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散布消息，否則被無視的人就是他了。

    趙凌跟在村長身后，慶幸的拍了拍胸脯。

    宋長安和江漁把一切看在眼里，也猜出村長認(rèn)錯人的緣由，但兩人都不是很生氣。

    江漁覺得趙凌遲早原形畢露——他根本不屑于親近平民，而宋長安可是與群眾打成一片。

    宋長安則是覺得沒必要......被占的事不止這一件，樣樣都生氣他還活不活了？以后的事別讓他占去就行。

    村長為‘恩人’準(zhǔn)備的接風(fēng)宴有自己的主角，宋長安和江漁都不想去湊熱鬧。

    等內(nèi)侍卸貨的間隙，他們在村落四處閑逛，太陽下山前隨便找了一家茶亭，歇腳閑聊。

    “客人，你們的果子。”小二端著一盤灰撲撲看不出什么東西的糕點上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兩人中間。

    江漁看向那盤果子，注意到裝果子的碟破了幾個豁口。

    小二送了果子也不急著走，估計太久沒見過外人，頗有些好奇的倚在木柱，沒話找話道：“你們是隨恩人來的.....嗯.....貴人吧？”

    他本來想說侍從，但覺得兩人的氣質(zhì)非凡，實在不像伺候人的。

    “嗯。”江漁捏起一塊果子放嘴里，頓時皺了眉頭吐出來，說：“好硬?！?/br>
    聽他這么說，宋長安準(zhǔn)備拿果子的手頓了一下，從善如流的收回了。

    “沒辦法，最近野果太少，只能多放玉米粉。這玩意兒存的時間長，又不經(jīng)常吃，多放也不心疼。”小二半點不羞愧，攤著手說，“據(jù)說京城有淀粉，做出來的果子柔軟可口，我真想嘗一嘗?！?/br>
    秋水村與京城隔著十萬八千里，離開秋水村的人不想再回來，留在秋水村的人不愿出去，險阻多難的路途像一道天然的禁令，隔絕了以秋水村為代表的江南和京城的聯(lián)系。

    “味道都一樣。”宋長安笑著說。

    這時，兩個瘦弱的男人垂頭喪氣的從茶亭前路過，他們身上背著一個竹編的背簍，里面卻空空如也。

    小二遠(yuǎn)遠(yuǎn)看到便喊：“二狗！王勝！今日收獲如何？捉到魚了嗎？”

    那兩個男人腳步一頓，痛苦的抹了把臉，名叫二狗的男人苦笑道：“捉個屁！那魚精明著呢，全都在深處游著。冬天水冷，我們也不敢過去，上回狗剩不聽勸下水，差點被凍僵卷入下游，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小二頓時露出嘆惋的神情，說：“那今晚怎么辦？又吃冷水填肚？你們已經(jīng)三日沒有進(jìn)食了！”

    王勝惱怒的發(fā)出一聲氣息：“說這么多有個屁用，你那果子分我們一點可好？”

    小二立刻擋住冒氣的廚房，警惕道：“這多無禮？冬天才剛剛開始，我還指著這些玉米粉救急呢?！?/br>
    王勝和二狗翻著白眼走了。

    江漁轉(zhuǎn)了轉(zhuǎn)硬如磐石的果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宋長安問：“自己一個人想什么呢？”

    江漁沒回答他，反問道：“你知道考古文化區(qū)域中，哪個地區(qū)發(fā)展最快嗎？”

    宋長安很配合的搖頭，問：“我不知道，哪個呢？”

    江漁答：“北方。”

    宋長安微微挑眉。

    江漁：“北方氣候干燥，環(huán)境極其惡劣。為了適應(yīng)環(huán)境生存，北方人類不斷改進(jìn)農(nóng)作物，率先從原始的采集漁獵發(fā)展成畜牧養(yǎng)殖。江南氣候溫潤，適宜生存的農(nóng)作物極多，于是技術(shù)的進(jìn)程受到阻礙?！?/br>
    宋長安極輕的壓了壓眼角，說：“所以你想......”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苯瓭O用果子敲了敲桌面，“帶他們.....跨個大的?！?/br>
    ·

    宋長安陪江漁找了一些改良農(nóng)具的材料，回到村長為他們準(zhǔn)備的房屋。江漁要先對材料進(jìn)行一些處理，宋長安便先去主屋與村長碰面。

    剛來到主屋，他便看到庭院圍滿了人，大半個秋水村的村民都到了。

    他們身上穿的都是灰、藍(lán)的棉布，幾乎掛滿了補丁。臉色蠟黃，一眼能看出好幾日不曾進(jìn)食。

    宋長安露出些許疑惑，他繞開庭院，從□□過去，見到趙凌的身影時，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趙凌坐在主屋首位，一塊縹緲的輕紗隔絕他與村民的接觸。村長站在他身邊，臉上早已沒有開始激動、興奮的神情，反而露出幾分痛苦。

    他們面前擺著三個籮筐，籮筐堆滿串好的銅幣。

    因為一些不可言說的因素，江漁給賑災(zāi)款裹上了濃郁的生命之源，這三框銅串閃著瑩瑩藍(lán)光，只有宋長安和江漁才能看見。

    宋長安幾不可察的挑了挑眉，走上去，問：“你做什么？”

    趙凌雖然對宋長安擅自拽他下江南的事怨氣頗深，但仍然不想撕破臉破，于是露出笑容，道：“朝堂發(fā)的賑災(zāi)款已經(jīng)散盡，這些都是我的私錢?！?/br>
    宋長安盯著銅串的藍(lán)光，未置可否，指了指那些三禮九叩的村民，又問：“我是問你，為何讓他們這樣做。”

    趙凌笑了，說：“我本不想他們這樣，但拿到銅串的人太過熱情，一定要給我送點什么。我說東西就不要了，在我面前磕幾個頭就好.....表哥派江漁在城西行醫(yī)的時候，不也是讓那些人到王府磕頭嗎？”

    宋長安面露古怪，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首先，賑災(zāi)款按人頭分配，每戶人家能領(lǐng)五貫。但如今村民腰間僅僅串著兩貫，而趙凌所謂的‘私款’僅僅每人再發(fā)半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