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王遠見這個官員也和自己當(dāng)時在防守府聽聞此事時一樣的反應(yīng),問出了一樣的問題,不覺微微愣了下。記得當(dāng)時自己發(fā)出此疑問時,劉守備狠狠呵斥了自己一番,搞得自己顏面大失,所以王遠此刻倒不好意思像那樣呵斥他。他肅容道:“你們身為邊境將領(lǐng),卻不關(guān)心邊境局勢。”說到這里,自己卻先暗自慚愧了一下,接著道:“這韃靼可汗雖然兇殘,但野心并不大,往往只是搜刮一番就打道回府,你們想一想,這些年來韃子都只是以搶掠物資為主,卻不占城,是也不是?!?/br> 眾官員回想了下,紛紛點頭。王遠繼續(xù)說:“聽我朝派在韃靼那邊的哨探傳回的消息說,本來,韃靼可汗想傳位給嫡長子烏各奇。聽聞,這烏各奇的母親是韃靼可汗的嫡妻,也是韃靼貴族之女,出身十分高貴。據(jù)說,他的個性比韃靼可汗仁厚,也不好征戰(zhàn)。這些年我朝也有暗探在偷偷和他接觸,發(fā)現(xiàn)這烏各奇非但不好戰(zhàn),還有著和我朝和平相處的想法。他常常私下里說,邊境連連征戰(zhàn),對百姓實在是大大的苦事,他即位后,想和我們梁國停戰(zhàn),在邊境開設(shè)馬市,實行貿(mào)易互通?!?/br> 話音未落,已有官員面帶喜色,忍不住道:“大人,那韃靼可汗快些死,對我朝不就是大大的好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家堡的危機(下) 王遠瞪了他一眼,“若真是烏各奇即位,這韃靼可汗快點死,當(dāng)然是一件大好的喜事?!?/br> “但是,”王遠話語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沉重,“那韃靼可汗還有一個幼子阿魯克,據(jù)說本是女奴所生,比韃靼可汗更加嗜血兇殘,生性喜好征戰(zhàn)。前些年好幾個村莊被屠村便都是他帶兵干的,他手段殘忍,聽說那幾個村竟好似被血洗了一般。據(jù)說當(dāng)時他才十七八歲,現(xiàn)在已有二三十歲,只怕越發(fā)兇狠殘暴?!?/br> 眾官員也聽得心情沉重,已有聰明的官員問道:“莫非,這韃靼可汗又要傳位給阿魯克?” 王遠嘆了一口氣,“非是韃靼可汗要傳位阿魯克,這阿魯克因母親身份低賤,本沒有資格繼承王位。只是他勇猛善戰(zhàn),短短幾年就征服了好幾個部落,有了自己的勢力。半個月前他趁韃靼可汗病重,韃靼大軍又被我軍攔截在定邊城,便發(fā)動兵變,軟禁了韃靼可汗?,F(xiàn)在韃靼高層形成了兩股勢力,老臣們大多支持烏各奇,一些新興部落支持阿魯克,兩股勢力僵持不下,韃靼可汗無奈,只好下令,命兩人各率兵一萬,以一月時間為限,誰攻下的城池最多,掠奪的物質(zhì)最豐富,就傳位給誰。” 眾人均倒吸一口冷氣,在王位的誘惑下,只怕這兩位兒子都要拿出渾身解數(shù),拼全力征戰(zhàn),不知道在韃子強大的攻勢下,張家堡會命運如何。 王遠見眾官員都面色沉重,心情反而輕松了些,似乎已將肩上的重?fù)?dān)轉(zhuǎn)壓了一些在他們身上。他繼續(xù)說:“聽哨探們的消息,目前正被我們的幾只游擊軍攔截在定邊城外的韃子軍隊,是烏各奇的舅父所率領(lǐng),只怕烏各奇會與舅父會和,直奔定邊城而去。我們那日在守備府里分析了一下,剩下的幾個衛(wèi)城里,靖邊城最為繁華,又離宣府城最近,若能攻下靖邊城,便可長驅(qū)直入宣府城,甚至連京城都有危機。阿魯克貪功,只怕會將主要目標(biāo)放在靖邊城上。而咱們處在韃子通向靖邊城的咽喉之處,一旦阿魯克將目標(biāo)鎖定靖邊城,只怕咱們張家堡就是首當(dāng)其沖的要迎敵了。” 眾官員臉色大變,似乎都看到了韃子的軍隊呼嘯而來,只覺得冷汗連連。嚴(yán)炳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大人,阿魯克畢竟只有一萬人馬,若想對付我們自是毫無問題,若想打進靖邊城甚至宣府城,無疑是癡人說夢吧?!?/br> 王遠微微掃了他一眼,依然語氣沉重,“若是一般的將領(lǐng),自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和舉動,可是這個是勇猛蠻橫、野心勃勃的阿魯克,他又一心想奪位,只怕越發(fā)敢作出不尋常的舉動。不論他是否會將進攻點選在張家堡,我們都不可掉以輕心?!?/br> 嚴(yán)炳無語,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身子僵硬了片刻才緩緩放松,面色也變得極其凝重。 王遠重重嘆了一口氣,鄭重地說:“當(dāng)日,劉守備將我們幾個子堡的防守官召到守備府,鄭重拜托我們要牢牢守住城堡,切不可讓韃子攻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今日,我也鄭重地拜托各位弟兄,張家堡的存亡,就靠各位了。”說罷,他站起身來,拱手對眾官員深深彎腰行禮。 眾官員忙紛紛下跪行禮,嚴(yán)炳更是大聲道:“請大人放心,屬下定誓死守衛(wèi)張家堡?!逼渌墓賳T也七嘴八舌都表著衷心。 王遠只覺得信心又增添了大半,他肅然道:“不管韃子是否會進攻張家堡,我們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充足的準(zhǔn)備。從即日起,吩咐守城的將士,時刻注意城外動態(tài),加強守衛(wèi),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回報。嚴(yán)大人——” 嚴(yán)炳忙上前,回道:“屬下在。” 王遠看了看他,沉聲道:“你手下的戰(zhàn)兵要加強訓(xùn)練,養(yǎng)精蓄銳,隨時準(zhǔn)備迎戰(zhàn)?!?/br> 嚴(yán)炳單膝下跪,大聲回道:“屬下領(lǐng)命?!?/br> 王遠又看向劉青山,“劉大人,堡中糧倉還有多少存糧?” 劉青山忙上前回道:“回大人,因今年每戶少收了一石稅糧,故此今年收到糧比往年要少。目前糧倉一共還有二千五百多石小麥,一千七百多石栗米,二千……” 王遠對這些數(shù)字實在沒有頭緒,忍不住打斷他,“你就說夠吃多長時間的?” 劉青山想了想,有些擔(dān)憂地說:“若只供將士們應(yīng)該問題不大,就怕萬一被圍城,時間長了,堡里的軍戶們存糧不夠……”說罷又陰慘慘地說:“大人,屬下還記得二十多年前,曾經(jīng)有軍堡被圍,存糧耗盡,發(fā)生過人吃人的事……” 王遠惱怒地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軍戶們剛剛秋收,我看今天田里糧食的長勢也頗好,況且,我們還每戶少收了一石,怎么會存糧不夠?” 劉青山本來開著張家堡內(nèi)最大的糧鋪,這次軍戶們紛紛拖糧去靖邊城賣,害得他少掙了一大筆錢,正是怨恨不已,此刻便趁機告狀:“這些軍戶不知誰帶頭,都把糧食拖到靖邊城去賣了,也多掙不了幾個銀子。萬一真的被圍城,我看他們就抱著銀子喝西北風(fēng)去吧。”說到這里,他又想著自己到時卻也可以趁機抬高糧價,再從軍戶手中大掙一筆,不覺又有些暗暗欣喜。 王遠氣得重重拍了一下案板,“吩咐守城的士兵,從即日起,凡有軍戶拖糧出城的,一律攔住。此外,軍中各色人等,不論是千戶、百戶、總旗,還是普通軍戶,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擅自離堡。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嚴(yán)懲不貸?!?/br> 剛剛聽聞張家堡有危機,好些個任著閑職的官員,如牛百戶等人,正在心里謀劃要盡早離開張家堡,逃到安全一點兒的其他衛(wèi)城或軍堡去,還在腦中搜尋哪里有可以投靠之人,此時聽王遠下此命令,不禁都如喪考妣,面色蒼白,膽子小的,連腿都有些發(fā)軟。 王遠看著這些個臉色發(fā)白的“軟腳蝦”,不覺心中厭煩。這時,已有膽大的官員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大人,屬下自是不能走,但是,屬下家中尚有妻妾、幼子,不知能不能……” 王遠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又看到其他的官員也滿懷期望地看著自己,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妻妾,想到了乖巧的小女兒,便心頭一軟,松口道:“若你們在靖邊城有親戚朋友的,便讓家人前去投靠吧。這些老弱婦孺留在堡里,不但毫無助力,反而還會令你們分心。不如就將他們安置好,也好讓你們無后顧之憂。” 眾官員一聽,都面露喜色,紛紛下跪叩謝。王遠擺擺手,話音一轉(zhuǎn),又冷然道:“只是,老弱婦孺可以離開,青壯男子卻一個都不準(zhǔn)走,否則張家堡靠誰來守???” 官員們一聽,又面露苦色,王遠見之只覺一股怒火涌上心頭。 這時,蔣百戶上前請示:“大人,建子堡之事已經(jīng)開工了好幾日,眼下不知是否繼續(xù)?” 王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斥道:“蔣百戶,你是不是年紀(jì)大了,人也有些糊涂了?你告訴我,建子堡是為了什么? 蔣百戶正好撞在了王遠的怒火上,他愣了愣,卻也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大人,建子堡自然是為了保護軍民,抵擋韃子?!?/br> 王遠哼了一聲:“你倒是還不糊涂。你說說,現(xiàn)在韃子的馬蹄隨時會到城下,建子堡那么大的工程,你們能在韃子到來之前的短短幾天建成嗎?” 蔣百戶無語,只好傻傻地?fù)u了搖頭。 王遠提高了聲音,“你也知道建不成,那還建它干嘛?韃子打來的時候,你們就傻傻地呆在堡外建城墻,等著給他們砍嗎?” 王遠每說一句,蔣百戶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腰更彎下一寸,頭恨不得快垂到地上,王遠看了看他兩鬢花白的頭發(fā),便又有些不忍,正色道:“建子堡的工程暫停,所有修城墻的軍戶全部跟隨嚴(yán)大人cao練。此外——”他看向鎮(zhèn)撫葉清,“葉大人,你去統(tǒng)計一下,堡里可以戰(zhàn)斗的軍戶還有多少?你們下去都召集起來,全部跟隨cao練,咱們要全員備戰(zhàn)?!?/br> 此言一出,嚴(yán)炳等人也群情激昂,充滿了豪情壯志,看向王遠的目光也堅定而有神,王遠不覺也堅定了信心。 葉清問道:“大人,堡外還有三四十家軍戶,該如何處理?此外,還有一二十戶流民,卻又該如何?” 王遠想了想,道:“軍戶都是我張家堡的子弟,張家堡自然要為他們提供庇護。你去安排一下,令他們速速搬到堡內(nèi),他們在堡內(nèi)有相熟人家的,可以自行去投靠,若沒有相熟的,暫時騰出幾間營房,讓他們過渡一下。他們家中也都有子弟正在軍中服役,若不安頓好他們,只怕士兵們有后顧之憂,無心征戰(zhàn)啊。” 葉清忙道:“大人仁德,考慮得周全,屬下這就去辦。只是這流民——” 王遠皺了皺眉:“流民的話,若是壯年男子,只要愿意加入軍籍,為張家堡效力的,我張家堡自然敞開大門接納。若是單身女子,卻要同意嫁給堡中單身的軍戶,才可進堡。其他不愿意入軍籍的,就讓他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br> 眾官員忙領(lǐng)命,各自退下去準(zhǔn)備迎敵事宜。 作者有話要說: ☆、徐文軒的心意 正在守城的蕭靖北當(dāng)然絲毫沒有感受到張家堡的危機。此刻,他正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眺望遠方,一邊欣賞塞外風(fēng)光,一邊在心中回想和蕓娘認(rèn)識以來的一點一滴,回味昨晚那激動的、甜蜜的相會。他想一會兒,笑一會兒,俊臉上洋溢著溫暖的、幸福的笑容。 “蕭……蕭小旗,蕭小旗?”有人在一旁怯怯地叫著他,蕭靖北猛然驚醒,卻見徐文軒一張年輕的、青澀的臉湊在自己面前,他的雙眼帶著期盼之色,雙頰漲得通紅,卻不知已經(jīng)站在旁邊喊了自己多久。 蕭靖北回過神來,忙收斂笑意,只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由內(nèi)心散發(fā)出來的由衷的喜意。他看向徐文軒,面帶詢問之色,只是目光柔和,整個人不再像往日一樣有著清冷凌冽的氣勢,而是洋溢著一股溫和之氣。 徐文軒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蕭靖北,覺得心里安定了許多,他大著膽子湊到蕭靖北身前,鼓起勇氣開口:“蕭……蕭小旗,屬下有……有一個問題,不知……能否開口?” 蕭靖北眉頭微微一挑,“徐兄弟有何事不明,只管開口。” 徐文軒期期艾艾地問:“蕭小旗,不知……不知令妹是否婚配?” 蕭靖北一愣,若有所思地看著徐文軒,心想,怪不得這小子這些日子天天在自己身前湊,一雙眼睛想看又不敢看自己,一副滿腹心事卻不敢說的樣子,害他還以為這徐文軒對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想不到他卻是對自己的meimei有想法。 想到這里,蕭靖北覺得一陣輕松,又有些好笑,他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舍妹還未曾婚配。徐兄弟……何出此問?” 徐文軒猶豫了一下,終于鼓起勇氣,“我……我心悅令妹,不知能否……能否……” 蕭靖北有些奇怪,充軍路上,自己一家雖然和徐文軒同行了一段路,但是連話都沒有多說幾句,倒是沒有看出這徐文軒對靖嫻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他還記得當(dāng)時在充軍途中,徐文軒和徐富貴大口吃著熱乎乎的rou包子,靖嫻和鈺哥兒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吞著口水,這徐文軒連眼睛都不往他們身上掃一下,自顧自地吃完了包子。若當(dāng)時徐文軒對靖嫻有情義,怎么也不會如此漠然。 蕭靖北想到此事,不禁試探地問:“舍妹年幼無知,資質(zhì)愚鈍,不知你……” 徐文軒面色更紅,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令妹……令妹端莊賢淑,氣質(zhì)高貴,我……我很是……心悅……” 徐文軒自從那日在蕭靖嫻的及笄禮上見到了她貌美如花、氣質(zhì)如蘭的一面,便深深印在了心里。他本是膽小怯弱之人,一年前和幾個狐朋狗友在酒樓飲酒,因喝得高興了,叫嚷的聲音大了些,驚擾了正在隔壁房里飲酒的知府公子等人。一邊是權(quán)貴公子,一邊是富豪子弟,雙方爭執(zhí)起來,互不相讓,又都是帶著醉意,便斗毆起來。打斗間,不知誰塞給他一把匕首,他迷迷糊糊地就刺向了朝著自己撲來的人,卻不巧正是洪洞縣令的小舅子。 他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生平第一次拿刀,就殺死了人,還不巧正是縣令老爺?shù)男【俗印⑷撕?,徐文軒本被滿心仇恨的縣令判了斬首,徐文軒的父母幾乎散盡家財,上下疏通,這才改判了充軍。充軍的路上,他一個文弱膽怯的少年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押送著,若不是徐富貴一路相護,只怕早已命喪九泉。 來到這張家堡,徐文軒本是渾渾噩噩地混日子,只覺得生活失去了一切希望,那日見到令人驚艷的蕭靖嫻,卻激起了這個少年對美的向往,對生活的追求。他第一次沒有依賴神通廣大的徐富貴,而是決定自己解決。他在心中猶豫了好幾天,終于鼓起勇氣對蕭靖北開口。 蕭靖北呵呵笑了,他見徐文軒誠惶誠恐的樣子,想起自己幾日前在宋思年面前也和他一樣,便不愿太為難他,直言道:“這件事我卻是不太好做主,不如回去后我與母親商量一下?” 徐文軒見蕭靖北一沒有呵斥自己,二沒有斷然拒絕,而是和顏悅色地答復(fù)自己,心里早已心花怒放,只覺得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他激動地向蕭靖北行禮,感激地說:“如此就拜托蕭小旗了。”說罷,懷著雀躍的心情三步并作兩步地離開,腳步變得十分輕快。 蕭靖北望著徐文軒的背影,心想,這徐文軒雖然看上去柔弱,但本性還是一個單純的少年。他家境寬裕,聽徐富貴說,徐文軒父母已在靖邊城購置了住宅,準(zhǔn)備在這里長期生活下去。他們做生意之人有著精明的頭腦,這短短一個多月,不但在靖邊城購買了幾個商鋪,開年還準(zhǔn)備在周圍購置一些良田。若靖嫻能夠嫁給徐文軒,以后的日子倒很是滋潤。更何況,這徐文軒只是終生充軍,不會累及子女,他又十分中意靖嫻,看他個性溫和,定會對靖嫻極好…… 蕭靖北想了想,便覺得這徐文軒的確是良配,只是不知道母親意下如何。若她也贊同,那自己家可真是要雙喜臨門了。蕭靖北想著想著,忍不住又露出了笑意。 “蕭小旗!”一個士兵急沖沖的跑上城墻,喘著氣報告:“萬總旗召集,有緊急事宜?!?/br> 蕭靖北匆忙走下城墻,只見萬總旗站在城墻之下,他面色沉重,滿臉嚴(yán)肅,他手下的兩個小旗已經(jīng)筆直的站立在他身前,還有兩個小旗正匆匆忙忙往這邊跑過來。 王總旗見五個小旗全部到齊,他沉聲道:“現(xiàn)在召集你們前來,是有緊急事情。剛才,王大人召集堡內(nèi)總旗以上的官員到議事廳,告訴了我們一個緊急軍情……” 萬總旗將方才在議事廳王遠所說的韃子即將進攻一事?lián)衿渲攸c講述給五個小旗,蕭靖北他們均聽得面色凝重。 萬總旗卻從容地笑了笑,“咱們在這邊境當(dāng)兵,本就是提著腦袋過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危機,都要鎮(zhèn)定,不能先自亂陣腳。雖說邊境軍堡眾多,韃子也不一定就會攻打張家堡,但咱們必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br> 他瞪圓銅鈴般的眼睛,加重了語氣,“咱們守在張家堡的第一線,一旦韃子攻來,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咱們這五十幾個弟兄。從今日起,重新部署一下守城的隊伍,由原來的一個小旗站一班崗改為兩個小旗站一班崗,就是說,原來是十一人守城,現(xiàn)在是二十二人守城,仍是六個時辰換崗。你們都要給我嚴(yán)加防守,時刻注意堡外的動態(tài)?,F(xiàn)在是非常時機,就有勞弟兄們多受累了?!?/br> 守城的幾個小旗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勇猛之士,此刻雖然面色凝重,卻也并不慌張,都沉聲道:“請大人放心,屬下們定會盡全力防守,不辱使命?!?/br> 萬總旗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此外,王大人吩咐了,堡內(nèi)的軍戶不得拖糧出堡,除了少數(shù)老弱婦孺,其他所有人等不得擅自離開張家堡,一旦發(fā)現(xiàn)此等情況,你們一定注意攔截。還有,你們或你們手下的士兵若住在堡外的,這兩日盡快要家人搬進堡里,韃子說來就來,總不能傻呆呆地留在外面給他們殺。” 有一個姓李的小旗也和蕭靖北一樣住在堡外,他家人口眾多,祖孫三代近十口人擠在一個小院子里。他皺著眉頭,為難地問:“這么多人,堡里怎么住?” 萬總旗明白他的擔(dān)心,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這個王大人已有安排,若在堡內(nèi)有相熟人家可以接納的,可去投靠,實在沒有,堡里也會騰出幾間營房。雖然條件艱苦,但總比留在堡外給韃子練刀好一些?!?/br> 李小旗想著自己那么一大家子人,到哪里尋人投靠,但更不能留在堡外,便只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蕭靖北也很是心煩,他想著,雖然可以投靠蕓娘家,但宋家住房也不寬松,到時候只能讓鈺哥兒住在宋家,靖嫻仍住許家,自己和母親、王姨娘一起住營房。只是,馬上入冬,天氣即將轉(zhuǎn)寒,營房里條件差,母親身體剛剛恢復(fù),若再受了涼,又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想到這里,蕭靖北也面色沉重。 萬總旗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還有一件事情,你們除了注意攔截堡內(nèi)的軍戶擅自離堡,還要防止堡外的流民隨意進堡。王大人的命令,堡外的流民想要進堡的,男的必要同意加入軍籍,女的必要愿意嫁給堡內(nèi)的軍戶,否則,一律不得進入城堡?!?/br> 蕭靖北有些吃驚,心道,這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覺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萬總旗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繼續(xù)說:“這也是我們張家堡的一貫傳統(tǒng)。戰(zhàn)時每一滴水、每一顆糧都十分金貴,怎么可以隨意養(yǎng)閑人。你們到時候都可我把好關(guān),不符合條件的一個都不能進。誰若一時心軟放進來了一個,到時我可饒不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蕭靖嫻的伎倆(上) 換崗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呼呼的寒風(fēng)已經(jīng)在空曠的原野上呼嘯,蕭靖北和徐文軒迎著寒風(fēng),一前一后地向家中走去。 徐文軒急著拉近和蕭靖北的關(guān)系,一路緊跟蕭靖北,他的步伐自然趕不上健步如飛的蕭靖北,只好加快腳步趕著。 此時寒氣已重,徐文軒走在寒風(fēng)中不禁瑟瑟發(fā)抖,他一邊搓著手,一邊無話找話地套近乎。 “蕭小旗,你的武功那么好,能否教我……” “蕭小旗,你的箭法怎么那么精準(zhǔn),有什么竅門……” “蕭小旗,天越來越冷了,我家墻壁厚實擋寒,現(xiàn)在已經(jīng)燒上了熱炕,你們不嫌棄的話,可以來我家住。我父母為了照顧靖邊城的生意,已經(jīng)在那里另外購房住下,不會在這里常住,我家里有空房……” 蕭靖北一邊加快步伐,一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徐兄弟,方才我和你們交代的事情你都忘了嗎?近期韃子有可能打過來,我們所有的人都要進張家堡住。你家中財物較多,應(yīng)趕快讓徐富貴收拾一下。徐富貴不是軍中之人,你干脆讓他去靖邊城避一避?!?/br> 徐文軒滿臉的不以為然,說道:“韃子哪能說來就來啊,家里住得好好地,干嘛進堡里住營房,這萬一韃子真來了再去也可以啊?!?/br> 蕭靖北沒好氣地斥道:“真的等韃子打來了,就來不及了。我言盡于此,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我還要回去準(zhǔn)備搬家的事情,就不陪你慢慢聊了”說罷,甩下徐文軒,疾步向家中走去。 蕭靖北走近家門,遠遠看見家里的正屋里面亮著昏黃的燈光,滿滿的燈光從窗子里、門縫里泄出來,在呼嘯著寒風(fēng)的黑夜里顯得格外溫暖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