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462章 擋箭替身
謝洛白的電報,都是由特定的副官專職管理,在收到的時候,會根據(jù)內(nèi)容分別送到其辦公室或官邸。 而這封來自漠城的書信,竟會通過層層查驗,混雜其中。 不提其內(nèi)容,只這背后暴露出的信息,就讓人細思極恐。 “之前在漠城,我就聽廢帝提過,?;庶h遍布華夏各處。不說淮城總統(tǒng)府,就是謝大帥的蓉城,督軍的雍州都有探子。他說會派人來帶走孩子們,會不會……” 溪草面上露出的驚恐神態(tài),謝洛白盡收眼底,讓他心疼。 他把溪草攬到懷中,親吻她的頭發(fā)。 “別擔心,我已經(jīng)有準備,你好好在家中陪孩子就行?!?/br> 早在小妻子向他袒露鄭金花和宣容的野心時,他就布置好了一切,只是沒想到保皇黨的本事遠超他的想象。 溪草擠出一個笑,努力壓下心底的波瀾,又想起失蹤數(shù)日的鄭金花。 “硯平說過,他在桐村鎮(zhèn)和鄭金花的人馬狹路相逢過幾次。只是那時候鄭金花看起來是在找尋我,雖說給硯平為難,但到底沒有趕盡殺絕。只是我不明白,鄭金花在我生產(chǎn)時,支開所有人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并不是宣容姑姑的人,背后還有其他主子?” 這件事謝洛白也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鄭金花想謀害溪草和剛出生的嬰兒的話,將來有的是機會,畢竟她已經(jīng)取得了溪草的信任;即便想抱走孩子,也范不著在生產(chǎn)時候動手。 這個舉動,實在說不出的詭異。 “這件事,看來只能找尋到當事人才能明白了。” 夫婦二人正在說話,官邸中就接到了展錦榮打來的電話。 這些天,謝洛白到處找尋溪草,落下很多公務,展錦榮一直不催不促,可伴隨今早兩院彈劾總統(tǒng)開始,展錦榮實在分@身乏術,不得不把他急招了去。 “本來還說在家中好好陪你和孩子,現(xiàn)在又……” 溪草很是通情達理,看謝洛白的乘坐的小汽車漸漸遠離,溪草重新回到起居間,再次展開了那封廢帝的來信。 雙龍印戳不假,在漠城皇宮中,溪草就見過這枚印章,那是廢帝的私人專屬,輕易不會出現(xiàn)在公務往來文件上;而那字體,亦是出自廢帝。 當初為了保住腹中的胎兒,自己不得不默許了這個誤會,沒想到事情漸漸一發(fā)不可收拾。 溪草擰眉坐在椅上,最終撥通了一個號碼。那是鄭金花留給她淮城?;庶h的單線聯(lián)系方式,不到萬不得已切不能用。 電話一撥通,確定了彼此身份,對面的聲音抑制不住的欣喜。 “四格格,真的是您,您安然回來了?辛君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你能否聯(lián)系上辛君?讓她回官邸見我?!?/br> 聽出她聲音中的冷意,對方先是愣了一下,轉(zhuǎn)繼就道。 “格格,容屬下多嘴一句,辛君對您忠心不二,她做的任何事都是為您考慮。”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對鄭金花的行為存疑的話,這句話顯然已經(jīng)在昭示什么。 “這么說,她確實背著我有了私自舉動?” 電話那邊好半天沒有動靜,差不多隔了一分鐘,聽筒中才有了回應。 “屬下不敢妄言。格格的吩咐,屬下會立即轉(zhuǎn)告辛君,格格有什么疑問,還請她當面向您解釋。” 放下電話,溪草心緒越發(fā)紛亂。她走到隔壁的育嬰室,直到看到一雙兒女安安穩(wěn)穩(wěn)地誰在小搖籃中,才逐漸平穩(wěn)了思緒。 大抵是看到了母親,女兒撲騰著朝溪草咯咯笑開。 溪草心中一軟,把孩子抱在懷中,回頭再看搖籃中的兒子,心緒不由一動。 謝洛白曾調(diào)侃女兒長得像溪草,而兒子卻誰都不像。彼時,溪草只當是他一句戲言,奶娃娃能看出什么。 可現(xiàn)在看兩個足月已經(jīng)長開的小嬰兒,果真兄妹二人區(qū)別明顯。 女兒面孔上不僅有了自己眉眼的模樣,小鼻子和下巴也長得和她父親如出一轍;而搖籃中的男嬰,盡管五官標致,可硬是要和父母牽扯上什 (本章未完,請翻頁) 么,實在很勉強…… 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在腦中漸漸冒出,溪草干脆把兩個孩子一起放在旁邊的長榻上 大抵是心中有鬼,一番端詳下來,兩個孩子的區(qū)別也越發(fā)明顯……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一切也就串起來了,至于鄭金花的行為,站在她的立場上,果真是對自己忠心不二…… 猶在思索,金嬤嬤就敲門進來,表情有些古怪地道。 “少夫人,鄭大夫回來了?!?/br> 溪草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在哪里?” “一進門就跪在一樓廳中,說是來向格格負荊請罪?!?/br> “讓她到二樓會廳見我?!?/br> 溪草壓下內(nèi)心紛亂,把孩子重新抱回小搖籃,一一給他們蓋上小被子,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會廳木門大敞,才走到門外就見鄭金花筆直地跪在地上,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鄭金花深深伏地,額頭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直到溪草的軟底布鞋出現(xiàn)在面前,都沒有抬頭。 “那個男孩子,你們從什么地方弄來了?” 鄭金花渾身一震。 “格格……都知道了?” “沒有都知道?!?/br> 答案得以證實,什么東西頃刻崩塌破碎。溪草定了定神,冷笑一聲,坐在絲絨沙發(fā)上。 “保皇黨前番屢屢失利,這一次這手瞞天過海倒是做得漂亮。說說看,你是怎么躲過二爺?shù)淖凡兜???/br> 自謝洛白接到龍硯平和溪草,知曉了鄭金花的異動后,就命人在淮城內(nèi)外搜捕其。哪知向來不濟事的?;庶h,卻把鄭金花藏得緊。不說旁的,只今日她來官邸的這一段路,都未能把其擒獲,看來也并非全無用處。 “保皇黨中雖沒有辛十娘那樣的能人異士,可尋常的易容術法也有掌握。這些天,我們在城外到處尋找格格,還以為是龍硯平包藏禍心,把您……” 說到這里,鄭金花揚手給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若是我早先向格格透露計劃,格格就不會再受那樣的罪!” 有?;庶h暗中保護,加之謝洛白的安防,確實更能保證溪草的安全,可世間偏生沒有后悔藥。 聽溪草半晌沒有聲音,鄭金花想了想,又道。 “至于今日,我是坐黃包車直接過來的。官邸的護兵沒有攔我,直接就放我進來了?!?/br> “你算得倒是準。” 溪草輕哼。自己致電要見她,自是搞定了官邸的一切。 “那個孩子是哪來的,你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br> 鄭金花沉默了幾秒,終有些忐忑地開口。 “早在格格臨盆前三個月,宣容格格就吩咐保皇黨已經(jīng)找了幾個和格格預產(chǎn)期相近的孕婦。這些女人要么是窮苦出生養(yǎng)不起孩子,要么也是意外懷孕擔心墮胎折損陰德……格格放心,他的來路絕對清白,也不會有后續(xù)麻煩。?;庶h雖行事雖談不上光明,可這關系到畢生大業(yè),在這件事上是一萬個謹慎!” 溪草目光發(fā)冷,聲音越發(fā)凌厲。 “所以,你當時在我生產(chǎn)的時候,故意遣走其他人,就是為了把這個孩子弄進來?這么說,你很早就知道我肚中的孩子是個女嬰?” 鄭金花身體顫了顫,又是一聲重重的沉悶聲響。 “奴婢才疏學淺,雖說宮中有秘法能探知男女,可那傷及母體,對胎兒也有害無益,奴婢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肆意妄為。 所以……即便宣容格格強調(diào)唯有格格誕下女兒時才實施這個計劃,可奴婢早就決定格格這一胎,無論生的是男是女,那個備下的嬰兒也會以其孿生兄弟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奴婢的一片苦心,還請格格能體恤……” 華夏重男輕女,在注重子嗣的皇家,性別不同導致的身份差異更是云泥之別。 若溪草此胎是女兒,對一心謀奪?;庶h絕對統(tǒng)治權,繼而想借繼承大統(tǒng)延續(xù)前朝繁盛,問鼎天下的宣容無異于是枚無用的棋子。 即便如眾心所愿誕下男嬰,在廢帝虎視眈眈之下,對溪 (本章未完,請翻頁) 草的孩子自是多了一份危險。 所以這個多出來的男嬰,與其說是宣容一派?;庶h的謀權工具,不若也是溪草真正孩子的擋箭牌。 站在這個角度,鄭金花,果真為她考慮周全。 只是,出于這個絕對自私的原因,她便要接受這個無辜的孩子,全然改變他的人生和命運嗎? 溪草眸光劇烈掙扎,在親情、良知間左右徘徊,遲遲拿不定主意。 鄭金花感受到了她的猶疑,又是一聲重重叩響。 “格格,您生產(chǎn)之事已在淮城上下傳開,世人都得知您誕下了一對雙生子。如若格格實在不想要那個男孩,奴婢可以幫其帶走,小孩子三災九難本來就病多,隨便尋個借口,外人也不會……” 溪草打斷她的話。 “你會把他帶去什么地方?” 鄭金花失望,她提這個主意明顯有試探的意思,不想溪草竟聽進去了。 “……保皇黨每年都會收養(yǎng)幾個無家可歸的棄嬰,也會召集一些流浪的孩童。這孩子若是資質(zhì)不錯,將來坐上奴婢這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可能。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造化了……” 溪草眸光一陣緊縮。 雖說鄭金花給孩子一條生路,可想起陸錚和蘇青的兒子陸淵,只被?;庶h“收留”了幾日,就弄得一身傷。 聯(lián)系在慶元春的時日,溪草和三教九流接觸頗頻,也聽聞了一些江湖人馴養(yǎng)弟子的手段。彼時就對那類似苗疆養(yǎng)蠱的方式驚出一身汗,這樣小的孩子,保不定還會受什么樣的罪…… “你先下去吧。如若你還認我這個主子,就留在官邸,沒有我的吩咐暫不用出現(xiàn);若是有了異心,我也不強留,我會保證你今日平安離開官邸,至于將來,是敵是友都是緣分?!?/br> 鄭金花一臉欣喜地抬起臉。 “格格,我不走。奴婢這就下去,您有任何吩咐請隨時叫我。” 說完,她在地上對著溪草方向又是三個響頭。 平素溪草很是反感排斥這些前朝遺留的繁冗陋習,她根本體會不到高高在上的快感,有的只是無盡的疲憊和厭倦。 再一次,在這個正午陽光下,溪草真切看到了原生身份帶來的枷鎖。 因為忠順王府的出生,meimei潤沁被迫成為了阿瑪龍脈圖的迷魂彈藥,姑姑宣容變得權欲熏心陌生猙獰,而自己……甚至連累了剛剛臨世的孩子…… 溪草在沙發(fā)上呆坐了半晌,忽然聽到幾墻之隔的育嬰室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她渾身一震,不由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金嬤嬤已經(jīng)麻利地指揮奶娘給孩子喂奶。 看著吃飽喝足,在搖籃中快樂吐泡泡的男嬰,溪草心情很是復雜。 做了十幾天的母子,她已然把這個男孩子當成了血緣至親,即便今日生出那個荒唐猜測,心底終究希望一切皆是無稽之談,沒想到…… 說要送走,她是萬分不舍的。而且謝洛白那么期待兒子的到來,如果讓他得知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騙局,不知會作何感想…… 或許一開始,她就不應該理會鄭金花,不該對宣容控下的?;庶h生出貪念,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 溪草在育嬰室內(nèi)呆了許久,直到兩個孩子玩累了依次進入了夢鄉(xiāng),還舍不得離開。 這般的心事重重,便是金嬤嬤和桑姐也看出來了,還好當日謝洛白回來得異常早,讓溪草度日如年的煎熬不再繼續(xù)發(fā)酵。 聽完溪草夾雜自責的陳述,謝洛白好半天沒有說話。就在溪草幾乎繃不住,決定說出把男孩送到外地孤兒院的打算時,謝洛白蹙眉攬住小妻子的腰。 “他既然已經(jīng)成了你我的孩子,就斷沒有再送走的必要。如果我連護住孩子的本事都沒有,怎么對得起夫人拼死生產(chǎn)時受的苦痛?” 溪草有些驚訝地抬起臉。 “你的意思,是將錯就錯?” 謝洛白沒有立即回答她。 “鄭金花對你衷心耿耿,然在這件事上還是選擇聽從了宣容的指示。你這位藏身在后的姑姑,或許也該到我們和她會面的時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