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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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之人不能入棺下殮,你去周邊尋請道人一百零七位,若是道人不夠,僧人亦可,讓他們攜帶超度法器,我要為她做四方水陸道場,洗其自殺重罪。”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點頭答應(yīng),快步而去。 老五走后,莫問將林若塵抱上了南側(cè)床榻,取下了她手中的剪刀,到得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林若塵左胸有兩處傷口,說明林若塵先前刺了自己兩刀,足見其求死之心甚堅。 將林若塵停放妥當(dāng),莫問走到北側(cè)床鋪看那女童,女童的手里還拿著沒吃完的米餅,腹脹如鼓,由此可見林若塵在下手之時心中也有不舍,是喂飽了她才下手的。 將米餅?zāi)米撸謇砹舜蹭?,將女童擺放為停尸姿勢之后莫問走到房間正中的桌旁坐了下來,此時他心中很是悲傷,林若塵沒有做錯什么,她做的事情只是為了活著,一個女人為了活命,不管做了什么都應(yīng)該被原諒。 林若塵雖然羞愧自盡,他的心中卻并無自責(zé),他對林若塵的寬容和關(guān)心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并不是為了讓對方羞愧,他只希望林若塵能過的好一些,林若塵自盡不是他想看到的,倘若乾坤可以倒轉(zhuǎn),時光能夠倒流,他還會寬恕林若塵,也還會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二人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天下紛爭,胡人肆虐的世道,沒有天下的一統(tǒng)就永遠不會有百姓的安寧。 客棧里死了人,官家自然要來過問,莫問獨坐發(fā)愣之際,門外來了幾個衙役。 “這是怎么回事兒?她們是怎么死的?你是什么人?”衙役佩刀進屋,大扯官腔。 “貧道天樞子,俗名莫問?!蹦獑柼ь^看了那些衙役一眼。 “這名兒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領(lǐng)頭的衙役歪嘴撓頭。 身旁有人附耳低語,后者聽完面如死灰,砰然跪倒,“小的有眼無珠,不知國師駕到,國師饒命?!?/br> “我已經(jīng)掛印離開,與趙國再無瓜葛,你們走吧。”莫問擺了擺手,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他出道七年,大鬧晉都建康,東征東北三郡,殺廢玉清高手,早已威名遠揚,雖然已經(jīng)卸任趙國護國真人,在世人眼中卻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幾位衙役聞言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跑了出去,片刻過后樓下傳來了掌摑的聲音,“瞎了眼的死娘胚,哥幾個差點兒沒讓你害死。” 外面求饒聲,叫罵聲,喧鬧聲,混亂嘈雜。房間里卻極為安靜,莫問感覺到冷意,這股冷意來自于內(nèi)心的孤獨,西陽縣的故人又去了一位,先前在將軍府并未看見林若塵的丫鬟,主人被囚禁磨房,丫鬟的境遇想必更慘,十有七八已然死于那胡人之手,數(shù)萬人的西陽縣而今只剩下了他和老五兩個人。 過了未時,作醮的道人陸續(xù)趕到,多則十幾人,少則一兩個,衣著不同,教派有別,到得傍晚時分又來了一群僧人,勉強湊夠了一百零七人。 法臺搭建于客棧前院,道人居左,僧人居右,齊誦無上渡厄經(jīng)文,此時道人和僧人同場作醮并不稀奇,彼此也有通用的經(jīng)文。 莫問自居法臺引經(jīng)領(lǐng)文,尋常超度一人就可施為,但自殺比殺人的罪孽更重,必須做四方水陸道場,祭告天地,引咎歸責(zé),所謂引咎歸責(zé)是指將對方罪孽歸于自身,莫問焚燒紫符兩道,稟天庭告地府,言之林若塵并非自殺,而是他失手導(dǎo)致,請求寬恕林若塵,將罪責(zé)引于自身。 隨后便是施灑水米,此舉乃施食四方冤魂鬼魅,為林若塵和那女童積累陰德,與此同時也告知陰曹地府和四方鬼神林若塵和這女童有強硬主家依靠,不能肆意欺辱。 水陸道場接連三天,其他僧道可以輪替,但身為主持高功,莫問日夜不得休息,道場持續(xù)的時間越長,作醮的效果越強,林若塵和那女童的陰德越厚。 三日之后的傍晚,莫問潑水收幡,水陸道場畢了。 給予香油錢,道士和僧人離去,莫問掏出符盒畫寫火符將那女童尸身焚燒,轉(zhuǎn)而走到林若塵旁邊低頭俯視那具消瘦的尸身,“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了?!?/br> 駐足良久,莫問掏出符盒畫寫火符一道,捏于手中始終不忍下手,猶豫許久,將火符交予老五,轉(zhuǎn)身回房。 火符焚燒尸骨很是迅速,一個時辰之后老五抱著兩個骨灰壇回到房中。 “老爺,銀兩都花光了,我想回去取點兒?!崩衔鍖⒐腔覊诺搅碎T旁。 莫問此時正躺臥在床,聽得老五言語只是抬了抬手。 老五轉(zhuǎn)身出門,片刻過后端了飯食進屋,“老爺,你吃點東西,我先走了,五更我就能回來?!?/br> “去吧。”莫問說道。 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了腳步聲,老五出門之后轉(zhuǎn)身跑了回來,“老爺,他倆來了。” 莫問早已經(jīng)通過腳步聲猜出了來者是誰,翻身坐起,沖老五說道,“你先去吧。” 老五出門之后喊了聲“見過兩位爺。” “你家老爺在屋里嗎?”夜逍遙的聲音。 “在在在,你們進去吧,我還有事兒,得出去一趟?!崩衔逭f完,跑步下樓。 二人進屋之時,莫問已經(jīng)翻身下床,將飯食端走,拉開了兩把椅子。 都是聰慧之人,自細(xì)微之處就能看出彼此的態(tài)度,劉少卿和夜逍遙分別落座。 “這是怎么回事兒?”夜逍遙指著門邊的兩個骨灰壇。 “家鄉(xiāng)的故人。我去為你們叫茶?!蹦獑栒f道。 劉少卿抬手阻止,“不用了,我有司職在身,不能久留,說幾句話就走?!?/br> 莫問坐回椅子,等待二人說話。 “柳笙沒死?!眲⑸偾溟_門見山。 “意料之中,他的控尸之術(shù)頗有造詣?!蹦獑桙c頭說道。 “當(dāng)非控尸之術(shù),我們二人前幾日聯(lián)手?jǐn)浪诨食菛|宮,結(jié)果今日早間他又出現(xiàn)在了西北軍中,而且修為大增?!币瑰羞b面有憂色。 “開陽有一輔星,此星有何作用,會對應(yīng)星之人產(chǎn)生何種影響,直至今日也無人知曉?!蹦獑枔u頭說道。 “我們要滅掉趙國恢復(fù)漢人江山,必須先殺掉柳笙這個為虎作倀的敗類?!眲⑸偾涮Ц吡寺曊{(diào)。 “我能做些什么?”莫問問道。 “我們知道你不會插手也無暇插手,我們需要金符一張和書信一封。”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未置可否,劉少卿還是劉少卿,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不表示其本性也會轉(zhuǎn)變,劉少卿先前的那番話是生怕他會搶功而刻意用話別他,不允許他直接參加戰(zhàn)事。 “思前想后,要想克制柳笙也只有能夠滅殺魂魄的金符或許能夠奏效,我們畫不得金符,只能向你討要?!眲⑸偾湔f道。 莫問點了點頭,“要雷符還是火符?!?/br> “火符?!眲⑸偾渥詰阎腥〕隽艘粡埵孪葴?zhǔn)備好的金符放到了桌上,莫問抬手轉(zhuǎn)正,自懷中取出符盒,畫寫火符符文加蓋法印,畫畢,將金符推于劉少卿面前。 劉少卿抬手拿過那張金符藏于懷中,直身站起,“我要趕回西北,先走一步?!?/br> 莫問和夜逍遙直身站起,劉少卿邁步出門,悄然去了。 “你需要何種書信?”莫問沖夜逍遙說道,劉少卿先前所言需要一張符咒和一封書信,劉少卿帶著金符離去,需要書信的自然是夜逍遙。 “你與晉國周貴人和王將軍可否熟識?”夜逍遙問道。 “前者關(guān)系尚可,后者只有數(shù)面之緣?!蹦獑桙c了點頭,他曾為王府西席,在與廣譜斗法時王將軍站在他一邊,此事很多人都知道。 “胡人霸占北方數(shù)十年,已然生根站牢,涼國兵寡國弱,單靠涼國很難成事,在此之前我前往晉國縱橫游說多日,已得皇家看重,本想趁此良機北上攻胡,與涼國雙管齊下,奈何晉國朝廷兵權(quán)分散,朝廷竟然動不得虎符?!币瑰羞b無奈嘆氣。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晉國的兵權(quán)的確分散,皇家自身只掌握了禁衛(wèi),大軍主要掌握在周家和王家手里,周家是周將軍做主,王家是那個曾經(jīng)帶兵蠻荒的胖子領(lǐng)軍。 莫問點頭過后夜逍遙沒有再說話,他沒有說話實際上已經(jīng)是說了,莫問也明白他的意圖,夜逍遙想要他寫信給周貴人和王將軍勸說出兵,確切的說是想讓他向二人表明夜逍遙的舉動是他贊同并支持的。 “王將軍喜歡丹藥,你可以與他一些,就說是我托你帶贈?!蹦獑柍烈髌坛鲅哉f道。 “好。”夜逍遙點了點頭。 莫問想了想,取符紙一張,寫下一行字“天樞子遙問貴人和兩位王爺安好?!毕肓讼敫杏X欠缺人情,便重新寫過,將道號改為了姓名。 “可否?”莫問將符紙推向夜逍遙。 “可!”夜逍遙伸手拿過,折疊收起,“你寡言少語的毛病要改一改,你不說,我們豈能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br>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夜逍遙此語顯然是對之前的誤會婉轉(zhuǎn)的道歉。 夜逍遙收起符紙也不多待,告辭離去。莫問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門口的骨灰壇,若是晉國能夠出兵,趙國必敗無疑,萬惡的胡人末日將至…… 第三百三十三章 轉(zhuǎn)贈羽衣 夜逍遙走后,老五跑了上來,“老爺,他倆找你干啥?” 莫問知道老五是擔(dān)心二人對他不利,故此才沒有離去,便出言沖老五解釋,“劉少卿前來與我索要金符克制柳笙,夜逍遙要我寄書周貴人和王將軍,促成晉國出兵北伐?!?/br> “喊他們幫忙不見人影,求你幫忙倒能找著門兒?!崩衔迤沧煺f道,當(dāng)年他在建康遇難,莫問被圍,請眾人幫忙,劉夜二人都沒有出手,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懷。 “你沒走正好,咱們即刻上路?!蹦獑栔鄙碚酒鹗帐靶醒b。 老五探手入懷,掏出隨身銀兩,金子都用掉了,只剩下幾分碎銀和幾個大錢,“老爺,錢不夠付賬的,我還是回去一趟吧?!?/br> “好吧,早去早回?!蹦獑桙c了點頭,老五回去拿錢可能還有另外一個用意,那就是二人先前在海外島嶼上摘了很多不知名的果子,老五留下一些想給慕青和女兒嘗鮮。 老五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跑走,莫問收拾好行裝,盤膝念經(jīng)cao行晚課。 二更時分,北方傳來了轟隆的馬蹄聲,聽其聲響當(dāng)是大量騎兵由此過境。 令莫問沒想到的是馬蹄聲似乎沖著他所在的客棧而來,果不其然,片刻過后門外傳來了勒馬之聲和戰(zhàn)靴落地的聲音,隨即就是一聲,“公主,就是這間客棧?!?/br> “門外候著。”女聲。 莫問聞聲陡然皺眉,那是石真的聲音。他先前之所以急著離開就是擔(dān)心在此處滯留時間太長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莫問有心閃避,但皺眉過后盤坐未動,該來的總是要來,石真來的正好,他正好有話問她。 客棧店主這幾日受盡了驚嚇,客棧里死了人受到了驚嚇,報官之后受了衙役的毆打再次受到了驚嚇,持續(xù)三天的水陸道場令他夜晚入廁都提著燈籠,而今朝廷公主又來了,驚恐之下仆倒在地,不敢抬頭,亦不敢大口喘氣。 “他住在哪里?”石真駐足發(fā)問。 “上,上,上房西二?!钡曛骰卮?。 隨后就是上樓的聲音,莫問自房中聽得真切,卻并未起身,先前水陸道場規(guī)模浩大,此處距離鄴城不過數(shù)百里,夜逍遙和劉少卿能夠找來,石真自然也能聞訊而至,他此時想的不是石真為什么能找到這里,而是石真來到這里的動機是什么。 腳步聲停于門外,良久,門外一直沒有動靜,約莫百滴工夫,門外方才響起了敲門聲。 莫問知道石真在敲門之前猶豫了很久,由此可見石真內(nèi)心是忐忑的,一個曾經(jīng)試圖害死對方的女人遇見對方也應(yīng)該忐忑。 “進來吧?!蹦獑柍鲅哉f道。 得到了莫問的許可,石真推門而入,環(huán)視房間找到了坐在南側(cè)床榻的莫問,關(guān)門閉戶深揖于地,“我今天是負(fù)荊請罪來的?!?/br> “你何罪之有?”莫問并未下床。 “大戰(zhàn)前夕,我自你的黑盒上動了手腳?!笔嬲Z帶顫音。 “都過去了。”莫問說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石真當(dāng)日想要害死他確實不假,但石真在他東征的三年里對他的關(guān)心和傾心亦不能抹殺,兩相沖抵,不虧不欠。 “我沒想到會這樣?!笔骊P(guān)門時注意到了門口那一大一小兩只骨灰壇,被莫問打殘等死的胡人將軍官居二品,太尉府當(dāng)晚就得到了消息,她要查出來龍去脈并不困難。 “當(dāng)日約定減賦五年,還望趙國能夠善始善終。”莫問不想與石真談?wù)摿秩魤m。正是因為要對石真說這句話,所以他才沒有在石真上樓之前抽身離開。 “到得秋收,哪怕拼上性命,我也會讓父皇維持先前田賦?!笔嬲f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點頭過后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無異于端茶送客,但石真并沒有離去。莫問不愿再與她說話,任憑沉默凝聚成尷尬。 “當(dāng)日我收到你斥責(zé)我的書信,誤以為之前高估了你,苦思之下方才明白我不但沒有高估你,反而低估了你的品行和寬厚,你遣士兵寄書罵我,實則是為了減輕我心中的愧疚,我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上天給了我再見你的機會,我來見你只是想告訴你,我明白了你的苦心,我錯了?!笔嬉а缊猿?,令自己不至落淚。 莫問聞言暗自皺眉,他當(dāng)日讓林亭尉轉(zhuǎn)信石真,確實是想減輕石真心中的愧疚,未曾想石真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看透了他的用意,心中愧疚不但沒有減少反而由此暴增。有時候傷人最痛的不是辱罵也不是毆打,而是以德報怨的大度和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