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 戲劇性的轉變是,喬焱莫名其妙來了這一番烏龍,畫蛇添足將自己搞進了警局,渾水沾身四面楚歌,始作俑者卻也付出了代價——環(huán)球國際徹底成了空殼,即日破產(chǎn)。 反而莊淺倒成了最大的贏家,前提是撇開與喬焱的私情不談的話。 港口工程如言發(fā)生意外,讓安盛數(shù)名股東后怕得冷汗涔涔,想想那些環(huán)球國際合資商家的下場,即便不破產(chǎn)也都紛紛大傷元氣,再不濟也都是血本無歸,賺個屁的錢?外債都能要了老命了! 莊淺起初的堅持抽身被證明了是明智的,董事們算是徹底對她這個新任董事長服了氣,確實高瞻遠矚。 第二件,安盛斥巨資投向新雜志‘大人物’。顧惜薔確實有些手段,無需莊淺費心,短短一個半月時間,打造出來的第一期經(jīng)濟風云版,其獨特的解析視角與辛辣的客觀點評,徹底令這本雜志一炮而紅,廣告商源源而來——莊淺理所當然登上首期經(jīng)濟版頭條封面。 安盛無數(shù)股東為此捶胸頓足,悔恨當初沒能隨了莊淺腳步,否則如今就該賺得滿盆。 在四方各有輾轉之際,原本被認為該坐享勝利果實的人卻沒那么好過。 莊淺心知喬焱這番是無辜受自己連累,心里說不當回事是假的,但卻偏偏又不能表現(xiàn)出半分著急來,否則就是被人踩著拿捏。 四季花苑,莊淺第一次跟沈思安正式打交道的地方,那一次,她被他借手打麻將,塞了不少錢給合資商家,如今那些收錢的倒霉鬼全都成了環(huán)球國際的鮮艷陪葬品,各個血本無歸。 安靜寬敞的包間內(nèi),連個侍應都沒有。 “怎么了?飯菜不合口味?”沈思安一手懶洋洋撐著下巴,手肘搭在桌上,笑睨著面色難看的莊淺。 莊淺重重推開面前的碗筷。 沈思安唇角一揚,悠閑地飲了一口杯中紅酒,好脾氣地說,“不喜歡的話,我立刻讓人換。” “你是瘋了是不是?做人怎么能這么無恥?”莊淺冷笑連連,“賊喊捉賊的事情做著也不嫌慎得慌?沈總要是缺錢到了這種份兒上,犯不著設計陷害別人,咱們到底相識一場,你有困難,我一點小錢還是借得出的?!?/br> “你也知道咱們相識一場啊,”沈思安沉沉的聲音拖得老長,眼神輕慢地瞧著她怒紅的臉頰,莫名有些心癢難耐,反笑,“我以為咱們即便是沒情誼也算是同舟共濟了,安盛價值數(shù)千萬的股份我白送給你,你卻連句誠心的謝謝都沒有,也是我安排你見了你父親,結果你是怎么回報我的?” 莊淺別過臉不想聽。 “你反手就將我往絕路上推,半點不念舊情,連絲毫猶豫都沒有?!鄙蛩及参罩票脸恋匦?,似乎全然沒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道,“昨日種種不提,既然你舍不得推出前夫擋槍,舍不得毀了安盛,那好,我都由著你了,安盛毫發(fā)未傷還進一步獲利,我都成全你了,你現(xiàn)在卻又對我不滿意?!?/br> “少把自己說得光面堂皇?!鼻f淺發(fā)誓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恨得想摔桌子,“別把自己的齷齪表現(xiàn)得理所當然,你是蓄意而為!” “你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故意引我入局,讓安盛與環(huán)球國際利益結合,又故意送我股份讓我自斷退路,到最后也是你故意陷害小焱?!鼻f淺恨恨道,“我倒是不知道,一個身家不過百萬的騙子,究竟哪來的底氣空手套白狼?” “如果你這句話是贊賞我的勇氣的話,那我就暫且收下了?!?/br> 沈思安給她倒了一杯酒,移到了她面前,將酒遞給她,“對,我就是一個身家不過百萬的騙子,連隨手一套別墅都買不起,可這又怎么樣?你如今該有錢了,富甲一方了,可你守著金山銀山又能做什么?你能奈何得了我?還是你能用錢擺平警局那幫軟硬不吃的家伙?” 莊淺重重掀翻他遞過來的酒杯,憋屈到極致。 沈思安竟然覺得她這副模樣動人極了,再開口聲音有些異樣,“錢而已,那是用來哄女人的玩意,你如果不能免俗,我又樂意哄著你的話,你要多少我都能弄到手,你悄悄跟我說說,你想不想要?想要多少?” “這樣對你究竟有什么好處?”莊淺恨恨盯著他,“你如此費盡心機,除了看著我進退維谷之外,你也面臨破產(chǎn)一無所有——沈思安,你是個商人,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好處?” “破產(chǎn)?”沈思安似笑非笑的聲調(diào)一揚,從煙盒中抖出一根煙,點燃。 “區(qū)區(qū)一家空殼建筑公司,價值還不敵你你剛剛摔碎的那支酒杯,我壓根沒當它是財產(chǎn),有什么好破的。” 莊淺倒抽一口涼氣。 沈思安輕輕抬起她下頜,指尖曖昧地蹭了蹭她腮邊的肌膚,輕聲道,“你可以發(fā)脾氣,可以替喬家那小子憤懣不平,可以罵我無恥沒人性,但別太過了。畢竟除了父母情人,別人沒理由承受你的無理取鬧——除非你愿意給我個特別的身份?!?/br> 莊淺打開他的手,起身就走。 “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沖動?!鄙蛩及怖涑恋穆曇魪纳砗髠鱽恚粡蛣偛诺臏仂?,“我把難聽的話說在前面:若是你這次執(zhí)意要護著喬家那小子,執(zhí)意要繼續(xù)跟我過不去,我連你一起收拾了?!?/br> “那咱們走著看!” 莊淺怒紅眼,噔噔踩著高跟離去。 這次是跟他結了死仇去了。 和一庭原本等在外間,結果如期看到莊淺怒沖沖出來,頓覺驚喜全無。 莊淺離開后,他走進包間,就看到坐在沙發(fā)上悠閑抽煙的沈思安,笑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跟莊小姐是仇人來著呢,明明可以好好說清楚的事,卻偏偏被你搞得跟什么似的……追女人新姿勢?” 沈思安抽煙不語,良久才問,“喬家來人了?” “早到人了,現(xiàn)在怕是喬家那小子都從警局出來了。擺了這么一出,明知道動不了那小子分毫,只怕即便進了警局人也被當祖宗樣供著,所以我們就為了現(xiàn)在的白忙活一場?”和一庭悻悻,“還真是傷敵一分自損十分的*打法。” “怎么是白忙,”沈思然似笑非笑捻熄了煙,“好戲才剛剛上場呢。” “好戲”確實是才剛上場。 打從喬焱出事的那一刻起,莊淺就跟踩到了連環(huán)坑的小動物似的,委委屈屈地踏出每一步,每一步都是坑,每一個坑都不致命,卻每踩一個坑,她心頭的躁怒就多積壓一分,直到與沈思安的這一次會面不歡而散,憤怒值被燒到最高峰,莊淺終于沒辦法保持理智的思考。 換做從前,莊淺就該知道現(xiàn)在最萬無一失的法子是按兵不動,喬焱沒做過的事,他自然有辦法脫身,不過是時間短長的問題,再不濟還有喬家頂著,她著急個什么勁兒—— 可現(xiàn)在她是被沈思安那個王八蛋激得失去理智了! 沈思安警告她乖乖收手別妄動,她就偏要逆道而行。 結果就是,在警局門口,她就與風塵仆仆趕來安城的喬家姐妹撞個正著。 喬蕓喬箬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當然不是什么好印象:上次的艷照門事件,徹底讓莊淺高調(diào)地見了一次喬家家長,雖然喬焱事后處理得不留痕跡,喬家也集體漠視了此事,都將這當作是喬焱風流韻事一樁,沒放在心上。 可是現(xiàn)在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時候,再次見到莊淺的出現(xiàn),可想而知喬家姐妹倆人是多震驚。 艷照女主角還活躍著! 換句話說,這么長的時間,她們弟弟還跟那個女人攪在一起! 喬二姑娘呼吸都有些不順暢,當場瞪圓了眼睛,嗖嗖就將無形的‘狐貍精’三字咒貼了莊淺滿腦門。 喬蕓顯然比meimei冷靜得多,對meimei道,“你先進去接小焱,我跟那位小姐談談?!闭f完不等喬箬反應,她人已經(jīng)朝著莊淺走來的方向而去,直接攔住了莊淺的去路。 “您是?”莊淺皺眉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干練女人。 “我是喬焱的大姐喬蕓,咱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久仰?!?/br> 莊淺一瞬間就聽出了對方話中的不對味,久仰?對方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什么好久仰的?但還是客氣地沖喬蕓點了點頭,“你好,我叫莊淺,小焱是我朋友,他最近遇到了點麻煩,我想你也是為此而來?!?/br> 兩人找了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下,一落座喬蕓便客氣地問道,“莊小姐跟我們家小焱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 她用詞可真不委婉,莊淺有問必答,“兩年?!?/br> 兩年! 喬蕓臉色變了變:喬焱不是剛好在安城待了兩年?難怪上次怎么都不肯回家。 “那莊小姐想必是知道小焱這次闖大禍了?!眴淌|道,“冒昧多問一句,小焱做出那些事,與莊小姐您脫不了干系吧?” “你要這么說也行,但他是被人陷害的,也并非我授意他做任何事,”莊淺這時候倒多說了兩句,“整件事情的始末很難說清楚,但是小焱并沒有做新聞中報道的那些事,你們沒必要為難他,更沒必要在這里找我翻舊賬。” 喬蕓沒料到她能這樣坦蕩,但心中怒火卻愈發(fā)難以掩飾,“小焱是我親弟弟,我自然不會為難他,也沒人有資格為難他,不管他有沒有做這件事,既然我來了,最終結果都是他沒做?!?/br> 莊淺皺了皺眉,已經(jīng)有些沒耐性了,站起身,“既然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請待我轉告小焱一句我來過?!?/br> “請等一下,”喬蕓止住她的腳步,直白地開口,“莊小姐,你繼續(xù)跟小焱在一起不太好?!?/br> 不太好?這是名門閨秀的風范,出言永遠留一線,莊淺最清楚各中歪歪繞繞了。 她又款款坐了下來,聽著喬蕓細細說道,“小焱從小心氣高,同齡人也好家人也罷,他誰都瞧不上眼?!?/br> 說道這里喬蕓頓了一下,“可他卻比誰都聰明,在電腦方面尤為天賦異稟,爺爺很看好他,我們一家都相信,假以時日,憑他的手段與能耐,等他進了國安局,必定能大有所為。報效國家之外,還能將喬家的坦蕩官途發(fā)展到極致的最高峰。” “可是你的出現(xiàn)卻打破了喬家所有人對小焱的期待。”喬蕓不卑不亢,最初的氣憤過去,現(xiàn)在她注視著莊淺的時候,甚至連絲毫的憤怒都沒有流露: “莊小姐,你讓一個本該上大賭局的男人學習打小牌,令他安居一隅玩物喪志,你是在害他。” 莊淺說,“他不喜歡做的事,我勉強不了他;或許,你們?nèi)煎e看了喬焱,他根本就不喜歡過你們口中那種生活?!?/br> 喬蕓沒忍住嗤笑,“那你又真正了解我弟弟嗎?他在澳洲最頂尖的大學學信息技術,第一年就囊獲ctm程序大賽世界級冠軍,第二年創(chuàng)下行業(yè)內(nèi)不滅的破密神話,還沒畢業(yè)就獲得了澳國防部遞出的橄欖枝——你知道作為一個剛滿二十的亞裔年輕人,這是多大的榮耀與驕傲?” “這些都與我毫不相干?!鼻f淺道,“我只知道他最終沒有選擇留在澳洲,這表明他并不稀罕別國國防部的一個位置?!?/br> “你說得對,”喬蕓贊許地看著她,“他的確是不稀罕。我是他的親jiejie,從小看著他長大,我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性,他脾氣壞,沒耐心,對什么都難以產(chǎn)生興趣,覺得毫無挑戰(zhàn)性,你以為他會喜歡給你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動動手指竊取點某個人物的機密,不費吹灰之力給你掩飾零星的罪證……你真以為做這些事情他就稀罕?” 莊淺目光一變,握著杯子的手收緊。 “你不用緊張,小焱并沒有向我揭露你的把柄,這些都只是我的個人猜測?!眴淌|說,“但看來我猜對了不是?” 她繼續(xù)咄咄逼人,“莊小姐,我知道你有手段,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光憑借百依百順,牽絆不了他這么長時間——只是現(xiàn)在,你的手段也好,心機也好,是時候收收了?!?/br> “夠了,”莊淺重重放下杯子,突然冷了臉“說了這么多繞彎子沒意思,其實說白了,你這是在拿我當傻子揉捏,以為我會因此而主動跟喬焱分開。” 莊淺吸了一口氣,有些氣悶得慌,一天來的憋屈終于在此刻爆發(fā)了,重重摔桌而起,“喬蕓是吧?謝謝你今天沒拿支票甩我臉上,否則我還得開張雙倍地來打發(fā)你?!?/br> “你!”喬蕓臉色鐵青。 莊淺冷聲道,“我就不去看喬焱了,替我問他好?!?/br> 說完轉身就走。 喬蕓恨得直拍桌。 喬箬從警局接了喬焱出來的時候,看到自家大姐,立刻管不住嘴巴就問,“那個狐貍精呢那個狐貍精呢?” “走了!”喬蕓恨恨對弟弟道,“剛才有位姓莊的小姐來過,她說有事要忙就不等著看你了,讓你以后別自作多情做些蠢事,害人害己。” 喬焱四處張望的眼神一頓,臉色陰沉得嚇人,聲音微啞,“你見過她了?” “見過了,氣性大著呢。”喬蕓冷著聲音道,“跟我回去,爺爺都快被你氣死了?!?/br> 她伸手去拉他,卻被喬焱沉默地甩開了手。 “小焱?”喬蕓皺起眉頭。 喬焱冷著臉,轉身就走。 “小焱小焱!”喬箬急得不行,向jiejie埋怨,“哎呀大姐你對小焱兇什么兇,他都還發(fā)著高燒呢,那些兔崽子也不給他件大衣,這冷的秋天,他就穿著件襯衣,被那些混賬東西盤問到大半夜……” 喬蕓氣不打一處來,“是他自己做錯了事還想要一家大小都慣著他?” “錯了就錯了你難道還要逼死他不成!”喬二小姐素來性子綿軟,這次破天荒發(fā)了大脾氣,臉都漲紅了,恨聲朝jiejie吼,“有你這樣管弟弟跟管兒子似的?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哭死你算了!我看你還不如剛才那位小姐呢,至少人家沒開口都是訓來訓去,滿口官腔!” 吼完急忙朝追了出去。 喬蕓站在原地氣得面色鐵青,最后到底是擔心,也憤憤趕了上去。 …… 莊淺受了一天的氣,憋著那股子委屈勁兒沒處發(fā),最后一個人開車回了公寓,結果一打開門就撲來個灰溜溜的大東西,她嚇得猛地退后幾步,待得看清是那只肥頭大耳的蠢狗,腦海里一下子閃過沈思安那張可惡的臉,重重拍了一下狗耳朵: “滾回去跟著你的賤主子!” “汪汪!”大狼狗賤兮兮湊上來,使勁吐舌頭,渴了一天了。 “餓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