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前往祭壇?！蹦獑栆娎衔逡讶幻銖娍梢燥w翔，便沖其招手示意其北飛。

    老五并未北飛，而是連撲帶蹦來到那具尸身旁側(cè)。

    莫問與阿九對視一眼，老五還是留戀這具本體的。

    但老五隨后的舉動令得二人面面相覷，老五探出后爪自尸身上抓下了那根孝棒轉(zhuǎn)身離開，頭都不回，莫問見狀暗自皺眉，不知該說其豁達樂觀合適還是說其沒心沒肺準確。

    皺眉過后，莫問畫寫鎮(zhèn)尸符一道貼于尸身印堂，老五可以不在乎這具尸身，他卻不能不在乎，這具尸身日后還有用處，待得老五能夠變幻人形，必須參照本體變回原貌，萬不能隨他心意變成潘安宋玉之流。

    實則老五體內(nèi)有那有毒的銀色丹丸可保尸身不腐，鎮(zhèn)尸符作用不大，他的此舉只是為保萬全。

    三人回到祭壇前，龍含羞正在忐忑等待，而那條毒龍亦在張口等待，在見到老五跌撞落地之后抬頭看了老五一眼便再度垂下了龍頭，這只紅毛巨蝠乃是承受它龍氣才長的如此巨大的，由于氣息相似故此它對老五并無敵意。此外老五體形如此巨大，它也知道吃不得。

    老五跟隨莫問走南闖北，也算大有見識，見到毒龍亦不懼怕，只是環(huán)視莫問三人，等待他們安置。

    “這石門一個時辰閉合一次?！饼埡邲_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老五日后便要承接這條毒龍的氣息，所受氣息越多越能夠早日變化人形，故此不能令石門關(guān)閉，當(dāng)日夜開啟。

    “這處石門不甚厚重，兩根木樁當(dāng)可撐住?！卑⒕耪f道。

    莫問原本想的是用巨石撐頂，聽得阿九話語便改變了主意，木頭較石頭更具韌性，為上選。

    想及此處，便震斷巨木撐住了石門，那毒龍出不得大門，對三人亦無敵意。見它此等神情，莫問有心放其自由，卻又擔(dān)心它脫了禁錮逃離此處，加之此處乃是苗人祭壇，不宜越俎代庖，故此只能作罷。

    龍含羞有意看那洞中壁畫，卻并不急于一時，待得水氣減弱，青苔脫落，再看不遲。

    阿九與老五說話，不說其不可幻化，只說不合時宜，她乃異類成人，現(xiàn)身說法令得老五盡信不疑，做好了久留此處韜光養(yǎng)晦的打算。

    太陽西下，毒龍入水，莫問請龍含羞先行回返，他與阿九二人留在此處陪伴老五。老五雖然得了巨蝠rou身，卻毫無蝙蝠習(xí)性，到得晚上平直躺臥，雙翼縮起包住自身。

    莫問與阿九于旁側(cè)守護，必須在此處觀察一段時間，以此推斷老五幻化人形需要多少時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妥善安置

    次日清晨，二人早起，但比他們更早的是那條毒龍，二人睜眼之時它已然趴伏在了潭邊。

    阿九叫醒老五，想要與之診脈，但蝙蝠并無寸關(guān)尺，故此診脈難得進行，只能傾聽心跳，老五心跳極快，幾乎難以詳細計數(shù)，只能大致判斷出他的心跳較人要快出六到七倍。

    阿九聽完老五的心跳之后皺眉看向莫問，“探其氣海?！?/br>
    莫問聞言延出靈氣內(nèi)探巨蝠的下腹，靈氣所至，心中立刻明了，“此物不得練氣法門，氣海混沌一片。”

    “記下他此時的氣息，三日之后再做比對?！卑⒕耪f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其心跳如何？”

    “起伏有力，只是跳動太快，需設(shè)法降其心跳，如若不然所受龍氣多被其自身消耗，難得積累?！卑⒕耪f道。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世人皆知心跳越快壽命越短，龜蛇之屬之所以能夠壽長，與其心跳緩慢不無關(guān)聯(lián)。

    “你當(dāng)日送我的補氣丹藥還有兩顆?！蹦獑柨聪虬⒕?。

    “三日之后再與老五服食，我去洗臉?！卑⒕耪f完轉(zhuǎn)身向江邊走去。

    老五之前一直肚皮朝上接受二人檢視，見得阿九離開，立刻撲騰起身低頭下望，但他肚皮很是圓滾，脖頸又短，看不到什么，雙手此時已然化成了雙翼，也下探不得。

    “不要看了，這是只雄蝠。”莫問自然知道老五想看什么。

    老五聞言咧嘴露齒，莫問皺眉上望與此同時自心中計較該如何降低老五心跳，蝙蝠皆有蟄冬習(xí)性，但此時已然過了冬天，能否蟄冬乃未知之?dāng)?shù)，此外蝙蝠的神識已然徹底驅(qū)凈，本能盡失，老五怕是不會蟄冬。

    “你不要急于說話，也不要急于變化，先在此處留上一段時日?！蹦獑枦_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連連點頭，溜圓的大眼有一絲疑惑閃過，莫問見狀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出言解釋，“我受了上清法術(shù)，需去人禍平天災(zāi)，既然已經(jīng)不容于晉國，就只能另走他途，之前我已然與千歲，柳笙商議過了，接受趙國邀請，助其平定東北慕容燕國，阿九亦是此意，故此我不能一直在此處陪你?！?/br>
    老五聞言側(cè)目歪頭，眼中疑云更重，莫問只得再加詳解，“我此舉并非數(shù)典忘祖，我想幫助漢人北上驅(qū)胡，奈何晉國一心偏安，并無北上驅(qū)胡的打算。而涼國勢弱，也扶之不起，故此眼下難得天下一統(tǒng)，只能舍大求小，先助趙國驅(qū)走燕國，解了黎民百姓的刀兵之禍?！?/br>
    莫問微做停頓繼續(xù)解釋，“我即便受了那護國金印，亦不是趙國臣子，只是一場交換，我只幫助他們克制燕國，以此換取漢人利益，除此之外不會受胡人差遣，待得燕國敗走，與胡人便兩不相欠，日后再見，是敵非友?！?/br>
    老五聞言再度張嘴，卻因無法口吐人言而難得表述。

    莫問并不知道老五想要說什么，見他有口難言，怕他焦急難受，便猜測其意，予以開解“周貴人與我們一直很是親近，我被困建康城外之時，她曾派遣死士前往送水送食，她亦贊同我暫接趙國金印，她的兩個皇子日后都有登基稱帝的可能，到得那時我們便回返晉國，有周貴人與我們正名，可解世人誤解。”

    莫問說完，老五的憂慮神情并未消解，奈何不能口出人言，想要出手比劃卻又無手可用，情急之下斜身倒地，抬起一條后腿，豎起了兩個指爪。

    “你在擔(dān)心我會與百里狂風(fēng)等人交惡？”莫問猜道，老五一直喊百里狂風(fēng)為二爺，此舉想必指的是他。

    老五聞言撐翼起身，連連點頭。

    “我會尋找機會與他們詳談，若是他們顧念同門之誼，便各自退讓一步，我不與之正面為敵，他們亦不要阻我道路，如若不然便只能各自行事，他們下得狠心在前，便不能怪我不顧情義在后?！蹦獑栒Z氣既硬且冷。

    老五聞言愣住了，大眼圓睜，神情驚愕。

    “你先前焚燒的那道符咒其他六人皆能感知，但百里狂風(fēng)，劉少卿，夜逍遙三人并未南下救援，他們應(yīng)當(dāng)知道若無緊急危難我不會焚符求救，明知你我有難還置身事外，好有同門情分?！蹦獑柪渎曊f道，人皆有陰陽兩面，對外的往往是陽面，內(nèi)心多有陰暗，這陰暗之念多不見人，除非面對至親才會顯露。

    老五聞言大是疑惑，抬起rou翼試圖撓頭，這rou翼之上有殘留鉤爪，竟也撓得。

    “此事不需分神去想，他們不來當(dāng)有三種可能，一是戰(zhàn)事緊急，難得抽身，若是此種情況，他們便是將建立功德置于同門情義之上，既然如此，那就各顯其能。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聽到了風(fēng)聲，知道豫公主與我過從甚密，將我當(dāng)成了助紂為虐的叛徒，加之我先前乃是與晉國皇室爭斗，他們不愿與我為伍，故此不來。若是如此便是信我不過，枉費我將他們視為至交。

    最為可恨的是第三種可能，我得阿九丹藥相助，費心勞神渡過天劫，成為七位上清準徒之中最先渡過天劫的紫氣之人，他們忌我成就，懼我威能，恐我搶功，怕我爭位，故此才會見死不救，不來救援?！蹦獑栐秸f越氣，話語說完面色大紅。

    老五聞言大張血口，瞠目結(jié)舌。

    “你莫要不信，當(dāng)年爭奪畫符圣物天狼毫，他們皆看出趙真人刻意偏向于我，哪怕事后我將趙真人留于我的靈精分贈眾人亦未能消除他們心中隔閡?！蹦獑枔u頭說道。

    老五見莫問氣憤異常，便移動rou翼輕輕碰觸，意有安撫。

    莫問吐出心中話語，憋悶盡去長長嘆氣，“不管怎樣，畢竟同為上清準徒，師出同門我會避免與之兵戎相見，若是無奈為之，亦絕不會傷他們性命?！?/br>
    老五聞言連連點頭，他并不希望見到七位上清準徒反目，雖然他已然看出目前這七人已然分成了兩派。

    二人說話之間，阿九回返。

    “我已然告知他我日后的打算了?！蹦獑枦_阿九說道。

    阿九點頭過后看向老五，“以后我會留下傳授你獸身練氣之法，待得你學(xué)全學(xué)會，再教你變化之道?！?/br>
    老五說不得話，只能點頭。

    “此處離無名山并不遙遠，平日你無需常居此處，偶爾到來教導(dǎo)一番便可，不要因為幫他而耽誤了你自身的修行?！蹦獑枦_阿九說道，當(dāng)年他之所以定居山外的鎮(zhèn)子而沒有繼續(xù)北行，正是因為無名山位于北方。

    “知道。”阿九答道。

    老五聞言疑惑的看向阿九，看完阿九又看莫問，他察覺到二人說話忽然變的很是隨意。

    阿九微笑過后沖老五說道，“異類修行較人要難上百倍，只因異類神識不全，難得開悟，亦難得明法，你雖然附身異類，神識卻全，學(xué)那異類練氣之法并不困難，你且……”

    “莫要傳授他上清法門。”莫問打斷了阿九的話。

    “放心?！卑⒕胖滥獑柺遣幌肜衔宀搅硕说暮髩m。

    “好好聽，仔細記。”莫問抬頭看向老五，待得老五點頭之后轉(zhuǎn)視阿九，“你在此處教他，我出去一趟，明日回返?！?/br>
    阿九點頭同意。

    莫問邁步向南，到得地道出口處遇到了前來送飯的龍含羞。

    “那洞內(nèi)濕氣很重，待得濕氣減弱，我再與你進入祭壇查看壁畫。”莫問沖龍含羞說道。

    “你眼下要去往何處？”龍含羞點頭之后出言問道。

    “處理一些瑣事，明日便回?！蹦獑栟D(zhuǎn)身進入了地道。

    出得地道，莫問并未回返苗寨，而是施出身法向東行進，出得叢林繼續(xù)向東，過得邊關(guān)還是向東，到得正午時分已然掠出了將近千里，這條路他曾經(jīng)多次往返，知道何處有大的富庶城鎮(zhèn)。

    到得城鎮(zhèn)先行購買女人用物和精細點心，下午偷閑歇息，到得夜幕降臨，進入府庫，將庫中黃金取走不少，此時白銀雖然多有流通，卻只限于民間，府庫囤積多有黃金和前朝大錢。之所以說拿而不是偷，乃是因為自正門徑直闖入。

    由于負重，行的就慢，四更天方才回返苗人山寨，徑直前往山腰山洞尋找龍含羞。

    莫問自洞外發(fā)聲，待得龍含羞點亮燈燭，方才進入山洞。

    “這些當(dāng)有五千兩，與那樓古一千兩，余下留作苗人用度?！蹦獑柗畔虏⒋蜷_了木箱。

    “哪里來的？”龍含羞大是激動，五千兩黃金便是五萬兩白銀，當(dāng)真不少。

    “關(guān)內(nèi)八百里外的炎陵，為府庫所有，熔后再用?！蹦獑柣卮?，此番外出主要是為了兌現(xiàn)當(dāng)日與樓古的諾言，還有就是為老五留下日后的飯錢，老五一時半會兒是不能自行覓食的，只能煩勞苗人照顧，而苗人自己過的也很是窘迫。

    “多謝你了?！饼埡卟⑽赐妻o。

    “我那同門也不能久居此處，老五附身蝙蝠，食量必定很大，他不吃血食，食物需要作熟才行，那條毒龍也要經(jīng)常喂食，以免體弱氣虛?！蹦獑栒f道。

    “你放心就好，對了，你什么時候離開？”龍含羞問道。

    “半月之內(nèi)，我先回去?！蹦獑柟浪懔艘幌聲r日。

    出得山洞，經(jīng)由地道回返孤島，到得祭壇近前，將干糧和女人用物交予阿九，阿九看過之后報以會心微笑。

    三日之后，莫問再度以靈氣探入老五體內(nèi)查其靈氣變化，細心估算之后得出了一個大致的結(jié)論，老五即便學(xué)得異類的煉氣法門，承受了龍氣，要想變化人形至少也要十年時間。

    吞服以補氣丹藥，三日之后再試，得出了最終結(jié)論，即便三管齊下，老五要想幻化人形也需要五年時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障己目

    五年的時間對于異類來說并不算長，但莫問對此并不滿意，因為他很清楚老五有多大的耐性。

    “老五尚未掌握異類的練氣法門，待得熟悉想必可以提前一段時日。”阿九見莫問皺眉不語，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當(dāng)與他酒喝，也不成?！蹦獑栐挼街型颈阕孕蟹穸?，按照常理來推，老五喝酒之后亦能夠加速丹藥的融解，但這個方法不可實行，一來老五體形巨大，需要極多酒水才能見效，此處沒有酒水與他喝。二來飲酒多少老五無有分寸，萬一喝的多了發(fā)起瘋來，可沒人能制得住他。

    “當(dāng)設(shè)法讓他蟄冬，降其消耗，多加積累?！卑⒕胖钢谑T處挑逗毒龍的老五。

    “如何施為？這座島嶼有陣法隔絕，畫符尚可上下連通，卻無法陣內(nèi)起陣?！蹦獑枔u頭說道。

    阿九聞言沒有再接話茬，莫問恨不得翌日便帶老五離開，但目前的這種情形根本急不得。

    “你惹它作甚？”莫問沖老五喊道。

    老五聞言舍了毒龍，轉(zhuǎn)身撲蹦而回。

    “今日午后我將離開此處，阿九與你待上一段時日亦會離去，你要安心在此修行，不要惹禍?！蹦獑枦_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連連點頭。

    “我離開此處會去再見慕青，與她足夠銀錢，由她代養(yǎng)你吳家骨rou，待你能夠變化人形再出去與她們母子相會?！蹦獑栐俚?。

    老五再度點頭，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在此處受些寂寞也不算什么，女兒有慕青代養(yǎng)，他亦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