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真想揍這家伙! 流風很無辜地看著她,瀲滟的眸子里是新生兒一般的純凈。 這樣美麗的眼睛,這樣清澈的眼神,叫華珠接下來的氣話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了。 華珠用棉被裹緊了身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嘆:“找我有事嗎?還是廖子承找我有事?” 流風歪著腦袋,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來。 “這是什么?”華珠疑惑地看著他手里的東西,夜色太黑,能見度太低,看不出是什么。 流風俯身,定定地望進華珠的眼眸,一把拉開華珠的被子,在華珠的尖叫聲里將東西塞進了華珠手中。 華珠要瘋掉了,這個流風,到底懂不懂男女之防的?隨隨便便闖進她閨閣就算了,還掀她被子!那一刻,她差點兒以為他獸性大發(fā)了! 華珠一邊用被子擋住身體,一邊瞪向流風。 流風卻站起身,一溜兒地不見了! 但臨走時,流風給了華珠一個“你一定會喜歡”的眼神。 華珠捏了捏手里的東西,看不清,就放在鼻尖聞了聞,有淡淡的蘭香,是廖子承的。 華珠走到窗邊,將它攤開舉起,對著稀薄的月光一看,一滴鼻血流了下來。 ------題外話------ 小花豬啊小花豬←_← ☆、【第七十章】將計就計,姐妹論嫁 燈火昏黃的凈房內(nèi),一道健碩的身影懶洋洋地靠在浴桶中,微閉著眸子享受溫水的愛撫。 他細膩的肌膚,纖長的睫羽,精致的手指……令他看起來像一座完美的玉雕。 待到水溫漸漸褪去,他起身,修長的腿帶著晶瑩的水珠,走下地。 隨手拿起毛巾系在精壯的腰間,他走向疊放著衣服的小桌子。 定睛一看,有些茫然。 再一看,皺起了眉頭。 他的褻褲呢? …… 卻說七寶得了廖子承的吩咐后,便立刻去往了盧高的院子。盧高此時正和陳嬌打得火熱,突然有丫鬟稟報說七寶有要事傳達,二人都是窩了一肚子火! 大過年的,又深更半夜了,讓不讓人休息的? 陳嬌欲求不滿地抱住盧高的腰身,嗔道:“就說睡了,讓七寶明兒再來吧。” “這不行。萬一是提督大人有急事找我呢?我得看看。”盧高哄了哄妻子。 陳嬌翻了個白眼,扯過被子蓋好。 盧高下床,自己穿了衣裳,又罩了件披風,在院子門口見到了七寶。 “是不是提督大人有什么差遣?”他和顏悅色地問。 七寶等了老半天才等到盧高,約莫也猜到自個兒打攪人家夫妻的雅興了,不免有些難為情:“哎喲,是我魯莽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我明兒再來也一樣的?!?/br> 那你就明兒再來呀!盧高氣悶,擠出一抹笑容:“公事為重,你說?!?/br> 七寶就說道:“哦,是這樣的,提督大人讓你查查六年前由顏澈發(fā)動的那場海戰(zhàn)的烈士名單,看有沒有一個叫盧有志和一個叫盧永富的?” 盧高的瞳仁猛地一縮:“什……什么名字?你再講一遍!” 七寶拍了拍他肩膀,笑了:“跟你一個姓呢!倆兄弟,老大叫盧有志,老二叫盧永富?!?/br> “他們……死了?”盧高顫聲問。 “是啊,死了,但烈士墓碑上沒有他們的名字,也不知誰把他們搞掉了?!?/br> 七寶沒什么感覺地說完,又拍了拍盧高的肩膀,瀟灑地走掉了。只余盧高一人,站在火紅的燈籠下,抱緊雙臂,緩緩蹲下了身子…… 大年初一,巧兒來叫華珠起床,看到那雙嚇死人的熊貓眼,驚得一跳:“小姐!你怎么了?被鬼揍了?” 你才被鬼揍了! 華珠瞪了她一眼,垂下眸子。可惡的廖子承,偷吻了她不夠,還叫流風送那么……那么……那么那個的東西給她! 卑鄙! 無恥! 下流! 害她失眠了一整個晚上。 巧兒伺候華珠更衣,發(fā)現(xiàn)長襖的顏色不夠喜慶,便想開箱子換一件。走到箱籠旁,卻發(fā)現(xiàn)最底下的小箱子上了鎖,疑惑地問:“小姐,您怎把箱子給鎖了?” 華珠清了清嗓子,眼神微閃道:“鎖了就鎖了,那么多話做什么?” 洗漱完畢,華珠到清荷院叫上年絳珠,并抱了顏旭之、顏敏之前往福壽院向老太太拜年。 老太太賞了紅包,眾人笑盈盈地謝過。 顏寬也給大家伙兒派了紅包,臉上一片喜慶,絲毫看不出即將辭官和卸任家主之位的郁悶。當然,為怕影響春節(jié)氣氛,他暫時沒將這兩樣決定外傳,全府也就華珠知道。這個舅舅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可待她到底是不差的。所以如果要她出面指證顏寬,她可能真的做不到。 失蹤多日的冷柔也出現(xiàn)在了福壽院,顏碩和余詩詩送了她一對紅寶石手釧兒,尤氏送了她一個琉璃做的玉觀音,年絳珠與顏博送了她一盒大食的蘇合香。他們中間,除了顏博之位,沒人知曉內(nèi)情,權當冷柔是被赤焰的鬼魂帶走了幾日。尤氏問起具體過程,冷柔又推托說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并不清楚狀況,大家便再也沒多嘴了。 可憐人一個,就算她真的遭遇了不測,誰又會嫌棄她呢? 華珠看向一襲白衣輕紗,扎著白色發(fā)帶的冷柔,心中倍覺困惑,便在離開福壽院時跟上了她的步子。 府里最漂亮的路,莫過于省親別墅與碧水涼亭之間的漢白玉小道,一粉一白,兩道纖細的身影走在上面,仿佛捎了一抹早春的氣息。 冷柔知道華珠跟了上來,華珠沒開口,她也沒開口,二人就這么一前一后走著。 “是不是有話要問我?”終于,還是冷柔受不住屁股后面粘著一條小尾巴了,尤其那條小尾巴還總拿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她,令她即便不回頭也如芒刺在背。 華珠偷偷地勾了勾唇角,神色如常地邁步上前,與她并肩而行,并試探地問道:“我問了,你就都會告訴我嘛?” “我告不告訴,你不是都已經(jīng)猜到了嗎?”冷柔反問。 華珠咧了咧唇,似笑非笑,略有些感慨:“我不是神仙,也有猜錯的時候。不得已,只能厚著臉皮來向三奶奶請教了?!?/br> “呵。”冷柔輕輕一笑,“你也會有這么貶低自己的一天,難得。說吧,想問什么?!?/br> 華珠搖了搖頭,自己吃飽了沒事兒干才會跑來找罪受的吧。斂起心底的自嘲,華珠語氣如常地問道:“我曾經(jīng)以為……你不愛三爺?shù)?。?/br> 冷柔的表情僵了僵,隨即問道:“你翻我房里的書架了?” 華珠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未經(jīng)主人允許亂翻東西好像不是一個很禮貌的行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冷柔也沒嚴令禁止她動書架,自己也不算做錯。 冷柔握緊帕子,臉上的笑容卻深了一分:“這就是你討厭我的原因?你看見那張小像了?” 華珠微微一愣,沒承認也沒否認,在看見小像之前,她就不大喜歡冷柔的氣質(zhì),曾經(jīng)不明白,現(xiàn)在懂了。因為她的氣質(zhì)太像他,好像二人存在某種聯(lián)系一樣。 冷柔笑出聲來了,笑意里,是一種無盡的嘲諷與蒼涼:“他究竟有什么好呢?你們一個兩個都要為他神魂顛倒?” 一個兩個? 華珠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側面的冷柔。 冷柔卻沒看她,只舉眸望向蔚藍天際,那里有尚未遷徙的鳥兒飛過:“明知前方是深淵,還是義無反顧地一頭栽下去!我真恨!真恨當初沒能毒死他!” 華珠看著她美麗的臉龐上浮現(xiàn)起猙獰的表情,心中的答案漸漸清晰了起來,已經(jīng)不必問了。 “很可笑是嗎?我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身世顯赫,才情兼?zhèn)?,有多少求親的好男兒,幾乎要踏破我家的門檻。可我告訴自己,我冷柔,一定要嫁天底下最英勇、最專情的男子!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我前來觀禮,那么多王公子弟中,我一眼相中了他。而他,也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底慕地閃過一絲驚艷。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歡喜和欲望。后面的事,順理成章。我是冷家嫡女,他的顏家嫡子,雙方的家長又彼此認識。三媒六聘的程序走得很順,洞房花燭也來得很快。他連一個通房都沒有,也從不在外拈花惹草,我那時真的好慶幸啊,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夢想有多美,現(xiàn)實就有多殘酷?!?/br> 冷柔深吸一口氣,嘲諷地笑了笑,“你最引以為傲的婚姻,成了你今生最荒誕不經(jīng)的笑話,年華珠,這種痛,你不會明白的!” 華珠想說,舅舅的痛,你的痛,我全都明白,話到唇邊又憶起眼下的自己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于是,微微一嘆,沒接話。 冷柔停下腳步,好笑地看著華珠:“親近他的人,都沒好下場。年華珠,死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闭f完,加快步子,將華珠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 回到清荷院時,羅mama也在。 年絳珠坐在炕頭,懷里抱著一個月大的顏旭之,羅mama則抱著顏敏之,二人有說有笑。 “生下來時才一點點兒,眨巴一下眼睛都長這么大了!四奶奶養(yǎng)得好!” 年絳珠微微一笑道:“是母親請的。乳。娘有經(jīng)驗,把旭之和敏之照顧得這么周到?!?/br> 羅mama的心里閃過一絲冷笑,真要記得太太的好,何至于當初把太太給算計到廟里去?心思轉(zhuǎn)過,羅mama又露出一抹諂媚地笑來:“我聽說表小姐的馬車壞了,連車夫都摔死了,表小姐沒受傷吧?” 年絳珠用紅色小球兒逗著顏敏之,沒看羅mama:“被提督大人的護衛(wèi)給救了,沒事兒?!?/br> 羅mama的眼神一閃,拍著胸口道:“阿彌陀佛,表小姐吉星高照哇!” 年絳珠淡淡一笑,沒理她。仗著自己是太太的陪房,沒少從府里和鋪子里撈油水,礙于太太的面子,她一直沒吱聲。但心里對這個mama,著實沒多少喜歡。 年絳珠不溫不火的態(tài)度,按理說,羅mama或多或少得有些尷尬,可羅mama的表情非常柔和:“四奶奶,自打去年入冬開始,咱們府便接二連三地出事,這回,更是叫三奶奶招惹的赤焰的鬼魂。老太太說呀,得找個黃道吉日,請得到高僧做場法事,去去咱們府里的晦氣?!?/br> “晦氣?”年絳珠停下了逗弄顏旭之的動作,微皺著眉頭看向羅mama。 羅mama坦蕩地對上她含了一絲嚴厲的注視:“是呀,四奶奶看啊,先是老爺入獄,再是四爺被擄走,然后又是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沖撞了太子,還有就是三奶奶遭鬼魂劫持?!?/br> 四下看了看,壓低音量,一臉神秘地說道,“實不相瞞,上回太太到廟里上香,抽了一支下下簽,簽文是什么來著?好像是……呃……福,不對,禍……好像也不對。是什么來著?” 羅mama將顏敏之遞給乳母抱走,自己悶頭想了想,爾后捶了捶桌子,“‘福煞雙至,興亡旦夕’?!?/br> “和解?”年絳珠問。 “意思是咱們府里有一個福星,有一個煞星,福星可保咱們顏府繁榮昌盛,煞星會讓顏府踏上滅亡之路!” 年絳珠的心里毛了毛:“這么邪門兒?” “誰說不是呢?偏偏,又不知福星和煞星到底是誰。不過雖說咱們沒法子找出福星和煞星,但做做法事驅(qū)邪,在結個法陣鎮(zhèn)煞還是可以的?!绷_mama語重心長地說道。 年絳珠若有所思地舒了口氣:“既如此,那便挑個好日子吧,依m(xù)ama看,哪一日比較好?” 羅mama欣喜地道:“就太太回來那日,正好也能請白云寺的大師來府里開壇做法?!?/br> 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年絳珠也就答應了。 羅mama出了正房,腳步一轉(zhuǎn),拐入了銀杏的房間。