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陸小鳳木著一張臉,拉著姬冰雁,有些苦笑的走在了葉覺非身后。即使是心中已經(jīng)開始懷疑起來方玉飛等人,要讓陸小鳳就這么明擺著打上門來,他也是不干的…… 葉覺非根本就不和那些小角色們廢話,連一句“叫你們家老板出來”都不稀罕的說,只是冷著張臉往前走。 賭場的打手上來了,擋路的她一概直接用劍尖刺xue將人制住,然后就扔在一邊不管,繼續(xù)徑自往記憶中銀鉤賭坊那奢華堂皇的大堂來走去。 銀鉤賭坊從來是傍晚時分開門,然后經(jīng)營一整個長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歇業(yè)關(guān)門。 這會兒,眾人才剛剛睡下不久,正是睡夢香甜的時候,便被嘈雜的聲響所驚醒,便是銀鉤賭坊的老板藍胡子以及方玉飛、方玉香等人,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按照他們的想法,陸小鳳被歲寒三友并官府眾人盤問,怎么也得等到晚上十分,方才能脫身,重新回到這里和他們談條件…… 銀鉤賭坊里一片雞飛狗跳,葉覺非只把那些賭坊里的打手給扔到一邊去,倒也沒有傷人性命,不過,在藍胡子等人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之前,她剛剛把一個阻攔的侍女推到墻上,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用劍柄輕輕的敲了敲旁邊的墻壁。 墻壁傳來有些中空的聲音,不用葉覺非開口,陸小鳳便已經(jīng)湊上前去,稍微檢查了一下之后,搖搖頭道:“果然內(nèi)有乾坤?!?/br> 此前眾人前來是,皆是晚上銀鉤賭坊開業(yè)之時,場中銀錢敲擊、骰子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自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是以,三人此前皆沒有注意到,墻壁后面的中空之處。 “密室?”葉覺非自言自語般的輕聲道。 “怕是不止?!标懶▲P不禁回憶起了自己被人蒙上眼睛后,聽到的那些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箸擊之音,輕輕一嘆道?,F(xiàn)在回想起來,姬冰雁的描述中觸及不到,陸小鳳原本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隨著銀鉤賭坊的密室浮出水面,腦子里的思緒也漸漸清晰起來。 葉覺非也沒在意陸小鳳腦子里正在想些什么,既然發(fā)現(xiàn)了這里有暗室,自然也就停下了腳步,這里敲敲,那里戳戳的,試圖把密道找出來。 陸小鳳突然伸手拍了拍葉覺非的肩膀。 葉覺非回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陸小鳳什么也沒說,徑直就往銀鉤賭坊的大堂里走去。 此時自然沒有賭客,富麗堂皇的賭場里光線有些黯淡,卻依舊奢靡華貴,隱約還帶著絲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氣,賭桌上的賭具,也只是零零散散的放著。 陸小鳳直接走到了中堂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畫前面。 葉覺非也收回了正在墻上敲打的輕劍,挑了挑眉,直接跟在陸小鳳后面走了過去。 “機關(guān)嗎?”葉覺非站在旁邊,輕聲問道。 陸小鳳的臉色微微變了些,眼神也變得有些凝重,盯著那幅畫良久,才緩慢的點了點頭。 ☆、第109章 葉覺非并未從那幅畫中看出什么來,只是覺得當初作畫之人仿佛把硯臺打翻在了紙面上,遠山如云霧凄迷,筆墨卻顯得極為凌亂。 葉覺非正有些走神,卻突然又聽到,陸小鳳輕輕的開口道:“是方玉飛的手筆……” 側(cè)過頭來,看著陸小鳳漸漸沉下去的眼神,葉覺非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稍,道:“方玉飛?那又如何?” “走吧!”陸小鳳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暗自苦笑了一下,隨后便在這幅畫旁邊摸索了兩下,很快就打開了一個藏在墻壁后面的通道出來。 葉覺非微微矮下身來,手中握劍,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陸小鳳似乎還若有所思,倒是也不曾和她搶先,一副令人看不到的表情,和姬冰雁一起,從善如流的走在了后面。 這條通道并不長,只有十八級臺階,葉覺非卻突然停在了里面拿到暗門處。 姬冰雁剛想開口尋味,葉覺非雖并不作聲,卻悄悄的打了個手勢,示意陸小鳳走在前面推門進去。 “為何?”陸小鳳同樣沒有開口,是在,在火燭昏黃的光影下,臉上的表情里清晰的呈現(xiàn)出這樣一個疑問。 葉覺非抿了抿嘴角,也不方便回答,只是自顧自的退后了兩步,把前面的位置讓了出來。 一時間,陸小鳳也不好追問,索性直接伸手去推門。 那扇暗門,竟然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輕輕推開了。 布置精美奢華、燈火堂皇的密室里,正坐著三個人。 方玉香依舊是冷若冰霜的模樣,淡淡的瞥過來一眼,冷冷道:“你怎么才來?” 反倒是方玉飛,那張英俊的露出卻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笑容來,輕聲笑道:“你來了——” 后面半句話,卻在他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陸小鳳背后的葉覺非和姬冰雁兩人時,生生的噎了回去。 葉覺非沒理方玉飛,而是好奇的盯著方玉香看,笑道:“你既然掀他來得晚,昨夜又何必把人騙走之后,還特意將他扔到荒郊野外,豈不浪費時間半宵良辰?” 方玉香閉緊了嘴,臉上卻浮現(xiàn)出幾分厲色。就連方玉飛臉上的笑容,一時間也有些掛不住了。 可惜,不管他們臉上的表情如何滑稽多變,在葉覺非看來,都只不過是色厲內(nèi)荏而已。 當下,見陸小鳳也不說話,只是用一直極其失望的眼神望著方玉飛,葉覺非索性也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屋子里的第三個人身上。 “銀鉤賭坊的老板,藍胡子……”姬冰雁輕聲說道,至于方玉香,則是藍胡子不久前才娶過門的夫人…… 這句話,姬冰雁并未說出口,不過,在場的人,心里明白的,自然都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茬。 葉覺非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盯著陸小鳳的眼神里,也帶上了幾分調(diào)侃之意。 “……”陸小鳳的眼神著實有些復雜。 他雖喜美人,不過,行事卻素來有他自己的原則。銀鉤賭坊一事,說是冷若霜主動招惹他的,絲毫不為過。 結(jié)果,現(xiàn)在好了,冷若冰霜的美人冷若霜不但是銀鉤賭坊主人的妻子,還是自己舊識好友方玉飛的meimei…… “沒想到除了陸公子,姬老板和葉姑娘也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在相熟的幾個人正尷尬難看的時候,藍胡子終于站了起來,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坦然自若的笑著招呼道。 藍胡子原本是坐在方玉飛兄妹之間的,他的衣著十分講究,態(tài)度也很是斯文,在這一眾江湖人中,他的身上,反倒是最像一個普通人的。 現(xiàn)在,藍胡子站起來了,方玉飛兄妹也多隨之站起身來,和正堵在暗門門口的葉覺非、陸小鳳等人遙相對應(yīng),倒是顯得頗有幾分“賓主盡歡”的意思。 “我們前日,難道不是已經(jīng)見過了嗎?”葉覺非雖然站在陸小鳳背后,卻不等姬冰雁和陸小鳳兩人回話,便主動開口,言笑晏晏道。 藍胡子微微一笑,他雖然已經(jīng)人過中年,可是,卻依舊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人也斯文儒雅得很,不像是個開賭坊的老板,反而像是個詩書傳家的讀書人。 “彼時不曾好生招待幾位貴客?!彼{胡子坦然說道,隨后伸手一揮,笑道:“幾位請!” 陸小鳳和姬冰雁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藍胡子、方玉飛兄妹三人的對面,葉覺非卻是只跟著走了過去,并不曾就做,反而是手里把玩著輕劍千葉長生,站在了旁邊,莞爾一笑道:“前日我們還是貴客,只可惜主人家不曾款待,時至今日,我卻是做不得主人家客人,只是為了來討債的!” 葉覺非此話一出,和直接兵戎相見也沒有多大的區(qū)別了。 方玉香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愉之色,被人毫不留情的下了面子的藍胡子卻是笑容不變,依舊溫文爾雅的開口詢問道:“我這銀鉤賭坊,和葉姑娘之間,竟是有何舊怨不成?” 不等葉覺非開口,藍胡子便已經(jīng)笑著對姬冰雁和陸小鳳微微揖手,好言解釋道:“我在這里,倒是也聽聞了昨夜府上的變故……葉姑娘怕是誤會了什么吧!還請兩位幫我替葉姑娘說道一二。” 陸小鳳不再去看方玉飛,反而回過神來和藍胡子打趣,挑了挑眉毛,連嘴唇上面修剪得整齊漂亮的兩撇胡須也跟著動了動,笑道:“你覺得,覺非她誤會了什么?” 藍胡子故作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聲道:“在下猜測,可是因為姬冰雁麾下的掌柜意外身亡之事?” 不等陸小鳳回答是或不是,藍胡子已經(jīng)繼續(xù)解釋道:“我在這城里經(jīng)營多年,倒也算有些根基,是以一早便知曉了城中客棧里發(fā)生的變故,還望姬老板見諒?!?/br> 藍胡子又道:“若是在蘭州城中,想來姬老板對城中諸事,也早有計較……只不過,姬老板門下之事,我雖知曉,卻絕未插手絲毫!” 正在這時,房間通往另一個方向的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來人一副賭場打手的打扮,眼神卻顯得很是機靈,看到平日里只有藍胡子和方玉飛兄妹兩人的密室里竟然又多出來了兩男一女三個陌生人,不由得呆了一下。 旋即,那個打手低著頭湊到了方玉飛身邊,附耳輕聲說了兩句話,便又匆匆退下了。 那個打手雖然聲音很輕,奈何這屋子里的幾個人,武功都頗為不錯,尤其是葉覺非和陸小鳳,即使距離站得稍遠,依然還是聽清了那個人,真是在匯報今早在姬冰雁租住的院子里,發(fā)生的“意外”! 姬冰雁似笑非笑的看向藍胡子,道:“閣下的消息果然靈通?!?/br> 藍胡子這時才知道,西方魔教的三位護法長老歲寒三友,竟然命人抬著他們少教主玉天寶的“尸體”找上門去——說來,這件事藍胡子和方玉飛早有計較,倒是不值一提,可是,在那座姬冰雁租賃的院子里一番大打出手之后,竟然是歲寒三友敗退,陸小鳳等人占了上風,對此,藍胡子的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幾分驚異之色。 就連方玉飛,看向陸小鳳的時候,眼神也變得微微有些凝重起來。 按照他的打算,歲寒三友會找上陸小鳳倒是不假,甚至于,陸小鳳也會因為顧忌歲寒三友,在脅迫之下,答應(yīng)藍胡子的條件,遠赴極北之地拉哈蘇幫他找回“羅剎牌”! 可是,他卻萬萬不曾想到,歲寒三友和陸小鳳正面交鋒之后,竟然仿佛吃了個暗虧一般,紛紛避退,如此一來,想要以歲寒三友之力,威逼陸小鳳北上的目的,卻是難以達成了…… “哎!”葉覺非突然輕輕嘆了口氣,瞅著藍胡子和方玉飛臉色不好,她就變得有些開心了,把輕劍換了個手,隨意的搭在前面,微微一笑,莞爾道:“今早的變故,兩位難道早先不曾預(yù)料到不成?不應(yīng)該呀!” 方玉飛很快又恢復了從容自若的樣子,彬彬有禮的笑道:“葉姑娘說笑了?!?/br> 紫檀木的桌子上,擺放盛滿了琥珀美酒的著水晶樽,在燈火堂皇的房間里波光搖曳。 藍胡子也跟著嘆了口氣,坐在桌旁,無奈的擺了擺手,道:“西方魔教,歲寒三友……和這些人起了沖突,對方必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讓人不得安寧,姬老板還是要早作打算?!?/br> 姬冰雁也被氣笑了,口氣里帶著幾絲奇異的色彩,道:“歲寒三友是找陸小鳳的,閣下為何卻是要我早作打算?今日我和葉姑娘前來拜見諸位,不知道諸位是要有個什么打算?” 葉覺非涼涼的插上一句:“大概是你家大業(yè)大,容易被人盯上,陸小鳳就一個形單影只、孑然一身的浪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盯上他不容易吧!” “咳咳……”陸小鳳手里還端著一杯美酒,水晶樽在燈火下晶瑩剔透,琥珀色的美酒亦是酒香醉人,他才剛剛喝了一口,便被葉覺非的話嗆了一下,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藍胡子不解道:“葉姑娘和姬老板這是何意?” “這意思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葉覺非稍稍停頓了一下,眼波流轉(zhuǎn),笑容里卻平添了幾分涼意,輕聲說道:“我今日來找你,自然也是有要事的……閣下消息靈通,不知道可猜到了我們幾人所為何事?” 方玉飛早就看出了葉覺非來者不善,卻依舊從容優(yōu)雅,溫文有禮的輕聲笑道:“還請葉姑娘明示?!?/br> 葉覺非的回答倒也干脆,“羅剎牌交出來!” 可是,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把一起找上門來的連同陸小鳳和姬冰雁兩人都驚得呆住了。 ☆、第110章 方玉飛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藍胡子更是被葉覺非驚得險些直接把手中的酒杯丟掉。 葉覺非一臉平靜的看著在場另外五個人臉上難掩驚異的表情,唇邊慢慢的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卻著實讓人感覺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姬冰雁的心迅速閃過許多念頭,然而,他卻只是將那些想法全部壓下,深深的看了葉覺非一眼,搖搖頭一笑,狀若事不關(guān)己般。細說起來,西方魔教的羅剎牌一事,還是他告訴葉覺非的…… 而對于羅剎牌的傳聞,陸小鳳自然也是早就知道的。甚至于,因為玉天寶至今下落不明,之前又有歲寒三友帶著一句假的尸體找上門來,陸小鳳一邊安心于那具尸體并未玉天寶本人,可是,一日不見玉天寶行蹤,陸小鳳自然也就免不了擔心他會不會遭遇不測…… 而對于藍胡子和方玉飛兄妹等人,他們一開始借力打力,利用“玉天寶”之死,設(shè)計歲寒三友盯上陸小鳳,所有行為的目的,追根究底,其實就是為了那一張羅剎牌! 在場的幾個人中,俱是心思機敏靈巧之人,但是,卻是誰都不曾想到,葉覺非竟然會直接向藍胡子開口討要羅剎牌…… 甚至于,因為葉覺非這么突如其來的橫插一手,原本藍胡子等人為陸小鳳準備好的臺詞,也不得不跟著變了一下。 藍胡子看了葉覺非一眼,然后才正色道:“羅剎牌乃是西方魔教繼承人的信物,其物之珍貴,想來葉姑娘也是心中明白的!” “你不給?”葉覺非笑意吟吟,卻是話語極其犀利尖銳的只用了三個字反問道。 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葉覺非說話做事從來只抓自己在乎的重點。至于藍胡子的言外之意,她就算心里清楚明白,也從來都是斷然不肯跟著別人的思路走的…… 藍胡子和方玉飛互相看了一眼,這一回,卻是方玉飛開口道:“葉姑娘何出此言?” “玉——天寶此前不是在這里賭了幾日嗎?”想起那個人只是假裝玉天寶,葉覺非的話語也稍稍哽了一下,才從善如流的平靜說道,“你說是不是,方姑娘?” 方玉香咬了咬嘴唇,沒開口。 此時,雖然沒有人明言,可是,她的身份早就已經(jīng)揭穿,身為藍胡子的妻子,卻被葉覺非喊做“方姑娘”,若說葉覺非的話里面沒有些什么旁的意思,恐怕沒有人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