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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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她有些怔愣地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很茫的茫音,聽得人五臟六腑都仿佛糾結在了一起。 晚上李爸打了電話過來,說他手機被偷了,她寢室的號碼找不到,她也不打電話回家,他們很擔心很著急,小孩子怎么不懂事,這么久都不知道回家,只好打電話到學校巴拉巴拉…… 她一直聽著,心里被酸澀的滋味漲滿。 最后李爸說,“天冷了,爺爺寄了你很多冬天的衣服過來,周末回家一趟,需要什么東西跟家里說。” 周末。 她背著書包回家。 她發(fā)現(xiàn)舉手敲響那扇門,也是需要勇氣的。 開門的是jiejie李明珠,她看到葉爾愣了一下,表情淡淡的,轉身回房間關上門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姐……”葉爾笑了一下,那聲‘jiejie’硬生生卡在喉嚨里,最后只余了苦笑。 她站在客廳里,忽然有種置身在姑姑家時的感覺,小心翼翼,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惹惱了這個家里的誰。 她將書包放下,看到角落里有個大包裹,用普通的蛇皮袋裝的。 知道是爺爺寄過來的,便走過去抱起來到房門前,扭門上手柄,門從里面被反鎖了。 李奇估計補課去了,他快要升初中,為讀一個好的學校,也為不讓他染上什么壞習慣,周末都在上補習班。 李爸李媽也是要上班的,家里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有她一個人,灰暗的客廳里有幾縷陽光透過窗子射進來,帶來些許的暖意。 她抱著包裹坐在沙發(fā)上很久,最后又將包裹放回角落里,拿出作業(yè)就著陽光坐在飯桌上寫作業(yè)。 其間李明珠出來倒了幾次水,看也沒看她就回了房間。 快中午時她出去了一小會兒,臨走時將房門反鎖了,拔了鑰匙。 葉爾只低著頭寫作業(yè),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待她走了,才抬頭看著那扇暑假里也屬于她的門。 不,那只是jiejie的房間。 她成年以后,再也沒在任何朋友或親戚家過過夜,哪怕再晚,她也會回只屬于自己的那棟房子,或許清冷,卻是她的家。 不一會兒李明珠就回來,回了房間。 葉爾回頭看了一眼,暑假里擺放的那張一米寬的折疊床已經(jīng)疊起收在角落里。 下午快四點的時候,李奇拿著鑰匙開門回家,看到她在家有點尷尬,見葉爾對她笑了一下,表情別扭地點了下頭,匆匆地回自己房間。 過了一會兒又出來問:“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間?” 她指了指桌上的課本,“我寫作業(yè)?!?/br> 他從房間里拿出個鍵盤出來,安放在客廳的電視機上,“……我打游戲,你回房間做作業(yè)吧?!?/br> 葉爾沒說話,他也沒再管她。 可能是她在他旁邊坐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影響她,起身走到李明珠房門前扭動門的把手,發(fā)現(xiàn)里面給反鎖了,皺了皺眉不高興地敲門,“姐,開門!” 李明珠從里面開了門,“干嘛?” “你沒事干嘛鎖門?”他皺眉朝李明珠抱怨,回頭對她說:“你回房間寫作業(yè)吧,我打游戲?!?/br> 葉爾抬頭就能看到李明珠房間拿塊空曠干凈的角落,還有角落里靠著墻的折疊床。 她沖李奇笑了笑,收拾了書本,“我作業(yè)做好了,你玩吧。” 對這個結果李奇有些不高興,掃了她一眼說:“隨你便!” 李明珠白了她一眼,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嘟囔了一句,“想進來不會自己敲門啊,搞得好像我不讓你進來一樣!”說完‘碰’的一聲把門由甩上。 葉爾站在沙發(fā)后面,入神地看著李奇打游戲,兩人都沒對剛才的事說什么。 “一個人玩沒意思,你會不會?” 她搖搖頭,“不會?!?/br> 他將手柄伸過來對著電視做示范,“呶,左,右,上,下,這樣按一下就是跳,上跳,下跳,前跳,后跳,放彈,出拳,踢……明白了嗎?” 葉爾稀里糊涂的點頭,“……有點明白,我試試?!?/br> 兩人就坐在電視機前打游戲,客廳里不時的傳來:“天啊,又死了!” “左邊左邊,天啊左邊!” “你掩護我!” “那里有怪,當心!” “放彈啊,……你別對著我放??!” 一個小時后。 “出去別說你是我姐!” “啊,又死了,你游戲白癡??!” “天哪,二姐,你怎么這么笨吶,我真懷疑你怎么考上二中的!” “算了算了,不玩了,渴死我了,跟你玩游戲真累!”李奇看了下時間,趕緊拔了鏈接的插頭,跑回自己的房間,出來后去廚房倒了兩杯水,遞給葉爾一杯,自己的一口灌了進去。 “在二中怎么樣?還好吧?”或許玩游戲是拉近人與人關系的好方式,李奇對她總算沒那么陌生了。 “同學老師都很好。”她笑著問:“你呢?” “我早得很,明年才上六年級?!闭f到這個李奇有點郁悶。 在他看來,葉爾站在一個讓他仰視的遙不可及的高度,有點粉絲看明星的感覺。今天一起玩過游戲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仰視的jiejie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有不擅長的地方,沒那么高不可攀,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心情大好,也親近了不少。 其實李奇學習成績也很好,只是同葉爾站一起就不夠比了。 兩人正說著,李媽就拎著菜回來。 葉爾趕緊起身叫了聲:“mama。” 李媽淡淡地應了聲就叫道:“明珠,出來把菜洗一下!” “干嘛叫我洗,你那不是還有個女兒嗎?我要看書,她不會洗嗎?”李明珠不耐煩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 等葉爾洗的差不多的時候,李明珠忽然氣呼呼地從房間里走出來,一把搶過葉爾手中的菜,“算了,我來洗?!?/br> 李媽做事還是那么麻利,三兩下?lián)Q了鞋子系上圍裙。 看到李奇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葉爾擇菜,不耐煩道:“你不去做作業(yè)坐在這養(yǎng)花哪?” 葉爾站在那,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了,不是李媽像罵李奇一樣罵她,而是家人的冷嘲熱諷、客氣,或是完全當她是空氣,不存在一樣。 那種感覺壓抑的她一刻都不想在那里待下去。 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她們跟你客氣不叫你做什么是愛護你,叫你做什么,是因為把你當成一家人,不需要客氣。 她不明白,有什么話是不能好好說的,非要冷嘲熱諷,如果不喜歡她,直接跟她說一聲,她不會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討人嫌。 這個習慣她保留了很久,能不麻煩別人的就不麻煩別人,能自己做好的就不向別人求助,不勇敢,沒人能替你堅強。 她一直坐在沙發(fā)上坐著看著李媽和李明珠在廚房忙活,在菜快燒好時,起身將桌子擦好,拿過碗筷擺好。 李明珠端上菜,李爸剛好下班回來,看到葉爾笑問了一句:“回來啦?” 葉爾抬頭,微微點了下頭,“嗯?!盺_^ “在學校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收獲?” ……“老師同學都很好?!?/br> 李爸洗過手,坐到桌子旁端起飯,“要打電話回家哎曉得吧?” “人家曉得什么?。块_學到今天也沒見她給家里打電話,你念著有什么用?”李明珠一邊盛飯一邊冷笑著說:“人家三個月都不回來一趟,還想她回家?爸,你省省吧!” 葉爾腦中突然冒出那句‘不回來也好’,這樣尷尬的氣氛,或許真的不回來也好。 她很快地扒了兩口飯,背起書包,抱著包裹:“爸爸,mama,學校里還有很多作業(yè)要寫,太晚就沒公交車了,我回學校了?!?/br> 李家氣氛頓時更沉。 李爸眼睛一瞪,很不高興地說:“回什么學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這么晚了回什么學校?” 葉爾只搖了搖頭,笑著說:“學校現(xiàn)在沒關門,還回的去?!?/br> 李媽很不耐煩地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摔,板著臉對李爸兇悍地說:“走吧走吧,讓她走,連中秋節(jié)都不給她回來過你還指望她留下來干什么?” 葉爾出門的腳步倏地頓住,轉過身子平靜地望著李媽,“mama,中秋節(jié)那天我回來了。” 她眸子明凈透亮,掃過眾人,“只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你們?!?/br> 第21章 零二一。蜜蜂蟄了 李明珠把桌子一拍,怒氣沖沖地質問:“你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不叫住我們,裝什么可憐?我們家誰虐待你了嗎?” 葉爾望著愣在那里的李爸李媽李奇,還有怒氣沖沖的李明珠,感覺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似的,再也不想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轉身離開。 “小二!”李爸尷尬地叫住她,“你……你晚上住下來吧!” 她看了李明珠房間一眼,無聲地搖了搖頭。 她還沒走出門口,李爸趕緊追了出來,往她手心里塞了兩百塊錢:“……需要什么你自己買?!?/br> 這兩百塊錢就如同千斤重,壓在她手心里,硌的她血rou模糊,她緊捏著手心,眼睛生疼,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她不想要,她不想要。 她好想說:“我不要!” 可是不行,她一點用都沒有,必須接受別人的施舍,必須看別人的臉色,骨氣這兩個字早已經(jīng)被人用腳踏在泥里碾成粉末。 走廊的燈沒有開,在黑暗里她可以盡情的哭,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她一手抱著包裹,一手猛擦眼淚,淚水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擦也擦不完,明明沒有什么傷心的事,卻哽咽的無法自已。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下樓時她與一個女孩擦肩而過,她能明顯感受到那女孩投在她身上炙熱的視線,卻沒有心思留意,只能狼狽地擦著眼淚,將溢出的哭聲憋住。 快到學校時她又是大家眼中的小不點葉爾,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一臉的平靜,除了通紅的眼眶,完全看不出她剛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