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一片尷尬的僵持冷寂之中,后面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魏子云當(dāng)即轉(zhuǎn)身怒道:“怎么回事?” 陸小鳳便是在此時,踏著月色,自金水玉帶河上施展輕功飄然而來。 直到他的身形在太和殿頂上穩(wěn)住,魏子云才看到,陸小鳳的身上,竟是狼狽至極。一路風(fēng)塵,神色疲倦,唯獨一雙眼睛兩得驚人,可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此時,卻是一片冷肅,不帶半點笑意。 自從在壩上張家口聽到九月十五紫禁之巔決戰(zhàn)的消息之后,這幾日急著趕路,陸小鳳幾乎是片刻不曾休息。 心中的焦急、疲憊,為朋友的擔(dān)心、無奈,幾乎將他整個人盡數(shù)淹沒。 西門吹雪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卻是在見到陸小鳳的瞬間,微微亮了一下,那一點光澤,卻是稍縱即逝。 “你來了?!蔽鏖T吹雪看向陸小鳳,淡淡的說道。陸小鳳微微苦笑,低聲道:“我來了!” 魏子云幾乎是脫口而出,問道:“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原本最初準(zhǔn)備的緞帶,只有六條,誰知道今晚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竟然會超出了這么多!本來如此也就罷了,至于陸小鳳,魏子云他們是早就知道陸小鳳最近行蹤難覓,并不在京城中,這才將分發(fā)緞帶的事情交給老實和尚的! 看陸小鳳如今這身模樣,顯然,他是一路風(fēng)塵仆仆,不知趕了多久才在最后關(guān)頭趕到了皇宮紫禁城之中的,匆匆而來的陸小鳳手里,按理說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再有緞帶了,就算京城里出現(xiàn)了仿冒的假貨,陸小鳳估計也來不及去找! 幾乎是同時,另一個白色的身影竟也輕飄飄的躍上了高聳的太和殿頂。 司空摘星的輕功在江湖上已經(jīng)是難覓對手,飄搖輕巧,宛若御風(fēng)而來,可是,這個同樣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衫的年輕人,一身輕功卻是極其奇詭莫測,飄渺迷離,不可捉摸。 “冷靜點……”阿玉輕輕的拍了拍陸小鳳的肩膀,低聲安撫道。 仿佛轉(zhuǎn)瞬之間,他的身形便已經(jīng)站在了陸小鳳的身邊,可是,在場那么多人,卻是幾乎沒有人看得清,他是怎么出現(xiàn)的…… 然而,當(dāng)這個年輕人站定之后,魏子云卻更是一怔。 這個年輕人精致優(yōu)美的面龐之上,帶著淡淡的溫柔笑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純粹而清澈,仿佛帶著一種不容于世的純凈。 明明這個年輕人身上的衣飾也有些狼狽,可是,他的氣質(zhì)太過純凈,卻讓人幾乎想要下意識的忽略那些。同樣是不入凡塵世間的氣質(zhì),不同于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孤絕寂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卻是帶著一種極其柔和、令人忍不住想要呵護(hù)照顧的溫暖。 陸小鳳沒有拍開阿玉放在他肩上的手,而是微微頷首示意,站直了身子,看向表情漠然的西門吹雪,緩緩的長舒了口氣。 ——用來作為出入紫禁城憑證的變色緞帶,在皇宮中數(shù)量也極為有限,還是大行皇帝在世時從波斯進(jìn)攻而來的,偏偏阿玉雖然身世成謎,卻是出身西域,那種可以變色的緞子,恰巧他身上便有…… ☆、第75章 司空摘星一臉震驚的看著風(fēng)塵仆仆、匆忙趕來的陸小鳳,然而很快,他的視線卻落在了陸小鳳身邊的白衣年輕人身上…… “那人是誰?”司空摘星忍不住的問道,也不知是在問老實和尚還是他自己,“看他的輕功路數(shù),倒是匪夷所思的很……” “不像是中原武林的路數(shù),”老實和尚點了點頭,“也不像是西南十萬大山里苗疆、或者東瀛扶桑忍術(shù)的的路數(shù)?!?/br> 司空摘星看了看和陸小鳳說了一句話之后,便繼續(xù)沉默的西門吹雪,又看看旁邊始終一言不發(fā)的葉孤城,微微皺了皺眉,良久,才輕輕的問了一句:“和尚,你看這是怎么回事?” 老實和尚看也沒看他一眼,視線繼續(xù)凝在葉孤城手中的烏鞘長劍之上,搖了搖頭,道:“你應(yīng)該去問葉孤城或是那位葉姑娘,而不是來問和尚。” 司空摘星詭異了沉默了片刻,然后驚異道:“葉姑娘?就是你剛剛在找的那個、今天應(yīng)該會來觀戰(zhàn)的那位姑娘?她也姓葉,莫非是和葉孤城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實和尚搖了搖頭,卻不再繼續(xù)說話了。 深夜,月色蒼茫。 年輕的皇帝手指輕輕的搭在窗前的碧紗帳上,仿佛對面前的那具王安的尸體視若不見一般。 月光如水,朦朧如霧。 盤著龍紋的金色燭臺上,紅色的蠟燭上燭火搖曳。 皇帝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他的身上還只是穿著單薄的里衣,直到王安伏誅,穿著龍袍的南王世子滿臉驚懼的僵在那里,才有又一個低眉順眼的內(nèi)侍低著頭小步走到皇帝身邊,始終斂眉收目,小心翼翼的為皇帝披上了一件衣衫。 皇帝揮手示意那個內(nèi)侍推開,自己隨手順了一下領(lǐng)口,然后定定的看向正被魚家四兄弟制住、動彈不得的南王世子。 此時,皇帝臉上那種深沉可怕的臉色已經(jīng)消失不見,重新變得平靜下來,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稍稍有一絲溫和的意味,可是,他這個人站在那個,便無法遮掩的給人一種危樓獨立、高高在上的感覺。 皇帝和南王世子之間隔著并不遙遠(yuǎn)的距離,在這間籠著輕紗和月色的屋子里相對而立,他們兩人就像是對方的影子一樣,有著近乎完全相同的一張臉,就是最高明的易容術(shù),恐怕也只能模仿到這個程度了! 然而,即使有著相同的一張臉,這兩人之間的氣勢,卻是天差地別。 事情敗露之前,南王世子也曾撐起來那副架子,然而,當(dāng)王安伏誅,南王世子自己也陷入敵手之后,原本撐著的氣勢卻仿佛瞬間垮了一般。 即使是相同的面貌,兩個人站在一起,也能讓人一眼就分出,其中的差距,幾乎是云泥之別! “朕只是好奇,你們怎么會想出這種荒謬可笑的事情?”年輕的皇帝一雙眼睛靜靜的看向難掩恐慌驚懼的南王世子,如同古井無波一般沉靜清雋。 皇帝突然微微笑了一下,和南王世子臉上僵硬、恐懼近乎扭曲的表情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其實,我最弄不明白的是,王叔既然已經(jīng)籠絡(luò)了海外飛仙島的白云城主葉孤城,并且策動了今日紫禁之巔的一場決戰(zhàn),為何葉孤城手下的人竟是會在昨日把今日的一切安排都悉數(shù)送到了我的面前?” 南王世子的瞳孔猛地收緊,他之前會在大局即將定下的情況下,派人追殺葉孤城,就是因為他覺得,葉孤城這個人太過危險。 葉孤城此人對九重天子、萬物萬民之上的皇帝仿佛從無半點敬畏之心,他可以在條件交換之下,和南王合作,將來,待到南王世子李代桃僵的計劃成功之后,焉知不會有哪一天,那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再次成為屠戮皇座之上的利刃? 更何況,自一開始,南王,還有南王世子,都不可能會把這么一個知道他們所有計劃的人留下。 唯一的區(qū)別不過是,南王年長,閱歷頗豐,卸磨殺驢過河拆掉殺人滅口這樣的事情,他有更多的耐心,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再行清理解決便是。 而南王世子,既然一開始便存了最后除去葉孤城的心思,尤其是屢屢被葉孤城用那般輕視漠然的眼神掃過,這個想法,在他的心里早就越纏越緊,待到被身邊的人隨意挑唆了幾句,還沒等九月十五月圓之夜的紫禁之巔決戰(zhàn)過去,他便已經(jīng)調(diào)集人馬開始下手了! 屋子里的碧紗輕柔飄渺,在月光和燈火之下,如同霧氣般迷離。 云霧中,一個纖細(xì)修長的身影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那雙貓一樣的眼睛慵懶迷人,眼波瀲滟如水。 “沙曼!”南王世子失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