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那個步伐間也像是沒睡醒的貓一樣慵懶的美麗女子,柔軟白皙的手指輕輕掀開碧紗,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帝的身邊,柔聲輕道:“陛下……”她只是在不經(jīng)意間瞥了南王世子一眼,那一眼冷酷而又輕佻,淡淡的笑意里充滿了輕蔑和譏誚。 皇帝摟著沙曼的身子,狀甚親密的模樣。 猶自被飛魚堡的魚家兄弟制住的南王世子頓時幾乎目齜俱裂。 皇帝從沙曼身上收回含著愛意的視線,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淡淡道:“我的傻堂弟,海外的飛仙島和無名島占據(jù)那片海域多年,就是東瀛的倭人也從未占得什么便宜,他們兩家的主人,你真當(dāng)人家跟你一樣傻不成?” 南王世子早已經(jīng)呆住。 “飛仙島和無名島起了爭端,然后你一邊和飛仙島白云城主‘圖謀大計(jì)’,又偷偷的和無名島主暗通款曲,自以為在那兩家之間,可以游刃有余的周旋,讓他們互相牽制為你所用,還想等到事成之后,殺掉白云城主和無名島主借機(jī)讓你手下的人取而代之……” 年輕的皇帝溫聲緩緩說道:“我的傻堂弟,你怎么能蠢到這個地步?沙曼把平南王府中的事情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無名島主也借此把你賣給了朕……” 說到這里,皇帝微微蹙了蹙眉,繼續(xù)輕聲道:“本來,我以為白云城主的確有不臣之心,打算在你這個李代桃僵的計(jì)劃之后,將計(jì)就計(jì),反正有你這張臉在這里,人皮面具都不用自制了……” 皇帝還在微微嘆氣,南王世子卻是臉色一片慘白。 “沒想到的是,”年輕的皇帝用手指間捋了一把沙曼帶著香氣的常常發(fā)絲,更深的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沒想到到了最后關(guān)頭,白云城主連人都沒出現(xiàn),只是把你的完整計(jì)劃,還有宮里的那些釘子都掀了出來,一個不差的全都告訴了朕,弄得反倒像是朕欠了白云城一個人情似的,明明朕都想好怎么和傻堂弟你、還有朕那個老謀深算的皇叔再玩一局了!” 沙曼依偎在皇帝懷中,柔聲呢喃道:“陛下……” 皇帝十足親昵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給了魚家兄弟一個眼色。 待到南王世子心口被長劍刺穿,飲恨倒地死不瞑目之后,皇帝原本淡然溫和的神色漸漸變得冷肅起來,他幾乎是瞬間翻臉一般,把懷里的沙曼一把推開。 沙曼的武功乃是宮九親自手把手傾囊相授,就算比不得那些頂尖高手,在江湖上也絕對稱不上弱,剛剛還仿佛貓一樣柔若無骨的依附在皇帝的身上,被毫不留情的推開后,修長纖細(xì)的身子一轉(zhuǎn),便已經(jīng)重新站穩(wěn),咬了咬嘴唇,那雙水波瀲滟的貓眼有些委屈的看向皇帝。 “行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你是宮少島主的人,就別和朕在這里糾纏不清了!”像扔垃圾一樣把人從自己身上掀開之后,皇帝看也不看沙曼一眼,只是微微斂了斂眉,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仿佛剛剛故意當(dāng)著他那個傻堂弟南王世子和沙曼玩曖昧把人臨死前還要?dú)獾猛卵牟皇撬约阂话恪?/br> 聽到宮九的名字,沙曼的臉色猛地一白,即使她在力持冷靜,可是,那種隱隱約約的恐懼和憎惡還是揮之不去…… 沙曼幾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皇帝,奈何皇帝當(dāng)真對她沒什么興趣,只是面色微沉眼神冷凝的吩咐道:“太和殿頂上的那場鬧劇也差不多了,沙曼,你過去把事情料理了吧!然后就不用回來了?!?/br> 沙曼那張輪廓明顯、充滿魅力的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蒼白毫無血色,細(xì)膩蒼白的肌膚脆弱的幾乎有些透明,就連那雙貓一樣慵懶而波光流轉(zhuǎn)的眸子,瞳孔仿佛也有些微微的放大,如同一潭死水般絕望。 “……是,陛下?!鄙陈碜佑行┙┯驳男卸Y,然后低著頭轉(zhuǎn)身出去。 她對宮九的恐懼和厭惡,早已經(jīng)深入骨髓,卻又逃無可逃……因?yàn)檫@次的事情,接觸到的九重天子,她本以為,會是她能夠借此逃離宮九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jī)會…… ☆、第76章 沙曼帶著人走到今晚月圓之夜,這場絕世之戰(zhàn)的地點(diǎn)太和殿前時,場上的人還在僵持。 “瀟湘劍客”魏子云身為大內(nèi)第一高手,又身負(fù)統(tǒng)領(lǐng)之職,他既然開了口,提出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之間最好互相查驗(yàn)一下對方的長劍,如今唯一一個同時能堪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兩人共同信任的陸小鳳也在,那么,檢查武器這件事,也就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可惜,在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紛紛作出把劍交給陸小鳳的姿態(tài)之后,衣衫滿染風(fēng)塵、臉色極其難看、抿著嘴一聲不吭的陸小鳳就那么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 魏子云有心勸他一句,可是,陸小鳳微微低垂著眼睛根本就不看他,對上正站在陸小鳳身邊那個因?yàn)檫B日來的趕路同樣略帶疲態(tài)一身風(fēng)塵的阿玉之后,看著對方那雙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清澈溫柔的琥珀色眼眸,還有臉上的清雋笑容,魏子云怔了半天,愣是沒說出話來。 一開始的僵持,還是鴉雀無聲的靜默。片刻之后,那些站在別的屋頂上,始終關(guān)注著這邊的武林人士之間,卻是漸漸嘩然,早就熟識的人之間免不了的傳來一陣陣的竊竊私語聲。 司空摘星還在好奇的盯著站在陸小鳳身邊,一身柔軟的白衣、笑容清淺自若的年輕人。 阿玉的身份,連陸小鳳都只知道對方出身西域,雖然從容貌上來看阿玉更像是中原人,但是,對方從小是在西域長大,此前從未踏入過中原也是事實(shí)。第一次見到阿玉的司空摘星和老實(shí)和尚,自然猜不透那個年輕人的身份。 不過,如今皇宮紫禁城之中最高的太和殿頂?shù)奈菁股?,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相對而立,再加上一個阿玉,三個人俱是五官精致、豐神俊朗、一身白衣勝雪。 只不過,兩位絕頂劍客一身氣勢驚人,劍氣肆意,另一個阿玉卻是清雋溫柔,令人如沐春風(fēng)。然而,這樣一個氣場柔和的年輕人,站在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面前,竟是絲毫不曾被其壓制般的隨意自然,加上他剛剛施展輕功飛躍之太和殿的房頂上時,身法飄渺難測,定然也是一個難得的高手…… 正在這時,墨色長發(fā)順著一側(cè)的肩膀披散下來,身形高挑曼妙、一身媚骨天成的沙曼緩緩走了過來。 她的面目輪廓有些深,卻顯得極其的美,五官帶著一種極其立體、深刻的美貌。剛剛被年輕的皇帝毫不留情的撇開,沙曼原本僵硬的表情,在這一路上,已經(jīng)漸漸的重新舒展開來,可是,她的唇邊,卻依然沒有絲毫的笑意。 她穿著一身色彩有些明亮的海藍(lán)色長裙,和她那雙貓一樣慵懶的眼睛十分相稱,裙擺、衣袖、腰身處處有大片柔軟的白色緞子和織著華麗花紋的細(xì)紗點(diǎn)綴,顯得整個人的身形愈發(fā)高挑柔和,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驚心動魄的魅惑。 沙曼的手中同樣握著一柄劍,一柄劍身狹長,形式古雅的劍。 眼睛最尖的司空摘星第一個看到了沙曼的到來,微微驚愕的睜了下眼睛,然后用胳膊肘輕輕的撞了一下身邊的老實(shí)和尚,說道:“和尚,那邊有個姑娘,手里正提著一柄劍,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那個葉姑娘?” 老實(shí)和尚聞言,立刻順著老實(shí)和尚的視線望過去。 仿佛感受到了那兩道從房頂上射過來的打量的目光,沙曼十分敏銳的抬起頭來,貓一樣的眼睛帶著碧海中的瑩瑩波光,嫵媚、厭倦和慵懶中卻是一片毫不掩飾的冷酷和聰明。 對上這雙充滿魅力而又極度危險的眼睛,老實(shí)和尚和司空摘星幾乎是同時微微一滯,不約而同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明明隔得足夠遠(yuǎn),可是,司空摘星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和老實(shí)和尚小聲念叨著問道:“是她?那雙眼睛的眸色,是一個異族人啊……” 老實(shí)和尚艱難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難得的也帶上了幾分凝重。 他并不認(rèn)識沙曼,可是,在深夜的皇宮中提著長劍行走自如,而且看她要來的方向明顯就是太和殿這邊……難不成,這皇宮大內(nèi)之中,除了魏子云,屠方、殷羨、丁敖這四個眾所周知的四位大內(nèi)高手之外,還有這么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異族美人高手不成? 司空摘星和老實(shí)和尚的小聲嘀嘀咕咕,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無他,不過是那些等著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決斗的江湖人已經(jīng)等得有些心下不安了而已。 不過,這么一會兒功夫,沙曼已經(jīng)步伐輕緩、從容的走到了太和殿之下,站在金鑾殿前,沙曼微微抬起頭,仰望著那飛闕入云的太和殿頂,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輕了些。 很快,沙曼已經(jīng)施展輕功,身形輕巧的躍至了太和殿頂上,腳下鋪滿了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已經(jīng)光華锃亮。 沙曼輕輕的踩在上面,卻是穩(wěn)穩(wěn)的往葉孤城、西門吹雪等人所在的太和殿屋脊之上走去。 站在太和殿、或者是旁邊保和殿頂上的那些武林高手,看著一個身姿高挑滿是嫵媚卻手中握劍的女子徑直往決戰(zhàn)的中央走去,不免一片嘩然。 眾人視線交匯的中心,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一直緊抿著嘴臉色極其難看的陸小鳳和阿玉,以及魏子云聽到輕柔而緩慢的腳步聲之后,也同時望了過來。 魏子云微微驚了一下,直接開口:“沙曼姑娘,你怎么過來了?” “陛下有命,沙曼奉命而來?!鄙陈穆曇艉芾洹⒑艿?,帶著一種仿佛對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的厭倦,她那雙貓一樣的眼眸里眼波瀲滟,望過去,卻是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殘酷。 魏子云頓時怔住,他之前也見過沙曼,在皇帝身邊的沙曼嫵媚嬌美、溫柔小意,和現(xiàn)在這個手中握著劍緩緩走過來的孤高冷傲、冷若冰霜的女子,完全就像是兩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