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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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文房四寶的鋪子,璧容進去給天業(yè)買了兩支略好些的的狼毫并一方硯臺,又買了一本描紅的帖子,花了一百一十文,便已覺得銀錢不禁花,遂不敢再逛別的。 秀蓮則是大方地買了兩斤豬rou,又上糕點鋪子買了八塊桂花糕,八塊綠豆糕,一包果脯雜樣,另分了一大一小兩份包好。出來遇上賣糖葫蘆的小販趕緊追著過去掏了四文錢拿油紙裹了四串,笑道:“臨走的時候,福哥兒巴巴囑咐我半天給他糖葫蘆呢,這要是忘了,小祖宗不得跟我掀了房頂!” 幾人轉了一圈,回到了來時經(jīng)過的劉家茶攤,見宋金武還未到,索性坐下來花了六文錢買了三碗茶吃。 正巧這時,一匹棗紅色的馬嘶叫著狂奔而來,那馬雖不大,性子卻烈,上面坐著個穿著靛青色短綢襖,梳著總角,約么八。九歲大的男童,正面色煞白地使勁勒著韁繩,后面四個小廝疾步追趕口中連著喊著“寶少爺”。 馬蹄卷起陣陣塵煙,街上的人們紛紛躲避,有的兩兩相撞,籃子里的東西揚了一地,互相罵罵咧咧地到一邊爭執(zhí),卻無人敢去上前攔那騎馬孩童。 鄭天旺在一旁小聲道:“這是南街寶串胡同嚴家的小公子,我去年在他家做過幫工?!?/br> “嚴家?看著也是個富戶呢。”璧容道。 “可不是,在南街是個三進的大宅子,院里還修了個小花池子,光看著外頭都氣派的很呢?!?/br> “和潘家比呢?” 鄭天旺琢磨著搖了搖頭,道:“聽說這嚴家祖上是太原府的大族,只是后來分了家,咱們鎮(zhèn)上這位主家是庶子。 豪門望族對嫡庶之分向來看得分明,嫡子承官繼爵,庶子則是給個幾處莊子鋪子便已是大方。 鄭天旺忽道:“說是嚴家請了何秀才給小公子做西席呢。” “順義村的何家?”秀蓮訝異地問道。 秀蓮又道這順義村何家小子倒是個有出息的,二十歲就中了秀才,只是他老子娘見兒子有了功名,東嫌西挑的倒是誰家姑娘都看了不上。 璧容默聲聽著,忽覺這小小惠安鎮(zhèn)倒是有些臥虎藏龍。 不消片刻,便見了宋金武趕著牛車嘚嘚地過來,幾人各自問了問買賣的情況,就趕緊上了車。臨到家門口,秀蓮拿了一小包糕點果脯讓宋金武回去給小虎子吃,宋金武推辭不得,遂謝著接過。 回了家,秀蓮把剩下的一個銀角子并兩百多錢交予鄭母,又說了和沈記布莊接下的繡活一事,聽著秀蓮和鄭天旺有模有樣地學著掌柜對容姐兒繡活的贊嘆,鄭母喜笑顏開,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連聲道:“咱們家姐兒上輩子準是個巧手神仙吶!” 秀蓮接道:“可不是嗎,指不定這世就要再成了仙兒的?!?/br> 璧容赧然地跺了跺腳,轉身回了屋,不再理娘嫂二人的嬉鬧。 說起這潘家,真是為閨女下了本錢,用了最好的潞綢料子做蓋頭,桌旗凳墊也一應是八。九百文一匹的殷紅色花軟緞,各色捻線也是鮮艷亮麗,眼花繚亂。 一連幾日,璧容都未曾踏出房門,除卻每日三餐,在堂屋坐下片刻,余下的的時間全用在了那一方蓋頭布上。因著料子名貴,璧容再不敢伸手去碰冷水、利物,生怕手上生了倒刺繭子,劃了。 趕上地里的玉米熟了,鄭天洪并鄭天旺兄弟倆晨起昏歸地忙了幾天,因著怕她們傷了手,也沒讓秀蓮璧容跟著幫忙,倒是鄭母閑的時候帶著三個小娃娃玩玩鬧鬧地在院子里搓著玉米粒。 手下的雖同是鳳穿牡丹,然異在花色斑斕,與先前那全是金線勾勒的自是不同,從色彩的暈染、漸變、搭配之余,更能凸顯出花鳥的綽約神韻。單是五朵牡丹,就用了赤色、桃紅色、珊瑚色、雪青色、鵝黃,從里向外一縷絲線由五分一至十二分一,用絳色、魚肚白、霜色、水紅、鴨黃色等顏色層次遞淺。 再說那林立的片片綠葉,雖都是綠色,卻也有翠、縹、松花、松柏之分,用著套葉針長短一致地反復穿梭,遠近瞻眺,真有花團錦簇、交加蔥蘢之感。 卻說璧容在這三四天會心凝神的繡制中,一面忙于各色繡線的更換,一面卻愈加感嘆這作畫之人對配色之細膩精準。 自古有道是鳳毛麟角謂可少。待繡到鳳尾之際,璧容索性拆了十二分一的薄絲線,用了長短套針按著勾摩的紋路反復套秀,千萬個線頭在穿梭間便匿跡于無影之中,緋、杏、黯、黎、黛、藏青、靛藍……色彩之變更是令觀者眼花繚亂。 好在秀蓮手里的八張凳墊已然完工,便卸下手中的活幫著璧容分線、捻勻、紉針,劉氏鄭母也一同坐在正屋里幫著裁剪余下那五張桌旗,繃邊,打些結絡,待秀蓮穿針給繡了藤紋底邊一系外飾。 然到了最后一刻,萬象神韻皆匯于一只鳳眸,璧容卻有些無從下手,因這畫中僅是一點墨跡略過。 蘇繡最是講究神韻,諸如山水自有遠近之趣,樓閣具現(xiàn)深邃之體,人物流露生動之情,花鳥能報綽約之姿。 鳥若無神,便是一只畫中死鳥,鳳若無珠,怎可有涅槃浴火之瑰麗? 既無法下針,索性放于繡架上,先去繡了那五張桌旗,有了先前針起針落的熟絡,眼下這單色的平針圖樣卻是好繡的很,又想著許些日子沒看天業(yè)的描紅大字,便叫了他來。 大半余月的臨拓,橫平豎直之外已有了些許向背、往來、伸縮的筆勢,只是在行筆提頓、方圓上還要再練。 璧容想起自己幼時學習寫字時,父親常說:學書有序,執(zhí)筆為先。字只有成體之后,方才有意志可言,錯了虛次,或是先期功夫不到,變成了空有形態(tài),然骨rou、氣血不足。 “這幾日三字經(jīng)可全背會了?”璧容問道。 天業(yè)點點頭,自己像是覺得下了苦工,便張嘴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尚未背完,卻被璧容突然打斷,天業(yè)以為自己背錯了,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卻聽得璧容到道:“能溫席前面是什么?” 天業(yè)一愣,轉著眼睛在腦子里一通倒轉。 璧容到?jīng)]有旁的不滿或是訝異,比之卻有了些了然于胸的,只問道:“腦子里又從人之初開始背了,我說的可對?” 天業(yè)聞言點了點頭。 “你這樣背書是不對的,讀書讀的是蘊義,而非韻律。再者,讀書不能一味墨守陳規(guī),從頭至尾地通讀,要把每一個地方都能當做開頭結尾才可,舉一而反三,聞一而知十,功夫才算用對了地方,就好比你和福哥兒豆芽到河里捉魚,不能只一味在一個地方捉,而是哪里有魚去哪里,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天業(yè)一臉誠懇地點點頭,倒像是個學子般恭敬地答道:“是,天業(yè)明白了?!?/br> 璧容又問:“三日后我還要這樣檢查,可能不再被我問???” “嗯?!碧鞓I(yè)小臉上躍出一股堅定,倒是讓璧容始料不及,許是在這一刻,璧容才由心地感受到天業(yè)對于讀書的向往憧憬。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轉念一想,正如那潘家小姐,待嫁之時,心中定是滿溢著對命中良人的無限憧憬。 相思寄于鳳,牡丹莫如郎。 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分割線 半月期限前一日,璧容疊了那繡好的蓋頭并五張桌旗、八張綁穗凳墊,拿紅布包好,交予鄭天旺,鄭母特意囑咐他交付了活計后,買一尾桂花黃魚回來給容姐兒熬湯補補眼睛。 鄭天旺諾著應了聲,這才跟著村里兩個去鎮(zhèn)上賣黃豆、綠豆的婆子一同上了宋金武的車。 待那兩個婦人在東街口下了車,宋金武又揮了下鞭子,往南街沈記布莊走,路上鄭天旺跟他說起璧容做刺繡的事,聲行并茂地贊道:“你是沒見過那布上的畫,倒是比那紙上的還要好看,原先還道我家婆娘是個手巧的,會織那旁人不會的花布,如今看來,哎……”末了壞笑地看了眼宋金武,道了句:“早沒看出來,你還是會挑的!” 進了沈記布莊,和熟絡的小伙計打了招呼,伙計進去請了掌柜出來,年掌柜倒是沒想到來的這般早,還以為會拖上兩天,心里自是對他們的誠信很是滿意。 鄭天旺打開布包,先給年掌柜看了五張桌旗,又拿了八張綁穗凳墊,年掌柜仔細看了,道了句不錯,便抬眼只等著鄭天旺拿出蓋頭。 鄭天旺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家姐兒這東西可是繡的不錯,小人這才和掌柜的賣了個關子?!闭f著便展開了那四四方方的紅綢蓋頭。 四邊綁了紅色流蘇,腳上各墜了個小巧的梅花絡子,展翅的五彩鳳凰正如圖樣那般對著滿園牡丹翹首以盼。 “好,好,真是不錯,果真毛絲頌順,巧奪天工!”年掌柜意猶未盡地看了個仔細,末了想急道:“小哥兒且等我一等,我家東家今天碰巧在后院,我且拿予東家看上一看!” 說罷,年掌柜匆匆進了內堂,穿過抄手回廊,到了一處雅靜的竹園小樓前,沈君佑正立于桌前揮筆寫著大字,待捺筆勁道甩出,這才抬起了頭。 年掌柜朝沈君佑見了個禮,道:“二爺上回給潘家小姐繪制的圖樣,鄭家的哥兒送來了,我瞧了一眼,就急著給二爺送來了?!闭f著,就放在桌上展了開來。 垂首之間,淡漠不語,指腹滑過那緊密平整的鳳眸,沈君佑突地笑了,仿佛眼前便是:花隨玉指添春。色,鳥逐金針長羽毛。 ☆、第19章 河蟹傳情 鄭天旺從沈記布莊出來,喜不自勝,因不愿多做耽擱,便讓劉家茶攤的劉老漢給宋金武捎了個話,緊揣著灰布包袱,徑自快步走回了家。 走到門口那棵老槐樹下,見福哥兒和豆芽正蹲在樹下玩,把包袱背到背上,大步跨過去,一手揪起一個,夾著腋下,哈哈大笑著走進院門。 天業(yè)正坐在院子里背書,見二哥大笑著進來,又夾著侄子侄女,這邊呵一下癢,那邊拿胡子蹭蹭,甚是有些喜極而狂,不明所以。 秀蓮正在院子里搓著玉米粒,見了鄭天旺便道:“二叔回來啦!咋樣,可把錢都拿回來了?掌柜的沒克扣吧?” “誒,這沈記布莊不愧是大商戶,不光一文錢沒差,還多賞了一兩銀子哩!”鄭天旺亟不可待地道。 秀蓮聽了也吃了一驚,連問道:“呀,給了這么多,年掌柜可真是個好人吶!” “不過,我倒聽年掌柜說是他東家吩咐打賞的。” “你別說,這大門大戶就是不一樣,可是識貨哩!”想著,不禁對沈記布莊更是好感倍增。 “可不是嗎,我還真不知道這繡花也能賺這些錢了,倒是比豆芽她娘織布要強的多哩!” “你沒聽那老人兒說嘛,這巧手的繡娘能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了?!毙闵徸炖镎f著話,眼角含笑,看著有些眉飛色舞,自豪之色溢于言表。 鄭天旺連連點頭,想自己到鎮(zhèn)上做一天幫工也只得三十來文,給村里的蓋處泥瓦房,倒是還多點,忙活小一個月約么能賺個一二兩。自家大哥更不必說,陰天下雨也不見間歇地往地里跑,勤勤懇懇幾個月,待收了東西,卻也只夠自己一家人吃飽喝足,鮮有余糧。 容姐兒一女子,半月不到便賺得他們兩三個月的入賬,鄭天旺想到自己以前還暗暗嫌過人家吃白飯,不禁有些汗顏。 “今個兒是好日子,咱們且去跟娘說一聲,晚上加個葷的。” 福哥兒在一旁耳尖地聽見了忙邁著小腿跑過來,甚是積極地道:“我和小叔叔去買rou!” “你個小饞蟲小心讓殺豬的當成了小肥崽子!”鄭天旺好笑地把福哥兒抓起來抗在肩上,又牽了豆芽,跟秀蓮一起進了大屋,把錢原封不動地交給鄭母。 鄭母笑呵呵地接過了錢,兩塊一兩的銀錠子,另五百九十文大錢用紅繩捆著,鄭母一枚一枚地細數(shù)了兩遍,才從當頭把繩結解開,拿出上次給的銀錢一并串好。 秀蓮織的兩匹素絹刨去兩斤棉花的成本約么能賺三百文左右,鄭母數(shù)了一百五十文與她,余下又數(shù)了四百五十文并一個銀錠子遞與璧容。 璧容連連推辭,道:“娘這是跟我見外了不是,一家人怎么還分得這般細,我留銀錢也是無用,且一并攢了日后與業(yè)哥兒上學吧?!?/br> “咱們家一向如此,你哥哥嫂嫂賺了錢我也只留一半充作家用,如今我閨女本事,自己就能養(yǎng)咱們一家子了,娘心里高興呢。” 璧容還是不依,再三推辭,鄭母卻是背過手去,就是不接,秀蓮在一面看著面上發(fā)笑,幫著鄭母把銀子塞進璧容懷間,一遍勸道:“姐兒快些拿著吧,權當是娘給你存下的嫁妝錢啦!” 璧容聽著臉漸漸發(fā)紅,嗔怪著瞥了秀蓮一眼,心道:且暫時收下,日后作了束脩讓天業(yè)快些去學堂拜了先生。 九月下旬,秋風漸起,翠綠的田野里成片的大豆搖動著豆莢,聲聲作響,真有“大豆搖鈴千里金”的意蘊。隨著大豆的收割,花生、紅薯等作物也相繼成熟,田野里一片蓬勃之景。 因著一夏天雨水充盈,糧食產(chǎn)出頗豐,大有豐收之勢。好在秋日氣爽,氣候也連天多云間晴,蹲在地里也不似夏收那會兒燥熱難耐。 每日天一亮,鄭天洪哥倆就扛起扁擔去地里摘豆莢,因著地里的花生也急需代收,沒過幾日秀蓮便也跟了一同前去。 因著鄭天旺的一句話,家里的人便一盡阻止她跟著一道下地,連坐在院子里剝豆莢,也不免被連聲囑咐,生怕她磨傷了手。 劉氏的身子已懷了三月有余,肚子微微開始顯懷,許是前陣兒在屋里躺的日子久了,今日便在院里放了小木桌子,坐在靠背椅子上跟璧容一塊剝著豆子。 璧容跟她嘮著天,越發(fā)覺得劉氏懷了身子后性子倒是變了許多,都說孕婦和孩子心意相通,如今看劉氏這般,暗自心道這肚里的娃娃準是個謙和好相處的。 “姐兒如今都十七了吧,眼看著再沒幾月就出了孝期了,也該談及婚嫁了?!眲⑹系馈?/br> “這種事情也不是我說了算的,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兒,且走一步看一步吧?!?/br> “哦?姐兒可是有了對著心思的了?” “嫂子瞎說啥呢?!辫等萼凉种戳怂谎?。 “我瞧著宋家的那位對你可是有意思呢,雖說帶著個孩子,但是家里條件不錯,又和你兩個哥哥熟識,姐兒是啥意思呢?”劉氏直言道。 “哎喲,二嫂怎么也和大嫂一般呢,我可是不要在再同你說話了。”璧容一直挺看好劉氏說話直來直去,沒有那般拐彎抹角的磨嘰,卻不想對著這種事也是如此,當下臉微紅著起來跑進廚房。 劉氏在后面無奈地搖搖頭,心道真似了那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 前日里收的兩畝菜地的黃瓜、蘿卜、豆角等蔬果,鄭天洪拿到鎮(zhèn)上賣過兩回,還剩下幾麻袋堆在全數(shù)堆在廚房后面的糧房里。 前日里劉氏嘴里無味,喝粥腌菜總覺味同嚼蠟,一次鄭天旺從鎮(zhèn)上給孩子們買回來一小包鹽漬梅子,幾個孩子嫌又酸又咸都不愛吃,反倒是劉氏吃了胃口大開,鄭母瞧了喜笑顏開,嘴上只念著:“酸兒辣女,老二家的肚里定是個小子!” 璧容進了廚房,惦著今日腌些酸味小菜。 撿了幾根鮮嫩細條的黃瓜洗凈切段,碼進缸里,撒上粗鹽放到一旁擠水分,約么兩盞茶的時間,倒出缸里榨出的水分,拿了幾瓣蒜拍成蒜泥,又切了一把紅尖椒扔進去,放上兩勺糖,幾大勺醋沒頂,淋上少許麻油,攪拌均勻,方蓋上蓋子,放在地上腌上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