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十月初,賈母偶感風寒,結果小王太醫(yī)一劑湯藥下去,不說痊愈,反而越性沉重了,反添了腹瀉的毛病。 賈璉借機羞辱王祥云,怒去沖沖去了太醫(yī)院,摔下一句話:“老王太醫(yī)治壞了人,如今,小王太醫(yī)又延誤我家老祖宗病情,我若追究,到說我榮府仗勢欺人,罷了,榮府從此不歡迎王祥云,這人在若登門,別說連人帶藥箱子一起摔到大街上!” 太醫(yī)院中人都知道,王祥云之所以抖起來,卻是因為元春提攜,不想如今得罪了賈璉,罵人不帶臟字兒,卻把王祥云差點臊死。 賈璉行徑傳到宮中,遠處不免跟迎春念叨:“璉兒是不是太過了,傳將出去,被人還不說咱們富貴不仁?” 迎春睨眼元春,輕笑:“瞧jiejie這話,二哥哥是超品侯爺,小王太醫(yī)不過從六品而已,縱然打了他,罵了他也算不得什么。遑論事出有因,告到皇上面前,也沒有責罵兒孫孝敬老祖宗呢。 老祖宗輕微風寒而已,他給整治得成了要命的痢疾了,老祖宗如今已經(jīng)拉的頭暈目眩,渾身癱軟下不得地了,他不該遭打罵呢?反是此等時候,二哥哥再不出聲,被一個小太醫(yī)壓制了,那才是搖手別人笑話了!” 元春蹙眉:“醫(yī)家治病不治……” 迎春一笑打斷了元春不祥之言:“七十三八十四,依我看,老祖宗樂善好施,憐貧惜弱,至少活到八十四沒問題。” 元春抿抿唇瓣:“倒地他照顧我這些年了,沒的功勞有苦勞,莫說他盡心盡力府里宮里兩頭照應,直說泛泛之交,見面也有三分情,meimei得空傳言,讓璉兒收著些!” 迎春盯著元春一字一頓:“大jiejie這話我不帶,在我心里,老祖宗安危數(shù)第一,老祖宗也比外人親,我干嘛要對傷害老祖宗之人客氣,哪怕他是無心誤診,那也是庸醫(yī)害人,榮國候所作,乃是為人兒孫之本能,做得對!” 元春直皺眉;“meimei這話是不錯,可是,人生在世,也要將心比心,王家實在不容易,咱們何苦再踏一只腳?沒得叫人說咱們富貴不仁,刻薄寡恩!” “刻薄寡恩?” 迎春忍不住一嗤:“我沒得姐廣博情懷,莫說他誤診老祖宗,沒有誤診也有老祖宗病癥擺著,總歸老祖宗吃了虧,我就是幫是不幫親了! “身為一家之主,一族之長,就該擔負起親人之職責。不然,家家戶戶盼著生兒子干什么?大jiejie有指望寶兄弟中舉干什么?” 看來冰肌雪膚膏把元春贅rou減了,連她腦汁子也苗條了。 即便不知道小王太醫(yī)下麝香,老祖宗必定拉了三日臥床不起了。 迎春忍不住怒火,拂袖而去:“我不認為榮國候有錯,也不會給賢貴妃帶口信兒。賢貴妃安歇吧,告辭!” 第97章 話說迎春因為元春偏幫小王太醫(yī)置祖母于不顧,迎春心寒之下第一次跟元春發(fā)貨甩了臉子。 此后,元春幾次與乾元帝造訪承乾宮之際找迎春說話,都被迎春借口太后召見推脫了。 三五次之后,元春也制了氣,她容易么,偌大后宮,難得一個小王太醫(yī)事事替她cao持,老太太不是已經(jīng)痊愈了么? 元春覺得迎春太得理不饒人了! 卻不知道,賈母這種年歲的老人家,有時候錯一丁點就是要命的事情,賈母之所以痊愈,乃是迎春讓錦鯉給賈母湯藥之添加了靈泉水,否則,賈母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連拉三天還有人樣么! 且元春并不生氣迎春寵信小王太醫(yī),只是不喜歡元春這種為了自己利益犧牲親人的做派,小王愛意會制作冰肌雪膚膏,就要犧牲榮府尊嚴,寧愿讓賈璉被人嘲笑,也不能攪擾她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瓶可有可無的死物兒雪膚膏! 迎春因此對元春的姐妹情誼第一次產(chǎn)生了懷疑,若是遇見更大利益,只怕自己這個妹子也可以被犧牲了。 這才是迎春生氣的主要原因。 九月之后,元春成為后宮風光無二之寵妃。 內務府各種賞賜流水一般送進承乾宮,名譽上卻是賞賜給皇宮中僅有的兩名公主,縱然有人懷疑皇帝動機不純,卻也沒有人敢捋皇帝虎須。 許多宮妃都在暗中等著看笑話,看元春偷腥懷孕的下場頭。 迎春一直在暗中籌措,如何盡快滅掉王祥云,打擊皇后,又不牽連榮府的法子。因為,皇后知道元春私自用藥延宕龍鳳胎產(chǎn)期之事,卻隱忍不發(fā),必定是要在關鍵時刻祭出來,要么替自己擋災,要么給元春致命一擊。 迎春害怕元春知道冰肌雪膚膏背后隱藏的玄機之后,會受不了打擊,再次發(fā)瘋,一旦她控制不了自己,跑去跟皇后拼命。那時候,皇后為了自保,必定要揭破元春私自用藥誤傷龍鳳胎之事,殘害龍脈之罪,莫說元春自己身陷囹圄,榮寵不再,就是榮府,也免不了要被牽連,陷入傾覆之絕境。 迎春曾經(jīng)想過叫錦鯉施法術抹去皇后記憶,錦鯉卻說皇后有紫氣護體,能夠自動阻擋一切妖魔鬼怪侵襲。錦鯉這種屬于妖修,無論真身神識都不能近身。 若是強行接近,或許就會被她護體紫氣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打回原形,甚至灰飛煙滅。 迎春思前想后,要想救自己就元春就榮府,唯一辦法就是消滅王祥云這個活證據(jù)。消滅王祥云也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利用錦鯉對之搜魂洗腦,這個法子卻有兩個害處,施法者會被反噬降低修為,其二,稍有不慎,被搜魂之人或許就會癡呆殘廢了。 另一個法子,就是rou體消滅。 迎春想過設計陷害王祥云,可是,王祥云是個醫(yī)者,他一旦出事,牽連的就是無辜生命,莫說迎春下不去手,即便錦鯉也不同意迎春冒此風險,因為殺人有傷陰騭,會折損福分,而迎春頭頂卻有紫氣縈繞,而且越老越濃烈,隱有成鳳之勢。 正如修仙之人不能殘害無辜,一旦作惡傷及無辜生命,就會接受雷霆之怒,難以修成正果。 迎春也是一般,作惡會折了她的福氣。 迎春的命云關系者錦鯉前程,錦鯉一口否決了迎春rou體消滅王祥云之計。 迎春猶猶豫豫之下,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冬月,京都之內忽然涌進大批流民,隨之而來,一個驚天動地消息震驚朝野。冬日最后一批押往前線糧草路過平安州時被饑民哄搶,五百人的押糧官兵全部被殺。 乾元帝震怒之下,迅速派遣北靜郡王前往馳援,奪回糧草,殲滅義軍。 熟料,三日后,北靜郡王傳回消息,卻讓人悲憤難忍。 卻是押糧隊伍經(jīng)過平安州,遇見一群餓極了百姓搶奪糧食,押糧官若是驅散了饑民快速趕路,也就沒有這一場禍事了。 熟料這些兵老爺們養(yǎng)尊處優(yōu)久了,根本就不把百姓當人了,何況是一群形同乞丐一般饑民,活著就是多余嗎,竟然搶劫軍糧,簡直就是找死。 這些兵老爺竟然不走了,安營扎寨,聯(lián)合平安州駐軍對饑民進行鎮(zhèn)壓,他們不僅將所有饑民定為暴民,還要牽連家屬。 平安州知府想得很美,把這些人關押起來,何所不得又能榨出他們最后錢財。 不服者遭到官兵殘酷鎮(zhèn)壓,幾乎就是不審不問,手起刀落就砍了。 百姓們原本已經(jīng)卑微到極點,只剩下一條賤命了,他們忍辱含垢出來討飯,不過為了活下去,如今官兵不問青紅皂白,亂殺無辜。他們連命也保住了,還有什么可怕呢,忍無可忍,索性不再忍了。 絕望的百姓們爆發(fā)了。 這些卑微之人被親人們的鮮血激活了蟄居在心底怨恨戾氣,反正活不成了,不如拼一把,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饑民們喊著‘民以食為天,我們要吃飯’的口號,很快的就吸引許多饑民,他們風聞而至。等到他們圍住押糧官兵寄居的驛站之時,參與暴動饑民人數(shù)已經(jīng)從當初幾百人迅速發(fā)展成了五千余人的浩大隊伍。 他們首先沖擊兵營,圍攻那些屠殺饑民官兵,跟這些正在營帳中飲酒慶賀官兵展開了rou搏戰(zhàn)。 饑民們完全是不要命的打發(fā),他們十幾個人為圍著一二個官兵廝殺,其那面之人不要命,以身體喂兵器,后面之人則是踏著同伴尸體,轉塊石頭拳頭齊齊上陣。 不過一個時辰,饑民從五千人減員到三千人,但是五百名的押送糧草官兵卻被憤怒的百姓們斬殺殆盡。 然后,這些人武裝餓了自己,打出了新的口號:‘有飯一起吃,有命一起拼!’ 他們沖進可平安城,搶大戶,殺富商。短短幾日,竟然聚集了上萬饑民。 乾元帝聞訊雷霆震怒,下命北靜郡王將平安州知州,兼兵部尚書保齡侯,平安州知府蘇子文一起下了大獄,命北靜郡王暫理平安州。 乾元帝叫大起,商議再次籌措糧草之事。 忠順王再次跳將出來,言語之間指責乾元帝尸位素餐,招致天怒人怨,平安州若非干旱有戰(zhàn)爭雙重災禍,豈能發(fā)生如今政堂嘩變這一次,朝堂上沒有了北靜郡王,根本無人與之爭鋒,成了忠順王的一言堂。 乾元帝能夠從眾兄弟中脫穎而出,卻不失草包軟蛋。 忠順王指責乾元帝用人不當,乾元帝便道:“忠順王總說朕用人不當,自詡天縱英才,以為朕不用你,屈才了。這一次,朕給你這個機會,朕決定派遣你馳援平安州,一二月之內撲滅暴民,然后籌集糧草五千擔送往海疆前線,若是你做到了,海疆總督就是你了,海疆五萬兵馬歸你與西寧王共同節(jié)制,只是,這之前,你的與朕立下軍令狀,用你世襲罔替之王爵作擔保,可否?” 乾元帝話音落地,金鑾殿上一片抽冷之聲! 乾元帝潛臺詞很明白,成了便是實權王爺,敗了,就把世襲罔替的爵位交換朝廷,從此做一個閑散宗親。 忠順王一般都是仗著乾元帝不肯放權,便肆無忌憚掐著乾元帝玩兒,他從來沒想過乾元帝敢來這一手。 忠順王虎目圓瞪,一雙冷眸中閃爍的嗜血的戾氣。 他沒想到,乾元帝為了殲滅的威風,竟然肯舍得一個總督,五萬兵馬。 可是,如今乾元帝肯松手了,忠順王卻舍不得世襲王爵了。 忠順王憤怒異常,世襲罔替的王爵是他祖宗那命所換,乾元帝怎么敢提收回去? 簡直就是大言不慚,平庸無道的昏君,竟然敢這般對待柱國功臣! 可是,叫他認輸,他卻不甘。 乾元帝說的很對,忠順王一貫自詡才華過人,朝野之中,無人匹敵。 如今,昏君肯退一步,未嘗不是自己君臨天下之機會。 等到自己平定平安州,順手收拾了北靜郡王,然后再去海疆待上幾年,收復了海疆兵馬,一個回馬槍,直接殺入皇宮,那時候,昏君不下臺,也要做自己的傀儡兒皇帝了! “ 哈!”英親王這個時候跳了出來:“怎么啦,不敢了?哎喲,王兄不是一貫吹噓自己文能治國,無能安邦,如今怎么的拿下如此了?有膽量,你就寫下軍令狀,唉,到時候,往兄德勝凱旋,弟弟我親自迎春城外十五里,為王兄你牽馬墜蹬,親自服侍您進城,如何?” 忠順王一雙眼睛瞪的產(chǎn)點凸出來:“一言為定!”因為激動,他嘴角狠狠的抽粗幾下,伸手與伸手與英親王一擊掌,眼睛卻看著乾元帝:“皇上可知,君無戲言?” 乾元帝凜然正坐,揮揮手。 太監(jiān)高福毫不猶豫執(zhí)行了乾元帝指令,低著頭兒,將筆墨紙硯捧給忠順王。 忠順王伸手接過去,正要揮毫,卻聽英親王一聲呵斥:“王兄好大膽,皇上朱筆也是你一個臣子用得?” 也是忠順王方才太激動了,竟然沒瞧見高福給他的竟然是皇帝朱砂御筆,他已經(jīng)提筆在手,白紙上也落下一點。 擅動皇上御用之物,乃是藐視皇權,是欺君,是大不敬! 忠順王雖然囂張,卻是在宗教歷法之內游歷,從來不肯授柄于人,不想今日一時得意,竟然忘形,犯了如此愚蠢錯誤。 鐵證如山,眾目睽睽。忠順王再是驕橫,也不敢公然對抗君威,嚇得腿子一軟就跪下了:“微臣老眼昏花,一時不查,請圣上贖罪!” 第98章 忠順王憑借祖上榮光,享受御前免跪之殊榮,今日一跪,乾元帝總算出了一口腌臜氣。這一跪,卻讓忠順王郁悶致死,從此后,忠順王在朝堂之上還有什么顏面再挺直腰桿不拜君王?他必須一如蕓蕓眾生一般,匍匐在祈乾元帝腳下。 憑什么呢? 天下事自己祖宗一手一腳打下來,本來應該皇帝輪流做。如今,自己僅有的殊榮也受了算計。 豎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此,忠順王卻不想讓圣上風帆駛盡了,他必須為自己為家族掙回昔日的榮光。 乾元帝折服了忠順王,心里舒坦了,再不想落得個逼人太甚名譽,因此一笑:“忠順王既然認錯,朕恕爾罪,下去吧,牢記太上皇訓教,好好體會,切勿姑父太上皇一番苦心!” 忠順王起身,卻不退卻,抱拳躬身,慷慨陳詞:“皇上,君無戲言,臣愿立軍令狀,押上身家性命,為社稷一戰(zhàn)!” 乾元帝笑容尚未收回,竟被忠順王這一反咬僵住了,半晌方道:“刀劍無眼,你年過半百,世子又在前線,朕。” 乾元帝提起世子二字,無異戳了忠順王的心肝肺。 驀地,忠順王咬破了手指,在一片抽冷聲中寫下軍令狀,愿意王府爵祿以及滿府性命做抵押,領兵前往平安州。 乾元帝至此,也只有冷笑一聲,命人收下忠順王之軍令狀。 忠順王也甚很毒,為了牽制皇帝,他回府之后,竟然私下招募京都清貴子弟,一通天花亂墜吹噓,饑民不過烏合之眾,又不懂得排兵布陣謀略,拼的不過是性命,只要朝廷兵馬一到,首先堅壁清野,不孝幾日,義軍避亂,那時出擊,砍腦袋一如砍瓜切菜。立功受賞不過轉眼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