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她是我的母親嗎?他又是我的兄長嗎
皇城山頂,風(fēng)涼,天也很干凈,一幢新起的房屋,少女正等待著母親與兄長的到來,共進晚餐。 這間餐廳是周蕊徽不在家時周凝蓉央求著建造的,水泥青磚的房子簡約樸實,只為時常能與兄長周豐沐一起進餐,緩一緩家中人去樓空的孤獨感。 周蕊徽來到餐廳時,周凝蓉已經(jīng)餓得屁股坐不住凳子,然見到母親來,恭恭敬敬起身離席,行禮。 “娘親萬安,女人想娘了?!敝苣匮廴t紅說道。 周蕊徽心頭溫暖,捏著自己曾經(jīng)有過的瓷娃娃臉,親上一口,吹彈可破細(xì)膩肌膚重回腦中,仿佛瞬間回到不其討海軍時的年輕貌美。 “娘的好女兒,娘陪你,快吃吧,飯菜快要涼了?!闭f著,周蕊徽好像想起當(dāng)時吃飯是怎么個痛苦事情,蓮步輕輕上桌、夾菜限制、細(xì)嚼慢咽、注意表情、吃完不能走、作揖拜謝父母……那時從未吃飽,多虧了幾位兄長定時投喂,好在討海軍歸自己掌權(quán),一股腦把這些陳詞濫調(diào)裹腳布的東西全廢了。 想到此,緊緊摟住手邊周凝蓉。 【你個臭丫頭趕上了好日子呀,你娘那會兒差點三寸金蓮……對了,你還有娘疼,你娘馬上將是皇帝,而不是個被包養(yǎng)的小妾,真幸運啊?!?/br> 周凝蓉大大眼睛搞不懂母親為什么突然抱住自己,但還是伸出小手,臉貼著母親溫暖的胸脯,胳膊摟著微粗地腰肢,自然而然把手搭在翹臀上………… “好了,快去吃飯了。” 周凝蓉固執(zhí)晃著可愛腦袋。 “不,要等大兄來?!?/br> 說著,肚子很不客氣的抗議。 周蕊徽瞳孔間隱有火苗:“哦~~臭小子在干什么呢?還不回來?什么時辰了?” 周凝蓉解釋道:“母親出征的時候大兄尋了個差事,鼓勵春耕,查點輸送前方糧草數(shù)目,大兄是從小吏開始做起,所以事務(wù)很多很多,這段時間一直在奔波忙碌,晚回來很正常,女兒已經(jīng)習(xí)慣了,娘親~~別生大兄的氣了?!?/br> 愛撫著周凝蓉后腦,柔聲著詢問:“娘不生氣,這個臭小子這么干有幾回了?” “沒……沒幾回?!敝苣赝掏掏峦?。 “娘到是聽說豐兒有及時雨的綽號,扶危濟困,名聲要比我這當(dāng)娘的還要響亮。” 聽到這里,周凝蓉有點慌亂,不敢對視:“有嗎?應(yīng)該是百姓隨口胡說的吧……女兒只知道沒人聲望能超過母親,這些時日城下說書人講的全是母親手撕蒙韃、八百破十萬、八百破百萬的故事,還有講母親是神仙下凡…………” “哈哈哈哈~~~這是把岳武穆的事跡安放到孤身上了,行,有空閑帶娘去聽聽。” 聽膩了上床葷段子,理應(yīng)清清耳朵。 …… …… 房屋中上演著母女間的溫馨,一句句話訴著血濃于水的親情,母親把女兒報到自己大腿上騎著,挑逗中屢屢輕快笑聲,倘若一盞不滅的燭臺,引導(dǎo)遲來歸家的游子。 房門輕輕打開,大腹便便比腿腳先進入屋中,母女間的笑聲悄然消散,沉默回繞著沉默,母親眼神復(fù)雜看著胖子,女兒擔(dān)憂的來回看著母親與兄長,胖子著掀起裙擺,把粗壯小腿放進屋中,扭身扣住門栓,微微輕出涼氣,關(guān)上房門。 “孩兒拜見母親大人。” 周蕊徽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面前穩(wěn)重的黑胖子,三種情緒在她腦內(nèi)逐一飄過,鳳目朦朧漸有霧氣。 “還知道回來呀…………” 不動如山坐著,語調(diào)冷冷道:“河北及時雨,汝親meimei餓了,汝不回來不動筷子,汝可知道?” 周豐沐狐疑,嘴上卻是很快答道:“是孩兒的錯,是孩兒的錯,過分忙于公事,忘了meimei,忘了母親,罪過罪過…………” “行了,吃飯!” 周豐沐唉唉應(yīng)著,肥胖身軀需要人攙著方能起身。落座,飯菜撤下重新加熱,周豐沐借機找話交流。 “小妹,近日有船臨安的綢緞到了,哥替你訂了幾段,過幾日去取,料子好,上等的絲,多做幾件新衣裳?!?/br> “娘,兒訂了百擔(dān)西湖龍井,是新茶,能消火氣、提神,母親以后再上火,多沏些降降?!?/br> 周蕊徽點頭,但卻不咸不淡道:“沐兒心意娘知道了,可汝的俸祿沒多少,別大手大腳花錢了,節(jié)省些,沐兒汝不是奢靡的孩子?!?/br> 周豐沐連連稱是:“母親教育的是,是兒奢侈了,謹(jǐn)記在心?!?/br> 拍在他肩膀,rou眼可見肥rou顫悠顫悠的,親生子于心不忍,周蕊徽善意提醒道:“兒呀,怎沒見汝瘦過呀?該減肥了,再胖下去,怕汝患上消渴之癥,到時就麻煩了?!?/br> 周豐沐心生感動:“娘說的是,是該減肥,現(xiàn)在孩兒每日都早起一個時辰練劍,過了今年大肚子能消下去。” 邊聊天,飯菜端回來,餓得前心貼后心的周凝蓉大塊哆哆扒拉,邊夾著菜肴,邊轉(zhuǎn)動黑寶石眼睛,豎起耳朵仔細(xì)聆聽母親和兄長的談話。 女人的直覺,周豐沐今夜不好過關(guān)。 “沐兒,今天怎么回來晚了?” “是這樣的娘親,兒快下班,臨時有事分配下來要兒做完,所以就加了個班,這才延誤。” 說著,周豐沐遲疑道:“母親,關(guān)隴戰(zhàn)果兒已經(jīng)知道,您太辛苦了,兒以為您該好好休息休息,之后的事兒,讓兒和仲弟去忙吧。娘,您要休息,養(yǎng)身子,兒實在不忍見娘常年奔波…………” 周豐沐聲淚俱下,妥妥的孝子啊,周蕊徽反應(yīng)卻冷淡。 “汝今晚是在哪個衙門加班呀?” “回母親的話,是在少府算賬?!?/br> “噢~~少府,汝不是在體貼老娘的辛勞,是在怨孤又不安生,大動民力、大興土木是吧?!” 話出口,周凝蓉吃不下去,焦急看著兩位親人。周豐沐更不用說,見親娘問責(zé)了哐即跪下。 “娘您誤會了,兒不是這個意思,修路治水,疏浚河道,娘的每一項政策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政策,就是太急了。母親已經(jīng)握有絕大優(yōu)勢,宋庭已如危卵,或許不起刀兵,許以高官厚祿,仿趙宋對錢吳舊事,宋庭便會以禮來降,天下可定,戰(zhàn)亂可平!” 蘸塊兒豬頭rou,酸酸地感覺帶走油膩,美美地又加一筷子,屋內(nèi)再度陷入可怕的沉寂。 崔靈蘭預(yù)感到什么,美目左顧右盼,輕輕挪動玉足,蓮步蹭到門邊。 “好啊,說的好!”周蕊徽玉容堆起笑容,周凝蓉心一顫,素手悄悄搭在母親腿上,被一把撥開,只好拋給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汝既然提出異議,那好,孤考??夹H?!”周蕊徽道:“汝知道宋國有多少兵馬嗎?有多少官吏嗎?汝知道憑宋國半壁江山的財富養(yǎng)兵養(yǎng)官要花費多少?汝知道宋國吏治敗壞到何種程度?汝可知道把宋國的官吏全數(shù)納入我朝,會帶來怎樣的災(zāi)難!好一個不戰(zhàn)而降,豎子!汝知道不戰(zhàn)而降意味什么?不戰(zhàn)而降意味新朝要全面接受前朝的污垢黑暗!要全面接受前朝延續(xù)下來的積弊!宋國冗官冗員,這四個字汝會寫,但意思汝就真的清楚嗎?孤不知道那群文士儒生是怎么告訴汝什么是冗官冗員,汝回去后好好了解什么是冗官冗員!” “再有,老娘以武立國!國家的官吏無論大小,非烈士不得擔(dān)任,無軍功不得擔(dān)任。全國上下當(dāng)官要看軍功,沒軍功就是連女人都不如!宋國?不管他賈似道如何改革變法,一個詞:國無銳氣!接受了宋國,汝想讓北方罵南方{無骨文賊},南方罵北方{**丘八}嗎?!” “孩子,娘的根基是什么?赫赫武功?那是虛的,只要娘打一場敗仗,就沒人會記得娘的武功。娘的根基是屯所兵制,大齊能知道全國每一城池每一村鎮(zhèn)每一家一戶有多少人口,壯丁幾何、老弱幾何、婦女幾何、財產(chǎn)幾何、田畝幾何,縣下沒有宗族豪強代孤統(tǒng)治,這是娘的根!這是大齊的根!這是大齊能有今日的因果!孤要打蒙古,大齊能集中每一粒糧食每一個壯丁送上前線!反觀宋國,賈似道推行個均田法,困難重重?!?/br> “臭小子,汝近日很膨脹啊!” 周豐沐肥rou一抖,吃驚的抬起頭。 周蕊徽睿智說道:“汝反對娘濫用民力,娘知道這是錯的,要與民休息的話娘自己也清楚,但該要休息的時候該休息,現(xiàn)在不是放松的時候!娘整修道路水利,就是在為滅宋做準(zhǔn)備,不單是為滅宋修路治水,將來為徹底滅掉蒙古,娘還要在塞外筑大大小小的城池,還要移民戍邊。汝不要勸也不要反對孤,滅宋是為了消除漢家故土上的兵戈,滅蒙是為徹底解除千百年來北方的邊患,孤不想看到周家被邊患拖下水,更不想看到靖康之恥在咱周家身上上演!” “汝想要的是宋國的盛世,孤做不到,汝若不改,可以不做孤的兒子!” “娘~~~~” 周蕊徽再次堵住他的嘴:“汝小時候便是個仁慈的孩子,待人接物比蕩兒要好,有顆仁者之心可以,及時雨就及時雨了,孤就當(dāng)我周家出了個大圣人。但是,擺不正自己位置,遺禍萬年!汝要是一顆心全在宋國那邊…………” 起身,玉手拍在周豐沐肥厚肩膀上,溫柔說道:“可以去做趙官家的兒子。” “母親??!” “好了!”周蕊徽擺擺手:“說的夠多了,汝要好生歷練才行,不論汝現(xiàn)在在干什么,去給孤辭了,孤給汝找個貧窮的小縣去干知縣,按汝的想法也好照著孤的經(jīng)驗也罷,總之給孤做到全縣大治,什么時候能做到,什么時候回來。” “老娘吃好了,蓉兒,扶汝大兄起來,繼續(xù)吃?!?/br> 走出房門,周蕊徽悠悠道:“但愿孤沒有揠苗助長……靈蘭,今夜的事情…………” “今夜發(fā)生了什么?”崔靈蘭疑惑問道。 周蕊徽笑笑,拉著崔靈蘭老繭手,走啊走………… ———— 屋內(nèi),周凝蓉?fù)?dān)心的扶起胖哥哥,胖哥哥示意無妨。 “今夜娘是把某罵個狗血噴頭啊~~~娘好像重來沒有說過這么重的話。meimei,某錯了?” 周凝蓉安慰道:“大兄別這么說,母親這是……是在磨礪大兄啊,娘要是對大兄死心,為什么還要說教呢?娘的苦心咱們做子女的要理解。娘不是說了,要讓大兄去做知縣,這也是娘對大兄的肯定啊,知縣百里侯哇!” “就是大兄去做知縣……希望不要離幽州太遠(yuǎn)?!?/br> 周豐沐一雙厚脂肪的肥手把周凝蓉素手合在手心,輕聲說道:“母親的考驗?zāi)硶M快做到,盡快回來,也許那時,某就能懂母親的良苦用心了?!?/br> 等吃完,滿懷心思回到住所,夜深人靜少女回憶席間發(fā)生的種種事情,默默嘆息。 【她是我的母親嗎?他又是我的兄長嗎?心底感覺母親萬分厭惡大兄,那種感覺是真的?某多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