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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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嬤嬤,先把那媒人請進來,看她怎么說,再來回我?!?/br> 章嬤嬤應聲去了,不大會兒,她進門就罵:“就沒見過這么不懂禮的人。她一進門,二話不說就先問我要姑娘的生辰八字,說什么要找道士合八字定日子。后來還使錢悄悄地問我,姑娘是不是清白之身。我氣得呸她一下,就跑回來了?!?/br> “不要臉的東西,敢質疑我而meimei的清白。瞧我不撕爛他的嘴,打爛她的腿!”江梧桐氣急了,挽起袖子就要出門找人算賬。江北也不爽,鬧著要跟大姐一塊去。 “這哪是求親,分明是來挑釁找茬的?!苯逶峦屏瞬璞?,冷笑一聲。 江梧桐和江北嚇了一跳,姐弟倆站在門口附近,呆呆地看著江清月。 問秋一直呆在原地沒動,這時候她反應最快,一臉崇拜的仰望著江清月。 “懷府那樣的,怎可能瞧得起咱們江家。”江清月?lián)哿藫廴荷焉系乃閮?,利索的站起身來?/br> 章嬤嬤趕忙問詢:“姑娘,這親事咱們該怎么辦?” “根本就沒什么親事?!苯逶驴隙ǖ?。 將烏蓉和章嬤嬤等人越加不懂了,疑惑的跟在江清月后頭,往正房去。 “媒人走的哪個門進來的?”江清月又問。 章嬤嬤趕緊答道:“她本意要走正門,我瞧她不正經,就讓她走了小門?!?/br> “回頭把小門刷干凈,以后這種臟東西再別放進來。”江清月話音剛落,便已到了正房門前。她提裙爽快的邁步進去了,其他人尾隨身后。 媒人穿著一身暗紅色對菊紋的對襟長衫,香色綠草紋繡裙。年紀四十多,臉上脂粉涂得很厚,唇色鮮艷,嘴角恰巧長了顆媒人痣,倒給她干得這個行當添了不少彩?!澳憔褪峭趺狡牛俊?/br> 王媒婆這才起身行禮,笑呵呵的稱:“是。” 王媒婆仔細打量眼跟前的江清月,十四五左右的年紀,身姿窈窕,樣貌風流婉轉,真是漂亮,難怪懷家小爺一眼就瞧上她了。這姑娘穿著的群裳也好看,上面繡的是百花飛蝶紋樣的,美就美在裙擺上的蝴蝶像活了一樣,裙角一動,蝴蝶就在那上面飛舞著,真的好像是百花仙子降臨人間了,美極了。 容貌這般好,王媒婆心里就更擔心那件事兒了。她聽說著江家三姊妹是逃難到青州的,當初就是三流民,野孩子!江二姑娘長得這般俊,身子怎么可能安全得了? 江清月見王媒婆看著她發(fā)癡,提高音量問,“嬤嬤,看什么呢?” “沒,沒看什么?!蓖趺狡判奶撘痪?,轉即說起正事,“小的今兒個來呢,就是為二姑娘說親的。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八竿子難找的一門好親事。對方是懷家正經嫡出的三爺,年紀輕,模樣周正,人品更沒的說。懷家大太太又是個開明的人,根本不計較江姑娘的身世,這不,托我來說親了?!?/br> 江梧桐聽到這,氣得直咬唇。她初聽對方家世的時候,還真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懷府是青州的大戶,有名望又富貴。二meimei若能得一門好姻緣,她自然求之不得。 可才剛三弟江北跟她說,這個說親的懷家的小爺是青州有名的紈绔子,極為好色,根本配不上她的二meimei! “如此好,我哪里配得上,實不敢當?!苯逶峦裱灾x絕,聰明人該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 “江二姑娘太謙虛了!”王媒婆偏就是個蠢的,嘴快的接了話,繼續(xù)她扯皮,“我說江姑娘也好呢,您吶繡技名滿青州,獨創(chuàng)的三針繡法更是無人能及。懷家的繡品能被選為貢品,多少也有江姑娘的功勞。” 江清月淡淡一笑,點了下頭,就算是敷衍了王媒婆。 王媒婆以為江清月這就是愿意了。本來也是,這么好的攀高枝兒的機會,誰會不愿意?江二姑娘運氣真好,一朝翻身了。 不過還有一事,王媒婆想著要弄明白,這也是江家大太太特意囑咐她的。王媒婆不好意思當面說,支支吾吾的,最后湊到了江家長姐江梧桐的耳邊兒,直說了。 江梧桐聞言,氣得嘴唇發(fā)抖,作勢要打王媒婆。 江清月不能讓大姐沾惹晦氣,這個王媒婆不是個善類,再者說懷府也不好惹。她們講解絕不能被對方抓到任何把柄。江清月趕緊拉住了大姐,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后。她小聲安慰江梧桐,“大姐放心,我心中有數?!?/br> 王媒婆剛被嚇了一下,臉色有點不爽,她很不滿意江家人的待客之道。 江清月打發(fā)走江北,笑道,“既是屋子里都是女子,便說些私房話。左右王媒婆也不計較這個,那便容我斗膽問你一句?!?/br> 王媒婆訕笑,“江二姑娘請隨便問?!?/br> “你伺候過多少男人?” 王媒婆大驚失色,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二姑娘,你——剛才說什么?” “問你伺候過幾個爺們!”章嬤嬤大聲喊道。 王媒婆臉色鐵青,倍感受辱。她自打與丈夫大婚之后,恪守婦道,從沒做過越矩的事兒。今被個丫頭片子示意自己的清白,何其恥辱! “江二姑娘,你——” 江清月率先截話,笑了,“你總算了解我心里的感受。你的話,很侮辱人!”說到后半句,江清月的雙眸驟然冷了下來,異常凌厲。 王媒婆噎的無話可說,原本到嘴邊的那些瀉火話,只能咽下去?!昂?,就算江二姑娘是個清白身。但這事兒懷家大太太也說了,一定要驗一驗的?!?/br> “我為何要迎合他們懷家的要求?議親,走的是三書六聘的規(guī)矩,什么時候加一條驗身了?再者說,這門親事我還未應下,還輪不到談條件的時候?!苯逶吕浜?。 王媒婆臉色驟變,抽了抽嘴角,像看怪物一樣打量江清月:“江二姑娘,您這是想拒絕這門親?” 江清月點頭,干脆地很。對付王媒婆這樣豬腦袋的人,她就得直白些。 王媒婆聽這話臉色有些猙獰,不敢相信的嗤笑起來。她覺得江二姑娘是在跟她在耍小性子,她才不怕呢! “江二姑娘,您可想清楚了,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懷府是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著呢,可不會因你一時使了小性兒,回頭再給你后悔藥吃?!?/br> “王媒婆,我meimei素來說一不二的?!苯嗤┯行猓逶挼?。 “哎呦呦,果然沒什么教養(yǎng),誰讓你插話了!”王媒婆瞬間變換另一副嘴臉,鄙夷之色顯露無遺。 江清月高聲吩咐問秋:“送客吧?!?/br> “瞧瞧,還是二姑娘比大姑娘懂禮?!蓖趺狡鸥呗暤?,明夸實貶。 江清月冷冷的瞪一眼王媒婆,對大姐江梧桐輕笑:“狗咬人一口,人總不能反咬回去。我們做人的,總不好和畜生一般見識?!?/br> “你……”王媒婆氣得抖唇,甚至連肚皮都在發(fā)抖。她咽不下這口氣,搜腸刮肚弄詞兒要罵,再抬首時,江家的兩位姑娘早就不在眼前了。 王媒婆無處撒火,氣得直跺腳。章嬤嬤請她出去,王媒婆不甘心,回首罵道:“一群不識抬舉的蠢貨,看我回去怎么跟大太太說。就一個繡女罷了,信不信懷家叫你們在青州無法立足?!?/br> “信,當然信,所以我家姑娘說了,還要勞煩你在懷府大太太跟前好好說道。”問秋趕過來傳話道。 王媒婆嗤笑,挑眉瞧她:“你家姑娘還真有臉,真好意思。她才剛怎么罵我的,罵我是狗,這會子后悔了,要我還要我為她說話?呵,我嘴巴可沒那么賤!” “王媒婆,你哪只耳朵聽我家姑娘指名道姓罵你了?這“狗”的名頭可是你自己安上去的。你若再敢如此污蔑我們,就是去見官我們也認了!”章嬤嬤板著臉反駁道。 王媒婆被氣得說不出話。當媒人的惹上官司,就會沾染一身晦氣,以后誰還敢找她說媒。 問秋緊接著口齒伶俐道:“我們家姑娘說了,若是以后聽到你惡意污蔑她的話,縱是傾家蕩產,也要拉您去府衙理論清楚。姑娘心善,吩咐我來提醒您一句,好好感恩去吧?!?/br> 王媒婆氣得肥驅亂顫,抖著手指問秋,“等著瞧!”說罷,王媒婆便甩著帕子走人。 她堵了一肚子的氣,偏偏沒法子發(fā)泄,整個人簡直要被怒火爆掉了。等王媒婆到了懷府給太太回話時,卻還真害怕那個姓江的死丫頭咬著她不放。王媒婆瞧不上歸瞧不上,但憑江二姑娘先前表現的從容淡定的氣勢,足夠讓她忌憚的。 她還真怕對方咬著不放,砸了她的招牌。保媒這事兒誰家都圖個吉利,她沾染了晦氣,以后沒錢可掙,靠什么活?罷了,忍一回氣。但江家那邊她也不能就此放過,必要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使點絆子才行。 “太太,小的覺著這親事求的太草率了些?!?/br> 懷家大太太金氏瞟眼王媒婆,語氣波瀾不驚:“怎么,江家那邊有問題?” “不瞞太太,小的今兒個去江家就提了嘴驗身的事兒,怎料到她們姐弟三個都是個烈性子,不容分說就把我打發(fā)出來了?!?/br> 金氏坐直了身子盯著王媒婆,忽然拍桌大罵,“好大的膽子!” “這是她們八輩子都高攀不上的好親事,有此好運氣只管磕頭謝天謝地去,她們能不愿意么。是小的口齒莽撞,說急了。 再者說,咱們這好歹是給三爺說親,江家那邊怎么樣無所謂了,可為了三爺的面兒,這面上功夫咱可不能簡化了。太太不如先找個要緊的中間人去說說?” 王媒婆‘好心’分析利弊,違心的把自己譴責一通,成功將金氏的思緒引向了另一邊。到時候,她倒想看看江家的臭丫頭們還怎么在青州蹦跶! 金氏覺得媒婆說的話很在理。她不能因對方身份低,便抹了自己寶貝兒子的面兒,面上功夫得做足。至于她身子是否清白,金氏也想開了,不在乎了?;蛘哒f,不清白更好,回頭她一進門,自己便有直接的理由把她降為姨娘。總歸只要把她弄進懷家了,一切都好辦。三針繡的技藝,一定要獨屬于他們懷家繡坊。 “也罷了,就給足她們面子?;仡^我托我的好姐妹去說道兩句?!?/br> “哎呀,那可是江家姑娘的大福氣?!蓖趺狡怕牬嗽捫Φ煤喜粩n嘴,誰不知懷家大太太的好姐妹就是知府夫人。官眷太太的面兒,誰敢不給。拒絕知府夫人,看你還怎么活! 王媒婆心里頭有種報復的快感,特爽。 ☆、第3章 金氏打發(fā)了王媒婆,起身去瞧小兒子懷永才。她剛進門,大丫鬟春喜正好端著藥碗出來。 “今日怎么樣?”金氏低聲問。 “好多了,從太太應了三爺的請求,他的身子便好很多了?!贝合残Φ馈?/br> 金氏點頭,進門瞧兒子。懷永才正臥在榻上看書,見母親來趕忙起身行禮,金氏不讓,就讓他歇著。 “我請了知府夫人做中間人,給你說親?!?/br> 懷永才聞言大喜,當即撲到金氏的懷里撒嬌,感謝母親 金氏寵溺的拍了拍兒子的后背,笑了:“我這兩日也想開了,江二姑娘嫁進咱們府里來,也有好處?!?/br> 懷永才大喜,其實他才不在乎這些。主要是那個江宅永遠都大門緊閉,讓人難以靠近。他沒機會把江二姑娘弄到手,就只能娶了。 三月前,在懷家繡坊,懷永才遠遠地驚鴻一瞥,就此便惦記上了江清月的姿色。他也不是沒見識過漂亮女人,但江清月那樣除塵秀美的是獨一份兒。再說他這人就有這么個癖好,看上的女人得不到手就心癢癢。為了美色,他素來不擇手段,哪怕是靠“娶”。 金氏疼愛小兒子一通,方出門,便有人來回報。 “太太,晉陽王明日游歷至青州,知府大人知會您進貢些上等阿膠過去?!?/br> 金氏打算親自送阿膠去,正好趁機跟好姐妹談談她兒子的婚事。 懷永才聽說母親走遠了,趕緊丟了手里的書,從枕頭下取出秘戲圖冊賞鑒,畫中有些動作還真巧妙。懷永才脫光了衣裳找感覺,等大丫鬟春喜一進門,他便迫不及待的把她壓在身下,擺弄好動作,猛勁兒的一戳,必要好生試煉一番…… 江清月自不信王媒婆那種小人會干出好事兒。她早使錢找王媒婆家中的下人打探消息。王媒婆果然兜不住嘴,把她自己的盤算說的一清二楚。 江清月悶在屋子里,謀劃了兩日。隔日傍晚再回繡房時,她便聞到屋內的氣息不對。再看迎窗的方桌上,堆疊的花繃子似乎少了幾個。江清月仔細清點,果然如此。 江清月叫來章嬤嬤:“才剛家里來過人?” 章嬤嬤想想,點頭,“隔壁的吳大娘帶著女兒來過。”章嬤嬤轉即補充一句,“借了碗醬油?!?/br> “借醬油需要兩個人?”江清月輕輕地反問一句,順手整理了桌上的花繃子。她們必是以為這東西堆疊的多,她沒計數。 章嬤嬤見狀,再聯(lián)想隔壁那對母女貪小便宜的性兒,立馬反應過來她們娘倆干了什么?!罢嬲媸悄懘螅垢彝翟蹅兗业幕囎?,不要臉!我這就去找她們算賬去?!?/br> “罷了,不過兩樣繡品?!?/br> 江清月此刻心里想著另一樁事——她的鼻子。 三年前,她重生以后,便發(fā)現自己的嗅覺變得靈敏了。起初還以為自己的鼻子只不過比別人稍微敏銳些;后來,她發(fā)現自己竟可靠著鼻子辨識陌生人的氣味。最近江清月害了一場傷風病,好了之后,她就發(fā)現自己的嗅覺更加敏銳。 她甚至能聞到每個人身上獨數的特殊味道,甚至可以通過空氣中殘余的氣味,去辨別什么人曾來過房里。 才剛在她的繡房內,江清月就聞到了隔壁吳大娘的味道。 江清月眼前一亮,轉即問章嬤嬤:“她們母女何時來的?” “大約在半個時辰前?!闭聥邒呋氐馈?/br> 江清月摩挲著下巴打量自己的小繡房,把章嬤嬤招到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