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骨灰，三大營主力離開關(guān)中，水陸并進返回幽州。

    周柘彥返回南陽，準備襄陽攻略。

    周元景留在關(guān)中，遷關(guān)隴征討大總管，晉征西大將軍，假天子劍節(jié)制諸軍；董文柄的節(jié)度使也做到頭，絳州收歸國家治下，遷關(guān)隴征討副總管，晉安西將軍。同時留下的還有領(lǐng)軍將軍慕容紹云，不過是前領(lǐng)軍將軍了，升任關(guān)隴安撫大使，晉驍騎將軍，統(tǒng)馬軍一萬歸周元景節(jié)制。

    周豐蕩積功升任都虞侯，統(tǒng)一營馬軍，就繼續(xù)呆在關(guān)中了。

    二十日后，大軍回到幽州，周首、樊梅哲等重臣出城迎駕，幽州百姓也自發(fā)組織歡迎得勝之師回來。

    周蕊徽騎在高頭大馬上高興的舉手回應(yīng)著臣民，回應(yīng)山呼海嘯的浪潮，如此回應(yīng)一直到山下，上山回到九層樓閣中，百姓這才散去，為生計奔波。三大營亦歸建，駐通州，駐宛平，殺豬宰羊，辦慶功宴。

    歸家解甲，和女兒沒有片刻溫存，換上常服繼續(xù)忙碌。樊梅哲對全軍有功人員獎懲升遷的匯總表通過，陣亡將士撫恤，烈士子女任用，大批官職提前有主，少府國帑錢財海一樣往外流。

    齊國府庫又空虛了。

    周首緊接匯報周蕊徽不在期間，錢糧花費，屯所兵動員消耗，哪哪遭災(zāi)，哪哪的河堤要修繕，哪哪的水道要疏浚，遼東遼西、關(guān)中地區(qū)賑濟百姓耗費錢糧……林林總總念叨的周蕊徽頭大如斗，卻不得不聽完。

    “辛苦丞相了，就按丞相的意見來辦吧。”周蕊徽安排任務(wù)道，“未來一兩年內(nèi)，以修河堤、治水、疏浚河道、修路為主要任務(wù)。治水尤其是中原與關(guān)隴的河道，特別是渭水，渭水是關(guān)隴的母親，渭水通，土壤固，良田糧秣自然會來，關(guān)中大治，不再是負擔(dān)；水路通暢，再去修路，西北路路通，不管兵事也好民事也好，都有裨益?！?/br>
    “中原的水道也不能放松，治水同時多修糧倉，尤其唐鄧蔡諸州，廣積錢糧，此刻起做攻取襄陽的準備?！?/br>
    二臣點頭稱是。北方已經(jīng)大致統(tǒng)一，黃淮地區(qū)已經(jīng)拿下，襄陽愈發(fā)是攪動天下風(fēng)云的核心。

    不過又是治水又是修路，關(guān)隴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又要苦一苦百姓了…………

    忽的，周首想起件事，趕忙自袖中取出份奏折，呈上。

    “啟稟老師，這是樸阿丙樸將軍上的密奏。”

    “樸阿丙？”周蕊徽接過來，密封完整沒被動過，撕開查閱，喜上眉梢，爾后急轉(zhuǎn)直下，粉黛微屈。

    “大王，樸將軍所奏何事？”樊梅哲出聲問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毕愦焦雌鹆松鷼獾男σ?，周蕊徽故意賣個關(guān)子。

    丞相和樞相面面相覷，還有不好不壞消息…………

    周首故意說道：“那臣恭喜大王，樸將軍是發(fā)現(xiàn)金江、金山了。”

    周蕊徽攤開說道：“好消息是樸阿丙奉孤的命令，捕奴、招攬諸國流民燒荒勤墾，水真臘儼成糧倉，精耕細作下獲糧米近六百萬石，又從明加剌等國夠糧，前后攢在獅城的糧秣一千五百萬石有余?！?/br>
    剛要恭維，周蕊徽素手制止。

    “壞消息，真臘王無信，提前收回所借之地，焚燒田壟不說，更燒殺搶掠，搶走糧秣十萬石，歸順百姓男子被剝掉頭皮，女子不要說了……旁邊的占婆國也來湊熱鬧，擄三百戶?！?/br>
    “不好不壞的消息，時間要早，發(fā)生在四個月前，趁過新年之際，安南國發(fā)兵襲永平寨，殺寨守軍，號斬八萬，劫掠廣南西路諸州，群蠻亦受其害，欽州竟因而失守。安南人未攻打整個嶺南，擄走三十萬人丁返回?！?/br>
    “哼，但愿賈師憲知道此事，把丟掉的面子掙回來！”

    樊梅哲聽明白了，安南缺主體民族人口于是入侵宋國擄人回來，然后真臘占婆這倆國家垂涎水真臘的富庶，看了安南人表現(xiàn)后夜郎自大有底氣，隨即引出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若要樊梅哲表達看法，是：“跳梁小丑蠻夷雜碎膽敢搶擄吾中華之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首更不用說，他是周蕊徽教出來的〔文官〕：“蕞爾小國，竟敢欺天！只需撥下三營兵馬，便可蕩平其國！夷滅其族！”

    周蕊徽發(fā)話道：“顏増所部不是不熟悉遼東的氣候，平白凍傷很多士卒嗎，那就讓倭州軍團去趟水真臘，教訓(xùn)教訓(xùn)那群山猴子們?！?/br>
    日頭偏西，二人如夢方醒發(fā)覺耽誤時間太多，欠身退下。周蕊徽看天色快黑了，也就順便管回飯，拉著吃頓簡單煮羊rou，水煮熟，切成rou條，搭配多種佐料沾著吃。吃一半，道出了一言，宛若砸罐兒！

    “沐兒最近挺活躍呀，孤不在家的時日里上竄下跳，跟各部各院底下小官小吏打成一片，出手闊綽呀，善財童子，跑江湖的起個〔及時雨〕的渾號，挺能啊，本事挺大?。《粣矍溆X得沐兒表現(xiàn)如何？可曾有添亂？”

    周首聽此言，慌忙把一條羊rou是囫圇吞下肚。

    “大王，大殿下博學(xué)機敏，待人和善，是故多有官吏平日跟在身邊聽大殿下講故事。至于及時雨，江湖人戲言罷了。大殿下愛民仁孝，常奔波鄉(xiāng)野體察民情，救濟孤寡，扶危濟困…………”

    周首話沒說完，周蕊徽輕輕的哦了聲：“哦～～原來孤的兒子這般出色呀，看來頗得民心有人望。樊愛卿，卿怎么不說話呀？”

    樊梅哲聽到叫，這才連忙起身說道：“稟大王，臣苦于案牘，后又去前方抗敵，大殿下的事嗎……臣只是偶爾聽說些，甚么及時雨，姑且是大殿下賞了個乞丐口吃的，乞丐感念胡言亂語些了。升斗小民麼，能知道什么。”

    周首詫異瞟了眼樊梅哲。

    “得人心好啊，老百姓夸挺好?！鄙习刖湔渲?，下半句就叫人心緊，大氣兒不敢喘一口?！暗墙枞送杳裥膩韷汗?，孤可不會輕易松手啊。”

    倆人已經(jīng)停杯投箸不能食，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周蕊徽索性不難為了，放二人回家吃好喝好。

    繼續(xù)沾著佐料吃羊rou，小勺子涂抹粒粒分明的孜然，突然自嘲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孩子眼下種種行動會是個好皇帝，理應(yīng)繼承大統(tǒng)。可我怎么就有種這臭小子是在借民心借人望，來逼迫我立他做儲君呢？公子扶蘇素有賢名……呵，素有賢名……為人父母是支持是縱容？”

    “算了，天下泰半在孤掌中，先把眼下的事兒定好，再去決定那么遙遠的事情吧?！?/br>
    rou已涼，周蕊徽幽幽起身，下樓梯，搖晃著燭光拉長了倩影，那副曲線的身軀一步一步矮下，走向光明的對面，直至只有了影子。

    崔靈蘭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邁向黑暗的一剎那，崔靈蘭芳心一緊，面對熟悉的背影，陌生感縈繞大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