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張家堡有兩個水井,東、西兩邊各有一個,供著全堡軍民的用水。張蕓娘來到井邊時,只見井邊正站著一名男子,身旁擱著一根扁擔(dān)和兩桶水。蕓娘見他站著不動,便越過他直接走到井邊,從井里打了兩桶水上來,挑在扁擔(dān)上就走,起身時,卻因近日身體疲憊不適,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睡,腳步就有些踉蹌。正有些不穩(wěn)時,突然,身旁伸出一雙手聞聞的扶住了扁擔(dān),宋蕓娘側(cè)頭看去,便撞上了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 這是一個端端正正的青年男子,穿著一身青布短衣,頭戴青色方巾,眉目清秀,氣質(zhì)干凈。他見蕓娘看著自己,便紅著臉垂下眼,有些手足無措。 蕓娘便笑著說:“這位小哥,謝謝你了?!?/br> 男子愣了愣,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蕓……宋娘子,這兩桶水重的很,不如我?guī)湍闾舭???/br> 宋蕓娘奇道:“你認(rèn)識我?你是上東村還是下東村的?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吧!” 男子便有些沮喪,“宋……宋娘子,我是下西村的,我姓張……” “下西村的,怪道以前沒見過呢!怎么繞道跑我們東邊兒打水來啦?你們村里的水井出什么問題了嗎?”蕓娘問道。 男子似乎有些猶豫,又鼓足勇氣說:“我是下西村張東財家的,排行第二……宋娘子,我們以前見過的,你家的田和我家的挨著……” “原來是張家小哥”,蕓娘放下扁擔(dān),微微欠身道了個萬福,“聽爹爹說,張小哥家的田和我家挨著,平時對我家多有關(guān)照,小女子在此多謝了?!?/br> “不用,不用”,張二郎慌忙擺著手,“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哪里談得上什么關(guān)照?” 蕓娘便微微笑了笑,“張小哥,家里還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闭f罷便蹲身準(zhǔn)備挑起扁擔(dān)。 “宋娘子”,張二郎急忙叫住了她,“昨日……劉媒婆去你家,你知曉么?” 宋蕓娘點點頭,“知道。” 張二郎便越發(fā)局促,“宋娘子,昨日貿(mào)貿(mào)然差媒人上門,是我唐突了。其實,這些日子我天天早上守在這里,指望能碰上你,先和你說說,只是一直沒能碰上……” 宋蕓娘心道,你當(dāng)然碰不上,這些天因為修城墻,每每都是晚上才來挑水的。不過,面上卻仍是淡然,“張小哥有心了,只是小女子蒲柳之姿,得張小哥厚愛,確實愧不敢當(dāng)?!?/br> 張二郎聽罷,面色黯淡了下來,“宋娘子,我知道自己只是個粗人,配不上你,不過,你信我,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宋蕓娘笑道:“張小哥,你既然愿意差媒人來提親,想必之前也打聽過我家的情況……” 張二郎道:“你家雖是軍戶,現(xiàn)在也確有些困難,但我都是不在乎的……” 蕓娘道:“張小哥,你確是個好人,我就和你直言了吧。我家中只有老父和幼弟,父親身體不好,小弟年幼文弱,日子一直過得艱難。我若嫁出去了,家里的日子只怕更不好過。況且,我家小弟天資聰慧,將來必是要走科舉之路的,故此,我要么不嫁,要么就招贅一名女婿,將來要支撐我家的門戶,沿襲我爹的軍職。張小哥,你如此好的條件,想必能找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姑娘,不要為小女子耽誤了自己。” 張二郎臉色蒼白,呆呆地看著蕓娘,眼中滿是痛苦和不甘,半張著嘴,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這時,又有三三兩兩的軍戶挑著桶到井邊打水,其中有認(rèn)識宋蕓娘的,便和蕓娘打著招呼,看到一旁的張二郎,便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宋蕓娘低聲說:“張小哥,實在是對不住啦,我確要先回去了?!闭f罷咬著牙,挑著兩桶水,搖搖晃晃的順著長巷向家里走去。身后張二郎呆呆地站著,看著蕓娘窈窕的身影越去越遠(yuǎn),仿佛失去了魂魄。 作者有話要說: ☆、劉媒婆的巧嘴 “哎喲,宋老爹,你家宋娘子若嫁進了張家,那可是要掉進福窩里啊,他張家可是咱們堡里少有的富裕人家,他們家有良田百畝,家里是二進的小院,哥哥在靖邊城里做官,張二郎也是生得好相貌……” 宋蕓娘挑著水走進門,就聽到正屋里傳出婦人聒噪的聲音,這婦人的聲音又高又脆,家里的墻壁幾乎都要被震下一層土來。 “爹,我回來了?!笔|娘和爹招呼了一聲,將水挑進廚房。 “哎喲,宋娘子回來啦!”正房里急匆匆地走出一個矮胖的婦人,圓滾滾的身子上裹著翠綠色的袍子,套著一件桃紅比甲,滿臉皺紋的臉上涂著厚厚的□□和紅紅的胭脂,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看到蕓娘,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拍著手道:“嘖嘖嘖,這哪里是我們堡里的小娘子,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兒啊,我老婆子保了一輩子媒,還從沒見過這般標(biāo)致的小娘子呢!宋老爹,你可真是有福氣?。 ?/br> 宋思年緊跟著走出來,對蕓娘說:“蕓娘,你回來啦。這是下西村的劉媒婆,還不快過來見禮?” 蕓娘慢慢走過來,微微低頭對劉媒婆行了行禮,劉媒婆便又笑道:“這真真兒是富貴人家養(yǎng)出來的姑娘,真是知書達理。這般聰慧可人的小娘子,我看啊,也只有張家那等人家才配得上呢!” 宋思年聞言有些尷尬,“劉大嬸,蕓娘還是個姑娘家,面嫩,就不要當(dāng)著她說這些話了吧?!?/br> “哦,是,是”劉媒婆笑著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瞧我,真是老糊涂了,都是看宋娘子看呆了,誰讓你家閨女生的這般惹人愛呢?” 宋蕓娘無語,便對父親說:“爹,我去廚房做事了?!闭D(zhuǎn)身走開,卻聽劉媒婆對宋思年說:“宋老爹,我看啊,這事就這么定下來吧,我這就去和張家說去,他家還等著我回話呢!” “劉大嬸,不用說了,剛才我在路上碰到張二郎,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br> “說過了?”劉媒婆愣了下,馬上又喜笑顏開,“說了好,說了好,那我馬上去張家,把張二郎的庚帖拿來,趕得及的話,最好年前就把事情都辦啦,反正,這兩個孩子都老大不小的啦……” “劉大嬸,不用辛苦了,”蕓娘打斷了劉媒婆的話?!胺讲盼乙呀?jīng)和張二郎說清楚了,我的夫婿是要入贅我家的,他和我不合適?!?/br> “蕓娘,你……”宋思年氣得緊緊握住了拐杖。 劉媒婆似乎有些不明白,“入贅?入什么贅?宋娘子,你沒有糊涂吧!他張家是民戶,你們家可是軍戶,哪有民戶入贅到軍戶的道理?那張家可是咱們張家堡里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人家,不知有多少姑娘排著隊兒的想嫁進他們家呢,只那張二郎偏偏看上了你。宋娘子,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你可萬不能往外推!” 宋蕓娘神色淡然,輕聲說:“劉大嬸,我宋蕓娘的好姻緣,只能是招贅,其他再好的兒郎,恕我福薄,高攀不起?!?/br> 劉媒婆提高了嗓門:“宋娘子啊,你別怪我說話不中聽啊。這年頭,哪有好人家的郎君肯入贅的,何況你們家是軍戶,又這般貧苦,就算是那張二郎腦殼壞了愿意入贅,他家里也是萬萬不肯的?!?/br> “不愿意就算了,也沒有人逼著他。”劉媒婆這番話說得生硬,宋蕓娘語氣便也不是很好。 “宋娘子,”劉媒婆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斜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蕓娘,“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吧,都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再挑挑揀揀,以后可是沒有人要了!” 宋蕓娘淡淡笑著,“劉大嬸,我有沒有人要,似乎和您沒有多大關(guān)系吧!” “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告訴你吧,這姑娘家一旦過了二十就越發(fā)難得找婆家了。我們張家堡,二十歲以上還沒有嫁出去的,就只有你們上東村的虎妞和上西村的翠柳了,她們啊,一個是滿臉麻子,面丑無比,一個又是身有殘疾,行動不便。宋娘子你好手好腳,人長得又標(biāo)致又伶俐,可別自己作踐自己啊?!?/br> 宋蕓娘便有幾分氣惱,語氣也生硬了起來,“多謝劉大嬸提醒。不過,那虎妞和翠柳也都是正經(jīng)人家的閨女,沒嫁人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您也犯不著遭鄙他們。況且,就算是我也一輩子不嫁人,也是我自個兒愿意,談不上什么作踐不作踐的?!?/br> “你……”劉媒婆拉長了臉,想刺幾句狠話,但想著張家許諾會給的豐厚的謝媒費,還有之前張二郎偷偷塞給自己的幾兩銀子,便舍不得把關(guān)系弄僵,失了這好財路。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又腆著臉對宋思年說:“宋老爹,我看你家宋娘子八成是害羞呢,這樣吧,我先回去,你們父女倆再合計合計,改天我再來聽你的回信?!?/br> 宋思年忙道:“是,是,我家蕓娘性子急,脾氣倔,不懂事,都怪我平時把她慣壞了。劉大嬸,你可別和她一般見識啊?!?/br> 劉媒婆臉上便又掛滿了笑,“宋老爹,看你說的,宋娘子這樣可人的小姑娘,我疼都疼不過來呢,哪里會生她的氣?”她又看著蕓娘,“宋娘子啊,我剛才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我等著你的好訊呢!”說罷,便扭著肥臀出了院門。 蕓娘目送劉媒婆的身影出了院門,轉(zhuǎn)頭便看見宋思年黑沉沉的臉,他喘著氣,胸腔重重起伏著,似乎正處在火山爆發(fā)的邊緣。 “爹,我去廚房干活了!”宋蕓娘便想回避。 “蕓娘!跪下!”宋思年重重頓了頓手里的拐杖。 宋思年個性溫和,為人一向溫潤有禮,對蕓娘更是輕言細(xì)語,百般柔和,倒極少有這般的怒火。 宋蕓娘低著頭,緩緩屈膝跪在父親的面前,“爹,蕓娘錯了。我不該不跟您商量就草率地拒絕了這門親事……” “蕓娘……”宋思年語氣有些沉重,“爹生氣,不是氣你拒絕了這門親事,是痛心你太看輕了你自己啊……” “爹……”蕓娘抬頭,愕然看著父親。 “蕓娘,我問你,你是真心不中意張二郎嗎?” 蕓娘不語,只是微微點點頭。 “即使你今日見了他,也仍是不中意嗎?”宋思年又問。 蕓娘想了想,說:“張二郎確是好郎君,他們家也確是比我們家條件好。可是,爹,這天下家境好、人好的多了去了,難道只要是人好、家境好,我便就可以嫁了嗎?” 宋思年靜靜看著蕓娘,放緩了語氣,“蕓娘,你若真不中意,爹自然也絕不會再強迫你的。只是,爹要你記住一句話:不管將來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你都要遵循你自己的心!”宋思年頓了頓,接著慢慢道:“日后你若遇著真心令你心悅的良人,萬不可像今日這般以入贅為由將人拒之門外,同樣,如若對方不是良配,也決不可因他愿意入贅就委屈自己。爹只愿你明白,你的親事,關(guān)系的是你終生的幸福,而絕不是支撐宋家、維系宋家的手段。” 蕓娘怔怔地看著父親,眼淚便緩緩流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熱乎乎的餃子 傍晚時分,荀哥和許安文嘻嘻哈哈、你追我趕的跑了回來。這兩個孩子一旦碰在了一起,便似乎有無盡的精力,城墻上干了一天的活兒也沒有把他們累倒,還留有余力戲耍玩鬧。 “爹,孩兒回來了?!避鞲缫贿M家門,便收斂了嘻嘻哈哈的笑容,他在院子里整了整衣衫,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走進正屋,向正坐著沉思的宋思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宋思年看著荀哥小小的身子上裹著肥大的衣袍,衣上沾滿灰塵,發(fā)絲凌亂,臟兮兮的小臉板出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卻閃著興奮的光芒,便覺得有幾分感慨和心酸,眼角也微有些濕潤,他想說上幾句溫情的話,想了想?yún)s還是忍住,微微頜首,淡淡道:“荀兒,你今日辛苦了?!?/br> “荀哥兒,你回來啦!”宋蕓娘聞聲忙從廚房里走出來,身上帶著廚房的飯菜香味和暖意,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荀哥,一疊聲地問:“城墻上累不累,有沒有吃苦,胡總旗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荀哥在蕓娘面前神態(tài)輕松自如,帶著孩子的依戀和調(diào)皮,笑嘻嘻地看著她,“姐,我不累。今天許三郎和我一起熬糯米湯做糯米砂漿呢,那些大叔們都挺照顧我的,我就是幫忙燒燒火,沒做什么重活……只是有一件好笑的事情,胡總旗問,‘宋荀怎么沒來?’我說,‘來了呀,我就是宋荀啊。’一旁的軍戶們就都笑。” “那胡總旗沒有為難你吧?”蕓娘聞言有些急,宋思年也在一旁緊張地看著荀哥。 荀哥笑道:“他倒是想管來著,只是剛好三郎的姐夫鄭總旗過來了,他說每家只要出一丁來干活就行,讓胡總旗不要管的太細(xì),這種活就交給小旗們管好了。胡總旗似乎很聽鄭總旗的,便什么也沒說就走了?!?/br> 宋思年笑道:“那鄭仲寧現(xiàn)在正得王防守、蔣百戶他們看中,我看他以后只怕還會晉升,胡總旗也不是傻子,哪里會不給他面子。說起來,咱們還是沾了隔壁許家的光啊。” 宋蕓娘放下了懸了一整天的心,輕松地笑道:“荀哥兒,jiejie熬了你最愛吃的香噴噴的野菜粥,我知道城墻上的伙食你肯定吃不習(xí)慣,你快洗洗臉,換身干凈衣裳,咱們一起再吃一點兒?!?/br> 宋家三口人正圍坐在小桌前,熱熱乎乎地喝著粥的時候,許安文推開半掩的院門,端著一盤餃子走了進來。 “宋大叔,我娘包了餃子,讓我端盤給你們嘗嘗。”他笑嘻嘻地將一盤熱乎乎、香噴噴、白胖胖的餃子放到了桌上。 “餃子!”荀哥一陣雀躍,“我都忘了它長得啥樣了呢!”他邊說邊急急地伸出筷子,宋思年在一旁嗯哼一聲,荀哥兒小心地看了一眼父親,又趕忙收回手,收斂了神色,垂眼望著面前的碗筷,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宋蕓娘看著荀哥,心道平時裝得再穩(wěn)重懂事,也畢竟只是小孩子,便覺得既好笑又心酸。她站起來對許安文道了謝,邀請他一起坐下吃一點兒。 許安文忙擺手推辭,“我在家里已經(jīng)吃飽了,吃了好幾十個餃子,肚子都漲得慌呢!” 宋思年失笑,“三郎,那你坐下略喝幾口粥吧,蕓娘做的野菜粥很是可口的?!?/br> 許安文推辭不過,便坐了下來。 “三郎,這餃子是豬rou餡的,還是精白面粉包的,你們家怎么還有這些稀罕物?”宋思年嘗了一口餃子,好奇地問。 許安文挺直胸脯,帶著幾分自豪地說:“這是前些日子我二哥在軍中立功得的獎賞,換了些白米和白面。我娘一直舍不得吃,昨日看我回來了,便去買了點兒rou包餃子” 宋思年愣了半晌,感慨地說:“你二哥是有出息的孩子,你娘受了一輩子的苦,以后可以享他的福了。當(dāng)然,三郎你也是很有出息的,你娘養(yǎng)了兩個好兒子啊!” 許安文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宋大叔,不是我自夸,我二哥確是很厲害,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周將軍騎兵營的隊長了。我可是遠(yuǎn)不如他的?!?/br> 宋思年便瞥了宋蕓娘一眼,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語調(diào):“將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氣,可以嫁給你二哥……” “荀哥兒,別吃那么猛,小心噎著。爹,您也吃呀,別老看著我們吃?!彼问|娘急忙打斷父親的話語,一邊給父親碗里夾了一個餃子。 宋思年瞪了蕓娘一眼,正欲開口,蕓娘卻笑道:“爹,食不言寢不語,快吃吧,再不吃餃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庇谑撬娜藷o言,靜靜地吃著,偏許安文人小鬼大,早從宋氏父女的對話和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此時正一個勁地對著蕓娘擠眉弄眼,氣的蕓娘狠狠在桌下踩了他一腳。 一盤餃子很快就見了底,荀哥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地望著空盤子,蕓娘便有些心疼和難受。想當(dāng)年在江南的時候,連家中最下等的仆人都不大看得上的東西,現(xiàn)在卻已都成了最難得的珍寶。自己好歹錦衣玉食的過了十五年,該享的福也享了,可憐荀哥尚是懵懂無知的孩童便跟著吃苦…… 蕓娘大了荀哥足足十歲,又因母親早逝,荀哥幾乎是蕓娘一手帶大,因此蕓娘對荀哥總有著一種近乎母愛的無私感情。只要荀哥兒能過得好,蕓娘便覺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宋大叔,荀哥兒,天不早了,我先告辭了?!痹S安文見蕓娘收拾碗筷進了廚房,宋大叔和荀哥二人似乎都各有心思,沉默不語,屋里一時靜悄悄的,便起身告退。 宋思年攔住了他,走近廚房,對蕓娘囑咐著,“蕓娘,你把盤子洗干凈了給三郎他娘送過去,好好謝謝人家”,想了想,又接著說:“把家里前些時做好的酸白菜和野菜干也各裝一罐送過去。”說罷,看向許安文,面露尷尬之色,“三郎,難為你家一直對我家諸多關(guān)照,我家也沒有什么好東西,這酸白菜和野菜干不值個什么,只是都是蕓娘親手做的,倒很是干凈和爽口,給你娘嘗嘗?!?/br> 許安文急忙斂容起身,“宋大叔,您這話就外道了,俗話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咱們梁國這么大,咱們兩家能都來到這張家堡,還能挨著做鄰居,那實在是緣分。再說,宋大叔您和蕓娘平時不是也很關(guān)照我家嘛,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互相關(guān)照也是應(yīng)該嘛!” 宋蕓娘剛從廚房出來,剛好聽到了這最后幾句話,便噗嗤一聲笑了,“哎,三郎,不愧是念了幾天書的,都知道掉書袋了。”荀哥也在一旁看著許安文呵呵笑著,笑容里卻有一絲落寞。 蕓娘便看著父親,“爹,這種事情還用您吩咐,野菜干和酸白菜方才我已經(jīng)在廚房里裝好了”,說著,舉起了手里端著的兩個小瓦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