就是趕豬上樹。 見姚三三不吱聲,鮑金東也不追問,便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定表白成功了,所有權(quán)已明確。他便安心地抱著懷里的人,享受這充實(shí)踏實(shí)的美好感覺。 ****************** 天漸漸黑了下來,仍舊是一輪新月,村莊里的燈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亮了起來,小風(fēng)有點(diǎn)冷,鮑金東緊了緊懷抱,心安理得地抱著姚三三不肯放手。 “咱回家吧。”兩人飯都沒吃呢。 “我還沒抱夠呢?!?/br> “你……流氓?!比跞醯泥凉?。 “瞎說。我只跟你耍流氓,旁人請耍流氓我還不搭理呢!” 唉,凈是些呢喃的傻話。 鮑金東先發(fā)現(xiàn)的情況,果然是站過崗放過哨的兵,他輕巧地挪動了一下,從草垛西側(cè)挪到了南側(cè),很快便看見一個身影跑了過去,后邊還一個跟著追的。 后邊的身影追了上去,拉住前邊的,小聲說著什么,后邊的身影甩開他,繼續(xù)直沖沖地往前走,就這樣追來趕去,從鮑金東跟姚三三躲藏的草垛旁邊經(jīng)過,直到……親上了。后邊那個似乎是硬抱住人家姑娘,強(qiáng)吻上了。 就在三三跟鮑金東不遠(yuǎn)的地方,兩個人吻在了一起。 鮑金東興趣盎然地悄悄伸頭看著,嘖了一聲,姚三三趕緊悄悄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出聲。目測最多十五步遠(yuǎn)呢,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大家都別做人了。 看樣子,鮑金來白天相親的事,果然是惹惱了燕子,一路賠罪解釋不成,居然用這招!眼看那邊吻得越來越火熱,這邊姚三三卻屏息凝氣,緊張得要命,也尷尬得要命。 這大場,果然是個不尋常的地方,誰想到草垛邊還躲著兩個人呢! 微微的月光下,就見那兩人擁抱親吻著,開始那燕子還抗拒呢,后來就順服了,好半天兩個身影才分開,鮑金來摟著燕子的肩膀,一起往前邊走了。 “嘖,這小子!”鮑金東嘀咕,這個金來色膽夠大??!他咋就沒敢呢?還是沒舍得?他忍不住低下頭,用下巴摩擦著姚三三的頭發(fā),貼著她耳朵小聲說:“看見沒?那才叫耍流氓?!?/br> 姚三三感覺一張臉已經(jīng)發(fā)燒起來,情境太曖昧火熱,她趕緊推開鮑金東,繞著草垛悄悄溜掉。鮑金東幾步跟上她,拉著手一起走在月光下。 有些事兒,他不是不想,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急。就像最心愛的東西,你要留著慢慢吃。 ****************** 姚三三那晚上回去的時候,姚小改已經(jīng)上床了,她坐在被窩,正在繡鞋墊。以前姚小改幾乎每天都會繡鞋墊,她是把這當(dāng)作了一種閑暇時的消遣。然而這兩年姚小改也開始忙碌了,生活充實(shí)起來,便不經(jīng)常繡鞋墊了。 姚三三悄悄溜進(jìn)屋,姚小改抬頭沖著她一笑,那笑容里有著一種了然,姚三三不禁有些窘色。她在二姐床邊坐下來,拿著二姐繡鞋墊的花線理著玩。她掃了一眼二姐繡的鞋墊,花樣居然是藍(lán)白相間的格子,很亮眼,卻又很簡潔,不帶旁的色彩圖案,估計是二姐給自己繡的。 “想不想繡一雙?” “不想。你繡好了我就拿來墊,反正咱倆鞋子差不多大。”姚三三說,她前一世也是擅長繡這東西的,現(xiàn)在她卻覺著千針萬線的,非常浪費(fèi)時間,有這工夫,還不如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情。 “你不繡一雙送人?”姚小改笑著問。 “我送誰呀!”姚三三說,卻不免不好意思了。 “我說你們呀,既然這樣黏糊,不如就訂親吧。” “急什么。”姚三三有些窘地默認(rèn)了,“不急。二姐你不是也還沒訂親呢嗎!” “你不能跟我比。”姚小改說,“我自己沒本事不長進(jìn),終究還要挨人欺負(fù),我現(xiàn)在暫時不想找對象?!?/br> “二姐,陸競波哪會子走的?” 姚三三忽然提起陸競波,姚小改就沉默了一下,才說:“吃了晚飯就走了唄?!?/br> “他……人挺好的哈?!?/br> “是挺好?!币π「牡卣f,“那又怎么樣!” 二姐這樣剔透聰明的人,陸競波對她有意思,她果然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她卻不像回應(yīng)。姚三三暗自琢磨,二姐到底是逃避,還是另有打算? 看陸競波那個溫吞性子,碰上冷情的二姐,這兩人哪輩子才能有進(jìn)展呀! 然而姚三三很快發(fā)現(xiàn)了新的蛛絲馬跡——隔了兩天,陸競波又來了,還是說路過順便來看看??墒强墒?,他脖子上那玩意兒是什么? 姚三三要是沒看錯的話,那條白色毛線的圍巾,是二姐親手織的,二姐織了她自己圍的。 幸好是十分普通的針法樣式,陸競波一個大男人圍著,也不會顯得別扭,趁著他灰色的呢子外套,倒也搭配。 姚三三盯著那條圍巾看,姚小改也盯著那條圍巾看,并且姚小改心里嘔的要死—— 那天晚上陸競波吃了飯要走,天冷刮風(fēng),張洪菊便去給陸競波找了件黃大衣?lián)躏L(fēng),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張洪菊順手把姚小改的圍巾拿去給陸競波暫時圍著了。 姚三三跟小四,圍巾都是鮮艷些的,起碼不是男人適合的顏色。只有姚小改一向喜歡冷色和簡單的白色。姚小改寧愿相信,張洪菊是無意順手,她總不能拿小四那些粉粉嫩嫩的圍巾給陸競波用是吧? 然而,陸競波這趟來把黃大衣還了,卻似乎忘了歸還那條白圍巾,自己圍著還蠻坦然的。姚小改看著他脖子上的白圍巾,總感覺十分別扭。 她是不是該想法子開口要回來?唉! 陸競波來了之后,沒多會功夫,楊北京恰好也帶著姚小疼來了。見著陸競波,楊北京似乎很高興,而姚小疼不免也盯著陸競波脖子上的圍巾看,甚至還別有深意地瞄了姚小改一眼。 姚小改心里那個嘔呀! 重視的大女婿來了,再加上陸競波來了,姚連發(fā)便張羅著叫人弄菜喝幾盅。楊北京便被推選出來,去掌勺炒菜了。 回鍋rou還沒回到鍋里去,鮑金東又來了。 這家伙手里拎著一只肥大的野兔子,一路上招搖過市,大大方方就進(jìn)了姚家的大門。一見陸競波站在院里說話,鮑金東咧嘴一笑,招呼了一聲:“哎,你也來啦?” 陸競波那天見了鮑金東一回,印象還蠻深刻的,當(dāng)時他直截了當(dāng)把姚三三拉走了。陸競波心里有幾分?jǐn)?shù),便笑著跟他點(diǎn)點(diǎn)頭。 “叔,看這野兔子肥不?”鮑金東舉著手里的野兔,笑瞇瞇地跟姚連發(fā)打招呼,“三三說想吃,我下了好幾個套子才逮住它?!?/br> 姚三三總覺著鮑金東每次到姚家來,都跟旁人不一樣,臉皮厚,自來熟,有點(diǎn)霸氣,有點(diǎn)痞氣……反正就是,從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 不管怎樣,鮑金東的目的算是達(dá)到了,就他這個架勢,一般人見了還真不起念再給姚三三說媒牽線。 楊北京正在鍋屋炒菜呢,姚小改跟著大姐夫打下手,鮑金東便拎著野兔子鉆進(jìn)了鍋屋,跟楊北京探討這野兔子怎么弄。 “紅燒兔塊吧?!睏畋本┬χf,“你捉的野兔子,你去剝了,拿來我剁?!滨U金東拎著兔子出來,姚連發(fā)可能實(shí)在看不下去,便接過野兔子,自己去井臺剝了。鮑金東也不跟著爭,就站在院子里跟陸競波隨便聊了幾句,又去看水泥池子里的泥鰍。 “叔,嬸子,家里有客,那我先回去了?” 鮑金東這么一說,張洪菊趕忙留他:“哪能走?留下一起吃飯。” “真噠?還是嬸子疼我?!滨U金東笑。姚三三撇撇嘴,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其實(shí)鮑金東本來還真沒打算留下吃飯,可是你看,楊北京來了,陸競波來了,他不該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