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謝你幫我寫論文。我請你吃飯?!?/br> “不用了,真的?!碧K墨說著話從床上坐了起來。 “必須應該的,必須要謝。”丁競元聲音低沉,語氣非常執(zhí)著以及肯定,有一種此事已經(jīng)既定事實無需再辯的氣勢。 “哎呀不用的……”蘇墨為難,不知道怎么拒絕。實在不想吃丁競元的飯,他直覺跟這種脾氣壞壞的,思維有些奇怪的土豪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丁競元掛了電話,頭也沒回,沖身后的人冷聲:“你能改掉偷聽別人打電話的嗜好嗎?” “新朋友???”對于兒子一貫不友善的態(tài)度,江心眉絲毫不以為意,手上攏緊了粉白色的真絲睡袍,有些討好的口氣:“那天可以開我的車去?!?/br> “……”丁競元想了一下,沒車接人是不方便,于是便沉默著算是默許了。 “明天大年初一,給你爸爸也打個電話吧?”江心眉話沒說完呢,丁競元站起來已經(jīng)回屋了,關門之前,他說了一句:“放心吧,我會打的,會跟他要錢的?!?/br> 江心眉盯著關上的門看了一會,慢慢走到兒子剛才坐過的沙發(fā)上,嘆息著坐了下去。兒子越大,母子兩越不能好好相處了。小時候沒有陪過他一天,現(xiàn)在不親近也是自己活該。 現(xiàn)在她老了,兒子兒子不愛她,老子老子也早不愛她。丁溪川的那個大兒子什么時候要是能死了就好了,死了他的大老婆就沒無話可說了,那么她的競元就什么都能有了,就能認祖歸宗了,就會每天開開心心的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二十四 回校這天一大早,蘇墨剛起來正洗漱呢,丁競元電話就打過來了。 “是不是今天回?” “嗯?!?/br> “嗯?你干嘛呢?” “花(刷)牙?!碧K墨口齒不清地正含著一嘴牙膏沫子呢。 “那我待會再打。” “嗯。”蘇墨也正有此意。 過了五分鐘,蘇墨剛從洗漱間出來,電話又來了,丁競元問蘇墨下午幾點能到,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吃的菜,他已經(jīng)訂了位置了。蘇墨一聽說他鄭重其事地訂餐廳就頭大了。他沒去過多高級多高大上的餐廳,他也不想去,費錢倒是其次,他怕他會吃得消化不良。 “能不能改吃火鍋?”蘇墨好商好量的口吻,因為知道丁競元是個不太好講話的。 “……好,那我現(xiàn)在看看還能不能訂到位置?!倍「傇肓艘幌?,立即就同意改了,倒有點出乎蘇墨意料了。 行李前兩天就收拾地差不多了,烏市盛產(chǎn)海鮮,蘇媽給兒子準備了幾袋子烏市的特產(chǎn),魷魚絲,海魚干什么的,蘇墨往包里裝的時候,就想著到時候給丁競元兩袋當做吃飯的回禮好了。 本來一個借錢一個給寫論文就已經(jīng)能兩清了的,結果丁競元非要請吃飯,害他又要欠一點了,現(xiàn)在關系搞得越來越復雜了。真要命。 蘇墨正想著呢,丁競元電話又來了,說是已經(jīng)定到晚上的位置了。這人動作可真夠快的! 火車進站的時候,蘇墨給丁競元發(fā)了一條短信:到了,馬上下。結果手機又立即響了,丁競元好像從來不發(fā)短信的樣子。他說他在東南出口。 丁競元穿一身帥氣的黑色夾克羽絨服,單手插兜面無表情地支著兩大長腿杵在出口那兒,來來往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回頭看他,連蘇墨一眼見著他站那兒也在心底忍不住夸了一下:光看外頭是挺帥的。 由于一天內(nèi)已經(jīng)連著接了丁競元五六個電話了,所以這會見著了人,倒沒了那種陌生感了。視線一對上,蘇墨就沖著丁競元招了下手,抿嘴一笑。丁競元在一片嘈雜里,視線穿過出口處攢動的人頭準確地撲捉到了蘇墨面頰上那個可愛的小酒窩。他此時心中驀然一動,嘴角自動就彎了起來,還了蘇墨一個微乎其微的微笑。 二十五 知道丁競元家里頭有錢,所以看到他開車也沒覺得驚奇。 去的火鍋城很漂亮,叫的名字是蘇墨沒聽過的。一頓火鍋吃下來,蘇墨對丁競元改觀了不少。人非常大方,點了很多好吃的,桌子都要擺不下了。關鍵是真的很好吃,蘇墨最后都吃撐了,點那么多不吃不是浪費么。 兩個人一直就是有一句沒一句地邊吃邊聊。原來丁競元是市擊劍隊的,玩重劍的,怪不得身體這么壯。今年的全運會他要參加比賽,所以下半年就要開始回隊訓練了。 “你們只要論文寫好了就能順利畢業(yè)了?”蘇墨邊吸溜嘴邊問他。 “也沒這么容易。這是能拿到獎牌的人才行。”丁競元自己不吃,把燙好的羊rou用公筷一片一片地給撈到蘇墨臉頭的小碗里。 “那你拿過獎牌嗎?” “當然?!?/br> “你很厲害嗎?” 丁競元抬眼瞟了蘇墨一眼,很明顯是不屑回答這個問題。今年的全運會就在s城舉辦,丁競元略沉吟了一下,跟對面的人說道:“比賽在九月份,說不定到時候就要用到我們學校的體育館。到時候你來看我比賽。” “九月份啊,行吧。”蘇墨塞一筷子羊rou進嘴里,吃人的嘴軟,想想到時候自己大四了,應該有的是時間,便當即點頭就答應了。 這一頓飯兩人前前后后吃了足足能有兩個小時?;氐杰嚿系臅r候,蘇墨坐著都覺得拗肚子了。 “吃太多了?!睋嗡懒?。蘇墨一邊咕噥,一邊從后車座上把自己的背包扯過來,拉鏈拉開,把幾包黃魚干掏了出來,擱在車前臺子上:“這是我們那兒的土特產(chǎn),這幾包是給你的。這個魷魚絲很好吃的,你回去嘗嘗看?!?/br> 蘇墨專門給他帶的土特產(chǎn)——可真有心。丁競元頓時就覺得此時坐在身邊的這個人剛剛說出來的這幾句話讓人舒服至極,順耳至極。 “你拆開我現(xiàn)在就想嘗嘗?!倍「傇劬ν懊娴穆芬膊豢慈?,直接下命令。 “你還吃得下?。俊碧K墨嘴上這么問著,手里已經(jīng)把包裝給撕開了。丁競元在開車,兩手都沒空,于是蘇墨也沒多想,捏了一條魷魚絲就側身子湊了上去。丁競元特別配合地往他這邊歪了下腦袋一張嘴將東西叼走了——丁競元的潔癖是分時候犯的,比如現(xiàn)在,蘇墨的手會不會不干凈這個問題就完全不在話下。 “好吃嗎?”蘇墨探著腦袋問他。 丁競元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臉問他:“要是吃完了怎么辦?”吃完了還想吃怎么辦?吃上癮了怎么辦? 最后的結果是蘇墨自己就留了一包小黃魚干。剩下的都給了丁競元。沒辦法,丁競元后來的口氣意圖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是想全都自己留著。蘇墨在心里默默腹誹:真從來沒見過丁競元這樣的。 一路把人送到了寢室樓下。蘇墨一個背包,一個行李箱,自己完全能搞定的,結果丁競元瞎勤俐,也跟著下了車,一路拎著行李箱給送到了寢室門口。 蘇墨算來得早的了,整個樓里這會靜悄悄的,都還沒什么。 “今天謝謝你了。”蘇墨對著丁競元由衷地笑了,今天不僅大吃了一頓,還有免費的車坐,至于丁競元硬搶小魚干的事情就忽略不計好了。 走廊里燈光有些暗,丁競元不動聲色地看著對面的人,最后說了一句“我給你打電話。”說完抬腳走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二十六 丁競元那天晚上走的時候說了一句“我給你打電話”,他當然不是隨便說著玩的。沒兩天丁競元電話就打來了,說他在四樓,他的一個隊友周轉(zhuǎn)預那兒。蘇墨當時還在洗衣服,丁競元話不多,說兩句就掛了。 擊劍隊的一幫子人還是挺團結的,從上回打架就能看出來。丁競元雖然脾氣是不太好,但是架不住他經(jīng)濟條件好,人又非常大方,經(jīng)常各種請客,有這一條優(yōu)點就足夠吃得開了。大家都是在一個教練手底下j□j練了好多年的,一起吃過苦受過罪,彼此之間都很熟悉,很多時候會互相讓著點,也有很多人受不了他的壞脾氣的,真生氣了也會推推嚷嚷的,然而鬧過就算,表面上也都是能過得去的,因為彼此都深知對方是個什么德行。 僅僅過了五分鐘,丁競元就下來了——動作這么快,簡直讓人懷疑他今天來男生樓到底是看隊友還是別有目的。 蘇墨在陽臺上撐衣服,丁競元就雙手插兜地杵在門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他是不洗衣服的,不管什么臟衣服全是拿到小區(qū)的干洗店里處理。男生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很簡單。兩個人吃過一頓飯以后,很明顯的,蘇墨已經(jīng)把丁競元歸到朋友那一掛里去了。其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五點多了,陽臺上有風,天色已暗,但是還沒晚到要開燈的地步。 水一定很冷,很凍手,看著蘇墨已經(jīng)被凍得發(fā)紅的手掌,丁競元忍不住這么想。 “你們什么時候回隊里?”蘇墨說著話從盆里拿出一件毛衣,支到塑料衣架上,晾衣服的鐵桿子很高,為了防止?jié)褚路乃艿缴砩希荒苡脫我聴U挑住塑料衣架子往鐵桿子上掛。 “下個月,訓練場地離學校這邊很遠?!钡綍r候就不能經(jīng)常過來了。 “訓練很辛苦吧?” “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很累,現(xiàn)在都習慣了。” “你一開始怎么會去練擊劍的?你爸媽怎么舍得的?”蘇墨之所以會這么問,是因為覺得丁競元家庭條件這么好,完全沒必要去吃這苦。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們都是被教練騙去的?!北粏柕桨謰尪「傇碱^都不會皺一下。 “?。俊?/br> “他告訴我們擊劍是一項很紳士的運動,是格斗中的芭蕾,穿上擊劍服能把人帥哭,能迷倒一大片,只要你能看上的妞,想泡誰泡睡。還有高考能加分。當然只有最后這條是真的。” 丁競元一口氣說了一串話,還故意說得一本正經(jīng)的,蘇墨被逗得直樂。丁競元就光明正大地盯著蘇墨的笑臉看,在他又一次差點沒挑住衣架子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出手了,上前接過衣服,一抬手給掛到鐵桿子上了。 蘇墨仰頭看著,忽然又一笑,問他:“你身高是多少?” “188,你呢?”丁競元看著他的笑臉,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的嘴角就老是也想要跟著往上翹。 “反正沒你們高?!边@問題蘇墨不想正面回答,轉(zhuǎn)身接著理衣服。沒想到,丁競元立馬從后面貼了上來,伸手握著他的脖子把人捋直了,對比著要量身高。 “你干嘛,嚇我一跳?!碧K墨皺著眉扭臉抗議。 “別動。我量一下?!倍「傇焐厦?,手掌貼著蘇墨脖子上溫熱的皮膚,扶正了貼緊了,眼神在蘇墨看不見的地方沉得像水,只幾秒鐘立馬就退開了,低緩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你正好到我下巴頦?!?/br> 因為丁競元幫忙蘇墨理了衣服,所以就順理成章地要求蘇墨請他吃飯了。 蘇墨自然是很好講話的,當即滿口答應了。當天晚上,蘇墨請丁競元吃了南門外頭很出名的小馬牛rou面。 從這天開始,丁競元隔三岔五的就會給蘇墨打電話,什么事沒有,就是朋友之間瞎聊兩句。丁競元本身不是話多的人,每次打電話的時間都不會長。他來看隊友的頻率也明顯見長,每次他都會順便到蘇墨的寢室來一趟,有時候僅僅只是略站一站打個招呼看一眼就走了,和隊友一起過來的時候,會介紹人給蘇墨認識。有時候梁彬也在,丁競元就算對他印象極差,但是看蘇墨的面勉強也會點個頭??傊磺芯谡7秶詢?nèi)。 如此這般到了三月份,市隊的運動員為了全運會都要歸隊訓練了。也不是不可以白天上課,晚上訓練,只是沒有人愿意這么累。 丁競元把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收拾了一下,準備住到隊里去。他晚上想去一趟男生寢室,和小酒窩吃個飯,因為這一走估計要好長時間見不著那張笑臉了。電話這時候響了,丁競元把手機拿過來,一時竟有點怔了,沒想到會是蘇墨打來的。 “我剛碰到樓上的周轉(zhuǎn)預了,他說你們今天就要回隊里了。你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蘇墨那頭聽背景聲音像是在超市里,聲音有些嘈雜。 “你這是第一次給我打電話。”丁競元根本就是答非所問,聲音輕得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我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蘇墨這邊有點吵,他以為丁競元沒聽清他說什么,慢慢地把話又問了一遍? “……”蘇墨專門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他還在不在了。從小到大,除了教練有時候會打電話來催他歸隊,還沒有哪個人真正關心過他還在不在,走沒走的。丁競元本是靠在沙發(fā)上的,此時慢慢地沿著沙發(fā)背躺倒了,閉上眼睛,半響才回:“你說什么,沒聽清。再說一遍?!?/br> 于是蘇墨只好又把手捂到了嘴邊上,捂嚴實了,嘴巴湊在手機上,把話重復了一遍。丁競元的耳朵又癢癢的了,在安靜的房間里,自己彎起嘴角無聲地笑了。 二十七 蘇墨再次見到丁競元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月底了。交大體育系畢業(yè)答辯,丁競元來學校走個過場。 丁競元的答辯很快就結束了,剛出教室他就開始給蘇墨打電話,想把人約出來吃飯,結果卻被很干脆地拒絕了。體育系的一幫子最近兩天都在吃散伙飯,蘇墨的午飯時間已經(jīng)被大長腿們給預定了。 “你答辯還順利嗎?” “嗯。”丁競元垂著眼睛僅從鼻端哼出一聲作為回應。 “……”蘇墨聽出來丁競元好像是不大高興了。他本來就不住學校,答辯完了估計沒什么事就不會再往這邊來了,“先已經(jīng)答應他們了。要不我晚上請你吃飯?還是你這就要走了?五一的時候我從家又帶了一點魷魚干來,你還要不要了……”蘇墨說到這,忽然聽那頭有個聲音在說“跟哪個meimei打電話呢一個人在這眉開眼笑的?”仔細聽是周轉(zhuǎn)預的聲音。 “晚上我打給你?!倍「傇酥苻D(zhuǎn)預一眼。 “好?!?/br> “怎么樣,晚上一起去玩?”周轉(zhuǎn)預故意笑著調(diào)侃。 “不了。晚上約了人了?!倍「傇那檗D(zhuǎn)好,不跟他計較。 “怎么?來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