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賀大海挺有深意地說,“那也要看他們看得上陽陽嗎?” “啥?”趙麗珍皺著眉頭一臉你神經(jīng)的表情看著賀大海,“自己的孩子,什么看得上還不上?” “呵!”賀大海高深莫測的躺在床上,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那是你不知道,朱驁有多優(yōu)秀,給他們家掙了多大的面子。你想,這樣的暴發(fā)戶,是要一個朱驁那樣的中考狀元來的好看,還是要陽陽那樣一個差點上技校的好看?!彼f完,就把被子拉上來蓋著睡了,最后一句話是,“反正我老賀家的種,不能給別人?!?/br> 趙麗珍就愣在了那里,許久沒緩過神來。她真沒想過這個,在她看來,什么條件說什么話。家里困難,又有病人,就如賀陽,自然以生存為要??杉依飾l件好,孩子自然是要好好學(xué)習(xí)的。朱驁的確爭氣,但拿他和賀陽比,那就太沒良心了。 可賀大海這么一說,趙麗珍又心里沒底了。她不由想起賀陽鬧騰著要上學(xué)的那一幕,是她讓賀陽用大部分業(yè)余時間照顧賀大海的,也是她要求賀陽上技校的,要是真因為這個,朱家人看不上賀陽,那又該怎么辦?她這么一想,心里就疼的上。 所以,在回到醫(yī)院里后,她夜里愁得睡不著覺,就起來怔怔的看著賀陽。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一直瞧不上賀陽長得瘦小,可陽陽長得多好啊。何況,這孩子從小還照顧家里,掙錢掙學(xué)費,只要一想到這個,趙麗珍眼淚都止不住,她忍不住的想,自己當(dāng)時怎么這么糊涂呢?怎么就知道掙錢,也不對這孩子好一點呢? 這孩子跟著她長到十六歲,自從8歲那年家里出了事,所有的衣服都是拾得他表哥們的,沒穿過一件新衣服;家里但凡有點好吃的,全都給了賀大海,也沒落在他嘴巴里一點;她脾氣那么差,外面受了欺負(fù),家里壓力大,不敢跟外人發(fā)脾氣,不好對賀大海發(fā),全都落在了賀陽身上。 還有,孩子不就是想爭氣,想上學(xué)嗎?這在別人家,是多么讓人高興的事兒,可她卻因為家里困難,說什么都不讓。這孩子也有骨氣,自己跑出去打工,掙了錢自己交學(xué)費。她心里其實早就軟了,可又覺得壓力重,就一直沒松口。 趙麗珍想到了護(hù)士說得賀陽的胃原本就不好,體質(zhì)也差,知道都是自己沒養(yǎng)好,眼淚就巴巴的落了下來,正好打在了賀陽的手上。 賀陽原本因為胃里不舒服,就睡得淺,被這么一打擾,自然就醒了來。這其實是他第二次瞧見他媽哭,上一次,是他爸出車禍的時候,他媽那一個月,淚水就沒斷過,可后來,家里再苦難,也沒哭過了。 他有些害怕,連忙坐起來,用手去給他媽擦眼淚,“媽,怎么哭了呢!我沒事,我就是吃飯不按點,可能有點傷到了胃,你放心,我沒事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別害怕?!?/br> 趙麗珍哪里說得出她心里的苦?只能一把抱住賀陽,將腦袋埋在他肩膀上,發(fā)泄自己對賀陽未來的擔(dān)憂。賀陽只當(dāng)他媽是嚇壞了,就讓出了床的一半,陪著他媽睡了,好在第二天一起床,他媽就沒事了,護(hù)士還笑話他,這么大了,還讓mama陪著睡,賀陽就靦腆的笑笑,也不解釋。 但這注定是個不眠夜,韓金茹在病床上翻滾了半夜,幾次想要開口說句話,可又閉了嘴,她充滿了自責(zé)和害怕、擔(dān)憂,她后悔那么魯莽,又害怕賀陽討厭她,又擔(dān)憂賀陽的品性和朱驁得知真相后的結(jié)果,折騰到后半夜才睡著。 而朱成功則一直躺在那里,夜靜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他想起了朱驁長大的那些瞬間,又想起了賀陽那張慘白的小臉,然后慢慢步入了睡眠,最終,卻被一個噩夢驚醒。夢里,他的生意伙伴譏諷他說,“原來以為你們家墳頭冒青煙,原來是抱錯了孩子?!?/br> 這樣的夢讓朱成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清楚的明白,這是名利帶給他的束縛,他因朱驁得到的太多,也因朱驁炫耀的太多,所以騎虎難下。但他也知道,這對賀陽是不公平的,他怎么能這樣去比較一個受苦受難的孩子呢。他望著天空中的月牙,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樣了。 所以,愧疚的他偷偷的從韓金茹的病房中跑了出來,在賀陽病房的大門處站了許久,然后,又默默地離開了。 這兩天注定是煩躁而漫長的。 韓丁一個人待在醫(yī)院里,朱成功也沒心思去見他,就讓杜成照顧著他,這讓韓丁原本因為抓著朱驁把柄而產(chǎn)生的信心,越來越小。 而韓金茹將對賀陽品質(zhì)的擔(dān)憂絮絮叨叨的告訴了朱成功,言語間充滿了對賀陽的不信任感。朱成功在清楚她心臟沒問題的情況下,就把韓丁的錄音給她聽了。韓金茹哪里想到,自己養(yǎng)了二十多年,居然養(yǎng)了個會騙她的白眼狼,一想著因為韓丁的撒謊,自己差點將親兒子的腿砸斷,韓金茹就又后怕又生氣,就要找韓丁去對質(zhì),還是被朱成功壓了下來。 朱成功認(rèn)為,目前最重要的是親子鑒定這事兒,其他的都可以靠后處理,韓金茹只能作罷,只是轉(zhuǎn)頭又忐忑,如何面對賀陽,又如何舍得朱驁的事兒。 而在賀陽這邊,倒是一切都好。只是讓他奇怪的是,他都住院兩天了,他爸還沒來看過他一次,雖然說他爸不太方便吧,可他畢竟也是個孩子,也需要關(guān)心,心里難免就有些難受。好在朱驁抽空就看瞧他,吳文才也下了學(xué)來找他,他一高興就忘了。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朱成功沒帶任何外人,開車帶著韓金茹和賀大海一家去拿的結(jié)果,當(dāng)然,這只是一次心知肚明的驗證而已。只是,當(dāng)抱著確定的證據(jù),坐在一家咖啡館的包廂里時,兩家人則沉默了,兩個孩子,環(huán)境天上地下,如何分呢? 一時間,每個人心中,都各有打算。 ☆、第29章 翻臉 這是個異常尷尬的時刻,明明是陌生人,甚至是完全兩個層次的人,因為這些事情而坐到了一起。甚至,當(dāng)咖啡館的服務(wù)員來讓他們點單的時候,趙麗珍和賀大海都是手足無措的——他們的人生中,不曾出現(xiàn)過這樣的場景,即便是電視上,為生活奔波的趙麗珍,天天看新聞的賀大海也不曾見過。 還是朱成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窘迫,替他們將單點了。趙麗珍尷尬的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可這句話說完,房間里又靜了下來。 即便當(dāng)年,他們曾經(jīng)因為生育而躺在同一個病房中,可這些年來境遇的不同——或許就如韓金茹所說的,他們的努力不同,已經(jīng)將他們分成了兩類人,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難道讓韓金茹說說闊太太們是如何打牌化妝打發(fā)時間?還是讓朱成功說說他的昌茂如今規(guī)模已經(jīng)有多大,一年會產(chǎn)生幾個億的效益?或者是讓賀大海說說他在安靜又窄小的房間里,如何不工作靠著一臺電視度過了8年時光?亦或是讓趙麗珍講一講,在每天十二個小時的站立中,她的小腿是如何的浮腫,她的手指甲為何永遠(yuǎn)黑黑的洗不干凈? 他們之間,原本就已經(jīng)是不一樣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個,讓賀陽和朱驁的抱錯,顯得是那么的可悲。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兩天了,或許對于賀家人來說,時間更長一些,他們怎么會想不到這些? 身為富二代卻吃盡了苦頭的賀陽該如何面對曾經(jīng)過往的歲月,明明是窮人家的孩子卻被富養(yǎng)長大的朱驁又如何去看待他貧困的親生父母? 還是服務(wù)員敲門的聲音,打破了屋內(nèi)的沉靜。韓金茹揚著比平時更大的聲音,叫了聲“請進(jìn)?!笨雌饋淼讱馐?,可只有她知道,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沒有一個父母愿意面對這樣的時刻,尤其是在她做錯事的情況下。這兩天來,她沒有一天晚上是睡好的,她偷偷聽著朱成功的動靜,然后偷偷在醫(yī)院窄小的病床上翻轉(zhuǎn),她一一回憶起了見到賀陽的所有情況,從第一次見面的威脅,還有第二次見面后毫不留情的讓王瑞拖著他進(jìn)屋。 沒有一次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現(xiàn)的。 她后悔,她憤恨,她甚至遷怒——如果不是韓丁,她怎么會犯下這樣的錯事。如果不是韓丁騙她,她又如何會如此魯莽? 她從來都將韓丁當(dāng)做自己的兒子,對他如對朱驁一般,那是因為,韓丁沒有父母,她格外的疼惜他??扇缃衲?,韓丁卻騙了她,更讓她將更苦的親生兒子推遠(yuǎn)了。 昨天,她起了念頭去看看賀陽,只是走到賀陽病房的門口,恰好碰到賀陽從里面走出來,應(yīng)該是輸完了水去上廁所吧,那孩子一臉蒼白的笑著對著趙麗珍說,“不用了,我這么大了哪里還要你看著我去上廁所。我自己去啊?!?/br> 只是轉(zhuǎn)過頭來,兩人恰好打了個照面,她張口欲言,賀陽的臉色卻陡然變了,整個人變得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瞥見了個垃圾一樣,轉(zhuǎn)頭離開。 她就愣了一樣的站在那里,然后瞧見賀陽又從走廊那邊走過來了,怕他再看見自己更厭惡,就偷偷的走掉了,灰溜溜的,就像是土老鼠一樣。 縱然她將朱驁當(dāng)做命根子,縱然她即便知道朱驁不是她親生的,也對他舍不得放不下,可畢竟,她是賀陽的親媽啊。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卻對自己如仇人一般,她如何能甘心? 服務(wù)員很快退出了房間,韓金茹臉上的不甘一閃而過,隨后就掩飾似得端起了咖啡杯,一點點的攪動著杯子里褐色的液體,只是一丁點喝得想法都沒有。 還是善于把握全局的朱成功開了口,他拿著咖啡抿了一口,沖著趙麗珍兩個說,“忙活了一上午了,喝點東西吧。這個結(jié)果出來,咱們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要常來常往才好,你們是怎么想的,不妨說說?” 趙麗珍哪里喝過這東西,她瞧著韓金茹的動作,東施效顰似得學(xué)了學(xué),結(jié)果勺子碰著杯子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她八成覺得聽不好意思,就連忙放下了。沖著朱成功說,“朱老板,我們能有什么意思,還不是為了孩子……”、 可她的話沒說完,就讓賀大海截斷了,賀大海坐在輪椅上,挺直了脖頸對朱成功說,“您是大老板,見識也比我們廣。這事兒您是怎么想的,不如跟我們說說吧。” 朱成功倒也不含糊,兩天的時間,他做了足夠多的思考,而不僅僅是停留在對賀陽愧疚的情感當(dāng)中,而沖動不考慮實際。當(dāng)然,所有的前提是,他不會再讓賀陽過那樣的日子了,賀陽曾經(jīng)缺乏的,他都會補償,他會做最好的父親,給他愛和最好的生活,讓他不用再為一切物質(zhì)而發(fā)愁,但唯有一點,名分。 這是他思來想去后,才下了的決心。 如果可以的話,他兩個孩子都想要,可賀家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那么退而求其次,他只能要一個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朱驁。 這并非他不愛賀陽,而是賀陽不合適。朱驁是他從小培養(yǎng)起來的繼承人,從八歲起,就跟著他出入昌茂,那些商業(yè)理論,那些縱橫捭闔,都是刻在了朱驁骨子里的,滲入到他的血液中的,即便他現(xiàn)在立刻死去,他也能肯定,朱驁會在群狼環(huán)飼中,帶著昌茂走得更遠(yuǎn)。這是他心血的傳承,不能有任何閃失。 更何況,縱然朱驁不是他生的,可放在心頭養(yǎng)了十六年,將他當(dāng)繼承人培養(yǎng)了十六年,這是他的驕傲,他又怎能因為所謂的血緣,將他推開?如果真換回去的話,他就跟朱驁斷了,他想象不出,富貴慣了的朱驁,如何適應(yīng)那樣貧困的生活,但如果不換,他可以憑借自己是賀陽親生父母的身份,同樣讓賀陽過上好日子。 給朱驁事業(yè),給賀陽財產(chǎn),對這點,韓金茹也是認(rèn)同的。 所以,他沖著賀大海說,“我是這么想的。孩子已經(jīng)在各自的家庭中生活了這么多年,也習(xí)慣了現(xiàn)在的父母,他們又人生最重要的時期,面臨著高考,如果貿(mào)然告訴他們,抱錯了,現(xiàn)在的父母不是親的,勢必會受到影響。我想還是不要改變這層關(guān)系,我們可以認(rèn)個干親,兩家經(jīng)常往來,就當(dāng)親戚走動,你們看怎么樣?” 韓金茹按照商量好的話,立刻補充道,“當(dāng)然,我們會經(jīng)常讓朱驁去跟你們相處的,賀陽生活在你們家,我們也會給你們補償?shù)?。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們也可以搬到一起住,畢竟我們都是父母,都希望孩子過得好嘛。” 趙麗珍聽了,有些猶豫,她不是有主見的婦人,表面上看也不是個負(fù)責(zé)的mama,但實際上,內(nèi)心卻是最柔軟不過的。在她想來,賀陽已經(jīng)跟著她過了這么久的苦日子,可聽他們的話說,朱成功還不認(rèn)他,就有些自己兒子搶了別人兒子好處的感覺。 于是躊躇地說,“這對陽陽,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這句話卻問到了朱成功最矛盾的,也是最不愿意讓人提起的地方。他口口聲聲為了兩個孩子好,但終究是對不住賀陽。這么一想,房間內(nèi)又靜了下來。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賀大海,才仿若特別生氣一樣,終于發(fā)了話,“怎么不說了,剛才不是說得挺好聽的?為了孩子學(xué)習(xí),就不告訴他們了。朱成功,賀陽不是你兒子嗎?你為什么不要他?呸!那些鬼話都是騙人的,面上好聽吧。 你不就看上朱驁有本事,日后能給你爭光,賀陽就是個不爭氣的,拿出去丟人嗎?呵,你可是真聰明,兩個孩子選了好的在身邊留著添光彩,不好的那個拿錢養(yǎng)著也認(rèn)你的好,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兒都讓你得了呢,偽君子! 我告訴你,沒門。我真話真說,朱驁是我兒子,我一定是要要回來的,我要讓他改姓,還要讓他堂堂正正喊我一聲爸,憑什么我老賀家的良種要讓給你老朱家。你也別跟我說養(yǎng)不了的事兒,我找醫(yī)院賠償去,怎么供不了他上學(xué)? 至于賀陽,你愿意要就要回去,不愿意要,我養(yǎng)著也沒事,反正都這么多年了,誰嫌棄兩個兒子多啊。不過有一點我可說明白了。你甭想著讓我把自己兒子送給你,再好生生養(yǎng)著你的兒,鬼才干呢!你別挑戰(zhàn)我,我能做出什么,我可不保證?!?/br> 誰能想到賀大海居然這樣?任憑韓金茹和朱成功想了那么多,他們也沒想到,賀大海居然對養(yǎng)了十六年的賀陽,一點感情都沒有。韓金茹當(dāng)即就怒了,拍著桌子喊,“你不能!” 可換來的是賀大海的嘲弄,“我要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我不但能說,還能馬上就告訴他們真相呢。我就不信,我賀大海的親兒,會嫌貧愛富,不跟著我?!?/br> ☆、第30章 小人 賀大海的直指要害式的出言不遜,讓這場商量變成了活生生的對峙,雙方各執(zhí)一詞,各有打算,誰也不能說服誰,只能就此作罷。 離開的時候,朱成功還是秉著兩家和平共處的想法,又對賀大海說了一句,“我希望你想想我的說法,這對咱們都有好處?!?/br> 可賀大海八年的沉默,仿佛都在等著這一日的爆發(fā),他口條利落的嘲弄朱成功,“有錢是吧,自己生啊。別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br> 趙麗珍推了他好幾下,賀大海卻都沒有收斂的意思,直到人都不見了,還勁勁的。只是因為公交車上人多,趙麗珍就忍了下來,等著回了他們住的賓館,才有機會說他,“你今天是干什么?大家說得好好的,你不愿意就好好說話,你那是什么口氣?誰能跟你聊下去?!” 賀大海不在意的說,“我這口氣就不錯了,你是個傻子嗎?他搶了咱們的兒子不放,到時候再給賀陽點錢,兩個孩子都不是咱們的啦?!?/br> 他這一說,趙麗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想了想說,“那他們是什么人咱不知道,陽陽不會這樣做的。你說你,我就不明白了,朱驁是親的,我也想他,可陽陽伺候你這么多年,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怎么……” 她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眼圈也紅了,賀大海一瞧她這樣,就有些受不了,推著她說,“哭什么哭啊,平時也沒瞧著你疼他。多大點事,你不是說了賀陽是個好孩子嗎?他怎么會不認(rèn)你呢,你放心吧。再說,我不鬧,兒子怎么回來?頭發(fā)長見識短。” 說完,他就開了電視,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得,津津有味的看起來。趙麗珍坐那兒半天,越想賀大海那句話越不得勁,就不想跟他一個屋子呆著,便收拾了東西去醫(yī)院,賀陽還住著院呢。 賀大海聽見她開門,嚷了一句,“把飯給我留下!” 而在另一邊,朱成功將韓金茹送回家去后,也沒去公司。 韓金茹已經(jīng)說了一路了,一直擔(dān)心賀大海別不管不顧的直接找到朱驁說了,“豆豆那孩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去跟著他的,可他那樣,哪是個對孩子好的。你看賀陽,他有半點心疼嗎?” 朱成功對這個倒是很贊同,那是他兒子,這兩天賀陽在賀家過的什么日子他早就調(diào)查清楚了,這么一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后都心疼的不成,賀大海卻無動于衷,實在是太涼薄無情了些。 不過,他拿定賀大海沒有達(dá)成目的,定然不敢輕舉妄動,肯定會用各種法子再找他談的,所以,朱成功就安慰韓金茹,“沒事,咱們不動,只等他就好?!?/br> 可韓金茹卻比他小心多了——那是兒子不是買股票啊,等著朱成功去忙別的事情,就打了電話給張揚——王瑞以及他的同事已經(jīng)被辭退了,朱成功為此多付出了三個月的薪水。 但顯然,他們離開的原因,在新上任的保鏢那里已經(jīng)口口相傳了。當(dāng)聽到韓金茹說,“你找個人去賀陽病房門口守著,有人來看他就給我來個電話報備一下。兩個吧,早晚換個班,別漏了?!?/br> 張揚的腿就軟了,他哪里敢接這個活,只是又不敢拒絕,只能在落下電話后給朱成功去了一個,朱成功一聽,就知道這是防著賀大海,這是韓金茹的小心,不算壞事,就應(yīng)了。 于是,賀陽正喝著mama給他買的粥的時候,就看見病房門口站了個大漢,也不說話,就杵在那兒跟個棍子似得,只有人路過自己屋門口的時候,眼珠子才會轉(zhuǎn)動。 賀陽對這個其實挺有陰影的,他醒來都沒對任何人說過,那天,當(dāng)他被拉到幽暗的側(cè)臥里,被跟小雞一樣拎著脖子,呼吸困難地看著碗大的拳頭揮舞而下,他是有多么的恐懼和害怕。他甚至以為,他要死了。 他如今瞧著平靜淡然,那就是他真的如此嗎?那不過是長久無人理會而形成的反射而已——沒有人關(guān)心的孩子是不會撒嬌哭訴的,只有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才知道哭訴有糖吃。 事實上,賀陽從來都是不甘心的性子。就如他不甘心去上技校,不甘心受趙家偉欺負(fù),不甘心被韓丁猥、褻,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 同樣,這次他沒有任何服氣。難道僅僅是因為韓丁看上了他,他就是錯的嗎?難道僅僅因為韓金茹有錢,她就能這樣對待自己了嗎? 平靜只是他的保護(hù)色而已,他銘記住了拳頭揮下,疼痛席卷而來直到他窒息失去知覺,以為要死的那一刻,記住了此時自己的無能為力,報復(fù),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現(xiàn)在,他明知道這人是韓金茹派來的,卻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關(guān)注了。 倒是趙麗珍怕是看出了他的不適應(yīng),于是嘆了口氣,去把門關(guān)上了,回來摸著他的腦袋說,“乖乖吃飯,媽專門給你買的瘦rou粥,都喝了它?!?/br> 賀陽很快驅(qū)散了那些陰霾,聞著好聞的味道,忍不住的深吸了口氣,難得孩子氣的說,“好香,媽,你最近對我太好了,我都有些不習(xí)慣了,要是生病都有這待遇,我寧愿長住在這里?!?/br> 趙麗珍聽了有些不自在,尷尬笑笑說,“那不是平時沒時間管你嗎?” 賀陽只是說說,并不是指責(zé)的意思,他媽已經(jīng)夠累了,于是連忙多喝了兩口,笑著說,“我說著玩的,不過真好喝。謝謝媽?!?/br> 這樣一點東西都這么高興,趙麗珍就覺得眼淚快出來了,連忙裝作打水,拎著壺就出去了。 賀陽沒當(dāng)回事,再加上吃完了飯,朱驁就來看他,不但把這幾天的筆記都帶給他了,還陪著他做作業(yè),給他講解題,他也沒時間想這事兒,只顧著問朱驁了——快要期末考試了,他可不想拉下成績。 朱驁對賀陽自然是心存愧疚,他是當(dāng)兒子的,不能去指責(zé)母親,只能用盡賀陽喜歡的辦法來補償他。他來得多和勤,趙麗珍又是他親媽,瞧見了難免會多看看,回家會多說說,于是,這天中午,從出了事還沒露頭的賀大海,終于提出來要看看賀陽了。 趙麗珍只當(dāng)他是想通了,想賀陽了,特別高興的幫他搬到輪椅上,帶著自己偷偷在飯店熬的粥,推著賀大海去了病房。 來的時候,賀陽整跟朱驁看書呢,兩個孩子做的特別近,腦袋緊緊挨在一起,中午的陽光射進(jìn)來,影子都重疊在了一起,一點縫隙都沒有,瞧著就讓人欣喜。 趙麗珍歡喜的看看他們,又擔(dān)憂的看看賀大海,生怕他僥幸,好在,賀大海這次卻是識趣,坐在輪椅上,一臉溫柔的瞧著兩個人,半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