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讓他單用一根繩子從二樓的窗臺做速降,說不定會把腰部勒傷。 所以還是她自己下去比較好。 然而并不想去訓練的紫原敦立刻道:“不用。” 聞言最鶴生困頓地眨了眨眼睛,“那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幫你請假嗎?” “沒有?!?/br> 身為一個選手,疏于身體管理可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而且等到時候赤司追問起原因來,他的處境可就不妙了。于是紫原敦想也沒想地否認, 然而部活不得不去,那么想要逃避的方法就只剩下一個了。 ——遲到。 “如果你嫌麻煩不想折回來的話就不用回來了,也不要和別人說見過我?!?/br> 等五月來找我了,我再把和你的關系撇得干干凈凈,到時候你不會被責怪我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紫原敦想得很周全。 然而他唯獨沒考慮到最鶴生的心思。 和有一個哥哥三個jiejie的家中老幺、人高馬大鶴立雞群了十五年沒人敢招惹的紫原敦不同,最鶴生的身邊除了灰二和巖泉一這樣可靠的人之外,還存在著及川徹這般可怖的惡作劇之王。 就拿“鬼抓人”這個游戲為例,通常的小孩都是被“鬼”追著東躲西藏,但及川徹不一樣。 當最鶴生當“鬼”的時候,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最鶴生關在一個房間里,或者拽著巖泉一從游戲范圍內跑出去,撇下最鶴生一個人在原地,等她開始大哭著說“我認輸了”才會從遠遠的地方跑回來。 拜他所賜,最鶴生有著相當豐富的“被禁閉”的經歷。 她非常懂那種被人撇下的無助感,而紫原敦現在這種“趕人”的表現,簡直和當她被及川徹整得歇斯底里時發(fā)出的“我才不要你管我”叫喊如出一轍! 紫原君是不是小時候也和我有差不多的經歷啊…… 比起“等待一個不一定會回來的人”,不如直接放棄希望嗎? 嗯……這是很典型的不安的表現?。?/br> 最鶴生認為自己的邏輯相當自洽,全然沒有把紫原敦的行為往“想要翹掉訓練”上想。 在她眼中蟬聯兩屆全國冠軍隊伍勢必要付出諸多的時間與精力,而作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中鋒,紫原敦也肯定是最為努力的那一撥人! 最鶴生想跟紫原同學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可她又覺得這種話過于“何不食rou糜”。 她能不拘泥于及川徹帶來的童年陰影,卻不代表紫原敦也可以做到。 這種不安的時候要怎么做呢? 最鶴生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牛島若利是大心臟,幸村精市的比賽因為太遠就算去了也只是旁觀,巖泉一和及川徹兩個人從小一個隊伍會互相加油打氣。 她僅有的撫慰不安的經驗,似乎就只有陪灰二第一次去參加縣大賽的時候。 她記得當時哥哥特別緊張,一直在做深呼吸。他看到她和mama站在賽場旁邊,跟作為教練的爸爸請示了一下便朝她們的方向跑了過來。 看臺有點高,當時才小學四年級的最鶴生只比圍欄高出半個腦袋。 mama很吃力地把她抱了起來,灰二就將手伸出遞到她面前問:“最鶴生能握住哥哥的手嗎?” 那雙在微微顫抖的手有些冰涼,她努力地握緊那兩只手,希望能把多一點的熱量傳過去,然后看著灰二的眼睛,讓他好好加油。 紫原敦不是熟人,也不是因為比賽才感到不安和緊張。 肢體動作不能做得太親密,可話她還是能說的。最鶴生心想。 于是做出決定的她,三兩步走到紫原敦面前,望著對方的眼睛說:“如果我不回來!就讓我明天從松樹下走過的時候松毛蟲蟄到長皰疹!” “所以!我一定會回來接紫原同學的!” 滿心想著遲到早退的紫原敦:“?” 第20章 面對最鶴生善意的曲解,紫原敦說好也不對,說不好,也不對。 他只能不爽地、沉默地、冷冷地瞪著她,用眼神向她傳達著“我不是!我沒有!”的訊息。 只可惜屆不到。 總之,欲言又止的紫原敦,最后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最鶴生把床單和校服外套一起系在腰間,避免速降的時候走光,然后顫顫巍巍地爬上窗臺——她其實很想試試信仰之躍的速度與激情,但那樣估計會把腰給勒斷——身體與墻壁形成斜角,雙腳抵著墻面,慢慢地把自己放了下去。 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義精神,紫原敦還是走到窗邊,緊緊攥住拴著最鶴生的床單。他往下看,就只能看到新經理頭頂的發(fā)旋。 在紫原敦的固有印象里,再兇悍的女孩子也非常脆弱,他的三個jiejie就是,即使脾氣再差,也會在生理期那幾天陷入究極萎靡的狀態(tài)。 她們害怕蟲子、害怕被曬、害怕一切蠕動沾滿粘液的生物、還很害怕高。 但清瀨最鶴生……她表現得完全不慌。 于是紫原敦開始給她打標簽:傻子、多管閑事的好人、吃了豹子膽。 床單擰成的繩子一點點從他的手里滑落,在清瀨最鶴生落地之前,紫原敦蹲下身,挨墻坐在了地板上。 他正處于開始對訓練失去熱情的萎靡狀態(tài)中。畢竟訓練是為了讓明天的自己超越今天的自己,而如果已經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們的隊伍了,那為什么還要訓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