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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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星期我有空,可以去大法山騎行。”譚文杉建議說。 尤念沉默了片刻,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了腳步。她轉(zhuǎn)過身,背靠著斑駁的樹干,仰起臉來看著譚文杉。 “文杉哥,你說老實話,你喜歡我嗎?”她很認真地問。 朦朧的燈光灑在尤念的臉龐,那細膩的肌膚仿佛山水畫般暈染了一層淺黃,細細的絨毛依稀可見;尤念的眼睛不再像平常一樣彎起,而是瞪得圓溜溜的,執(zhí)著而專注。 譚文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幾乎是本能般地點了點頭。 “可你為什么從來都沒說過你愛我?”尤念的嘴唇微微嘟起,眼中是滿滿的失望。 譚文杉語塞,好一會兒才說:“小念,以前你太小,后來你一心想要去學什么表演,又是追星又是去了戲劇學院,我不喜歡?!?/br> 他頓了頓,放緩了語氣:“你還說我,你不是也從來沒說過嗎?這陣子我對你特別失望,小穎一直在旁邊關心我照顧我,我就和她聊得多了,不過,我一直當她是朋友。你是不是以為我和她好了所以才在微信發(fā)了這么一條朋友圈?” 尤念有點不明白了,譚文杉和吳柯穎如果真的沒什么,那他當時怎么就沒有追過來解釋?他忍了這么久,難道是在等著她再來主動求和嗎?“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念,有時候外力的作用反而會讓人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小穎的無心插花說不定是件好事,”譚文杉低聲說,“你把那個實習的工作辭了吧,別惦記你那個不切實際的娛樂圈夢了,我?guī)湍阒匦抡伊藗€好單位,等你工作穩(wěn)定了,咱倆就把事情辦了,我這兩年在事業(yè)的騰飛期,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家庭,我爸媽的房子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住進來呢,你爸媽也是這個意思,大家知根知底的,放心?!?/br> 事情忽然跳躍到這種談婚論嫁的程度,尤念覺得她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她深呼吸了兩下,抬手示意譚文杉暫停。 “合著你的意思是,你利用吳柯穎來刺激我,讓我明白你的重要性?”她總算扒拉出了一條線索。 譚文杉失笑:“怎么說是利用,我的確對她沒有想法,都是她主動的,我不會這么沒志氣,要去攀附一個富家女?!?/br> “如果我還是要堅持做編劇呢?”尤念盯著他問。 譚文杉的眉頭一皺:“小念,你別這樣執(zhí)拗,你根本就不適合那個圈子?!?/br> “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當過一次演員了,還差點被江臻潛規(guī)則了呢?”尤念追問。 譚文杉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你胡說什么!” “你看,”尤念認真地說,“你根本就不愛我,文杉哥,你想要的只是一份你自己臆想的感情,一個為你柴米油鹽的妻子,安心呆在你的身后,享受你的遮風擋雨。” “我想照顧你,難道也有錯嗎?男人照顧女人,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譚文杉愕然看著她。 尤念撓了撓頭,煩惱地說:“哎呀,反正不是這個感覺,我說不出來,總而言之,你只是身邊剛好有我,我正好什么都符合你的條件,就順便帶上我,要是我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別人也可以,比如吳柯穎?!?/br> “說來說去,你就是嫉妒小穎,”譚文杉了然地笑笑,“小念,沒有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去那個大染缸里討生活,我們雙方父母也都不會同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至于小穎,如果你答應嫁給我了,相信我,我有我的底線。” 尤念斷然搖了搖頭:“不,文杉哥,我不答應?!?/br> 這樣堅決的尤念讓譚文杉非常意外,從小到大,尤念都非常粘他,性子也好,就算被弄哭了,也只要一根棒棒糖就破涕為笑,他忍了這么多天,就是為了想讓尤念徹底地想清楚,把她從歪路上拽回來,怎么好像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惱火地問:“為什么?難道你就那么愛慕虛榮嗎?” 尤念笑了,她搖了搖頭,看向夜空,夜空中星星點點,印入她的眼簾,閃爍著不一樣的光,讓她的眼神憧憬而美好。 “你不懂,和愛慕虛榮沒有關系??傆幸惶欤瑫幸粋€男人來到我身邊,喜歡我所有的一切,支持我所有的決定,無條件地信任我,這才是真正的愛情。” “你這是小女孩的白日夢?!弊T文杉勉強笑了笑。 一股香氣襲來,旁邊的梔子樹含苞待放。 尤念深吸了一口氣,踮起腳尖來聞了聞,那白色的梔子花苞嬌艷,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命力?!拔蚁矚g做夢,有夢才有未來?!?/br> 尤念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經(jīng)過社會的洗禮后都會變成這樣,譚文杉不再是那個對她關愛有加的大哥哥,而成了一個現(xiàn)實的都市男人,懂得運用各種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這樣的手段,她不喜歡。 過了雙休日,編劇的任務一下子就緊了起來,嚴田對她很嚴厲,一開始寫的一集劇本上都是他打的紅色大叉叉。 “你寫的是什么?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嗎?讓角色沖突起來,臺詞盡量少,這是演戲,不是說戲?!?/br> “劇情的張力呢?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嗎!四年大學是不是都在談戀愛了!” 尤念被罵得暈頭轉(zhuǎn)向,躲在茶水間里看著自己的稿子發(fā)呆。 嚴田的助理小李過來了,站在旁邊和她聊了幾句,壓低聲音說:“小尤,二老板和你談過價錢了沒有?給你多少一集?。俊?/br> 尤念茫然地搖了搖頭。 小李意味深長地笑了:“傻瓜,你自己去打聽一下,我當你朋友才這樣提點你?!?/br> 尤念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她是讀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會聽到一些傳聞,陳妍冰也會和她八卦,如果論集算,剛出道的新人也會有好幾千一集,那對于她來說,可算得上是一筆很大的收入啊! 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思路,尤念重新在電腦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其實,嚴田對她提的意見,剛開始有點接受不了,可等心緒平靜下來仔細一想,的確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的不足之處。 對話過多,劇情轉(zhuǎn)換緩慢,伏筆太過委婉漫長。 她以前寫劇本的時候就隱隱明白這些問題,卻一直抱著僥幸的心理沒有想法子去解決提高,這次終于被嚴田罵得到了不得不改的程度了。 回到家里已經(jīng)將近九點,看這黑漆漆的客廳,尤念有點不太適應。這陣子,她習慣了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亮著的燈和江寄白那張斯文雋秀的臉,就算知道雋秀的表象下是一顆煤炭般的心和毒舌的嘴,也沒能抵擋住她對男色可餐的垂涎。 家里干凈得不像話,窗明幾凈,好像江寄白的存在就是尤念做的一個夢,一個存在于神話中的田螺先生。 尤念無由來地一陣心慌,四下找了一圈,看到他的臥室里的手提電腦還在,終于稍稍安心了一點。 “太沒良心了,不打聲招呼就不見了。”尤念恨恨地說著,一腳踹上了門。 沒有了江寄白,尤念為所欲為,先是坐在沙發(fā)上磕了一會兒小核桃和瓜子,后來又燒了一碗泡面當夜宵,一不留神把水燒干了,鍋底都黑了,她正好拿來當干拌面。 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腦里的小說,看到一半她睡著了,夢見了寫的劇本《程蕓娘傳奇》,程蕓娘垂簾聽政,坐在那張鳳椅上冷笑一聲:大膽,誰有潔癖一律處斬! “哐”的一聲,尤念驚跳了起來,電腦從懷里跳了下來,幸好江寄白眼疾手快撈了一下,免了它粉身碎骨的命運。 “尤念,你這是把房子燒了嗎?”他鐵青著臉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念你這是要把大白斬了嘛!沒人保護你了你就要被譚哥哥欺負了! ☆、第 10 章 剛睡醒的黑瞳仿佛蒙了一層薄霧,驚跳的眼神好像一只迷失的小鹿。 江寄白的心臟無來由地漏跳一拍,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地就柔和了下來。 尤念慌亂地站了起來,拽著他就往外跑:“著火了嗎?快跑!” 江寄白被她拉了一路,快到門口的時候終于開口:“你的眼睛,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尤念這才停下腳步四下看看,氣憤地說:“喂,你這樣騙人真的好嗎?哪里燒了?” “你聞聞,整間屋子里都是那股焦味,還有泡面味,今晚沒法睡了。”江寄白沉著臉說。 “我怎么沒聞出來……你這譜擺得,真當自己是豌豆公主了啊……”尤念嘟囔著吸了吸鼻子。 “念叨什么呢!鍋黑了不刷,吃了的果殼不收,水灑了滿桌子,客廳一塌糊涂不說,還去了我房間在床單上留了兩個爪印。”江寄白細數(shù)著她的罪狀。 尤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咧開嘴笑了,眼睛彎成了一個小鉤子:“江寄白,下次十點以后回來要和房東說知道嗎?不然我把門反鎖了?!?/br> “約法三章里沒有這一條?!?/br> “我說有就有,”尤念蠻橫地說著,皺起了眉頭回想,“咦,約法三章約了什么來著?” “號碼。”江寄白掏出了手機。 “什么?” “留個號碼,不然怎么和你報備?!?/br> 大半夜的,屋里的門窗都打開,垃圾連帶燒焦的黑鍋一起扔了,兩個人開了兩罐啤酒,坐在陽臺上等那股味道散去。 尤念剛剛打過瞌睡,整個人都精神了,繪聲繪色地和江寄白說下午的趣事。 “我送第二稿去二老板那里的時候,小李就等在門口,一出來就問我,有沒有和二老板提稿酬的事情,你說我看起來有那么傻嗎?” 江寄白看了她兩眼:“是挺傻的?!?/br> 尤念“呸”了他一聲:“胡說八道,我機靈著呢。他就是眼紅我跟二老板一起合作寫這個劇本,想挑唆我去鬧騰,讓二老板討厭我把我撤了。” 江寄白揚了揚眉:“原來是跟我處久了變聰明了?!?/br> 這世上哪有這么自戀的人!尤念簡直服了?!八樕呻y看了,說有的我后悔的,等我把劇本寫好了,老板就會一腳把我踹了,到時候拿幾千塊打發(fā)我。你說二老板會這樣嗎?” “會,不壓榨你,老板怎么賺錢?”江寄白笑著說。 尤念的臉頓時垮了,垂頭喪氣地想了一會兒,悶聲問:“那我該怎么辦?” 江寄白想了想說:“你將計就計,找個老板必經(jīng)之處,挑好時機把小李引到那里引他勸你,勸得越兇越好,讓老板親自聽到,然后小李就會被炒魷魚,你的稿酬肯定也有著落了,一箭雙雕。” 尤念呆滯了片刻,驚嘆道:“太毒了!” 江寄白謙遜地笑了笑:“小意思。” 尤念內(nèi)心掙扎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行,小李也不容易,他剛買了房子貸了款,我不能害他丟工作,不上當就好了,他還能把我吃了?” “老好人?!苯陌灼沉怂谎邸?/br> “老好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不要住老好人的房子,”尤念悻悻地說,“還有,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你這種擺譜的毛病要不得,生活拮據(jù)了,水準要隨之下調(diào),再嫌這嫌那,你就被社會淘汰了!” “我再被淘汰也比你收入幾千塊的強?!苯陌椎坏卣f著,拿起啤酒罐來喝了兩口。 尤念不服氣了:“錢夠用就好了,有錢人也不一定過得比我快活。幾千塊怎么了,總比一分沒有強,更何況,二老板的確厲害,教了我很多東西,我很佩服他。” “那倒是,傻人有傻福。”江寄白拿起啤酒杯喝了兩口,若有所思地說,“嚴田這人一身臭毛病,你越不提,他越惦記著你。” “真的嗎?到時候我請你吃飯,我知道一家砂鍋店,他們家的砂鍋料足味正,半夜里都好多人排隊等哦,普通人我都不告訴他,對了,你喜歡吃什么?海鮮還是牛rou,我告訴你,我超級喜歡吃海鮮,那種超大個的帝王蟹知道不,我一邊看一邊流口水……” 尤念的上下嘴唇一碰,說得滔滔不絕,尤其是提起好吃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江寄白的錯覺,那雙溜圓的眼睛里好像灑落了漫天的星光。 他有些閃神,忽然莫名地想要打擊她:“你不難過嗎?” “難過什么?”尤念莫名其妙。 “準男友腳踏兩條船,上司壓榨奴役,同事拉腳陷害,緋聞纏身,工作前景不明,”江寄白一口氣羅列了她現(xiàn)在的窘境,“我怎么看你還每天還很開心的樣子?” “事情都有兩面嘛。準男友黃了就沒了束縛,有好多好男人在等著我,上司給我機會,同事嫉妒有能力的我,我和偶像親密接觸,我當了編劇、當了演員還當了房東,工作和生活每天都有好多變化和挑戰(zhàn),還碰上了江寄白這樣奇葩的房客,這世界多美好?。 庇饶钫f得抑揚頓挫,就好像詩歌朗誦似的,把所有的倒霉事都一笑而過。 江寄白失笑:“原來你不止是老好人,還是阿q的親傳子弟。” “你這人怎么老是這么毒舌,是不是從小都缺少愛啊,”尤念很不滿意,“和你的外表一點都不像?!?/br> 江寄白來了興趣:“我外表是怎樣的?” “中上吧?!庇饶铑┝怂谎郏睦锬钸吨?,不能太夸他了,不然他還不得得瑟死。“你小時候一定很惡劣,天使般的笑臉卻有著魔鬼般的內(nèi)心,攛掇著人做壞事,然后躲在旁邊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