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十月底的天氣,早上還出得大太陽,到了下午就陰云密布了。上完專業(yè)課,蘇墨緊趕慢趕地往宿舍跑,到底沒有來及,還沒到樓下呢,雨就下來了。蘇墨腳下沒停,把包頂?shù)搅祟^上,一口氣跑上了三樓,開了門就往陽臺沖,手里的包隨便往就近的書桌上一扔,手忙腳亂地開始收衣服。在這期間,蘇墨聽到房間里頭有動靜,他以為是梁彬回來了,就頭也沒回地招呼了一句:“回來了?你這回可懶著了,衣服泡了那么多天得虧沒洗。” 等到蘇墨抱著淋濕的衣服轉(zhuǎn)身進來的時候,看到站在屋子中間的男生,一下就有些愣住了。蘇墨本身個頭不算矮,穿上運動類的鞋子一米七五是有的,但是自從住到這棟樓以后,整天跟一些體育系的大長腿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蘇墨早就承認(rèn)自己是個矮子了,尤其是站在像面前這樣的大個子的跟前的時候。 男生很高很壯,高鼻薄唇,蓄著一頭短發(fā),一身寬大的黑色運動服,袖口擼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拉鏈敞了一大半,里頭是結(jié)實的胸肌和白色的背心——這男生就是丁競元了,蘇墨第一眼見著丁競元的時候其實還是挺有好感的,覺得他看上去著實是很帥。顯然他也是淋了雨了,頭發(fā)此時正往下不停地滴水。男生并不看人,面無表情地一手正握著一疊抽紙另一手在使勁往外抽,他腳邊此時扔著一個大包一個小包,上面都是雨水——那包正是蘇墨的,很顯然是被男生從桌子上扯下來直接就丟到了地上了。 “我剛才進來地急包隨手放的,把你桌子弄臟了……”時間久了,桌子上落了一層浮灰,加上剛才的雨水,攪和在一起,看著委實臟兮兮的。蘇墨還是很有禮貌的,雖然看到包被直接扔地上心里已經(jīng)不舒服了。 丁競元今天是和隊友一起從隊上回來的,教練讓他們好歹回來上幾天文化課,好應(yīng)付最后一年的考試。結(jié)果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住人了,而且還把臟東西亂扔在他桌子上。聞著屋子里的怪味,丁競元潔癖發(fā)作,登時就不高興了。臉上陰沉沉的,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好聽:“這屋子已經(jīng)臟到不能住人的地步了?!?/br> 說完他手上抽出了一大堆雪白的紙巾站在那兒擦了兩下桌子。然后他不能忍得快速走到了洗簌間,一眼看見怪味的源頭,丁競元頓都沒打,把梁彬泡了好幾天的衣服抓起來直接揣進了垃圾桶里。 蘇墨抱著衣服站在那兒看著,根本沒來及生氣,直接就被他這一下給整楞了。蘇墨父母都是老師,家教一向嚴(yán),從來都是懂文明講禮貌的好孩子。調(diào)皮搗蛋悶jian耍壞的人也不是沒遇到過,但是像丁競元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緊跟著淋成落湯雞的梁彬就跑回來了。脾氣火爆的梁彬從洗簌間出來以后直接就問候了一下丁競元家里的女性親屬,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全是年輕氣盛的,后來不高興的梁彬和本來就陰沉著臉的丁競元因為幾句話不和直接就動上了手了。梁彬哪里是丁競元的對手,蘇墨真的只是想要上去拉架的,結(jié)果被丁競元直接一拳打在了鼻梁上,當(dāng)場就流了一地的血。再后來,走廊里有人喊了一聲,“302屋里打起來了”,先是對門的男生奔了過來,后來302室就涌進了一大幫子人,這些人整體上分成兩大陣營,市擊劍隊市田徑隊的算一頭,交大的英文系體育系的算一頭,呼喝謾罵拳腳相加場面立時就亂成了一大鍋粥。結(jié)果市隊的五六個大個子就讓體育系的十幾個大長腿集體給揍了。 一幫子大小伙子后來被兩位田徑教練員給帶去了醫(yī)務(wù)室——體育系的男生打架喊保安來都沒用,他們只聽自家教練員的。比起丁競元梁彬他們鼻青臉腫的,蘇墨除了鼻子出點血,別的地方倒沒什么。他鼻孔塞了棉花,拿著碘伏棉簽幫教練員給一溜排的傷員上藥。輪到丁競元的時候,蘇墨也沒猶豫,看了他一眼,手上棉簽沾了藥水就往他傷口上涂。丁競元嘴角被打得炸開了,眼窩也青了。想起他之前欠揍的行為,再看看他現(xiàn)在垂著眼睛蹙眉有些害疼的模樣,蘇墨就覺得他挺活該的。 “你笑什么?”丁競元聲音沉沉的,簡直不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該有的聲音,他抬眼神色不善地盯著蘇墨看。 蘇墨掩飾性地輕咳了一下,使勁抿了一下嘴,抿出了面頰上一個小酒窩。手上故意使了點小勁按在他嘴角傷口上,丁競元立即蹙起了眉嘴里嘶了一聲。 打架事件影響比較惡劣,后來據(jù)說還驚動了市擊劍隊的教練和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丁競元他們有沒有被罰不知道,但是體育系的幾個哥們是一個也沒跑掉,全都被自家教練員狠狠練了一遍,每人都寫了檢討,好在沒有記大過。為此,蘇墨給一幫子事后非硬說就是為他才出手的大長腿們洗了整整一個禮拜的衣服。 ☆、第十章 第十章 二十 打架事件以后,蘇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過丁競元。直到幾個月以后的一個晚上,在學(xué)校南大門那兒撞上了并張嘴跟他借了一筆錢。如果蘇墨知道就因為這幾百塊錢的債務(wù)會讓他的人生從此以后就招上了丁競元這么一個大變態(tài)的話,估計他打死也不會跟他張嘴的??上У氖沁@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二字。 考試周的最后一周,很多同學(xué)都已經(jīng)考完回家了,蘇墨還有最后一門。晚上在圖書館正看書呢,接到一個電話,高中的老同學(xué)劉巖打來的,非常急的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借錢。 電話里劉巖氣喘吁吁的,是在從醫(yī)院住院部往外頭的的士站點跑呢,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了,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考完試陪女朋友去做人流,去的不是太正規(guī)的那種,結(jié)果晚上回去人就出了問題了,下面一直出血?,F(xiàn)在女朋友已經(jīng)進急診了,因為之前跟母親變著花樣編理由已經(jīng)要過幾千塊錢了,現(xiàn)在就只能找人借錢。 蘇墨二話不說,把書收拾了,一口氣就從教學(xué)區(qū)跑到了南大門,把卡上還剩的兩千多塊錢全取出來了。蘇墨家的條件各方面還是很不錯的,父親蘇泉豐認(rèn)為兼職沒事的時候可以做做當(dāng)成鍛煉,但是不主張賺錢為主,學(xué)習(xí)為輔。蘇墨的生活費部分是家里每月給按時寄過來的,部分是自己做家教幫師兄們翻譯點東西賺來的。 人民醫(yī)院離交大不遠,打的二十分鐘就到。劉巖著急是有的,不過他心里有數(shù),知道找蘇墨的話是肯定能借到錢的,只是多少的問題。 蘇墨剛把錢取出來,劉巖電話又打來了,說他在車上接到女朋友閨蜜電話,后面要辦住院,押金要五千。現(xiàn)在幾個人手上的就算加上蘇墨手里的還差了八百多。 劉巖問蘇墨能不能先給借點,話一出口,他立馬又說:“哎,算了,我打電話問下老班長,不行的話我就再給我媽打電話吧。哥們今天真謝謝你了。幫了我大忙了?!闭f著他又連嘆兩口氣,“真他媽的cao#蛋啊,一分錢能憋死英雄漢?!彼藭r無奈地心急如焚地靠在出租車后座上,悔得腸子都清了,真不該一時爽不戴套,他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老媽。他一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襠上,都是這根jb惹的禍。 劉巖是單親家庭,他母親跟蘇泉豐是一個學(xué)校的老師。 蘇墨肯定是想幫忙借錢的,但是一時也不知道該找誰,他們樓體育系的基本上已經(jīng)全走光了,剩下的幾個像梁彬這樣的還要整天跟他借錢供著女朋友呢,現(xiàn)在又是到月底又是學(xué)期最后的,他哪里還會有錢往外借。 蘇墨想起了剛才在圖書館見著的一個人,他們班一個女生,平日里關(guān)系還不錯,蘇墨皺著眉頭,低著頭看著手機,手上撥號的動作還有點遲疑——非常不想跟女生張嘴借錢,但是腳底下動作卻一點也不遲疑,利索地一轉(zhuǎn)身抬腳就要往回走,他本身是站在大門邊的陰影里的,結(jié)果這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個人,不是別個,正是丁競元。 待蘇墨看清了人,登時就像打通了關(guān)脈一樣,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在關(guān)系還不錯的女生和不熟的室友之間,一般男生會選哪個?蘇墨選擇了后者。反正試試,因為不熟,反而話說出口的時候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我朋友住院,我手上錢不夠,這會也找不著人,你身上有嗎?能不能幫忙先借點?我明天就還你。實在我不好意思跟女生開這口。 “要多少?”丁競元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眸光在夜色里黑沉沉的,頓了一下,才開口問。 “八百,有嗎?”蘇墨知道有戲了,沒想到丁競元看著脾氣挺壞的,為人倒挺仗義。 丁競元好笑地從鼻腔里無聲地哼了一聲,因為蘇墨上面這句話后面那兩個字聽著著實有點可笑,面無表情地拉開黑色的羽絨服的拉鏈,露出里頭結(jié)實的胸肌和褐色的雞心領(lǐng)羊毛衫,然后他動作瀟灑地伸手從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很漂亮的大皮夾,打開來,露出里頭整整齊齊的嶄新的一疊大紅鈔和一排各種反光的金卡——蘇墨收回剛才覺得丁競元挺仗義的猜測,他覺得丁競元之所以愿意借錢最主要的原因應(yīng)該是為了向他炫富,讓他明白曾經(jīng)和土豪打過架的他們是多么地*絲,蘇墨有點后悔跟他張嘴了。 “要多少自己拿?!倍「傇臐嶑币彩欠謺r候犯的,比如現(xiàn)在。 “……哦,謝謝啊?!币嗌僮约耗?,丁競元這句話太霸氣側(cè)漏了,蘇墨頓時就聽得一愣,慢半拍才說了聲謝謝,湊上去,將嶄新的一疊連號的大紅鈔抽出來一點,細細數(shù)了八張。錢太新了,黏在一起,有點不好數(shù)。 丁競元垂著眼睛,居高臨下悄無聲息地打量面前正低著頭的人,從眼睫毛看到鼻尖,從鼻尖看到嘴唇,又從嘴唇看到細長的手指,最后看向了蘇墨的左頰,他沒記錯的話那里應(yīng)該有一個小酒窩。蘇墨皮膚偏白,此時在燈光下看著更顯得是白白凈凈的,蓄著很精神的短發(fā),額前故意修剪得長出來的地方在眉間投下幾道稀疏的影子。整個人看上去讓人覺得非常之舒服,這個覺得舒服的“人”特指丁競元。 蘇墨其實并不是丁競元會喜歡的類型,他喜歡長得漂亮的見錢眼開型的寶貝。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從上次的醫(yī)務(wù)室開始,他記住了蘇墨這張清秀的臉。 “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我明天還你錢。” 丁競元利索地報了一串號碼,抬腳走了。 二十一 蘇墨第二天早上考完試,先去醫(yī)院看了一下劉巖的女朋友,陪著劉巖在住院部的樓底下抽了兩根煙,聽他發(fā)了一通后悔到cao#蛋的牢sao,又一起吃了中飯這才回來。走南門那邊的取款機上查了一下,卡上已經(jīng)有錢了:昨晚上回去就跟弟弟蘇正說好了的,借壓歲錢用一下,條件是借零還整。 蘇墨取了錢,轉(zhuǎn)身出來就給丁競元打電話,響了半天也沒人接?!澳吧柎a接一下又不用錢?!碧K墨只好發(fā)了短訊過去:你好,我是302室的蘇墨,還你錢。 這下,丁競元的電話倒是立即就打過來了,說他在邂逅時光。 邂逅時光是交大附近最有名的一家咖啡屋,蘇墨趕到的時候,丁競元靠在大沙發(fā)里,桌子上開著超薄本,腿上攤著筆記,本來他是要查資料寫論文的,但是他對寫論文這檔子事耐心有限,所以后來就變成了喝咖啡看電影了。 蘇墨也不坐,把錢從錢包里抽出來,擱在丁競元跟前,“這里是八百塊錢?!?/br> 丁競元看著那幾張錢,巧了最上面一張?zhí)貏e舊,還有無聊人士在上面用圓珠筆寫了兩行抒情小詩。他借出去的是嶄新的連號的,還回來是這么一堆臟東西。 “昨天真的謝謝你了。幫了大忙了?!碧K墨笑著跟他道謝。 “好啊?!倍「傇涯抗鈴腻X上抬起來,難得的,也還了蘇墨一個微微的微笑。 “?。俊碧K墨沒聽懂,什么好?。?/br> “謝吧,我接受?!?/br> “嗯?”蘇墨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他什么意思。 “別的沒什么要你謝的,幫我把這篇論文寫了就行了?!?/br> 丁競元把筆記本轉(zhuǎn)到蘇墨那邊,叉了電影,點開文檔,指給他看,低沉著嗓音不急不慢得跟他解釋:“我選的題目不難:論運動損傷的預(yù)防的重要性?!?/br>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二十二 蘇墨從沒見過丁競元這么不客氣的,以至于對他提出的要求當(dāng)場一下子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他和丁競元默默地一動不動地對視了十幾秒,才從那對正望著自己的黑沉沉的眼睛里確認(rèn)了他沒有在開玩笑,并且他非常認(rèn)真。 昨晚上丁競元肯借錢確實是幫了大忙了。彼此關(guān)系根本不熟,甚至還曾經(jīng)有過點過節(jié),自己都好意思張嘴借錢了,人家又干嘛不好意思要回謝呢,反正不要白不要,誰讓你求到人家頭上欠了人好大一個人情呢。所以說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人情債最不好還。 考完試隔天早上蘇墨就回老家了。從s城到烏市,不算遠,坐火車只五個小時。寒假前后有一個月的時間,除了跟劉巖和幾個要好的朋友一塊出去吃過幾次飯,過年的時候置辦年貨到親戚家拜年,蘇墨基本上哪兒都沒去,就在家里呆著,給弟弟蘇正輔導(dǎo)功課,做飯,做家務(wù),玩游戲,上網(wǎng)看資料給丁競元寫論文。雖然是放假了,但是蘇爸蘇媽要到補習(xí)班給學(xué)生上課,還是平日一樣的作息——雖然教育局規(guī)定教師不得從事第二職業(yè)和有償家教,但是烏市在這方面管得不嚴(yán)。父母親都比較忙,白天上課,晚上備課,連年貨也是兄弟兩個去置辦的。 蘇墨是個比較認(rèn)真的人,就算對要寫的課題一無所知,即使是簡單的復(fù)制黏貼這種工作也做得很認(rèn)真,查了大量的相關(guān)論文和資料,盡量想抄地天衣無縫。如果他太隨便地敷衍了事,到時候作業(yè)交上去一眼被導(dǎo)師識破了,那他這個人情不就等于沒還么。所以蘇墨認(rèn)為馬虎不得。為了論文的事,蘇墨還曾給丁競元發(fā)過一條短信,那是論文抄到一大半的時候發(fā)的:論文一萬字行了吧?丁競元沒回。沒回蘇墨也沒再問,就當(dāng)是可以了。 第一次接到丁競元的電話的時候,蘇墨正在廚房里準(zhǔn)備午飯。房間里手機響了,蘇正在客廳喊了一句哥,你電話,然后他拿了電話進了廚房,自作主張地幫忙給接通了,將手機舉到正在炒菜的哥哥的耳邊上——在這個過程中蘇正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并笑嘻嘻地將頭探到蘇墨面前問了一句:哥,這個錢多多是誰啊? 那天晚上丁競元報了號碼抬腳走了,蘇墨不知道他叫什么,就隨手胡亂輸了名字進去。 看名字蘇正以為對方一定是個女孩子,所以講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蘇墨沒交過女朋友。從小就一直是班上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好學(xué)生,初中時的班主任是家下的一個表姨,高中的班主任正是蘇泉豐,一直都是被看在眼皮子底下,蘇墨從來沒有動過什么歪心思。后來上了大學(xué),也一直沒對哪個女孩子動過心。也有過一兩個有過點好感的,但是離喜歡還差得太遠。 即使有很響的炒菜的聲音干擾,這頭躺在安靜的房間里的丁競元也已經(jīng)將錢多多三個字和蘇墨那聲緊急的“噓——”聽得清清楚楚了,接著是有人被踢到的“哎呦”聲。 “你干嘛踢人?。俊?/br> “……別講話……”蘇墨聲音明顯壓得很低。 “我給你拿著你手上有油,你炒你的菜?!?/br> “……給我……快點……” 錢多多?丁競元在舒適的大床上翻了一個身,掀開被子,赤身*地下了床,拉開窗簾,外面陽光明媚已近中午。他靠在窗簾上聽著那頭廚房里發(fā)出來的特有的嗞啦嗞啦的熱鬧的炒菜聲,和某人刻意壓低的命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點好笑。他此刻覺得錢多多這個名字取得夠可愛。而且明顯感覺到肚子很餓了。 “丁競元?”蘇墨把手機從弟弟手里要過來,現(xiàn)在是一邊炒菜一邊打電話。 “是我?!倍「傇藭r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耳里專心地在聽那頭一個男生炒菜的聲音。 “有事?” “……” “那個論文已經(jīng)寫好了,一萬字,打出來能有三十頁,行吧?” “謝了。” “應(yīng)該的……還有事?”言外之意沒事那我掛了。 “你在炒什么菜?” “嗯?”蘇墨手上頓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牛rou蘑菇。” 丁競元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赤#裸裸的肚皮,半響說了一句:“餓了?!闭f完嘴里已經(jīng)泌出了許多口水。 掛了電話,丁競元反身回到床邊,在穿衣服出去吃還是叫外賣之間猶豫了一秒鐘,然后他進了更衣間,找出內(nèi)褲套上,并隨手挑出了外出的衣服。 因為要換衣服,要洗漱,要打車,等到到了餐廳坐下點菜的時候,丁競元已經(jīng)覺得非常餓了,于是他一口氣點了很多,其中包括牛rou蘑菇湯,蘑菇牛rou意大利面和黑胡椒蘑菇牛rou餅。 二十三 年三十晚上,丁競元收到了蘇墨發(fā)過來的新年短信,很簡單,就是祝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心想事成萬事如意這樣的吉祥話加一個可愛的笑臉。不是群發(fā)。之所以想起來要單獨給丁競元發(fā)一個,是因為晚飯前劉巖專門來了一趟,是把錢給送來了。劉巖拍著蘇墨的肩膀,沒再說謝字,好哥們,大恩不言謝。蘇墨當(dāng)時就想起了丁競元了。 午夜剛過十二點的時候,蘇墨接到了丁競元在寒假里打來的第二個電話。其時,蘇墨在樓下已經(jīng)點了辭舊迎新的炮仗了。 “新年好啊!”蘇墨疑惑他這個時候打來能有什么事,但還是先樂呵呵地道了一句好,在鞭炮的大響聲里提高了聲音對著那頭喊話,以便對方能聽得清楚。 “新年快樂?!倍「傇穆曇粢琅f是沉沉的,仿佛絲毫不受這節(jié)日喜慶的干擾。 “我這邊有點吵。你講什么我都聽不見?!碧K墨進了樓道,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將手緊緊捂在了嘴邊上說話:“你等下,我馬上回房間?!痹捳f到中間的時候,有一個瞬間,是周圍的鞭炮聲全部消失了的,只一到兩秒的時間。 “……”丁競元本是姿態(tài)悠閑地仰靠在沙發(fā)里的,忽然皺起了眉頭目光對著茶幾上的某一點就不動了。耳邊有些癢,是那種很舒服的微微發(fā)麻的感覺,在那短暫的兩秒鐘里,在冷清的房間里,電話那頭熱鬧的鞭炮聲驟然停止時,聽到對方帶著呼呼喘的清晰的呼吸聲的時候。 蘇墨一口氣跑上了五樓,進了自己房間,門一關(guān),外面的炮仗聲便弱了。 “喂?呼——”蘇墨往床上一歪,嘴里呼出一口長氣,他估計丁競元是問論文的事的:“論文我已經(jīng)給你發(fā)郵箱了,你看到了吧?” “你們系什么時候開學(xué)?” “嗯?”蘇墨被問得一愣,他發(fā)現(xiàn)跟丁競元講話你永遠也搞不清他下一句會說什么:“我們系啊,我們系過完年農(nóng)歷二十就要到,不過我肯定要提前兩天去的?!碑?dāng)天下午到,第天收拾收拾屋子,把一些報道的雜事處理好,蘇墨喜歡什么都不急不忙,有條不紊的。 “你是坐火車來的嗎?” “是啊?!?/br> “一般到哪個站?西站?” “不,就主站?!?/br> “好,到時候我去接你?!?/br> “???”蘇墨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丁競元的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