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見著渾身是血，皮rou外翻，不成人樣的石英之時，葉言仍是忍不住在心底唏噓不已：幸好！幸好！

    “蘇捕快，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東方汐慢悠悠出聲，已經(jīng)在旁人搬來的凳子上坐下，悠閑品茶起來。

    葉言忍不住在心底翻一個白眼：這人還真是惜時如金??！

    她這頭還正猶豫到底該從何開口，那頭原本閉目之人，倒是先睜開眼來。不過那眼皮腫脹得就跟兩個血饅頭，睜眼倒也像是在假寐。

    “你還沒死！”

    此人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卻是夠讓人意外的。不是破口大罵，不是求饒，竟是嫌她沒死。

    “你都沒死，我怎么能先死！”葉言緊盯著眼前之人，試探出聲：“當晚就是你故意引我去的鄭府！”

    石英沒有答話，只一張嘴“吧嗒”了兩下，似口渴難耐。

    “是你殺了鄭家小姐，故意栽贓給我……”

    “咻——”

    葉言只覺身形一晃，就被人給帶離了原地。再次站定，便只見到一枚精細的銀針，直釘上身后的木樁，發(fā)出些微的顫音。

    石英早就“哼、哼”不已，置氣不小，咬牙切齒：“不知死活的東西，那一晚我就該不留余地，要了你的命！”

    聞言，葉言仍是不自覺恍惚了一下，喃喃出聲：“你已經(jīng)要了她的命，卻還想要我的命！”

    石英為了栽贓嫁禍，借天門之人除掉蘇梓默，那一晚，便沒有一掌要了她的命。但他哪里知道，蘇梓默本就沒什么功夫，加上又帶病在身，又哪里受得住他那一掌？

    “蘇捕快！蘇捕快！”

    她眼底的那一抹異樣，讓東方汐很是在意。當即顧不上其它，輕晃動著對方的胳膊，來喚醒她。

    “大人？”葉言近乎囈語出聲，微斂起心神：“大人，卑職已經(jīng)知道那十萬兩賑災(zāi)銀在何處，現(xiàn)在就帶您去尋！”

    “啊——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石英震怒出聲，揮舞著雙手就要上前，卻是被束縛的鐵鏈硬生生扯回，響起刺耳的鐵鏈聲。

    “蘇梓默，這哪里有銀子？你不會又在耍我們吧！”

    娃娃臉耐不住性子，率先發(fā)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差點沒將眼前的湖水看穿。

    “蘇捕快，十萬兩賑災(zāi)銀非同小可，開不得‘玩笑’！”

    方璀故意在“玩笑”二字壓得老重，似要再一次提醒她，戲耍天門，可不是她能受得起的。

    “哼，他娘的，一個石英折騰了老子這么久，現(xiàn)在你一個小捕快也敢欺負到老子頭上，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br>
    雷鳴提起大刀就要上前，卻被一旁的陸晩伸手攔?。骸叭缟园参鹪?，且先聽聽老大的意思?！?/br>
    話里雖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但偏袒葉言的心意，明眼人卻也瞧得出來。

    “四哥，這小捕快手腳雖然麻利，能幫得到四哥，但眼下這事兒，早已驚動了上頭，怕是……”

    白無塵點到即止，已將事態(tài)的嚴重性攤開來。只是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散漫至極，卻是絲毫不符合他口中所說，事態(tài)緊迫。

    一番話，東方汐聽在耳里，葉言自是也聽得真真切切。

    起初，她就懷疑蘇梓默留下的“死亡訊息”斷不會無關(guān)緊要，直到在鄭小姐的房中，見到那一幅未完成的畫作，她便更能確定。

    這也難怪石英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無非就是他掩藏多年的秘密，被“她”撞破，當然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與其說是石英故意設(shè)局引蘇梓默前去，倒不如說是蘇梓默嗅到了蛛絲馬跡，自己找上門去。這才讓石英臨時改變主意，決定栽贓嫁禍。

    至于房中那未完成的畫作，當然也是出自蘇梓默之手。

    倘若她推測的沒錯，那夜蘇梓默趕到之時，鄭小姐就已經(jīng)命懸一線。不是“她”見死不救，是“她”根本就來不及出手。

    石英打暈了“她”，想要到時給“她”來個人贓并獲。殊不知，蘇梓默強撐著最后的意志，不僅在桌上那堆宣紙中留下“線索”，更是拖著最后一口氣回到家中，留下了“死亡訊息”。

    葉言確實有些佩服這個“小捕快”，不是“她”有幾多聰明，而是這份驚人的毅力，實實在在震撼到她。

    畢竟，可不是誰都有勇氣慷慨赴義。

    “蘇捕快，該是揭曉謎底的時候了吧！”

    東方汐不疾不徐出聲，微瞇起的雙眼，看不出一絲情緒。

    這里有樹，有橋，有石，有水，卻唯獨沒有魚。三月里，天氣才剛回暖，有魚的地方，倒確實不多見。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穿林而過，在湖水之中，投下斑駁亮光。微風拂來，水波漾開，一層層像是度上了金沙，閃爍不已。黑背身形很快出入其中，時隱時現(xiàn)。

    “在那兒！”

    葉言抬手指著距離對岸三分之一的湖面，肯定出聲。

    “那兒有什么？”娃娃臉又是踮腳，又是遮手仰望，依舊沒看出半分端倪。語氣明顯不耐煩：“蘇梓默，你再故弄玄虛，小心我踹你下去洗個澡?！?/br>
    “六爺，卑職沒有故弄玄虛，十萬兩賑災(zāi)銀就在湖底。你若是不信，只要派水軍前去一探便知?！?/br>
    “在湖底？”娃娃臉依舊滿眼不信。

    東方汐卻已揮手示意，早等候多時的“蛙人”便都紛紛進到水中，直奔湖中而去。

    眾人翹首以待的當下，東方汐卻將視線緊放在葉言的身上，似想要將人看個透徹。

    牢中她那一句呢喃，別人聽不清，他卻聽得很是真切。

    十五年前的懸案，如今終于是真相大白。十萬兩賑災(zāi)銀原封不動在湖底找到，引得眾人是唏噓不已。

    天門也終于是一雪前恥，玄武眾人，更是受到豐厚賞賜。至于葉言，則理所當然是灰溜溜收拾了包袱，回到自己的小窩里去。

    除了玄武中人，沒人知道，這十萬兩賑災(zāi)銀失而復(fù)得，都得多虧了這么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捕快。

    不過又怎樣？反正她葉言也從來不在乎這些虛名。反倒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一警世恒言，高懸頭頂，讓她受用斐然。

    “默默，你終于回來啦！正好開飯！”

    路悠然一邊盛飯，一邊笑得合不攏嘴。

    “梓默啊！為師走的這幾日，苦了你啦！”

    路不凡臉色稍顯嚴肅，語氣倒聽不出到底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