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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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很多面的。”清遠忽然道:“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個,而做了掌門,其實只能做一個?!闭f著,忽然攥了攥衛(wèi)若的手。 這樣的表白,并沒有引起衛(wèi)若的反應——迎合與拒絕都沒有,只是靜靜的道:“原來師父的內心是這樣溫暖的嗎?” 師父我讀書少不要騙我哦! “你以后就知道了?!鼻暹h在她身邊笑,那笑意果然與清逸師尊有些相仿,還帶著幾分天真爛漫——可衛(wèi)若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之后,這爛漫便成了詭異。 她不知道師傅想做什么,可是她知道,師父一切都是為了他心中的昆侖,此時已經走到在了廳中的角落里,衛(wèi)若忍不住仔細去看清遠,仙人的面容上不再是面無表情,而是生動的,鮮活的,溫暖的,眼波仿佛沉海,讓人掉進去就掙扎不出來了…… “若兒……”清遠見衛(wèi)若怔怔地望著自己,墨玉忽然變得極深,映著天玄殿里滿地的金光,情意綿綿地叫了一聲。 衛(wèi)若一笑,低低道:“師父……”似乎是對清遠的回應。 如今她算是明白師傅為什么喜歡冷月,卻對自己這么主動了——對師姐舍不得利用,對自己就是個工具啊,所以才會這么主動大方的,也不知又要為昆侖做什么,居然連色/誘也用上了,也是蠻拼的…… 正忖度間,忽聽背后有人道:“衛(wèi)師妹?” 清遠正與衛(wèi)若執(zhí)手相望,聽了這聲音,抬頭向衛(wèi)若背后望去,臉色一沉。 ☆、第69章 甜蜜 天玄殿里站著許多人,耳邊充斥著許多聲響,甚至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清遠卻覺得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而終于,無關。 人生的重負,從懂事起,就開始背負,漫漫行來,曾經以為就這樣下去了,塌陷,崩裂,與寂寞如雪,習慣了,也就如此而已,唯一可以慰藉的,不過是眾人仰慕的眼眸,本以為修行之路便這樣下去了,卻在驚鴻一瞥里,看到那燦爛的笑容。 他的人生從來是重的,家世的流離,師門的期許,掌門的責任,與守護神士的神圣,讓他看不起淡如流水的日常,卻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一日,那即將崩塌的靈魂,可以在這笑意里得到了救贖。 “師父,不許逃避哦……” 一個小弟子居然有這樣的力量,可以把自己從泥潭里拔了出來,從此后,沉重之外又多一樣東西,想一個人的時候,才明白什么是孤單,三年的日日夜夜,天地無極,太上忘情,誰又負了誰的心? 現在她出來了,她就站在那里,對著自己微笑,而自己舍棄了元神,終于可以輕松的握住她的手,清遠正要把碎發(fā)彎在她的耳后,忽聽背后一聲“衛(wèi)師妹?!?/br> 抬頭望去,是自己剛剛結丹的弟子冷明,本是自己身邊得力的助手,也是心里嘉許的弟子,卻不知為甚,忽然覺得很討厭。 是很討厭,也不知是討厭那干凈洗練的笑容,還是穩(wěn)重踏實的表情,還有那飄搖不定的一身青袍,他都討厭,很討厭,也許他不會承認,他討厭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對他笑得太好。 那是一種不毫無隔閡的神態(tài),比跟他在一起要放松得多,本來以為她只有自己面前這樣燦爛,沒想到在別人面前更燦爛,這讓他惱怒而沮喪,而更驚訝的是,他發(fā)現這情緒很快控制了自己,脫離了元神,情緒便這樣的激烈起伏,不再受身份的任何束縛。 于是,他走了過去,做了一個幼稚的舉動,從背后抱住了她,攬住她的腰,感覺她驚訝的顫抖,看著那眼眸里閃出的幾分疑惑,他忽然覺得十分痛快,他喜歡自己這樣,可以無拘無束地表達著,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自由飛翔。 她并沒有掙扎,只是在他懷里稍微偏離,希望可以與他遠一些。 他卻也是歡喜的,經歷過那次拒絕,他真是怕了她的生冷,因為做好了許多心理準備,這樣的她,比想象中的,還要溫和,甚至配合些,所以他竟意外的歡喜,嘴角也彎了起來,在笑,似乎要把這輩子想笑的東西,都笑了出來…… 冷明沒看到衛(wèi)若背后的師父,正在說別后來情,“剛剛結丹,被玄武柱射中了,第一個想找的就是師妹?!闭f著,笑了笑,清風從背后吹過來,吹動著他青色的道袍,起了層層褶皺,只是這樣的浮動并不能影響他的穩(wěn)重,那種老成的面容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無端地讓人感覺暖心。 她似乎很歡喜…… 清遠又不高興了,因為他感覺到她很柔軟的,很放松,心里不爽快起來,恨不得立時把她拉走,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就太明顯了,只能這樣抱著她搗亂,讓她不能順利地與冷明說話,果然,她很快結束了對話,轉過頭來拐到角落里,對他橫眉立目,道:“師父,您也太入戲了吧,這演戲還演全套啊?” 清遠不答,既然冷明已經走遠,他就又開始笑,她經常說出一些他不懂的話,很有趣,其實讓他想笑的,如今分離出元神,終于大大方方地笑了,何況她終于不那么生硬地拒絕了,他覺得天地也可以這樣喜樂…… 衛(wèi)若顯然不這么想,望著師父一臉的賤笑,心里疑惑,這到底是什么任務啊,讓師傅如此賣力演出, 師父,連吃醋都演得這么形象,您也蠻拼的…… 正忖度間,大廳高臺上傳來清離的聲音,道:“掌門曾經親自探過那洞,在震位上恍惚有魔氣,所以諸位還需認真?zhèn)鋺?zhàn),明日午時,在天玄峰的太極苑的尚月軒聚首。” 眾人聽說有“魔氣”,臉上都顯出了異色,衛(wèi)若知道那洞應該有危險,聽到“魔氣”兩個字,卻不像其他修士那般變色,側頭問道:“師父,這就是你跟著我的原因吧?” “是?!鼻暹h攥著衛(wèi)若的手,低低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闭f完,心里忽然生出十分的滿足,仿佛保護一個人的心,也可以滿滿的溫柔…… 這是這位卻沒感覺到,正遲疑道“師父巴巴地要利用魔氣做什么,能明說嗎?”不會要把她當成什么尸體來對付魔修吧,喵嗚…… 清遠忽然不知該說什么,只得“嗯”道:“這對你亦是修行,離開昆侖早晚要遇到魔修的。” “魔修很可怕嗎?”衛(wèi)若腦海里忽然閃現,出林青霞版東方不敗的身影,囧。 “還好?!鼻暹h低聲道:“有師父呢,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魔修,就是怕你啊,師父,你到底要利用我做什么呢? 衛(wèi)若心里默默吐槽,見眾人已經漸漸散去,自己也不好站在廳里引人注目,只得轉過身出了正門,繞過穿堂,正要向太極苑走去,忽聽背后有人道:“師妹?!?/br> 衛(wèi)若轉過頭,見冷明笑著走過來,道:“師妹,你可找好了結伴?” “結伴?”衛(wèi)若猶豫了下,她知道冷明想跟自己結伴,她不是不想,卻是不敢,因為怕師父出幺蛾子,連累了這位好人師兄,猶豫道:“我……”話音未落,忽聽不遠處有人道:“我正要與師妹結伴。” 順著聲音望去,正是冷月。 此時的冷月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眼,只是眉目不象從前那樣冰冷,而是帶了幾分溫柔,走上前,對衛(wèi)若道:“小師妹,那個約定還奏效嗎?” 衛(wèi)若看了看冷明,又望了望冷月,正要說話,聽冷明道:“要不把就一起吧,表姐?!笨吹竭@位冷若冰霜的表姐忽然要與衛(wèi)若結伴,他真的有些吃驚,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間,便忽然冒出更好的主意來,因此忙出口建議。 冷家宗主曾經親自囑咐過他的…… 冷明望著冷月的臉,咬了咬牙。 衛(wèi)若則吃驚地地望著冷月,忽聽耳邊清遠道:“冷明亦是冷家弟子?!?/br> “這樣啊,那也好?!毙l(wèi)若想到守著師姐跟師父xx的情形,就毛骨悚然,還不如再來份師兄…… 冷月見衛(wèi)若答應了,神色有些猶豫,終于點頭道:“也好?!闭f著,轉身望向冷明道:“我不管宗主對你說了什么,總之一句話,我與冷家的恩怨,你少攙和!” 冷明見她忽然氣勢洶洶對自己來上了,忙倒退了兩步,咳了一聲道:“表姐誤會了,我不知道什么恩怨,也不……關心,我們各修其道,不是嗎?” “正是!”冷月聲音忽然嚴厲起來道:“我們除了都姓冷,沒有半點干系!” 衛(wèi)若聽了這話,忽然想笑,這位師姐……用她家鄉(xiāng)話來說,就是有點“彪”,她與冷明除了一個姓,不也是同門嗎?又何必……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師父不是最喜歡師姐嗎?現在真愛站在這里,也不知他什么表情,不由偷偷側目藐著清遠,見清遠正看著冷月,眼眸清亮,帶著微微的……什么呢?就是一種柔情吧,可是那眼眸轉向她的時候,又變成了笑意。 師父,守著真愛與我做戲,您也蠻拼的。 清遠見衛(wèi)若笑得古怪,在衛(wèi)若與冷月冷明分手之后,笑問道:“你笑什么?” 衛(wèi)若心道“我一直這么笑啊,師父,您這是做賊心虛嗎?”面上卻道:“想著明日要去那個洞里,有師兄師姐結伴,也挺幸運的?!?/br> “有師父你怕什么?”清遠哂笑一聲,攥著衛(wèi)若的手,快步向太極苑走去。 太極苑離天玄殿最近,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到了太極苑的花苑,說是花苑,卻沒有種花,按照衛(wèi)若的心意,種的是昆侖山最常見的誅仙草,眼見陽光萬丈,綠草茵茵,清遠心情越發(fā)歡喜,道:“若兒,要不要坐下一下。” “做一下?”衛(wèi)若邪惡了,結結巴巴道:“師父,您這犧牲可大了?!?/br> “什么?”清遠已經盤腿坐在草地上,拍了拍對面的草地,道:“明日你就要備戰(zhàn),這個時候要好好調息?!?/br> “哦……”衛(wèi)若臉上莫名一紅,在師父對面坐下來,只不過不是盤腿而坐,而是抱膝,嘆了口氣道:“唉,你說師姐也是,既然都是一個姓的同門,干嘛對冷師兄那么厲害,冷師兄又沒得罪過她?!闭f著,偷眼望著清遠。 清遠眼眸有些飄忽,“嗯”了一聲,忽然伸手攥住衛(wèi)若的手,道:“你不懂的?!?/br> 衛(wèi)若看著師父一只一只摁住自己的手指,道:“師父懂嗎?” 果然師父與師姐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修真大族……”清遠低低道:“不像仙界的幫派那樣本身就擁有礦山資產,丹藥法器都是有限的,大多數取自于宗主等大修士,因此爭競要比幫派厲害得多?!?/br> “哦?”衛(wèi)若忽然想起師父也是修真大族出身,道;“原來是這樣啊,師父,那您以前也是這樣嗎?” “家族里都是血族親人,爭競卻比同門更為慘烈,冷月是被冷家逐出門的棄女,對冷家弟子有怨言也是尋常,便是我當年……”清遠忽然止住口,捏著衛(wèi)若的手。 衛(wèi)若從前跟師傅相處,師傅就是個悶嘴葫蘆,幾乎什么都不肯說,情緒也很難捉摸,但是眼前這個分裂出來后,說話要比從前坦蕩得多,連情緒也比從前容易撲捉,此時此刻,便能感覺到那種清晰的傷感。 “想當年,我也是這樣,不過現在想來,少年意氣罷了?!鼻暹h眼眸變得有些飄忽道:“從前覺得天崩地裂的事情,現在回想,也不過爾爾。” 衛(wèi)若“哦”了一聲,正沉吟著師父這話的意思,忽覺得自己胳膊被師父拉了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與師父靠在一起——也只是靠在一起,她暗自吁了口氣,笑道:“師父現在不怨自己的家族了嗎?” “忘記了吧?!标柟馀?,與若兒并肩坐在草地上,清遠忽然覺得自己什么也不愿求了,連守護神士也不愿做了,他就想這樣天長地久下去,或者去人間,做個普通平凡的夫妻…… “若兒……”他側過頭,攥著衛(wèi)若的手道:“若是我不是你師父,你會不會……”說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三年前的那一幕猶然在前,未來那么恍惚,便一直恍惚下去吧,若是真的清晰了,她說不定…… “若兒,你收集一些清醒之類的丹藥?!鼻暹h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嚴厲,引得衛(wèi)若側頭望了過去,笑道:“師父怎么忽然又像師父了?” “什么意思?”清遠問道。 “就是說啊,現在的師父簡直換了個人似得,方才那話又像平日里的你了?!毙l(wèi)若說完,嘻嘻笑著,眼眸卻變得犀利起來。 清遠怔了怔,不答,握住衛(wèi)若的手道:“我不是說了,這是另外一個吧?!鳖D了頓又道:“我自己也沒想到,可是……我很歡喜?!?/br> 衛(wèi)若聽到“我很歡喜”的話,忽然生出幾分難過,低下了頭,兩人一時默默無語。 陽光漸漸變成了霞光,把太極苑的一切染上了丹紅,靜靜地照在兩人的身上,這樣的靜謐,因為未來的恍惚,變得越發(fā)珍貴,兩人都舍不得打破,清遠是不敢,衛(wèi)若是不愿,感受著從師父身邊傳來的汩汩溫暖,她忽然想,怪不得演員什么演著演著就演出緋聞來了,有時候明知道演戲,卻情不自禁吧…… 所以…… “為什么要用一些清醒類的丹藥?”衛(wèi)若怕自己真的入戲了,忙出口打破了沉默。 “魔修一半善用心魔?!闭f起正經事,清遠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道:“元嬰的法器你可以用,但是清心丸,卻只能用自身道階的?!?/br> “師父的意思,我得找筑基層的丹藥?”衛(wèi)若忽地站了起來。 “是?!鼻暹h也站起來,沉吟道:“不過我也可以……” “不用,師父,有人會給我送噠?!毙l(wèi)若狡獪一笑,從袖子里掏出了手機,打開觸屏,放開自己的島國片…… 清遠臉色一變,蹙起眉道:“若兒,你……” 他不喜歡這樣的她。 可衛(wèi)若就是不讓他喜歡,甚至讓他討厭,因為她覺得自己再演下去要走火入魔了! 很快,手機上傳來令人尷尬的聲音,清遠的臉忽然變得通紅,低下了頭,衛(wèi)若雖然臉皮厚,卻也不太好意思在男生面前看這些,也低下了頭,正在此時,忽聽一聲喵嗚,空中遙遙飛來一只黃貓,四蹄踏雪,恣肆飛揚道:“鵝鵝鵝餓餓,衛(wèi)若,你跟師父一起看島國片?” 衛(wèi)若腦袋“嗡“地一聲,難不成這死貓能看到師父? 她不由向清遠藐去,見清遠低著頭,墨黑的長發(fā)掩蓋住通紅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個不停,仿佛羞得沒處躲去,忽然覺得眼前男子十分可愛,衛(wèi)若“噗嗤”笑了起來。 “衛(wèi)若!你在陰笑哦?!币皹凤w到了衛(wèi)若的鼻子上,眨了眨貓眼,忽然向清遠的方向聞了聞,又聞了聞,道:“我怎么聞到不正常的味道?” “這就對了,你什么時候正常過?”衛(wèi)若哼了一聲,伸手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給我十顆筑基修的清心丸,我就把島國片借給你看一次?!?/br> “才一次?”野樂“嗤”了一聲,道:“不要,除非你跟你師父做給我看一次,我就給你十個?!?/br> “你給我滾!”這瘋貓簡直…… “那就給我看十次,一次一丸,絕不胡鬧?!币皹吩诳罩酗w舞中,道:“要么是真人,要么是這個,你看著辦,不過我更傾向于真人……” “好啦!”衛(wèi)若用吼聲制止住野樂的聲音,十分后悔自己把著瘋貓招來,在師父面前說這些話,簡直要……囧死了。 “十次就十次,快把這個給我?!毙l(wèi)若攤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