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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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自我寬解,本該釋然的,卻不知為甚越發(fā)難過,不由心煩意亂地“砰砰”用頭撞樹,忽聽背后道:“若兒?” ☆、第68章 溫暖 衛(wèi)若轉(zhuǎn)過身,見清遠正站在眼前,吹動著墨黑的長發(fā),如仙如畫的面容上,掛著溫柔的笑意,一身雪白因為沐浴在陽光下,發(fā)出璀璨的光芒…… “師父!”衛(wèi)若張口時恍惚,閉口時已決然,臉色也變得嚴肅,道:“您怎么來了方才冷師姐……哦……她……”話音未落,手忽地被清遠握住,身子俯過來,做了“噓”的姿勢,那張如仙的臉在她咫尺里微笑著,卻一言不發(fā)。 衛(wèi)若木著臉,師父,痛經(jīng)改成羊癲了? “別說話?!鼻暹h仿佛看出她的彷徨,身子靠得越發(fā)近了,附耳道:“別讓人看到?!?/br> 什么跟什么!衛(wèi)若后退一步,想把手縮回去,她剛剛跟師姐掰扯清楚好不好?這又是鬧哪一出?誰知把手抽回去的時候,清遠的身子也向前了幾步,兩人的距離更近了,近到她都能感覺師父的臉貼住了自己,衛(wèi)若渾身一震,終于真的怒了。 “師父,你想做什么?”衛(wèi)若猛地一把推開了清遠,臉色沉了下來,她的人生秩序已經(jīng)安排好了,混亂什么最討厭了! 清遠卻也不惱,只望著她微笑,那笑容是前所有未的溫柔,若說從前是冰天雪地的清涼,此時便是春風佛過,而且不是回春的暖色,而是本色里的溫暖,讓人看了沉湎不起的溫暖。 衛(wèi)若眨了眨眼,師父……不對頭! 她暗自催動氣息探查清遠:元嬰,道修,無差別的丹田,確實是師父啊,可這哪兒象平日里的師父?師父一向是冷冰冰的南極企鵝好伐,即使后來恢復到了溫帶,也是清涼的,怎么會忽然變得如此溫暖?這是去三亞曬太陽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衛(wèi)若正要說話,見清遠不由分說拉著自己,轉(zhuǎn)身要向樹林外走去。 她微微一怔,只得茫茫地跟著清遠向樹林外走去,感覺師父的手是溫熱的,緊緊攥著自己,不容放開,腳步腳步不快不慢,恰好能讓她跟上,此時樹林里的晨靄已經(jīng)散去,變成了一層層的金光,在樹葉上層層施展開來…… “啪嗒”一聲,一滴露水落到了師父的肩頭,清遠停下了腳步,看著自己的肩頭上那地露水。 衛(wèi)若也站住,看著那滴露水,就在方才,她還瀟灑(貌似)地把露水彈去,如今,它居然落到了師父身上,陽光暖暖,樹影婆娑,空氣里蕩漾著松木的清香,露水帶著清新的氤氳,把一切恍得如夢似幻,衛(wèi)若把一直想要問的話,咽了回去。 她是有許多問題,許多拒絕的言語,許多妝模作樣的推拒,還有許多該有的心理糾結,只是此時此刻,什么也不想說,因為這樣的溫馨不想打破,哪怕下一刻,是驚天動地的撕扯,此時此刻,亦難為情。 清遠沒有把露珠彈掉,而是滾落在手心里,攤開,放在衛(wèi)若的眼下,道:“若兒,這露珠象你?!?/br> “象我?我見太陽就會死了嗎?”衛(wèi)若眨了眨眼。 清遠似乎忍俊不住道:“不是,是象你,透明的,清亮的?!?/br> “透明啊,師父說我很單蠢嘍?”衛(wèi)若嘿然道,看著師父這樣溫暖的笑意,忽然覺得自己提起什么都是一種褻瀆與罪過,因此只是笑,拼命的笑,笑里還帶著幾分淡淡的傷。 清遠卻毫無察覺,只是用力攥著那露珠,拉著衛(wèi)若的手,道:“走吧?!?/br> 師父的手很有力,幾乎拽著自己,衛(wèi)若不得不并肩與之同行,低著頭看著并排在一起的道袍,下擺的衣襟正按照同樣的節(jié)奏起起伏伏,忽然想起某一日…… 也是這樣的陽光暖暖,一起登上天玄山的石階,映照著師兄如玉的臉,碎碎念念的關切,那樣溫柔的男人,讓她曾暗暗欣喜,問道“師兄,永遠這樣好不好?” 然后,師兄被一只小白花拐跑了,還是只自己無法生出敵意的小白花。。 如今呢…… 衛(wèi)若望向樹林外,同樣是很溫柔的男人,卻是別人的男人了,好吧,這一個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自己買一贈一送給師姐的,因為他們之間有無法逾越的鴻溝,所能剩下的結局,便是,只能如此罷了。 只能如此罷了! “師父!”衛(wèi)若終于舍得打破了,笑著抽出手,道:“我們是師徒,這樣不好吧?” “哦?”清遠揚了揚眉,低頭望著衛(wèi)若的手,又抬頭望著衛(wèi)若,眼眸靜靜無波,嘴角依然是笑容。 衛(wèi)若有些毛骨悚然,道:“師父?你……”她知道這么做很破壞氣氛,可是師父已經(jīng)半贈給師姐了,她不能做賤人,正要說“你沒病吧?”忽見清遠走上前來,蹙著眉望著她的臉。 “怎么了?師父”衛(wèi)若奇道,見清遠抬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喃喃道:“你這里怎么了?傷著了?” 衛(wèi)若眨了眨眼,感覺自己額頭熱熱的,不一會兒又是一道冰涼,遲疑了下道;“可能是不小心擦傷的,謝謝師父。”說著,向后退去,手卻被清遠緊緊抓住不放。 “師父,你這是干嘛?我想三年前我已經(jīng)說明白了?!毙l(wèi)若肅起了臉,眼眸里已經(jīng)全是冰涼。 只是這冰涼并沒有擊退清遠,清遠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只是轉(zhuǎn)身道:“走吧?!?/br> 衛(wèi)若哪里敵得過清遠的力氣,半拉半拽地被他拖著又前走去,不一會兒功夫走出了樹林,見山腳下的那片草地上空蕩蕩的,早沒了冷月的蹤跡,“咦?師姐呢?”衛(wèi)若張口道。 “這不是她自己的法印,她劈開空間,動了真氣,在這里是無法修復自身道功的?!鼻暹h此時的語氣,倒是恢復了往日的摸樣,聲音里微微含著怒氣,道:“我沒想到她會……” “師父不是最喜……”衛(wèi)若說了一半,忽然止住口,有句話說“愛之愈深,責之于切”,師父這么說不代表他不喜歡師姐,自己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何況即使自作多情,這段感情會有結果嗎? 人生的悲劇夠多了,沒必要自己再添一出,快刀斬亂麻,對所有人都好!衛(wèi)若用盡力氣想把手從師父的手里抽/出來,可是不管怎么抽,也沒法脫離清遠的手掌,正覺得詫異,忽覺眼前一道白光,天旋地轉(zhuǎn),換了人間。 這是…… 衛(wèi)若睜開眼,見自己正站在天玄殿的大廳里,廳里站著許多人,除了簫信宋悅等結丹修士,還有清離清逸幾個元嬰大修士,冷月就站在中間,正面色蒼白地說著什么,而站在高臺上說話的人……竟是師父清遠! 艾瑪…… 衛(wèi)若僵硬著頭轉(zhuǎn)過來,看著自己身邊這個攥著手不放的師父,再抬頭看著那個面色嚴峻的師父,只覺得……要瘋,張口結舌看著身邊的清遠,正要說話,忽見清遠笑著附耳過來道:“都是一個,別露餡。” 一個?什么跟什么? 衛(wèi)若覺得自己一定是做夢,還做了個腦洞開得離譜的夢,腦袋“嗡嗡”半晌,忽聽臺上的清遠道:“衛(wèi)若,你出來了,你來說,到底怎么回事?” 廳中眾人聽掌門這么說,都轉(zhuǎn)過身來望著衛(wèi)若。 衛(wèi)若呆呆地抬頭,見所有人的眼目都看著自己,迎面是師姐蒼白的臉,眼眸里全是哀求,眨了眨眼,望著臺上的掌門師父,跪下道:“師父,你在說什么?” 高高的臺階上,那個掌門師父俯下頭,面容便是平日里的淡然無波,眼眸則比往日更加冰涼,淡淡道:“天玄宮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空洞,就在你的太極苑里,你說說怎么回事?” 衛(wèi)若聽到這話,飄搖的魂魄有些回神,側目望著旁邊,這個清遠正望著自己淡淡而笑,溫柔的沉溺不起,不由又抬頭望著臺上那個,那個則面無表情……一個? 哦,她明白了,師父這是精分出兩個了嗎?真是花樣百出的蛇精病院啊…… 可師父的性情怎么不同了呢? 正忖度間,聽臺上的清離道:“小衛(wèi)若,別怕,有什么說什么,由我們這些師尊給你做主?!闭f著,看了冷月一眼,臉色微沉。 “師妹?!崩湓潞鋈粋冗^身來,臉色蒼白,渾身發(fā)抖,嘴唇一張一合,忽然顯出英勇就義的表情,決然道:“你實話實說好了,師姐不怪你,一切都是師姐我豬油蒙了心,想著……” “師姐!”緊急時刻,衛(wèi)若終于蘇醒,拱手道:“師父,眾位師尊,是這樣的,我在太極苑正在布陣,師姐前去探查,我用障眼法迷惑她,她以為尚月軒就是陣眼,便提劍誤入,結果莫名其妙出了這么一個大洞,那一瞬間,我去了自己的法寶空間,至于為什么出現(xiàn)這個大洞,我也不曉得?!?/br> 這話半真半假地把最重要的東西掩飾了過去,冷月聽了似乎想說什么,卻終于忍住,眼淚忽然滾落下來,廳中結丹修士都認識冷月,見慣了這位主子的冷眼冰霜,今日卻忽然見其情緒外露,皆心中詫異。 衛(wèi)若看著這樣的冷月,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憐惜,為情所困的女子就是這么心酸,這么想著,忽然想到自己身邊的清遠,側頭望去,見清遠正靠著自己站著,見衛(wèi)若看著他,伸出手,握住了衛(wèi)若的手。 跟師姐這么近,跟師傅手拉手…… 衛(wèi)若自謂臉皮厚,卻沒有這樣的膽氣,忙扭了扭,想離開師父的手掌,卻怎么也脫離不開,眾目睽睽下又不好做太大的動作,只得僵硬著臉,讓師傅握著,心里起起伏伏,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我去,為什么師父會精分成兩個,臺上那個倒象正常人,這一個卻跑到自己身邊來,而且跟抹了蜜似得一個勁的沖著自己賤笑,師父……不是最喜歡冷師姐嗎? “掌門師弟……”臺上的清離開口道:“這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爭競的事情,雖然是昆侖派千年來訂下的規(guī)矩,可是對彼此之間并無太多好處,同門那么多年,忽然彼此競殺,既傷害了同門義氣,對昆侖派的實力亦是折損,你看,冷月去探查衛(wèi)若的寢殿,雖然是合理,卻有些無情,才鬧出這么大的簍子?!闭f著,又看了冷月一眼,似乎對冷月倚強凌弱十分不滿。 “正是如此!”清逸接口道:“師兄,我從前就跟你說過,這事雖然是規(guī)矩,可是不好的規(guī)矩也是要改的,當年爭競雖然選出了你們,可是爭競時清云師兄……”說到一半,忽然住口。 “是啊,掌門師兄?!绷硗庖幻星逍脑獘胄奘奎c頭道:“當年結丹修士被驅(qū)離昆侖,如今他們才剛剛歸來,就急著爭競,于理雖合,于情卻不妥,何況掌門師兄正當盛年,也不急著這個……” “改一下吧?!逼渌獘胄奘考娂姷馈?/br> 清遠沉吟不語,忽然看向了鐵面如山的清剛,清剛乃是懲戒堂的主持,對規(guī)矩最是嚴格不過,自己若是想改,自然要通過清剛這一關。 清剛面無表情地掃視著廳中眾人,又抬頭望著清遠,緩緩點頭道:“掌門,也好?!?/br> 清遠“嗯”了一聲,道:“雖然規(guī)矩不合人情,卻也不能廢除。”說著,似乎無意掃過衛(wèi)若與冷月,掐指算了算,道:“天玄峰出現(xiàn)的那個洞,我曾經(jīng)試探過,似乎有法寶之氣,就讓他們這些去探查一二,若是誰得的法寶多,就算贏如何?這樣也不至于自相殘殺?!?/br> 這話一出,清離撫須而笑,道:“對啊,掌門師弟,你怎么不早說,這樣倒是好,比相互爭競,損失同門強多了?!?/br>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同意,廳中眾多結丹修士皆露出釋然之色,同門修行這么多年,卻要爭競拼殺,誰心里也不好受。 衛(wèi)若聽了這話,只是抬頭望著那個,又側頭看著自己身邊的這個,忽然聽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道:“別怕,有我?!?/br> 那氣息吹得衛(wèi)若耳根發(fā)癢,她縮了縮頭,哪里是怕,她只是疑心好伐…… 師父在臺上似乎是才想起來的主意,可是怎么象是早就有此打算? 這么想著,忽然想到師父當年跟自己離開那雪苑的時候,也說過“別怕,有我?!蹦莻€時候,自己還以為他只是一時的曖昧之語,此時看來……看來…… 忽然覺得渾身冰涼,難道這一切,都是師父早就布置下的? 身邊的清遠似乎感覺到她身子的僵硬,向她靠近了幾步,身子緊緊貼著她,問道:“若兒,怎么了?” 衛(wèi)若僵硬地笑了笑,腦海里開始重新梳理著遇到師父的種種…… 開始是師父討厭自己,誤會自己,自己解開誤會,被玄武柱選中,師父發(fā)自己有繼承人的資格,在自己身子不大好,玄武柱塌陷的情況下,決定以身殉之,讓自己繼承守護神士的位置,后來自己拒絕了,與他一起去修補玄武柱,他們之間的關系發(fā)生了改變。 然后呢,在自己臆想里,是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孤單寂寞的師父開始喜歡自己,想把自己選為隨侍弟子填補寂寞——可事實不是這樣的,隨侍弟子是需要爭競的,自己當時不知道,師父卻是很清楚的,那么在師父決定自己做隨侍弟子的瞬間,就已經(jīng)預料到這個結果了,不是嗎? 她明白了! 師父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改變昆侖派的這個規(guī)矩吧? 衛(wèi)若周身的毛孔“嗖嗖”地生出涼意,自己再一次低估了師父,低估了師父的腹黑和冷酷!想想也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人,一個從血雨腥風沖殺出來的人,一個爭競同門活下來的人,一個做了百年掌門的人,怎么可能是瓊瑤男豬腳呢? 師父在自己修補玄武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布置好了吧,把道功低微的自己放在身邊,召回其他結丹修士,然后利用他們瞧不起自己的矛盾,讓自己受傷,然后借著這個機會,把爭競這個規(guī)矩改了,然后…… 然后呢? 衛(wèi)若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里反而平靜下來,師父還會利用自己做什么呢?那個洞……不會是師父自己挖的吧? 衛(wèi)若看了看不遠處的冷月,心中否認了這個推測,冷月當時應該是臨時起意,師父再神機妙算,也不可能算到冷月要跟自己同歸于盡,所以…… 這個洞是意外! 不過聽師父的語氣,他應該探測過這個洞,所以是第一個到了那個洞口的人,應該比自己,比現(xiàn)在廳中所有人了解那個洞,既然要分出一個來保護自己,是不是可以證明,那個洞應該挺危險的? 可師父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呢?這是又要利用自己為昆侖做什么呢? 衛(wèi)若望著臺上清遠那張仙人的面容,墨玉黝黑,不見光亮,面上無波無動,正在與清離師尊說著,偶然的眼眸會掃到自己這里……想著自己遇到清遠以來的種種,忽然有些悟了。 師父是昆侖派掌門,是仙界的守護神士,這是第一位的!自己這是看狗血言情看多了,總把師父當瓊瑤男主了,所以才總會出岔子。 “在想什么?”耳邊傳來清遠低低的聲音,那舌尖就舔著她的耳垂,若是平時,衛(wèi)若一定會覺得害羞與尷尬,為了師姐,也要脫離清遠的掌控,此時卻坦然受之——世界不是粉紅色的浪漫,真實世界總是現(xiàn)實利益的糾葛,師姐錯了,她也錯了。 師父是個男人,事業(yè)第一的男人!昆侖第一的男人! “我在想,昆侖派的很多規(guī)矩確實不符合人情呢?!靶l(wèi)若用密語道,語氣十分平靜。 “是啊?!鼻暹h的氣息就在耳邊,充滿了感慨,道:“規(guī)矩是死的,人總是活的?!?/br> “師父,你怎么……性子跟平時不一樣了呢?”衛(wèi)若聽到清遠說的最后那話,終于忍不住直言相詢,真懷疑身邊這個是假冒的,因為平日里的師父,絕對不可能說出這么可怕的話來的。 清遠沒有說話。 衛(wèi)若只得閉口。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聽著臺上幾位元嬰師尊商量著如何讓這些金丹修士去洞的事情,冷月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只抬頭怔怔望著臺上的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